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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三岁生日的那天,爸妈带着我去游乐园玩。那时的我还很小,不怎么记事。只知道,爸妈一直很忙,难得有时间陪我。去游乐园玩,是早就说好的,尽管那天下着大雨。爸妈也说,不能在室外玩,那就带我去室内玩。
那天玩得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那是第一次感受到,爸妈陪伴的快乐与幸福,也是最后一次。
爸妈陪我过完生日,他们因为生意,要出国一趟。只是那一趟,飞机失事,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所有的人都告诉我不要哭,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哭过。当爷爷告诉我,爸妈去了天堂,另一个世界。让我以后跟着他一起生活时,我就知道,爸妈再也不会陪我吃饭,不会陪我去游乐园,更不会再陪我过生日了。
我不喜欢所有人,我不喜欢他们看向我时那同情的眼神。尽管我还好,不足五岁,但他们并不知道,生的一切,我都知道,我都懂。爷爷让我做什么,学什么,吃什么,我都会按爷爷的要求做到最好。
没人时,我喜欢坐在窗前呆;或者拿一个没有上兹带的录音机,播上耳机,装着能听到音乐一样,坐在书房一呆,就是一整天。慢慢的,我连与爷爷讲话的心思也没有了。是的,我就是不想跟他们任何人说话。
因为爸妈不在了,我没有了说话的欲/望。
一直到我七岁,因为我的早惠,要上小学了。结果开学一个月后,爷爷把我接回了家,然后抱着我就是大哭。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爷爷哭,大伯,二伯,姑姑,堂哥,堂妹,大伯母,二伯母。所有人哭,就连爸妈去世的时候,他们也都没这样聚得齐,更没有像现在这般,自责内疚的大哭过。
那天之后,所有人都对我特别好,拼命的带我玩,跟我讲话。我知道他们都是在担心自己,可我就是不想说话。
家里来了很多医生,连好多个外国的医生也都来了。最后,爷爷一脸老泪的对我说:”小景,爷爷送你去一个地方,只要在那里好好的呆三个月,爷爷就带你出国。小景以后想要什么,就算是天上的月亮,爷爷也送给你。但是,小景一定要听医生的话,好不好?“
看着爷爷这样哀求着自己,我想回答的。只是我张开口时,却说不出声音,唯以点头答应。我知道,爷爷是在自责,他并没有把我给养坏,只是我不想开口说话,在那时我已经忘记了,说话该怎么开口。
爷爷果然把我送到了一个风景很美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小朋友,年龄都跟我差不多。可是我去了那里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也没有人跟我说话,没有人找我说话。只有医生,只有护士。
当然,我也不需要什么朋友,不需要什么玩伴。就算这个疗养院里举办些,小朋友表演的活动,我也只是静静的选择一个角落坐着,看着。
一天,我依旧一个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晒太阳,一道肉乎乎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我从没见过这么胖的小孩,扎了两个朝天小辫,穿了个很多口袋的裙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很难看的小狗。
她嘟着小嘴,从裙子里的其中一个小口袋,居然掏出一个棒棒糖,递给我。
我并不喜欢棒棒糖,不喜欢甜食,不喜欢水果,我只吃饭,还只按时吃。我也没有接她的棒棒糖,我决定无视她,她太胖了,一点也不像其他小女孩一样漂亮。还有,那口袋那么脏,怎么可以装棒棒糖?
那棒棒糖还怎么吃?
我无声的拒绝与无视,她居然不像其他小朋友那般,转身就走,或者大骂我。而是笨生的蹦到了长椅旁,与我同坐。然后开始叽里呱啦的说她的巧克力多好吃,糖果多好吃,说她的外公外婆对她多好,说她爸爸妈妈有多爱她,说她小姨是世上最好的人,说她两个表姐是世界上最坏的人,总是欺负她。
还说她幼儿园班上最漂亮的女生叫安琳娜,像个芭比娃娃一样漂亮,但是也是班上最可恨的,总是爱捏她的脸。
她就像个小麻雀一样,总有说不完的话,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全都是特别幼稚的事。比如哪个小女生有一个大好看的彩虹棒棒糖,舍不得吃,藏了几年之后,糖都化了,说到最后时,她还不忘可惜的说那棒棒糖送给自己就好了。
她一定会第一时间把棒棒糖吃掉的,就算牙齿掉光光也要吃掉。
比如,哪个小男生被小女生亲哭啦,她又点评说,被小女生亲,有什么好哭的,我被女生亲从来都不哭,可是我想大班里的那个帅帅的同学亲我。
与此差不多的,很多很多,她就像每天随时跟紧着我一样,只要我坐到了那把长椅上。不用过十分钟,这个肉乎乎的女孩就会坐到我的身边来。又是一堆这个,一堆那个的大讲特讲。
不知为什么,我居然一点也不讨厌她的声音。
有时,我居然还会觉得,她嘟嘴的样子有点可爱。
我不知道,她算不算是我的朋友了,从我与她认识快两个月来,她每天都陪在我身边说很多话,我却一句话也没有对她说过,或者回应过,一句也没有。
已经有些小朋友说我是哑巴了,她却像是一点也不在意,还大方的亲了亲我的脸,安慰我说:“小哥哥,你不是哑巴。我知道的,护士姐姐告诉我,你是个很厉害的人。你一开口就会吓跑很多坏人,所以,你不会随便开口,一开口都是为了保护大家。所以,你不要生那些小朋友的气。”
“这样的秘密,我是不会告诉他们的。”然后很开心的大笑,又送给我一块巧克力。听了她的话,我觉得她好笨,好呆。这次我就像一个月前一样,收下了。
到月底的那天,我在长椅上坐了很久,把长椅旁边所有的花,所有能看到的树,都数完了,她都没有来。我记得她问过我,这里的树有多少,花有多少,我知不知道。我现在知道了,我想告诉她,她却没有,天黑了,也没有来。
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星期,我等了她一个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