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祸临头

妃妃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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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雨瓢泼,车身轻晃,我端坐在马车中失了神。    刚刚亭中的一幕幕击起我心中层层热浪,我摩挲着掌中的吊坠,沉浸在甜如蜜罐的幸福中无法自拔。小心翼翼地将坠子戴在颈间,放入衣襟内。正在这时车身停止摇晃,渐渐停了下来,我挑起窗帘看向外面,已经到了城门口。瓢泼大雨,进出城的人甚少,很快便轮到我们的马车被盘查。

    车门被打开,凉风扑面而来,一个身着玄色盔甲的卫兵站在门外扫视车内。

    “出示户籍卷。”那卫兵扫视了片刻说道。我从袖袋中拿出户籍卷递给他,他打开卷轴看了看,双眉微挑,抬眸看我,目露惊喜之色。他这个不正常的反应让我疑惑不已。

    “你就是范彤?”他高声问道,一改刚才的平静。

    “是!”一脸茫然,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统领大人,此人就是范彤。”他转身向站在远处的什么人说道。我抬眸望过去,现不远处站了不少玄甲卫兵。站在最前面的人玄甲边缘之下显出绛红色袍服,玄甲纹路也比身后的卫兵要精致,面容英武,卷髭虬髯。想必此人就是卫兵口中的统领大人了,我开始紧张,莫不是他们要抓我?我暴露了?

    “拿下!”两个字重重地落在我心上,他们果然是来抓我的,惊慌之下手足无措。我呆呆地看着一众卫兵跑过来围住马车,拔剑指向我,立在一旁的小五吓坏了,呆愣了片刻醒过神来转身挡在车门前。

    “你们干什么?”小五高声问道,却不想旁边的卫兵一把将他拉开,随即被身后的两个卫兵制住,剑悬颈间。

    “小五!”我大惊,起身想冲出去救他,车门却已被无数把明晃晃的剑拦住。体内真气游走,正想出手,突然想起商君陌的叮嘱,不要莽撞行事,不要招惹官府。此刻大打出手确实不妥,无论怎么样先问问清楚为什么要抓我。我平息内劲,顺了口气,弯腰踏出马车,身前的卫兵执剑退让,待我双脚落地,身后的卫兵立即上前抓住我的肩膀。

    “大小姐!”小五见状疾呼,我看向他,他一脸焦急挣扎着想摆脱卫兵的控制。我不能连累他,更不能连累林之灵。

    “不知统领大人为何要抓我?”定了定心神,我转头看向正朝我走来的统领大人问道。

    “本官只奉命行事。”他从身侧的卫兵手中拿过那假户籍卷看了看,然后递给身后的卫兵手中。我闻言愕然,奉命行事!不知他是奉了京辅衙门的命,还是奉了律监府的命。若是京辅衙门要抓我,那便是小事,若是律监府要抓我,怕是我的真实身份已经泄露了。

    “马车是我雇的,此车夫只是个不相干的人,统领大人秋毫明断可别错抓了好人。”无论我会被带到哪个府衙,必不能连累了小五。

    “一并带走!”那统领抬眸看了我片刻,冷冷说道。我心下着急,可也明白多说无益。于是我和小五被铐上铁铐推进铁栏囚车,大雨瓢泼,不一会浑身便湿透了,押送我们的卫兵也是冒雨前行,只有骑马走在最前面的统领大人马鞍上安了遮雨架。大雨淅淅,车轮辘辘,铁甲铮铮,阵势浩大。

    身边的小五冻得直抖,看着他被我连累心中内疚不已。我抓住他的胳膊隔衣将真气送进他体内,他打了个大大的寒颤,抬眸看着我。雨水打在脸上冰凉刺痛,水珠顺着他贴在脸颊上的丝流淌,他紧皱的五官缓缓舒展开来,喉间的突起颤动着,眼眶泛红。

    “你记住,是我雇佣了你的马车,你并不认识我,你必须跟我撇清关系,不要连累了林之灵!”我附在他耳边用最小的声音吩咐道,这是命令。

    “嗯~”他郑重地点头。我舒缓一口气,看情形此次能动用守城卫统领亲自出马抓捕我,只怕是凶多吉少了,此去也只怕是律监府。蹲大牢什么的我不怕,怕就怕因此牵连其他人,爹爹为了保护我在户籍簿上动了手脚,若查实可是大罪。我一直寄居在林之灵,若是我被认定为尹家逃犯,林之灵可是有窝藏逃犯的罪责。想到这些顿时焦急如焚,这可怎么办才好?

    当囚车经过林之灵时,我心中慌乱,最好不要被秦致他们看到,他们见我被抓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施救。我最担心的是他们情急之下传信给商君陌,他必然会不顾一切地回来救我,那我爹爹他们又怎么办?心中纠缠着的千丝万缕,一点一点收紧,箍得喘不过气来!

    不出所料,我们被带到了律监府,卫兵们毫不客气地推搡着我们进入律监府大堂。衣裙上的雨水滴落在青砖地板上,湿冷的衣衫黏在身上极其难受,卫兵将我们按倒跪下。这次我没有反抗,不是谁人都能被送进这律监府的,如今我能进来想必是大罪。

    一路上我仔细想过,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我的真实身份,二是薛弋真的如我所料遇害。如果是前者,薛家兄弟早就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他们要举报给律监府何须等到今日。若是后者,我就更不能理解了,他身为五鬼侠的弟子怎会那般轻易遇害?想不通。

    “啪~”堂上惊堂木响起,声大如惊雷,吓我一跳。

    “堂下何人?”堂上传来厉声询问,声音洪亮,极其威严。我抬眸向堂上看去,堂上端坐着一位身着绛红色官服的中年大人,面容冷峻威严。

    “范彤。”我低眸答道,我必须冷静镇定,万不可说错话。

    “那你可认识尹落月?”堂上丢来一句问话,重重砸在我心间,激起惊涛骇浪。完了!顿时觉得天在渐渐下沉,怕是要塌下来了。

    “不认识。”我矢口否认,就算是垂死挣扎也好,好歹要搏一搏。

    “把人带上来!”他高声吩咐道,我听得此话一惊,会是什么人?举报我的人?我转看向门口,只见卫兵带进来两个并不陌生的人,竟是范彤的爹娘!律监府还真是雷厉风行,抓捕我的同时竟已把相关的人都抓来了。大叔大婶被带到我身旁跪下,参拜堂上的大人,颤颤巍巍,可见他们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你们两个可认识此人?”堂上的大人指着我问大叔大婶,大叔大婶侧看着我,大叔焦急,大婶惊慌。

    “想清楚了再说!”见大叔大婶半晌未开口,堂上再次传来话语。大叔大婶于我也算有恩,当日在京辅衙门帮我已是大罪,如今在这律监府大堂上,一言不慎说不定便是杀身之祸。律监府想要查清楚我是谁有的是手段,我万不可连累了大叔大婶。

    “我从未见过大叔大婶,他们并不认识我。”我直起身大声说道。

    “你既是范彤,为何不认识这两人?”

    “大人刚才不是问我可否认识尹落月吗,我就是尹落月!”我立刻转移话题,在假名字上纠缠得越久越不利撇清大叔大婶的关系。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尹落月?那么,户籍何在?”堂上的大人声音渐柔,问的却是我不知如何作答的问题。实话实说罪责难逃,爹爹为保我户籍作假,更是难逃罪责。若是说谎,我更怕律监府会严密追查,最终还是会被查出。怎么说都不行!垂眸叹息,不说也罢。

    “啪~”惊堂木再次响起。

    “本官问话,为何不答?”堂上的声音再次抬高。我心中万分纠结,真不知道如何作答。

    “不知如何作答。”我实话实说。

    “莫不是要见了棺材才落泪?”听得此话我心中无法再平静,我自然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无论说什么都好,最忌讳闭口不言。就算我什么都不说,律监府照样有办法查清楚我的身份,受了皮肉之苦到头来还是免不了被问罪。罢了!那样太不划算。

    “回大人,草民不知如何作答确实是事出有因。”我定了定心神,自诩不是个笨蛋,但愿能靠自己的小聪明化解掉这次危机。

    “什么原因?”

    “草民的名字乃是家父所取,无法更改,但是大人要问及草民户籍的问题,草民确实不好作答,因为草民亦不知自己户籍何在。”父亲在户籍上做了手脚不假,律监府抄录的副本上确实是没有我的名字,至于户监府的原册上是不是有我的名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点,那就是尹家族谱上绝对没有我。作为一家之主的爷爷有多不待见我这个煞星我当然清楚,他自然不会让我入尹家的族谱。

    “你既有父亲为何不知户籍所在?难道已有夫家?”

    “草民家父乃是罪臣尹卿知,但是草民自出生起户籍便不在尹家,勉强在父亲膝下长到十二岁便被尹家遗弃在外。据草民所知,尹家族谱和户籍簿上并没有尹落月这个名字,所以草民算是尹家人又不是尹家人。而且草民尚未嫁人,没有夫家,孑然一身,孤苦伶仃。”我故作哀伤至极的样子,语气悲痛。

    “还有这等事?这么说你自己也不知道户籍何在?”堂上的大人听完我的陈述声音再次软了下来,看来我九实一虚的说辞还是很有用的,怕是跟律监府掌握的信息差不多。

    “正是如此,草民只是尹家遗弃的孤女,流浪在外多年。一个多月前偶然听闻尹家获罪入狱的消息,悲痛万分,这才回京想给爹爹送行,以报答他的养育之恩。”这次我说着更是夸张地哽咽起来,哽咽自是真情所动,只是故作夸张了点。

    “哼,本以为你爹是尹府难得的正人君子,没想到竟做出弃女这等龌蹉事来,本官还真是看走眼了。”堂上的大人竟开始愤愤不平了,看来我表现的相当好,说的话也还合适。

    “大人误会了,父亲对草民还算极好,只是草民出生之时正逢那年红月,命格不祥,爷爷硬逼着父亲将草民送出尹府。也是草民命不好,怪不得父亲。”我说着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身旁跪着的大婶听得颇为动容,掏出手帕递给我,我佝着腰,接过大婶的手帕一边抹眼泪一边抓紧自己的衣襟,悲痛万分的样子。当然,我并不是在演戏,几分真切中带了几分夸张而已。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本官会派人去查实,如若你所说是真,倒也可怜。不过现下有人举报说你是尹氏遗犯,尹氏罪犯滔天,查清之前只得将你收押天牢待审。你可还有话说?”

    大人的话语气虽冷,言辞间却是饱含对我的同情,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幸亏我没有胡编乱造。有了大人的同情心,我想为小五求情便容易多了,赶紧抹了抹眼泪。

    “大人,草民命运凄惨,早就认命,实在不忍看着无辜之人被草民连累。这位小哥只是草民雇佣的车夫而已,本属无辜,切莫因草民之故而身陷囹圄,还望大人明察秋毫。”

    “是否无辜本官自会查明。来人,将疑犯尹氏带下去换囚服,收押天牢待审。”

    两个卫兵应声朝我走来,我看向身边的小五,他很是激动,不过他也不笨,知道此刻不便表现出来,隐忍着垂不再看我。但愿不会连累到他们,身为尹家的人已是无法更改,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只要不连累了林之灵和潜雾派便好。

    穿上囚服我就成了真正的囚犯,前途未知,命运堪忧。换衣服时女役差告诉我所有的衣物都要换下,身上的任何物品都不能带。她对我说话还算客气,想必她也见多了女囚进了天牢还能安然无恙出来的。我紧捏着胸前的吊坠不放,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无论如何我都要留下,最后我把钱袋里所有的银叶都给了女役差,苦苦哀求了半天她才答应我,还再三警告我被现绝对不能连累她。

    真没想到上一次来天牢是探监,如今自己竟成了这天牢的囚犯。我被关在庚区威字号牢房中,偌大的庚区竟只关押我一个人!进来时我确实惊得下巴脱臼,待卫兵和狱卒一离开我便开始害怕。天牢虽比京辅衙门的大牢要大,但囚犯的待遇可不比那。阴湿的地面浅浅铺着一层稻草,便什么也没有了,别说油灯和案几,竟是连被子都没有一床。

    我除了哀怨还能怎么办,一个人被关在这,过道中连油灯也未点一盏,我这囚犯的待遇还真是差啊!想当初爹爹和弟弟被关在那丙区也只有两个人,好歹过道里的油灯是燃着的。此刻处于黑暗中,四周静谧得可怕,弥漫着丝丝臭气,真是一刻都呆不下去。唉~

    我得好好理清思路应对接下来的受审,刚听那大人说是有人举报,除了薛家兄弟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别人,不过我真是想不通,既然他们早就知道我是尹家人,为何现在才举报我?非要等到我尹家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才来摆我一道,若真是他们所为当真是可恶得令人指。

    如今我最担心的还是林之灵和爹爹,秦致会不会乱了方寸传信给商君陌?爹爹到底有没有在户籍簿上动手脚?当初知道自己被尹家除名的时候心中的确悲痛,如今我却希望自己真的早就被他们除名,这样律监府就查不出来什么了,就算去盘问曾经尹府的奴仆也是无用。上天保佑吧,但愿我早就被尹家除名,保佑爹爹平安无事。

    我盘坐在地上运气调息,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事。师父教我的内功心法我都铭记于心,修炼时摒除杂念,潜心参悟。即打了这无聊得可怕的时间,又提高了自身的内功修为,何乐而不为之。

    等待是最让人惶恐的,因为根本不知道等到的会是什么。处在这大牢的黑暗中,不知时日,只能凭狱卒送餐的时间来推算,天牢的饮食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差,玉米面糊糊总比食糠饮残要强,一日两餐,吃了竟也不饿。

    进这天牢已有两日,也不知外面的情形如何,每每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就知道是狱卒来送餐了。我正打坐调息,听见外面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大约有四五个人的样子。是新送进来的囚犯?前来提我受审?还是什么人来探监?可千万不要是秦致来探监,老天保佑!

    我抬眸看向铁门,铁门被打开,火光照进来,人影晃动。先进来的是举着灯盏的牢头,他将铁门两边的油灯点亮,过道瞬间亮了许多。然后他退身到一边,躬身弯腰,一脸谄笑。

    “大人,这边请。”他垂摊掌做出请的姿势。我闻言愕然,大人?哪位大人?我抬眸紧紧盯着门口,人影晃动间现出一个挺拔的身形,待看清他面容时我讶然,真没想到会是他。哼!顿时血气翻涌,双手捏紧,敛眸闭气。

    “这天牢里的滋味如何?”脚步声止在我身前,冷冷的话语传来。我继续闭眸调息,当然,我是在压制我体内翻涌的血气,我怕忍不住想要冲出去将某人一顿暴打。

    “看样子也还不错,面色红润,干净清爽。”他见我不说话,再次说道。哼!还面色红润!明明是被气得涨红了脸。我继续闭眸调息,置若罔闻。

    “真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进来了,看来是本官高估了你。”听了他这话,我终于按耐不住睁眼瞪向他。

    “那还真得谢谢薛大人看得起小女子!”我强忍着怒气,早知道当官的得罪不起,如今这般我虽气愤也无可奈何。我踢了他的马,他便恨我至此,也算是世间少有的小肚鸡肠,可是怎么办呢?他只是在做他该做的事。真是后悔当初自己那般莽撞,惹来今日之祸。

    “本官是来救你的,你为何这般态度?”他隐在暗处的神情无法看清,语气依然很平静。听了这话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害我身陷天牢,分明是来看我笑话的,还说什么是来救我的。

    “哈哈哈~薛大人真会说笑。”我气极反笑。

    “你可知等着你的是什么结果?”他依旧淡定,冷若冰霜。

    “有劳薛大人费心费神把小女子送进来,至于结果,律监府自会秉公处理,就不再劳大人费心了!”我亦冷若冰霜。

    “哦?这么说你是想同尹家其他女眷一样入那绮罗香为妓?”他淡淡的话语打破我心中的平静,他没必要骗我。我确实会去绮罗香,不过不是为妓,而是救我姐姐,在这天牢里耽误了两日,也不知道姐姐怎么样了。若不是他举报我,我又怎会身陷囹圄,要是姐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定不会放过他。

    “是又如何!要不薛大人帮人帮到底,去跟律监府说说让他们早些结案,让我早些进绮罗香。”我没好气地回他。

    “何苦如此?我来就是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愿意入薛府为奴,便不用去绮罗香为妓。你看如何?”他不紧不慢地说着,我听着却是气得七窍生烟。合着他薛大人举报我把我送进这天牢竟是为了让我入薛府为奴?确实是给了我好大一个机会!入薛府让他们欺负?他薛琦还真是仁慈,简直太仁慈了!

    哼!真是会想,如此玩弄我于股掌之中。想欺负我,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