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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群众对于车祸原因都只是猜测,但是有来的早一点的说看到来了好多救护车,担架一个个的抬出来。 记者问抬了多少出来了,有的说十几个,有说二三十个,反正没一个准。
其实围观群众对于数量哪里会有那么敏感,只是搜肠刮肚的用自己平身所学的语言来形容车祸后现场情况有多么惨烈。用到的最多的字眼就是‘血’。鲜血淋漓,血肉模糊,血流成河,血肉横飞...
讲了会惨烈的现场之后,围观群众又开始绘声绘色的描述前几次车祸。说来说去都和一个小货车有关,什么某某村的某某某看到小货车之后骑摩托车撞死啦,某次车祸的某某就是因为看到小货车忙中出错所以导致车祸身亡啦,还有某某前几天看到小货车,现在门都不敢出啦之类的,越说越灵异。
有好事的记者,对车祸已经不感兴趣了,跟围观群众不断的打听小货车的事情。而这些围观群众,自以为比别人掌握的多一点,便开始口沫横飞的卖弄起来。不远处忙碌的身影和断断续续的惨叫声和他们无关。
在客厅电视看的正爽,楼下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我赶忙跑下去,开门一看,是马志国,气喘吁吁的。
马志国看了我一眼,说到:“出大事了,郭师父呢?”我忙把门大开,让他进来:“师父刚睡下了,不是答应了你明天可以上路巡查么,出什么大事了?”
马志国边往楼上走边说到:“又出车祸了,这次估计会死不少的人。”
又出车祸了?我忙一马当先敲师父的门:“师父,师父,马jing官找您有事。”师父穿着秋衣,把门开了条缝,探头问到:“什么事?”
马志国忙说到:“郭师父,省道上又生车祸,已经死了5、6个了,您能不能去给看看?”师父忙点了点头说到:“你稍等一下,我穿好衣服和你去。 ”
师母听说又出了车祸,跟着起床趁师父清理家伙的空当问马志国:“马jing官,又是怎么出车祸了?”
马志国忙把自己知道的情况简略跟师母说了说,师母边听边悲悯的摇头,然后叮嘱师父:“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个事情尽快解决,这死的都是人命,都有父母妻儿啊,家里还不知道得哭成什么样呢。”
整理好东西,我们上了马志国的车。车上师父没有问什么情况,马志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闷头开车。我在脑海中尽量想象车祸的画面,两车相撞,砰的一响,残肢乱飞,惨叫连连...想着那些死去的人,也许上车前还和亲人朋友说说笑笑呢,才一会儿工夫,就阴阳两隔了。
才上省道,我就觉得这路上好阴森。车窗外面黑漆漆的,两边的树干就像插着的香一样,静静的立在那里,等着我们经过之后往后退。偶有经过的车子,在我们的车灯照射下,带动路边的草屑翻滚。草屑之中似乎带着一股阴风,隔着车窗我都能感受到,让我不由得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包裹的紧一点才不会那么冷。
到了事地点,才下车就闻到一股血腥味。此时除了现场勘查善后的人,其他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马志国让我们稍等一会儿,自己先进警戒线里找人交涉了一下,然后带着我们进了警戒线。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的观察车祸之后的惨状。那辆侧翻的大货车,车头凹进去一个大洞,方向盘甚至都要伸出车外了。 挡风玻璃已经没有了,车前全是玻璃的碎片已经被大地疯狂吸收后留下的深红色的血迹。朝天那一侧的车门大开着,一阵风吹过,车门轻微晃动带起铁皮的‘嗡嗡’声,仿佛在诉说对车祸的不甘。整个车四周都是散落的砂石,侧翻的那一面,砂石全部倒在麦地里了。
看了一会儿之后,我和师父又走下麦地去看中巴车的情况。此时麦地已经被踩出一条宽宽的路来,青青的麦苗儿已被当做垫脚石踏进了泥土里。偶有两片叶子不屈的站立,仿佛是在抗争:城门失火,何故殃及池鱼?
忙碌的制服们并不惊奇我们的到来,也没谁有空理我们,都只是低头做着自己的事。
中巴车四脚朝天躺在地里,冬风吹过,车轮轻微的滚动。从路边到车子躺着的地方,随处都是车子破碎的外壳和零件,还有些乘客的行李物品。我想象中的残肢没有看到,而且因为土地的颜色比较深,鲜血渗进去之后,如果不仔细分辨还看不到。不像货车那边土地颜色比较浅,一眼就能看到血迹,所以这边的画面不那么恐怖。只是大巴车支离破碎的车身告诉我们,刚刚的车祸有多惨烈。
看了一会儿,师父卸下包袱。身旁的一个制服松了口气说到:“哎呀,终于搞的差不多了,还好是晚上,要是白天估计痕迹都得半天复原。”马志国递了根烟给制服:“辛苦了辛苦了。”制服接过烟,收了收手上的东西,蹲到一边抽烟去了。
师父掏出一叠黄纸符在整理,我没事做想了想刚才那个制服说的便没话找话凑到马志国身边问到:“怎么晚上看不见还比白天容易做事一点?”马志国回到:“晚上没什么人破坏现场,肯定好做事一点。”
我疑惑的又问一句:“这车祸又不是人为故意的,还会有人破坏?”
马志国苦笑一下说到:“破坏的人和车祸又没关系,有些路过的看到生车祸了,jingcha没来便趁火打劫,过来抢夺车上死伤者的财物。”顿了下又说到:“钱财被拿走了是小事,但是人来人往的,好多痕迹都被踩没了,给我们鉴定工作带来很**烦。”
居然还有这样的人!我忙惊奇的问到:“这现场血肉横飞的,趁火打劫的就不怕么?”马志国又苦笑一下说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种趁火打劫的财务抢救抢了,很难追究到,所以很多人都只管来抢钱,哪里管什么血肉横飞的。”
是了,我记起以前有个住在高公路边的亲戚讲过。有一次高公路上翻了一辆运水果的车,附近的村民蜂拥而至,很快就把水果一抢而空,留下车主和货主在路边欲哭无泪。后来jingcha来了,一来法不治众,二来每家抢了那一点案值又太小,还有就是货主是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只有自认倒霉。
还有一次是一个拉纽扣的车翻车了,纽扣一般的家庭用到的很少。但是本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精神指导,硬是一家搬了一箱回去把一车货抢完了。
“趁火打劫的财物,这些人用的心安么?”我问了一句。马志国摇摇头,说到:“敢趁火打劫的人,还管什么心安不心安?”
此时师父把黄纸符叠好了叫我:“小飞,过来把符围着车子烧了。”我‘嗯’了一声接过黄纸符点燃了围着中巴车烧了一圈。
烧完之后,和师父并立在中巴车头。马志国也和我们并排站在一起问到:“郭师父,又什么现么?”师父摇了摇头:“车祸生之后,很难现什么了。”顿了下又说到:“车祸也是横死,小飞,我们念念往生咒度一下车里的亡魂吧。”
我点了点头,和师父一起‘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开始念起来。
念了几遍,本来是一阵一阵的冬风开始不停顿的吹来,中巴车的车轮不停慢悠悠的转动起来。马志国紧了紧衣领说到:“好冷,开始下寒潮了么?”
我和师父并不理他,还是继续念往生咒。风从破裂的车窗里面穿进穿出,出‘啪啪’的声响。
蓦地,从车子里跳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我嘴里往生咒并不断,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小身影只有一条腿,断腿处血肉模糊。身上也全是血迹,手里拿着一张黄纸符,怯生生的看着我和师父。
66续续的,从中巴车里又走出几个身影,有男有女。他们手上都拿着黄纸符,感激的看着我们。
此时风更大了,吹的路边的柏杨树干哗哗作响,地上被踩进泥里的麦苗都有被吹抬头的趋势。马志国双手捂着身子,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取暖。而那些刚刚忙完正抽空休息一会儿的制服们都紧了紧衣服,疑惑的看着天色。
中巴车里出来的身影留恋的看了一会儿眼前的景色,朝我和师父深深鞠了一躬,身体缓缓的下坠,大地缓缓的将他们的身影吞噬。
很快,其余的身影都已消失不见。剩下两个还留了点头在外面,我和师父加快了念往生咒的频率。
奇怪的是,不管我们怎么念,两个人头还是悬浮在土地上,并不像其他的魂归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