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风雨前,宁静里

连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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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完拳,孩子们礼貌地同先生揖手告别,然后一溜儿小跑去地里帮忙。四周安静下来,偶有村民路过,招手笑道早上好,然后问一句先生身体如何,陆尘也就笑着回答不碍事不碍事。小日子安逸悠闲,看上去和往常并没有区别。

    跨进小院时,越倾羽正端了清粥出来,粥是一早就盛好了放在灶台边的,这会儿粥面微微冻起,恰好温热不烫嘴。虽然做饭不怎么在行,但煮粥却是越倾羽相当拿手的一件事情,糯而不粘,味道当然是极好的。

    陆尘这边呼呼地喝粥,吃完放下碗筷时,越倾羽还在小口饮着。等了会儿,她也吃完端碗起身的时候,他想了想,开口问道:“家里还有胭脂么?”

    “你去年买了许多,平日里除去穗姨会过来要一些,我也不怎么用,应该还有剩下。只是不知道过期了没。”越倾羽想了想,疑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等出云关那边完事了,大概会去羊角山看一看,到时侯你帮我,呃……化个妆?”

    “嗯。”越倾羽点点头转身进屋,没有问原因。

    陆尘微微松了口气,从缸底捞起磨石,拖了小凳子坐在院子里,开始磨起刀来。

    刀是大叔留下的遗物,制式单刀,刀身刻了“连山”二字,柄上缠着的灰素布昭显了这件武器的年龄。模糊的记忆中,从大叔背着他从那座府邸出逃开始,这把刀就已经挂在竹篓边上了。

    再好的刀具也敌不过时间的侵蚀,更何况前夜那般不计磨损的使用。实际上,这会儿用不着仔细看,都能发现刃上稀稀落落的缺口了,磨起来确实颇费功夫。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陆尘撩起袖子擦去额头的汗渍,从脚下拿过干净的抹布仔细拭过一遍刀身上好刀油。掂了掂,然后还刀入鞘随手塞进柴堆。

    做完这些抬头一看已经是辰时了,头顶阳光正旺。接着听到屋里传来几声顿响,原来是越倾羽扎了一条淡蓝色头巾准备出门。

    “你……这是?”陆尘伸手接过递来的毛巾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挂在肩头。

    越倾羽上前两步替他扯走挂在鬢边的线头,抿了抿嘴:“昨日雄二帮忙把麦子割了,得去晒晒。”

    他们两人也是有一小块麦地的。那是村民们凑出来匀给他们的,面积倒也不大,但养活两个人却绰绰有余了。往年的这个时候,孩子们不来上课,陆尘自己同样也是要下地的。把割好的麦穗铺到广场上晒匀,然后丢进谷风车脱粒除杂,这些流程做了小几年,不说驾轻就熟,倒也不至于太过生疏。说起来,广场上的风车其实也是他做的。

    至于小羽,往年她是不大做这些,一来手织女红更挣钱,二来地小,产出不多收割省力,陆尘一人忙上几天也就能搞定了。但这会儿看她神情,显然是不打算让自己出门干活了。

    “会做么?”于是难免担忧的提了一句。虽然只是些简单的流程,她毕竟是不曾做过的,若不得方法反而会事倍功半。

    越倾羽看着他,认真说道:“应该没问题,广场上也有人的。”

    “倒也是。”陆尘尴尬地笑了两声。近两年安稳下来,闲逸惯了,人也娇情了。

    和越倾羽挥手告别后,家里又变成独自一人的状态。

    一个人的时候,大抵是有些无聊的。但这会儿可不是发呆的时候,要准备的事情有很多。先是早饭时提过的那些胭脂,进到小羽房间里翻了翻,结果什么也没找到,一些妆笔看上去也很久没有动了,吃灰甚重。这丫头……敢情把东西全送给穗姨了。

    把妆笔拿出来洗好找地方晒了,又回自己屋里取出床下的一个长木匣子。陆尘盘腿坐在地上,一件件地取出匣子里的东西开始清点。钩索、匕首、石灰粉、迷药麻药醒神香,还有最最重要的手弩。

    都是以前收集的,虽然有了正经工作后就没再动用,但一直藏在床底没有丢弃,就是为了不知什么时候发生意外做应对。不过毕竟搁置太久,也幸好是现在拿出来,否则再过上一两年时间,不少药物就失效了,这些东西可不是随时随地能搞到的。

    把匕首打磨锋利,将钩子系上绳索,又一点点试过药物的效果后,陆尘开始着手组装手弩。

    和其它零零散散的东西比起来,这种连黑市里都禁止流通的武器可就要娇贵太多了,部件繁杂,坏了任何一个零件都会报废,组装起来颇费心力。

    花了不少时间,总算有惊无险地完成了,陆尘端起手弩试了试手感,刻有“望山”二字的瞄准装置磨损的厉害,好在经过打磨后,远了不说,近距离的射击精度应该不会有太大偏差。

    整理完毕,时间也不知不觉临近正午,手头上还有事情没处理,但也只好暂时放下。

    陆尘起身拧了拧腰背,开始纠结另外的事,午饭吃什么?

    站在厨房里,食材倒是不少,只是选择困难症又犯了。为难了半天,到头来却发现时间似乎不怎么够用,于是只得挑了几样省力的下锅。

    没过多久,香气散逸时,姑娘到家了。

    越倾羽进门的时候香汗淋漓的,眉目间倒是没见多少疲色。或许做了一早上农活的缘故,她的食量较之往日涨了不少。于是吃完的时候,嘟囔着真糟糕又要长胖了之类的自言自语,陆尘一边撇嘴,一边也只能假装没听到。

    洗碗时越倾羽在泡茶,茶香散逸开来,淡淡的,充斥在鼻间,于是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做个家庭煮夫挺好。

    若是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话。

    时间来到下午,越倾羽再次出门的时候,他也重新捡起还未完成的准备,有条不紊的执行下去。

    摊在桌上的是涵盖百里的军用地形图,信息详细,甚至一些原版地图上没有的细节也被他标注上去了,唯一的缺陷是部分信息稍显过时。

    皱着眉头纠结了很久,地图上只多了两道红线,那是考虑到可能的变故而准备的撤退路线,线路的首要指标是安全,但照顾到隐秘这一条件,备选就只有这两条了。

    陈都灵会帮忙瞒下赤纹的信息这点倒是毋庸置疑,但在马贼越界这件事上想必还是会据实上报。以出云关斥候们的调查能力,要得出逃犯可能潜匿在羊角山的推论不会太久。

    之后是对推论的确认,同样是斥候的工作,再后便得出动军队围剿了,具体的规模不好说,但以这次任务的特殊性和羊角山的规模,想必不会太少。

    这些对他来说大概算利弊参半,浑水摸鱼是好事,但也可能暴露自己。就个人来讲,暂时还没有决定是否要跟着军队一同行动。

    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能做的大概都做了,纵使免不了会有不完善的地方,那也只能在错误发生后尽量随机应变了。螳螂捕蝉,自己暂时还处在黄雀的位置上,哪怕有变数,也该是有足够时间来反应的。

    ……

    这个时候,出云关里,有条蛇已经在阴影里吐着红信循着味道潜伏贴近了。

    出云关。

    京城的司隶戴宗戴大人和魁竣走在城墙上。

    昨夜匹马出关调查,直到日出才回来的戴大人双眼遍布血丝,精神状态却出奇地好。

    “大人唤某过来,不知所谓何事?”不愧是军权在握的戍关都尉,经过了一天的缓冲后,再次与戴宗对话时魁竣的姿态已经恢复到正常,不卑不亢。

    戴宗在京都当了多年司隶,一些神情的细微变化显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但某些事关及到他是否能在司隶的位置上再往前挪一挪,魁竣此刻的态度反倒是他最乐意见到的。所以他不动声色地,甚至和颜悦色地主动放低了姿态,拱手问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和魁大人借人问几个问题,魁大人意下如何?”

    魁都尉心底有些愕然,一夜未见,这人怎么变脸和翻书似的。

    到底不是京城宦海里历练出来的,魁竣的心理已经有小半写在脸上了,“不知戴大人要借谁?”

    戴宗笑了笑,眼底闪过不知名的光芒,“在下初到关上的那日,恰逢都尉大人在听那位小哥的报告,昨夜外出调查时心有疑惑,所以才想到此人的。”

    “劳烦都尉唤陈都灵前来一问。”

    PS:——圣诞节已过,苹果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