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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胜营将士听令，立即丢掉粮车，翻身上马，跟在赵信后头开始冲向南方。
往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赵信耳中终于传来轻微的轰鸣声：“加快速度，斥候探明清军的动向！”
赵信心跳急剧加速，从王震回来报信到他们赶到这里，至少过了两三个时辰，这时候，不知道战场情况如何了。
加速！加速！加速！
天色微明的时候，前军依稀看见有一队百人左右的骑兵迎面冲过来：“前方可是赵参将？”
赵信策马向前，到了近处才发现来人正是大同总兵虎大威，这时的他将盔不知遗落在哪里，浑身血迹斑斑，身后的从骑也一个个狼狈不堪。
赵信看到虎大威这般摸样，心中暗道不好，连忙问道：“虎总兵，这是怎么回事？”
“昨晚大军在贾庄遭到清虏袭击！”虎大威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叹气道：“军中断粮三天了，除了卢总督的天雄军，宣府和大同府的将士逃了大半，军心大乱之下，我们根本挡不住来袭清军。”
“卢总督呢？”赵信右手握住刀柄。
“卢总督还在贾庄！”
“你！”
虎大威感受到赵信异样的眼光，愤懑说道：“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本官，本官与杨总兵要护卢总督突围，可卢总督死活不走，本官与杨总兵无可奈何，只能分道突围。”
“来袭的清虏有多少人马？”
“黑夜中看不清楚，应该有两万骑兵，他们把贾庄围得水泄不通。”
“关宁骑兵就在鸡泽，如果能去救援，应该能驱散清虏！”赵信生出一种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念头。
“卢总督昨晚派人护送兵部杨主事前往鸡泽求援，可一直没有消息传回。”虎大威面现愤怒之色：“卢总督等到后面，已有求死之心！”
“我要去将卢总督救出来！”赵信心中出奇的平静，这一刻，他心中丝毫没有退避自保的念头，只想冲动一回。
秦逝拉了拉赵信的衣袖，想劝赵信莫要去犯险，但赵信没有回头。
“军中断粮近四天，将士们无力拼杀，天雄军只靠一口气撑着，赵参将，你只有五千骑兵，怕是，怕是……”虎大威才从卢象升军中逃出来，知道贾庄的局势，好心出言相劝。
虎大威是大同总兵，赵信是大同参将，但他对赵信没有半点约束力。
“赵参将！”旁边沉默的张猛突然插话道：“将士们奔波了一夜，极为疲乏，即使要去救卢总督，也需休整后再战，或许鸡泽的关宁骑兵能来救援也不一定。”
炮声、铳声、喊杀声在远处时断时续。
“虎总兵能否等下官片刻！”赵信等不了关宁骑兵，朝虎大威一拱手后，他扭头下令道：“召集诸将过来！”
片刻之后，王震、陈靖、张猛、徐广、秦林、胡觉等人陆续赶过来，虎大威等人在四五百步外等候。
赵信抽出银光闪闪的戚刀，一边在雪地上划动，一边说道：“本官准备去救卢总督！”
“王都司、秦都司，你们率本部骑兵不用进庄，环绕周边骚扰，吸引清军来追击，等本官往真定府方向突围后，你们再撤退过来汇合。”
“本官会向虎总兵要几个向导，等你们吸引清虏的注意后，还是由胡都司打头阵，到时候不用管身后如何，只要一口气冲入贾庄内。”
“本官率中军在胡都司后侧左翼，张都司率本部兵马在胡都司后侧右翼，陈都司率本部兵马负责断后，争取一鼓作气救出天雄军。”
“冲出贾庄后，大家向真定方向突围，那边山多，能逃脱清虏的围追！”
一直等到赵信说完，秦逝摇头说道：“东家，即便你能救出卢总督又能如何？就算陛下看重他曾经的功劳，也免不了罢官回乡，东家如果救卢总督，便是把自己摆在众矢之的的位置上，下任宣大总督***是那个陈新甲，东家不为自己的前途考虑吗？”
秦逝总能揭开赵信刻意隐藏在心底的答案，赵信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愿想。
赵信环视诸将，陈靖目光期待，王震沉静如水，张猛、秦林、胡觉等人的眼光均在闪避。
“你们？”赵信将手中的戚刀定住，几人之间的气氛极为凝重。
胡觉见赵信发怒，连忙说道：“赵参将说救就救，我们都听赵参将的！”
这时候，王震突然走到赵信面前单膝跪地：“赵参将，属下是最早跟随你的，赵参将在危难之境能披荆斩棘，又不失仁者之心，在属下心中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赵参将。”
“属下知道卢总督对赵参将有恩，但这大明真的没救了，它在拉着更多的人为它殉葬。”
“这五千骑兵是赵参将辛苦打拼的家底，为这个没救的大明殉葬，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赵信痛苦地闭上双眸，再睁开时，眼中满是坚毅：“本官带你们去拼命，不为大明，只为卢总督！”
“可卢总督已经死了，他的心已经死了！”王震跪地不起。
“本官若不救卢总督，那和保定城内的张其平有什么区别？”赵信嘶吼一声，等心情平复，耐心解释道：“你们不明白，本官救卢总督，不为大明，不为卢总督，其实是为了自己，今天本官如果任由卢总督在自己眼前死去而不伸手救援，他日就算本官坐上金銮殿也会不开心。”
赵信这句话大逆不道，但周边站着的几个人，没有一个人感到惊奇。
王震咬牙，额头触地：“属下愿誓死追随赵参将！”
如果赵信眼中只有利害没有情分，怕也不值得他去效忠，一年多了，王震偶尔会想，为什么赵信的每一个选择在他心中都不算那么完美，可偏偏他对赵信却越来越认同。
“救出卢总督，我就不欠这个时代的了！”赵信心中默念，戚刀归鞘，右手用力把王震从地上拉起来。
“全军休整，一刻钟之后出发！”
“遵命！”诸将异口同声，各自离去，站在一旁的秦逝紧咬嘴唇，没有再劝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