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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秋茂有点小激动,他没想到进士出身的老爷也有这种癖好。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
二人到了花街,就径直奔向京城最最大的青楼——怀春楼。
怀春楼是个名副其实的销金窟,楼内的姑娘们不仅样貌美,且才艺双绝,精于琴棋书画,还善解人心,有时候她们就宫中局势都能浅谈上几句。
和多数青楼一样,怀春楼内的姑娘们分为两种,一种称为清倌人,卖艺不卖身;另一种为红倌人,卖身的。
晏良选了处僻静的雅间,点了楼里三名上了岁数的‘老姑娘’。
老鸨见多识广,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热情招呼之后,便规矩的告退了。
不大会儿,三名衣着素净的女子捧着琵琶进门,给晏良请安。
晏良示意她们只要坐桌对面就好,几位姑娘言笑柔和,很解风情,真就老实地坐在晏良制定的位置。
“我近日心情不好,只想打发时间,你们随便陪我聊聊。”
“爷想聊点什么?”青衣女子为首,率先发问。
晏良想了下,道:“聊点我不知道的吧。”
三位姑娘愣了下,互相看了看,便笑起来。
“这太容易了,我们三姐妹轮流跟您说。”青衣女子说罢,先带着另一名去弹琴。留下的这位,便开始和晏良讲起她的见闻和经历,如何被卖,如何被训教才艺,如何接客等等。
晏良喝完一壶茶,见换了第三人来讲,笑着摇摇头,“估计你们三个身世都差不多,的确令人心酸,但此刻对我来说,故事已经不新鲜了,别讲了。”
青衣女子颇有韵味的笑,“那我就给爷讲点别的,发生在我们怀春楼内有的趣事。”
“男女那些事儿,我不好听。”晏良摇头。
青衣女子便托着下巴,仔细想还有什么事儿可将。
晏良想了想,道:“不瞒你们,我是个当官的,前不久刚调任到京,对京城的官场很不熟悉,也没有什么前辈可以指点,真怕自己上任之后触犯了什么忌讳,搞得我灰头土脸的滚出京城,岂非难看?”
青衣女子早看出晏良衣着不俗,再加上他言谈彬彬有礼,对他所言的身份深信不疑,遂机灵应答:“不如我们就帮爷说说这京城官场的情况吧,您别瞧我们是身份下贱的青楼女子,但我们日日陪着的就是你们这些做官的爷们,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晏良立马赏银子,表示她们只要讲得好,赏钱不成问题。
青衣女子便说起这京城官场的局势,三公九卿、皇亲国戚之中谁十分得势,谁有实权,最重要的就是这些人都喜欢什么忌讳什么。她们把自己知道的都说给了晏良。
“这些皇亲显贵你该都明白,但凡是品级比你大的人物,自然都是不能得罪。再有一人,户部尚书齐绅高,这人你若碰见了,千万要小心应付,他手腕狠辣,而且背有靠山,是个万万得罪不起的人物。”
接下来更是些品级在三四品之下无聊的人,杂七杂八的嗜好,晏良觉得很无趣。
“五年前,顺王爷的事,能讲么?”晏良一句话,令场面顿然安静下来。
“爷,那个人早被圈禁在西北了,提他有什么用。”青衣女子道。
晏良摆弄着手里的银票,轻笑,“不过好奇,不讲也没什么。罢了,你下去吧。”
晏良自斟一杯酒,饮起来。
“爷别这么无情嘛,我们愿意和你说。”青楼女子到了他们这样的年纪,除了比年轻人懂事儿些,什么都没有。她们今日能碰到这么大方的客人,是千载难逢的运气好,岂可白白从手里溜走。遂各自卯足了力气,搜刮肚子里知道的那点消息。
于是顺王爷的谋反经过,受牵连官员的名字等等,晏良都知晓了。
“顺王到底是圣人的儿子,没被下狠手,去西北守陵做了活死人。但那些跟着他的那些大臣就全倒霉了,听说连一岁的婴孩都没放过。”
晏良轻叹两声,跟她们小声道:“虽说这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可我听说这两年,官场也不太平啊。”
青衣女子突然有想起什么,对贾琏道:“后来有传闻说,顺王还有一批追随者蛰伏在京中,待他日后东山再起时再复用。圣人计较此事,这几年一直派人追查,但被嫌疑的京官,不是无缘无故被贬黜,就是被远调,总之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
“姐姐,这种事儿你怎么知道的?”另一女子不解问。
青衣女子得意笑:“你们忘了,而今的花魁是谁教出来得?那可是齐绅高看上的人儿。”
“噢,是她啊!”
三名女子嬉笑起来。
晏良将两千两银票散给她们,乏累地躺在榻上,叫她们继续弹琴。过儿会儿,晏良眯着眼,假意睡着了。
吴秋茂参悟明白老爷的意思,借机打发走了三位姑娘。
晏良便睁开眼,坐在贵妃榻上发愣,却叫吴秋茂去内间床上歇息。
吴秋茂不得不从,他本是打算就坐在床上,等外头一有动静就起身,谁知再一张眼,天就亮了。吴秋茂急忙跑出去找老爷,却见老爷还如昨夜那样坐着,只是手里多了一个茶碗。
“回府吧。”
到了家,晏良便沐浴更衣。天气正好,他又卧在院里的罗汉榻上晒太阳。
贾珍听说父亲昨儿个没回来,觉着新鲜,又想到赖二的事,便连屁股疼都不顾了,亲自来福禄堂问候。
“父亲昨天一夜未归,可教儿子担心极了,您昨晚去哪儿了?”
晏良懒懒地眯着眼,懒得搭理贾珍。
贾珍故意伸长脖子等回话,嘴上的笑有几分猥琐。其实老爷不回他也知道,老爷刚从山上下来,憋了两年,家里又没女人,他肯定是去外头找人泄火去了。
“其实您不说,儿子也懂。儿子没别的意思,儿子琢磨着这家里头漂亮丫鬟是少了点,要不儿子给您找几个来?”
晏良冷冷盯着他:“你母亲才死多久,你便说这些浑话,不觉得脸疼?”
贾珍委屈,“儿子这不是替您着想么,这都已经出了孝期了,您就是立马给儿子找个继母,儿子也没怨言的。”
晏良嗤笑,“我看是上次打轻了。”
贾珍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屁股,和晏良赔笑,“还肿疼着呢,您可绕了我吧。”
“过两日伤好了,去上学如何?”晏良放下茶杯道。
“您说什么,上、上学?我这么大岁数了,还上学?”贾珍满脸惊诧,感觉自己一定是耳鸣了。
“你才二十多,上个学怎么了,没见五十还有才中举的么。”
“父亲,您就饶了我吧,您让我读书,还不如用木杖打我呢。”贾珍哭丧脸道。
“你是认真得?那从今以后,你若不上学,我便见你一回打你一回。”
“别啊!父亲,儿子刚才那是开玩笑,开玩笑呢!”贾珍忙摆手,吓得胆子都飞了,他发现他家老爷从玄真观回来后,就特别难伺候。他今儿个真是傻,竟然为了赖二的事儿,主动来见老爷。这会子赖二的情没求上,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我没开玩笑。”晏良冷着脸,眼睛里带着霸道,不容置疑。
“我……”贾珍难为情,答应也不是不答应又不敢。
“不会让你去学堂,叫你跟贾蓉同屋上课的确难堪。我会给你请个先生,让他好好地教你。”晏良在‘好’字上加了很重的音。
“父亲!”贾珍噗通跪下了,急得要哭了。
晏良笑,“都怪我这个做父亲的管教失职,才叫你长成这样的混样。从今天开始,我会思过改正,严加管教你,不求你能凭着读书蟾宫折桂,只求你能明白何为礼义廉耻。至于蓉儿那里,你就别操心了,自己就没个做父亲的样,没法教孩子,你媳妇儿也从不上心,干脆就叫那孩子住到福禄堂来,我亲自教导。”
“是——”贾珍一想自己若是在反抗,估计父亲也会把他叫到福禄堂来住了。比起自己的倒霉儿子贾蓉,他还算幸运了。
晏良见他答应了,突然温和地笑:“这才对,你起来吧。”
待贾珍起身,晏良忽然抓起桌上的账本,全打在了贾珍脸上。
贾珍懵了。
“给你三天时间,把这上面的每笔账给我交代清楚,否则你以后休想再在账房上领一分钱!”
贾珍拿起一本翻了翻,发现上面有用红朱砂做过的标记。他仔细看了几条被批红的地方,基本都是大额花费去向不明。有几笔是近些日子的,贾珍看钱数还能对得上自己当时做什么,但之前的实在是记不住了。
晏良:“听说你还动了你母亲的嫁妆,这个你只要把东西还回去,我便不追求。以后谁都不许动,将来全留着给你妹妹做嫁妆。”
贾珍不服:“那是母亲留下的东西,因何只给她一人?再说她才多大年纪,这么小一点,婚嫁的事儿还早呢。等她大了,现给她筹备都来得及。”
晏良冷笑:“那这样,把你母亲的嫁妆都留给你,我把宁府的这些祖产留给你妹妹!”
贾珍傻住了,垂下头小声嘟囔着自己错了,再不敢牢骚什么。
……
七日后。
贾珍可以活动自如,虽然屁股还有那么一点点疼,不过不耽误他做那个事。想着清乐坊那个没得手的娘们,贾珍心就痒痒,遂悄悄出门,准备将其吃干抹净。
后脚就有人将贾珍的行踪告诉了晏良。
贾珍到了清乐坊,就带着小厮们强行耍横,冲进那小娘们的房里。
忽然有人大喊:“敬老爷来了!”
贾珍吓得忙跑到清乐坊后院,打算从后门逃出后巷。没想到后门上锁了,他来不及等人开门,干脆就踩着靠墙的麻袋,从墙上跳了下去。
“哎呦——啊——”男子颤抖的惨叫因响彻天际。
晏良站在清乐坊后巷的一间茶楼内,手执着扇子,含笑眼望这一幕。
贾珍鬼哭狼嚎的从荆棘垛上滚下来,又是一阵痛叫大骂,他也太倒霉了,怎么会有人在这种地方堆荆棘,这玩意儿满身是刺儿,还能当柴火烧不成!
贾珍等了会儿,也不见小厮们来救他,疼得快晕了过去。他拔腿要去找,可一动,扎进身体里的刺儿就疼。贾珍不得不脱衣解裤,先把刺儿拔了。
“啊——流氓!”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群小孩子,朝贾珍丢石块,贾珍忍着刺痛一手抱头,一手穿衣,脚下不稳,面朝下摔了个狗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