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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珍瞪圆眼睛,惊悚的盯着那团火,连连退步,嗷的大叫一鬼啊”转身就跑。他一路跑回曼桃的住处,却发现小院里空无一人,而且廊下的灯火也都灭了,唯有正房亮着烛火,光亮一闪一闪的,看着竟有几分渗人。
贾珍咽了一口唾沫,紧张的往后看,却远远的见那黑空中腾起的火焰正朝着自己的方向移过来。
贾珍吓得三两步就蹿进屋里去。刚关上门缓口气,他就看见一名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站在檀木圆桌上用剑指着自己。
“你——负——我!”女声凄厉,尾音还带着让人心惊的颤抖。
贾珍惊悚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什么人?来人啊!”
“春泥!春泥!春泥……”
女子不停地喊着忽然飞向贾珍,把贾珍吓得魂飞魄散,两手抓着往西边儿逃。
贾珍惨白着脸躲在角落里,捂着眼睛不敢去看那女子。
安静了好一会儿,贾珍哆嗦的把手指张开一条缝儿,望过去的时候,正看见白衣女子侧身,黑发遮挡的脸上只露出一张血红的嘴,此刻这张嘴正得的大大的,在吞剑。
这哪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这分明是鬼!
贾珍死死的闭上眼不敢看,捂着脸哇哇大叫,让那个女鬼不要来找他。
他哭着喊了半天,喊得嗓子哑了才消停,屋子里又像刚才那样安静了。但是贾珍不敢去看,他怕自己看到比刚才更吓人的场面。所以他就一直捂着脸抖着身体。
过了许久之后,他听到有开门声,更怕,俩腿已经不听使唤了。
“大爷,你怎么了?”轻柔的女声带着无限的妩媚。
贾珍吓得忙喊:“别找我!别找我!”
“大爷,你说什么呢?”曼桃用手轻轻抚摸了贾珍的手一下。
贾珍吓了一大跳,看清楚是曼桃,惨白的脸颊才微微缓和出一点血色。
他在看屋里还有其他几名婆子,方安了心。再去看女鬼所在的地方,早就没了影踪。
他真的一定是,遇见鬼了。
贾珍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起身,后怕的跟曼桃说起他刚才的遭遇。
曼桃俩眼瞪溜圆,“大爷,你这是撞见鬼吧!”
“你们刚才都去哪儿啊?就是屋里一个人都没有,不然我怎么可能会撞见那种脏东西。”
“大爷不在我这儿了,我闲来无趣,就跟几个婆子在隔壁厢房打牌。奇怪,爷来的时候还有小丫鬟在外边儿,竟然没有人通报。”
“胡说八道,根本就没有人。什么厢房,灯都没亮著你们怎么打牌。”
“大爷,我们刚才真的在玩儿牌,那么多人都可以作证的。”
贾珍见那几个婆子点头,觉得这个事儿真邪门儿。或许真是自己倒霉,碰见鬼了吧。
贾珍今晚是万不敢再出去了,就留在曼桃这里住。
曼桃笑语绵绵地服侍贾珍歇下,她紧紧的靠在贾珍身边,偶尔动几下,终究是勾出了贾珍的兴致。贾珍虽前惊未消,但他需要分散注意,避免自己再想刚才的事。发泄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俩人狠狠地翻云覆雨一番。
第二日,贾珍出门特意请了术士来驱鬼,钱花了不少,打算一天之内做了六场法事。
晏良听说后,便不同意,“你大年三十搞这些东西找晦气,叫人怎么过年?去赶紧都撤了。”
贾珍不情愿,忙把自己撞鬼的经过说给老爷,美其名曰不光是为自己好,也是为了全府的人好。
“我看是你装神弄鬼,瞎咋呼。非要在年三十过节的时候,搅得满府不得安宁。”晏良坚决不同意贾珍在这时候瞎闹腾。贾珍不得不从,只得听话。
当晚,一家子人都守岁到半夜,唯独除了惜春,因她还年小,自然要早些睡。
一家子其乐融融地拜了年后,晏良就抱着已经熟睡的惜春回房,尤氏上前主动接手,抱着惜春去了。晏良才和大家说早些散了,提醒贾珍早些注意,不可耽误明早进宫谢恩的事。
贾珍忙应承,便在数个丫鬟婆子的引领下回房,前天晚上的受吓还让他还有些心惊胆寒,走在夜路上有些害怕,他就凑在众下人门中间走,左看看又看看,生怕发生什么。
回房后,贾珍叫人不许熄灯,方一个人躺在床榻上歇下,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窗户突然开了,一阵寒风吹灭了屋里的火烛。贾珍回头看见了一抹白衣,抱头就叫,还是没人搭理他。渐渐的他就安静了,不吭声。也不知道是吓晕了,还是真睡着,等他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老爷派人来催他,贾珍这才想起今天要进宫,急急忙忙换了衣裳,就去和晏良汇合。
晏良打量贾珍这脸色,也没说什么,父子二人一齐上车,同百官一块面圣朝拜。
回来的路上,贾珍熬不住,歪头靠在车内睡着了。过了会儿,等他再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冰凉的地面,周围竟是一片荒郊野地的景致。
“这是哪儿?”贾珍问了没人回答,他下了车,才发现就只有自己在这里,四周一片荒野,再远一些就有树林了,倒是有一条土路通向远方。
贾珍气急败坏的乱骂一通,爬起身来,打算找人求救,转过身去却忽然发现一座坟,吓得数退几步。
镇定片刻后,贾珍发现坟前立着一块墓碑,上面歪七扭八的写了春泥两个字。贾珍立刻就想起那女鬼了,吓得转身就跑。好容易走到大陆,允诺人钱,被送回了宁府。
贾珍还没来得及找马车夫等人算账,就被晏良叫过去痛骂一顿。
“大年初一,才从宫里头回来,你就跑出去瞎玩?成何体统!”
“我——”
“竟还和你的小厮们串通一气!”晏良放重音量道。
“父亲,我真没有,我在车上睡着了……”
“不用解释。”晏良打发贾珍在他母亲牌位前跪一个时辰思过。
贾珍离开的时候,刚好看见他的车夫和另两个跟车的小厮从厢房里出来。
小厮们忙到他跟前埋怨,贾珍这才知道叫他们完全不知情,自己一定是又撞鬼了。
贾珍怕极了,惊慌的返回去找晏良说清楚。
“春泥?是什么人?”晏良问。
“我哪知道。”贾珍随口道一句,忽然睁大眼,嘴巴哆嗦起来,“春、春泥……难道是那个春泥?”
“哪个?”晏良认真的看他。
“这么多年老爷不记得也正常,连我都快忘了。她是太太身边的大丫鬟,那时年少,瞧着他好看就、就……”贾珍慌了慌,把他辜负第一个女人的经过说给晏良听。
贾珍碎碎念了许多,晏良去中间听头尾,无非就是他哄骗睡了人家又不负责的事。
“既然人已经被你母亲打发嫁人了,如何变成女鬼?”
贾珍也不解,摇头表示不知道。
宋婆子这时站出来,“奴婢听说过,春泥被打发远嫁不久后就死了。”
贾珍大惊,片刻缓不过神儿来。
晏良允诺贾珍:“若真如你所言,是遇见了鬼,便就随你把那些术士叫过来吧。”
第二日,什么道士、和尚、半仙儿都来宁府了,请他们各自使出看家本领,只要是能把鬼除了,比什么都强。
这之后两日,还真有效果,贾珍一直没碰倒怪事,以为事情就这样了了。到了大年初四,晏良便开始去吏部当值。贾珍白天上课的时候就开始耍滑头,临近午休的前半个时辰他就捂着肚子装疼。老先生见状,便不得不早放他去歇息。贾珍就这当空颠颠地跑去曼桃房里。
彼此刚扒了衣裳,贾珍刚要上嘴亲,就听见原处有人悠悠的喊着。
“你——负——我!”
贾珍打个哆嗦,问曼桃:“你听什么没有?”
曼桃摇头。
贾珍没了兴致,提裤子去吃饭。
又过了一日,平静如常。傍晚的时候,贾珍吃饱喝足,思淫|欲,又来到他心心念念的曼桃这里。
二人刚打算颠鸾倒凤,窗户忽然被风吹开了,一团火从窗外飘了进来,直奔床头。
贾珍吓得立时就软了,整个人所在床脚处,哆哆嗦嗦的双手捂着眼睛,不敢看那边。
曼桃惊叫一声,捧着衣服下床逃出去了。
贾珍更怕,嘴里喊着:“春泥我错了,别找我,别找我。”
片刻后再抬眼,一切恢复如常。
贾珍怕得不行,第二日召来那些术士很骂一通,又去叫人请更厉害的高人来。奈何驱鬼之后,每每当他欲行房事的时候,总归是又各种诡异的事情发生。一直到出正月,此次如此。
贾珍要疯了,而今他是万万不敢再去想那方面的事,因为一想,他就会想起女鬼,便吓得屁滚尿流,什么兴致都提不起来。
二月初二,晏良带来一位颇有仙风的道士回来,为贾珍引荐。贾珍听说他是驱鬼高人,忙拜见,求他想法子一定要除掉那只女鬼。道士在宁府转了一圈之后,最后停留在尤氏所在的院落。
“这里怨气最深,定然是你当初负她的地方。”
贾珍愣了下,忙对道士点头,“大师神了。”
待院内人全部规避之后,道士拿着罗盘在院里转了一圈,最后走入正房。贾珍本想着跟着一块进去,后来听说道士要逼迫女鬼现身,他吓得就只等在院中。
道士一进门,哐地一声,门就合上了。接着,等待在院中的贾珍就看见屋内有火光闪烁,接着他就听见熟悉的女音在哭,哭完又叫喊。
贾珍吓得直哆嗦。大约一炷香之后,道士满头大汗的出来,对贾珍道:“那女鬼是个极其厉害的,我也没办法。”
贾珍对道士的话深信不疑,毕竟之前他请了多么京内有名的术士都无效。可好歹这个是说实话,比那些信誓旦旦承诺不靠谱的神棍们强多了。
贾珍忙作揖,哀求道士一定要帮自己。
“不过幸好我请来祖师爷出山,那女鬼震慑祖师爷的力量,才会答应和我谈条件。只要你虔诚赔罪,用心改过,用性命发誓以后再不会淫|色伤害女人,她会老实些,不找你麻烦。但她却是不肯走的,说要等着你一起投胎,她会一直用眼睛盯着你,一旦你违背承诺,她就会重新出现,提前带你走。”
贾珍惊悚的哆嗦两下,问那道士有没有别的办法除掉。道士摇头,问贾珍愿不愿意答应,若不愿意,他也没办法,分文不收就走,但今晚女鬼立刻索命于他,道士表示绝对不帮忙。
贾珍哪还有第二种选择,只得答应。在道士的安排下,割破手指,用血和着朱砂,在纸上写了一封承诺信,接着就折好放入写了春泥名字的信封,而后将信焚进火盆。
晏良回府的时候,贾珍还在跟着先生学习。
大概要到摆饭的时候,贾珍过来请安。
“我看你不知适度,这段日子几乎日日宿在曼桃那里,不顾你媳妇儿的体面。再这样下去,便是要宠妾灭妻了,这等丑事万不该出在我们家。鉴于你这段日子表现极差,我打算收回奖赏,打发曼桃离开,你可有异议?”
贾珍很喜欢曼桃的,人漂亮又温柔懂礼,而且和她做那方面的事儿特别舒服。但一想到那女鬼,贾珍也不敢求情了,只规定恳求晏良帮曼桃找个好归宿,千万不要亏待她。
“这是自然。”晏良打发婆子去办此事,当晚就将曼桃安排出府了,至于是何去向,晏良以怕贾珍留情为名,拒绝告知。
贾珍心揪了两下,便不多问了。
这时,管家俞禄进门,一脸高兴地跟晏良回报几年各庄子春种的安排情况。
“瞧你乐的,可是家中有喜事?”晏良问。
“自然是,拖老爷的洪福,小的二女儿定亲了。说的是京西的一户农家,稍微点家底,家里还养了四五名下人,还算富裕。她嫁过去,估摸不会吃苦。”
“是大好事儿,去账房领一百两银子给你女儿多添置些嫁妆。”
俞禄感恩戴德去了。
贾珍脸色却很是不好。那俞禄家的二姑娘他还没来得及出手,这就定亲了。真真是……不过一想到那女鬼,贾珍觉得俞禄的二女儿他也无福消受了。
贾珍走后,晏良打发吴秋茂去告知杂耍班老板,可以领钱撤人了。整件事全部知情的只有杂耍班老板一人,其它人都是被吩咐做事,他们还都以为是自家老板的图谋,不明其中的道理。晏良让老板一人签了保密的文书之后,便任其离开。以后若有不当的消息传出,便拿此找他对簿公堂。杂耍班老板清楚其中利害,自然铭记在心,保证不敢多嘴自找麻烦去得罪宁国府,心满意足的领着银子去了。
俞禄转而又来找自家老爷,百般磕头谢恩于晏良,他俞禄这回真是好命才逃过一劫。若说这主子若算计起下人的女儿,其身份在上,下人们怎么都是不好做。比如这珍大爷看上他女儿的事,纵然是老爷帮忙拦着,但若惹珍大爷面子挂不住,他不高兴记恨上了,谁也防不住他暗地里使坏。倒是而今这办法好,不挑明了说,让珍大爷自己悄悄的把念想给绝了。
再说尤老娘,自从年前见到晏良之后,就一直对这位沉稳高雅的俊逸老爷念念不忘。她年后去宁府串门子的时候,听说尤氏还没有打听她公公是有意续弦的事,便委婉提了个醒儿。到了元宵节之后,她又来了一次,还是没得到消息,便催了一下。而今又大半个月过去了,尤老娘在家怎么都坐不住了,收拾收拾,就带着俩女儿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