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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晴空万里的下午,郭焱终于抵达了京城,他先是入宫向皇帝复了命,尔后带着皇帝的丰厚赏赐回了郭府,拜见完郭老太君和郭大夫人,郭焱决定去见水玲珑,直接上门貌似不妥,那就写封信约她在小别院见面!
这么想着,郭焱心情愉悦地洗了个澡。
三公主闷闷不乐地坐在房间,自从上回强行与郭焱行房之后,郭焱便搬回了原先的院子,终日像老鼠躲着猫似的躲着她,这不,明明回了府,也不来看看她!
好气!
青铜端来一盘新鲜的凤梨,笑着道:“三公主,暖房里种出来的,可好吃了!”
三公主看也没看便扬了扬手:“拿开!我不吃!”
青铜微微一愣,三公主从前最爱吃凤梨了,眼下却没胃口?青铜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嘿嘿笑道:“公主是不是在想驸马?”
三公主揪着手里的帕子,仿佛揪着郭焱似的,恨不得揉烂得了:“你不是说圆房了,驸马就会喜欢我、黏糊我的吗?我疼死了不说,还被他嫌弃!你看!他回府多久了,都不来见我一下!你出的馊主意,害惨我了!”
青铜疑惑地歪着脑袋:“不对呀公主,奴婢听宫里的嬷嬷们说行房是很舒服的,那些宫妃想求皇上的雨露想得快要疯了,公主你怎么好像不大享受的样子?”
享受什么呀?那家伙弄得她浑身都疼,折腾了一夜,她不知道晕死了几回!早知道行房这么痛苦,她才不要趁机扒了他的裤子!
青铜左歪了歪脑袋,右歪了歪脑袋,灵光一闪,想了个补救过错的好法子:“公主啊,其实吧,想要驸马黏糊您、天天离不开您,也不是没辙。”
……
郭焱洗完澡,换上玲珑做的衣裳,这才神清气爽地出了净房。
一开门,他吓了一大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房间的陈设十分简单,不分里屋和外屋,就一间,左边是一张长方形书桌,摆着笔墨纸砚;床在右侧,与衣柜连着,并一竹节银丝熏炉,此时正袅袅轻烟,散发着浓浓的幽香;中间放了一个茶几和一把藤椅,三公主就坐在上面。
听了郭焱的话,三公主正在倒茶的手就是一僵,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容也一僵:“郭焱!这是你和我说话的语气吗?”这么冰冷!
郭焱站着,她坐着,她穿一件玫红色高腰罗裙,外衬一件月牙白绣金色紫荆花对襟华服,肤色白皙水嫩,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美玉,因为气愤的缘故,胸口起伏得厉害,郭焱的视线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呼之欲出的丰盈上,角度关系,他能清晰看到她充满诱惑的沟壑以及若隐若现的两点绯色,又想起那晚的孟浪之举,脸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屋子里光线暗沉,三公主没注意到郭焱的异样,只气呼呼地道:“郭焱我问你话呢!你是聋子还是哑巴?”
郭焱霎那间回神,尴尬地眨了眨眼,故作镇定道:“我就这样!不喜欢你别过来找我!呆在自个儿院子,甭提多清净!”也不知在说三公主清净还是他自己清净。
三公主慕地站起身,双目如炬道:“郭焱!我警告你,从今天起你必须搬回我的院子住!不然,我就告诉我父皇,让他收拾你!”
“你……”郭焱气得呼吸一滞,“就知道威胁人!不觉着丢人你告诉吧!我倒要看看皇上管不管得到郭府的内宅里来!”
言罢,大踏步朝前走去。
三公主气得跳脚,在他与自己擦肩而过时也跟着转身,望向他的背影呵斥道:“你给我站住!我不许你出府!你才回来!必须陪我!”
“哼!”郭焱哼了一声,继续前行。
三公主看了一眼袅袅轻烟的熏炉,唇角勾起一抹坏笑,默念,一、二、三,倒!
嘭!
郭焱倒在了地上……
墨荷院。
水玲珑正在做绣活儿,她想给小柿子缝制一双虎头鞋,她知道郭焱回来了,所以同时也是在等郭焱约她出去见面,可坐等右等,叶茂都在府门口守了一个多时辰了,也没来什么消息。
水玲珑幽幽一叹,八成是和三公主歪腻去了,唉唉唉!有了媳妇儿忘了娘,臭小子!该打屁股!
枝繁一边叠衣服,一边问道:“大小姐,二小姐就这么离开荀家了?她成过一次亲的人,以后找婆家很难了吧?”
水玲珑淡淡地牵了牵唇角:“她沉鱼落雁、碧玉绣花,再嫁有什么难的?”前世水玲溪还不是先跟了云礼,云礼死后才迷惑的荀枫?她这人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除开曾经装过一段时间的贤良淑德,本性其实劣质得很,算了,懒得谈她,“王爷和王妃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枝繁答道:“二人一般不叫丫鬟进去服侍,昭云也探不到里边的情况,反正表面看起来是挺好的,昨天王爷还陪王妃回了娘家,奴婢想,他们两个大概是真的和好如初了吧!只是奴婢觉得奇怪,王妃做了那么多坏事,王爷怎么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水玲珑轻笑,放空了视线,仿佛在看对面的窗子,又仿佛没有焦点:“明面上的东西未必真,再者,即便王爷原谅王妃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王爷明知道王妃绝育了,仍把解药给了诸葛钰,王妃不心生怨恨才怪。所以,这些恶果勉强也算王爷亲手种下的,他怨恨王妃之前,第一个得怨恨始作俑者,其次是自己。”
当然,这是诸葛流云的立场,不是她和诸葛汐的,她相信终其一生,诸葛汐或许都无法原谅冷幽茹。
枝繁似懂非懂,又道:“王妃以后要是再做坏事怎么办?”
水玲珑冷冷地睨了枝繁一眼,枝繁的头皮一麻,吐了吐舌头:“奴婢叠衣服,叠衣服。”可终究忍不住话头,“大小姐,三小姐回江南了吧?二少爷好像还是去锡山学院了。”不是闹着弃商从文吗?
水玲珑淡淡地道:“他不去上学还能去哪儿?”前世水航歌做出让步,一是因为水敏玉聪颖能干,继承他的衣钵走进了官场;儿是因为他和二叔之间没出冰冰这茬子膈应人心的事。但而今,除非改朝换代,否则水敏玉做官无望了,加上二叔又霸占了国丈的位置,水航歌当然不会允许水敏辉和二叔有任何的牵扯,打了个结,水玲珑咬断线头,“老夫人怎么样了?”
枝繁就道:“好多了,能讲简单的话,也能动动胳膊,就是走路不大行。”
“中风不容易恢复。”水玲珑皱了皱眉,或许有必要再回府探望一番?想起秦芳仪和水玲溪,摇了摇头,龙潭虎穴,不去也罢!
不多时,萍儿送了一块新鲜牛肉过来,萍儿刚走,没有悬念的,余伯也送了一份食材:鸽子。
诸葛家的男人啊,都是食肉动物!
枝繁掀开罩着篮子的布,发现萍儿篮子中间被一块木板隔开,左边是牛肉,右边是一本书籍。枝繁拿在手里翻了翻,奇奇怪怪的文字像符篆似的,她疑惑地“嗯”了一声:“大小姐,您看!老太爷送了您一本书!”
水玲珑停下了手里的针线活儿:“拿来我瞧瞧。”
枝繁把书递给水玲珑,蓝皮书,页面泛黄可见历史不短,水玲珑翻了几页,挑了挑眉,字典啊!老太爷什么意思?让她学习喀什庆的文字吗?
喀什庆和漠北使用同一种文字,归顺大周后才慢慢使用大周的文字,但古代教育体制落后,除开为官者必须熟悉大周文字以外,民间大多流传的仍是古老的文字。
镇北王府是皇帝用来控制喀什庆的人质,皇帝应当没这么好心放他们回喀什庆,她学了喀什庆的文字也……没什么用。
想归想,水玲珑还是令枝繁把书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尔后穿上围裙去了小厨房,今天做什么呢?看在老太爷贿赂她的份儿上,大大、大大地露一手,来一份碳烤牛排和一盘红烧乳鸽吧!要是再有两杯红酒就更好了!
钟妈妈正在切菜,看到枝繁拧了两个篮子进来,旁边站着水玲珑,噗嗤笑出了声,小吃货遇到俩大吃货!
钟妈妈和枝繁分别开始洗菜切菜,枝繁胆儿小,不敢动那几只咕咕直叫的可爱鸽子,钟妈妈麻利地掐住鸽子头,用菜刀把脖子一抹,放血,丢进滚烫的水里,拔毛!
枝繁撇了撇嘴,毛骨悚然!
等到牛肉切好,鸽子跺好,葱姜蒜等配料全部备好,水玲珑才走到灶台前,开始下厨。可刚把油倒进锅里,叶茂来了。
叶茂原先在府门口等郭焱的人前来传信,等到太阳下山也不见影子,她便自个儿回来了,路过娉婷轩时听到嘈杂的喧哗和哭声,她偷偷跑过去一看,这才发现出了大事……
娉婷轩内,甄氏坐在床头,看着一盆盆血水端出,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待到屋子里收拾干净,她才请了胡大夫入内:“怎么样?胡大夫?”
胡大夫收回搭在乔慧脉搏上的手,徐徐一叹:“二少奶奶还年轻,以后会有机会的。”
乔慧虚弱得连眼皮子都睁不开,一听这话当即便晕了过去。
秀儿扑通跪下,扑在乔慧的胳膊上放声哭了起来:“二少奶奶!”
消息传得很快,水玲珑这边刚动身,另一边,冷幽茹和老太君也相继来了,三人几乎是同时抵达娉婷轩门口,冷幽茹和水玲珑给老太君行了一礼。
“娘。”
“奶奶。”
“别说了,赶紧进去看看!”
水玲珑又给冷幽茹行了礼,冷幽茹微微颔首,三人一道进了主卧。
刚打了帘子入内,便听到胡大夫“宣判死刑”的一句话,三人俱是一惊,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陷入昏迷的乔慧……以及哭得声嘶力竭的秀儿。
甄氏忙站起来福了福身子,面色凝重地道:“娘,惊扰您了,是儿媳的不是!”
胡大夫也起身,冲老太君拱手作了一揖。
老太君哪有功夫在意这些虚礼,满脑子都是乔慧的状况,她大踏步行至床边,甄氏让了位子,她坐下,拿出帕子擦了乔慧脸上的汗水,心疼地皱起了眉头:“好端端的,怎么会滑胎?到底出了什么事?”
胡大夫看向了甄氏,他是大夫,不是主子,能不参与内宅之事最好。
甄氏点了点头,胡大夫向老太君告了安,躬身走了出去。
甄氏面露难色,用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道:“我……我去了净房,不太清楚,秀儿你说!”她没撒谎,她真不清楚事发经过,正在拉肚子呢,就听到一声惨叫,好像是乔慧的声音,等她上完厕所出去时,流珠已经命人抬了乔慧回娉婷轩,她也就比水玲珑等人早到一刻钟而已。
秀儿揪住胸口的衣襟,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是姨娘!是姨娘把二少奶奶推倒的!”
董佳琳?
所有人齐齐一震,皆露出了不可思议的波光,董佳琳才过门几天?就有胆子闹事了?
似是感受到了大家的质疑,秀儿胡乱抹了眼角的泪,悲怆且认真地道:“二少奶奶与二夫人谈论完四小姐的亲事之后,便带着奴婢回往娉婷轩,刚走了几步二少奶奶说她的帕子好像掉二夫人房里了,奴婢回去取,取了帕子走到穿堂时就看见董佳姨娘拽住二少奶奶的手臂,压着二少奶奶倒了下去……奴婢如若半句谎话,甘受天打雷劈!”
喀什庆是信奉神灵的民族,他们极重誓言,秀儿发了这样的毒誓,在场之人,特别是老太君和甄氏都信了好几分。
冷幽茹静静地站在一旁,似嘲似讥的眸光扫过甄氏和老太君担忧不已的脸,没说话。
水玲珑看向毫无血色的乔慧,闻着空气里残留着的血腥味,眸色深了几分!
老太君哀怒地看向了甄氏,这是二房的庶务,乔慧是甄氏的婆婆,具体怎么处理,甄氏得表个态,总不能她一把老骨头了还越过辈分插手乔慧和姨娘的事儿。
甄氏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论她掌没掌家,二房出了这种不幸之事,她都难辞其咎!今儿若处理得当倒也罢了,若有失公允,老太君大概会把她手里的职权给收了回去!看了看一脸漠然,脸上有了红润之色的冷幽茹,甄氏觉得自己的猜测绝对没错!甄氏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瞪乔慧,怀了身子的人也不知道注意一点儿,小妾和嫡妻天生是公敌,她不晓得避开一些?
甄氏完全忘了,天底下哪有妻让妾的道理?
她满脑子都是失了孙儿的不甘和懊恼,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错的是不够小心的乔慧和犯了大错的董佳琳!
一念至此,甄氏气得七窍生烟,指着流珠,咬牙切齿道:“董佳琳呢?给我把她叫来!”
董佳琳显然摔得不轻,膝盖和手肘都破了皮,杏儿蹲下身,用清水洗了她伤口,又打开药瓶将金疮药涂在创面:“姨娘,摔疼了吧?”
“二少奶奶怎么样了?好像都动不了的。”董佳琳忍住疼痛,蹙眉问。
人都是有私心的,杏儿也不例外,一个房里,妻强则妾弱,妻若则妾强,她没本事凑到冯晏颖身旁做大丫鬟,被指给了董佳琳贴身服侍,这几年虽不说飞黄腾达,可也不曾受过旁的闲气,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作为一个和枝繁一样有上进心的丫鬟,杏儿认为自己有必要以主子之忧为忧,以主子之喜为喜。杏儿说道:“姨娘,您在床上躺着,奴婢去门口迎郡王,等郡王回了,奴婢直接带他来紫荆院。您把握机会,怀个郡王的孩子!”
孩子……
董佳琳的眼底闪动起兴奋的光芒,只有怀了诸葛家的血脉,王府的人才会拿正眼瞧她,抿了抿唇,她敛起情绪,平静地道:“还是先看看二少奶奶的情况吧!”
话音刚落,流珠带着两名粗使仆妇冲进了房内……
董佳琳是被人驾着拖到娉婷轩的,头发也乱了,衣裳也脏了,狼狈得不像样子,仿佛唯有这样才能表明甄氏维护乔慧的决心,而事发经过仅仅听了秀儿的一面之词!
“咝——”董佳琳被强行按跪在地上,膝盖的伤口瞬间裂开,她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却忍住不适恭敬地道,“婢子给老太君和王妃请安。”
冷幽茹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老太君的眼底寒光闪耀,但只轻轻地点了点头,又看向大病初愈的冷幽茹和怀着身子的水玲珑,道,“你们坐。”已经没了一个重孙,水玲珑肚子里的千万不能有事!
水玲珑好心地搀扶了冷幽茹一把:“母妃。”
冷幽茹应景地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也别站着。”
仿佛婆媳关系极好!
老太君就满意地吁了口气,已经发生的她无法抹除,赶走冷幽茹她又无能为力,如果冷幽茹真能放下芥蒂与玲珑好生相处,这也算……一件好事吧!
甄氏没有得到特赦,心中狠狠地惊吓了一番!服侍婆婆多年,她自然了解婆婆的个性,大家相安无事时她是只单纯的小猫,一旦谁危机到了诸葛家的传承,她潜藏在骨子里的脾性便全都爆发出来了,她倒是没什么杀伤力,问题是老太爷和王爷在,是以谁也不能轻贱了老太君去!
甄氏满腔怒火和惊悚尽数化作眼眸里的厉色,恶狠狠地瞪向董佳琳道:“董佳琳,你才过门几天?为什么要闹出这种家宅不宁之事?乔慧可曾苛待过你一回半回?或冷嘲热讽于你一次半次?你的心肠未免也太毒了些!”
老太君经不起煽动,眼底的怒火烧得越发血旺!
水玲珑暗暗摇头,还没查明白事件的来龙去脉,二夫人便斩钉截铁地定夺了董佳琳的罪,万一不是董佳琳,她下不下得来台?
“问清楚些吧,怎么害的?为什么害?哪儿来的胆子?”说话的是冷幽茹,她依旧神色淡淡,好像刚刚的话只是一句无心之言,可水玲珑明白她提到了点子上。
老太君眼底的怒火渐渐染了一丝疑惑的色彩,甄氏撤回落在老太君脸上的视线,转而投向了董佳琳:“你说!你为什么要推小慧?你不知道她怀孕了吗?好像过门的第一天我就叮嘱过你,切不可冲撞了二少奶奶,你竟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时刻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
董佳琳杏眼圆瞪,一副诧异到极点的样子:“不是的……我没有推二少奶奶啊!我真的没有!我冤枉!我不敢的!”激动之下,连自称都改了。
秀儿没好气地道:“姨娘!你别嘴硬了!我不过是离开了一小会儿,追上二少奶奶时就在穿堂里看到你拽二少奶奶,把二少奶奶压到了地上!”
“我没有压二少奶奶!是二少奶奶要摔倒,我去扶她,结果我自己也脚底打滑摔倒了,但我发誓,我真的没压在二少奶奶的身上!就是为了避免压到二少奶奶,我才朝前扑了一大步,手肘和膝盖都磨破了!不信的话,你们看……”激动地说着,董佳琳撩开了袖口,露出左手肘上红肿的擦痕。
秀儿气疯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女人?“你不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大家怎么同情你、认为你是无辜的受害者呢?二少奶奶怀了孕却眼睁睁看着你过门,忍住满腹委屈接纳你、包容你,你非但不知感恩,反而对二少奶奶痛下狠手!现在二少奶奶的孩子没了,你高兴了吧?郡王又宠着你,你很快就能怀上,好诞下郡王的长子吧?!”
该说的不该说的,秀儿一股脑儿全部说了出来,她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已经不知道理智分寸了。她和乔慧又不同于杏儿与董佳琳是半路主仆,她是侯府的家生子,儿时是乔慧的玩伴,长大了是乔慧的丫鬟,可以说,替乔慧效命已经成了她生命里不可缺失的一部分,乔慧出事,她揪心一般地疼。
甄氏原本看见董佳琳的伤口隐隐有些信了董佳琳的言辞,眼下听了秀儿的反驳又觉着董佳琳实在可耻!她当即脸色一沉,怒喝道:“够了,董佳琳!收起你的惺惺作态!简直恶心得我连晚饭都不想吃了!你是不是偷听到我说郡王在意小慧比在意你多,所以你心生嫉恨想要陷害小慧?!你这个毒妇!给我滚出去!跪在院子外!小慧不醒,你就不许醒来!今儿你既然伤了小慧,怎么处置你小慧说了算!”
这便是说,即便乔慧要将董佳琳赶出王府,她也没什么意见!
水玲珑睃了甄氏一眼,老奸巨猾,明面上听着是完全站在乔慧这边,甚至把决定权都给了乔慧,可细细想来又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董佳琳是妾不假,但她的表姐是姚家二少奶奶,真要把她打了、杀了或赶了,冯晏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尤其董佳琳的哥哥极有可能成为跻身一届科举的前三甲,甄氏不愿接这么个烫手山芋,便甩给了乔慧。
届时,她大可以说,你们要找麻烦啊,找肃成侯府吧!
老太君深深地看了甄氏一眼,留下萍儿照顾乔慧,自己与其他人都散了。
安郡王下朝归来,从甄氏哪儿了解了情况之后立马赶去了娉婷轩。
董佳琳跪在冰凉的青石板地上,膝盖起先钻心地疼,现在却什么感觉也没了,杏儿跪在她身后,想出言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董佳琳暗淡的眼底光彩重聚,抬头望向了来人:“郡王!”满是期盼……
安郡王下意识地便脚步一顿,视线朝她扫去,然,在离她咫尺之地时霍然收回,尔后掸了掸宽袖,一言不发地踏上了台阶!
董佳琳失望地落了两滴泪……
水玲珑带着枝繁慢慢玩墨荷院走去,神色有些凝重,似在思索什么!
枝繁小声提醒:“大小姐,晚饭摆在天安居,咱们走错方向了。”大小姐和二少奶奶走得近,又同是孕妇,二少奶奶出事,大小姐心里定然不好受了。
水玲珑停住脚步,刚好在一颗栀子树下,她随手掐了一片叶子,枝条一晃,她的眼眸一眯,有了思绪:“把秀儿叫来,就说我有些补气血的燕窝给二少奶奶。”
枝繁愣了愣,应道:“是!”
枝繁和秀儿的速度很快,水玲珑才掐了几十片叶子,二人便抵达了现场,望着水玲珑脚上散落如玉的绿叶,二人齐齐吞了吞口水:“世子妃!”
水玲珑打了个手势,枝繁会意,往边儿上挪了两步,将警惕性提到最高,开始留意周围的动静。
水玲珑开门见山道:“刚刚二夫人说董佳姨娘偷听,是什么意思?”
秀儿呜呜咽咽地把早上乔慧与甄氏谈话,结果有人踢翻廊下花盆的事阐述了一遍:“……她一定是受了太大刺激才会慌乱得踢翻了花盆!流珠姐姐亲眼看到的,绝不会有假!”
水玲珑深邃的眸子里流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暗光,片刻后,缓缓地道:“秀儿你突然腹痛先回院子里,燕窝我会派人送去娉婷轩。”
秀儿先是一愣,尔后含泪点头,捂着肚子回了娉婷轩,放眼整个王府,也就世子妃待二少奶奶最真心。
秀儿离开后,枝繁叹息着摇了摇头:“没想到啊,董佳姨娘那么温婉的一个人,下起手竟这么狠,女人的嫉妒心太可怕了!”
水玲珑丢了手里的叶子,又抬手去掐,摸了半天没摸着,抬头一看,才发现枝条已被她掐得光秃秃的了。她用帕子擦了手,枝繁麻利地接过,并奉上一块新的,她拿着晃了晃,挑眉道:“董佳琳踢没踢花盆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流珠一定没有亲眼瞧见。”
“为什么?”枝繁不假思索地问,流珠没必要撒谎啊!
水玲珑斜睨了她一眼:“你最近越活越回去了,流珠是听到花盆倒地的声音才跑出去的,难不成董佳琳一直抬着脚,等流珠捉现行?”流珠也不算撒谎,人性如此,像盲人摸象一般,极容易给客观事实加上主观色彩,真实情况应当是:流珠听到声音,跑出去看,董佳琳正在扶花盆,流珠就认定董佳琳是踢倒花盆之人,继而推测她是偷听了墙角的人。
但事实会否真的如此呢?
既德妃迫害小柿子事件之后,水玲珑强悍的多疑心理再次回归,她朝枝繁勾了勾手指,枝繁附耳,听得她道:“你拿燕窝去娉婷轩,然后……”
一顿饭,食不知味儿,少了一个人,但仿佛缺了一大片。
纱橱将男女眷格开,水玲珑没听到老太爷对此发表任何言论,心中不免疑惑,安郡王好歹是亲孙吧,哪怕曾经是庶出,那也流着诸葛家的血脉,乔慧的事儿老太君当真不管?!
这便是尚书府与王府在教育体制上所呈现出的不同之处,老夫人把权时,上至水航歌与小妾,下至水敏辉和水玲珑,她统统都要管。在王府却鲜有隔代教育的案例。诸葛流云和冷幽茹的事,老太爷插手了,因为诸葛流云是他儿子。水玲珑怀孕不宜行房,诸葛钰憋得嘴角起了火包仍不弄俩通房丫鬟,老太爷也看不惯呢,但也没多嘴。这也是为何老太爷在解决“冷幽茹事件”时,骂了诸葛流云、骂了冷幽茹、骂了老太君,却没当面指责诸葛汐和诸葛钰。
用完膳,诸葛钰牵着水玲珑的手回了墨荷院,昨晚是喂饱了她,他却没尽兴,忍了月余只能碰两回,难受死了,这不,嘴角还真长了一个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火包。
水玲珑轻笑,搂住他脖子,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又痛又痒,诸葛钰体内邪火乱窜,抱住她腰身,在她打算抽离之际主动勾住了她的丁香小舌。
身边的不幸时刻提醒着人们要且行且珍惜,看到昨天尚且巧笑嫣然的乔慧今天便失去了腹中骨肉,水玲珑又重温了一次差点儿失去小柿子的后怕,完全……不敢直视!
诸葛钰感受到她情绪上的不安,松开她唇瓣,轻抚着她脊背,说道:“我会倾尽一切保护你和孩子,但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未必是谁要谋害她,譬如摔跤、譬如磕碰,都很危险,“小厨房再也不许进了,爷爷和父王那儿我亲自去说。”
水玲珑……没有反对!
诸葛钰退了一小步,俯下身,亲了亲她微微凸起的肚子,“乖乖的,等爹给你买糖吃。”又看向水玲珑,“去完爷爷和父王那边,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大约一个时辰。”
水玲珑一把抱住他胳膊:“不许走!”
诸葛钰浓眉一挑,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不出府,就在外院的书房。”
水玲珑的脸蛋在他胳膊上蹭来蹭去,小爪子也在他身上揪来揪去:“在这里办公行不行?”
呃……把暗卫叫进他们的卧房?当然……不行!
诸葛钰摸了摸她脑袋,轻轻一笑:“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我尽量早些回来。”
“嗯~”否认的调调!
诸葛钰眨了眨眼,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差点儿怀疑自己在做梦!她受什么刺激了?怎么好像突然变得特别粘他?与以往装出来的迎合不同,他确定她这回是真的希望他留下。
某人的虚荣心无限膨胀,觉得水玲珑终于爱上他,且爱得难舍难分了,于是心情大好地说道:“乖,真的很快的,你看看书我就回来了。”说着,随手拿起一本她爱看的言情话本,“这个怎么样?”
水玲珑摇头,双手攀住他,腿也往他腰上挂,今儿就和他的公务杠上了!
诸葛钰单臂绕过她的腿摸向她手感极好的臀,绽放在指尖的饱满腻滑令他下腹一紧,邪火从丹田一路烧到了头顶!他贴着她耳朵开始微喘:“再勾引我,我就将你办了!”
水玲珑一怔,尔后答也不答便踮起脚尖吻住了他的唇。
“小妖精!”诸葛钰一声低喝,抱着她倒在了床上……
这时,枝繁敲门道:“大小姐,奴婢送完燕窝了。”
诸葛钰的身子一僵,衣衫半解的水玲珑忽而从意乱情迷中清醒,推开胀痛得快要爆炸的诸葛钰,眯眼一笑:“你还是去办公吧!”
诸葛钰瞬间呆怔……
诸葛钰离开,枝繁进来,水玲珑已穿戴整齐,只是脖子上非常明显地显出了几道嫣红的吻痕,她不知道,枝繁清了清嗓子,也装作不知道!
“怎么样?”水玲珑喝了一杯凉水,降火!
枝繁一个字也不敢添加,如实禀报了问来的话:“董佳姨娘说,她没踢倒花盆,她一路走过穿堂,刚跨进后院便听到了花盆倒地的声响,她走过去扶起了花盆,然后流珠推门而出恰好看到了,她当时没往心里去,只道明来意想拜见二夫人,流珠说二夫人与二少奶奶在谈话,让她回。她在后院徘徊了许久,最终决定在穿堂等二少奶奶,见不着二夫人,见见二少奶奶也是好的。至于二夫人讲她偷听了什么言论,她表示压根儿不知情,并且她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真的是去拉摔跤的二少奶奶,却不小心跟着脚滑摔倒。”
水玲珑按了按眉心,这个版本……似乎很完善:“你觉得呢?董佳琳有没有撒谎?”
枝繁跟着水玲珑久了,偶尔会以比较客观的态度来分析事件本身,她定了定神,若有所思道:“嗯……怎么说呢?奴婢觉得董佳姨娘没那么傻去构陷二少奶奶!别人或许不清楚,但咱们是晓得的,当初她肯帮着咱们试探王妃,而不是转而向王妃告发我们,说明她拧得清风向,脑子不笨!她怎么可能因为偷听了几句安郡王和二少奶奶的甜蜜相处就大动干戈害起了二少奶奶呢?这……这摆明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虽说二少奶奶滑胎了,但她也被彻底孤立了,得不偿失!她既然在后院徘徊了那么久,其中的利害关系应当想明白了才是。照奴婢说,董佳姨娘非但不敢害二少奶奶,反倒想将二少奶奶供起来,因为妻妾不两立,二少奶奶只要有一星半点儿的头疼脑热,董佳姨娘都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末了,看向水玲珑,邀功似的笑道,“奴婢分析得对不对?”
枝繁和昭云都是悟性极高的人,稍稍一点拨就能有很大进步。水玲珑不动声色地吃了一块凤梨:“马马虎虎吧。”
枝繁好不容易翘上天的尾巴又落了下来……
事件无外乎两种可能:董佳琳是凶手和董佳琳不是凶手。
如果董佳琳是凶手,那么,诚如甄氏和秀儿阐述的那样,董佳琳偷听到了甄氏和乔慧的谈话,一时激动踢倒花盆,因无处藏身又来不及逃跑而故作镇定扶起花盆,随后在穿堂里等到乔慧,故意使了苦肉计与乔慧一起摔倒,迫使乔慧滑胎。
再来假设董佳琳不是凶手,那么必是有人先董佳琳一步踢倒了花盆,湘兰院没有宠物,排除宠物作案的嫌疑。如此,那个踢倒花盆的人才是真正偷听了甄氏与乔慧对话的人,也极有可能是在穿堂动了手脚,令董佳琳和乔慧同时摔倒的人。
能在踢倒花盆后,流珠出门前、董佳琳发现前迅速找到藏身之处,并神不知鬼不觉在穿堂动手脚的人……一定原本就住在湘兰院!
水玲珑理清了脑海里的思绪之后,凝眸道:“可问到二夫人和乔慧谈了什么?除了安郡王有多含糊二少奶奶,还有没有别的?”
“有,二夫人与二少奶奶谈论了四小姐的亲事,二少奶奶有意撮合四小姐与乔二公子。”语毕,不知想到了什么,枝繁的眼神一闪,充满了愕然,但很快她摇了摇头,不可能是那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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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你再多粘几回吧,指不定小钰把漠北和大周都给你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