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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天在无道洞里关了百来年,这些他驭下的天魔,亦跟着沉寂了许久,万苦重出域外,更是兴奋万分,对主子的头一遭安排,更是用了十二成的心力。
玄赤就那一点修为,心性又差,本该一时半会就审讯完的,奈何万苦一身力气无处可使,就翻来覆去的问了三两遍,待那玄赤口不成言,形同呆滞,他方收了手,心满意足的,向着尊主汇报去了。
照那玄赤所说,万魔精魄藏于旧时交战之地,需得打开当年的封印,才能重入战场,至于这重启的法子,则是他们焚天宗自己所创,需得在十日之内,祭上四十九名修士,那万魔战场自当打开,早几天,他们也曾取了些零散修士的姓名,然九墓山实在荒芜,这才使计,引了陈瑶一行人过来。
听到这,离天倒是放下了棋子:“那如今杀到第几人了?”
万苦停顿了一刻,忙低头道:“这个,属下不知。”
“没用的东西。”没再看趴伏在地的天魔,离天起身,走到赤乱面前,那侏儒已经没多少意识了,口诞四溢,不像能活过半个时辰。
不过还留着一口气,就能顶用了。
将手摆在对方天顶,轻轻一拍,那地上的修士就重新站了起来,却是规规矩矩地作了个揖,人还是那个皱着皮子的侏儒,那声音却如稚龄女童一般,清脆讨巧:“禀尊者,就此人所知,死在这处的修士已有四十二人,只是眼下,他们分头行动,也不知又增了几个。”
进到玄赤识海的,正是慧欲,这侏儒只剩一丝半点的神儿了,她没费半点力气,就霸占了对方的肉身,至于本尊是傻了还是疯了,就不是她需考虑的了。
见着主子若有所思,她又补充道:“将剩下几个焚天宗的除了,恐怕也能凑上数。”
“万魔精魄,十方人天,自然是个好东西。”离天轻声叹道:“那处尚有万万修士永眠其中,扰了人清净,还不知会出什么事呢。”
慧欲听得似懂非懂,那万年前的战场,若有什么东西,也早该绝了,听尊者的意思,像是不愿去碰,可这千载难逢宝贝近在眼前,不伸手拿了,简直就是罪过,但尊主的心思,她又什么时候猜准过。
但如今这肉身,实在是难看,慧欲嫌弃了半会,也没听着尊主有令,刚想退出来,就见着离天看向一处,眼里闪过几丝异色。
这般神色,慧欲倒不是头一回见,她这主子见着什么都有三分趣味,但即便是世间奇珍,寻来把玩两日,也就扔到一旁不理了。这两日,若说他最感兴趣的,自是那玄霄牌的徒弟,想来这点变化,也是那人要来的缘故。
“慧欲啊,”离天停了一会儿,似是在思筹些什么:“正好你还在,要掩饰一番,倒也不露破绽……”
慧欲是何等的聪明,离天还未说完,她就先行退了两步:“这等冒犯之事,属下是万万做不得的。”这要真下手了,分寸把握不好,指不定就没多少日子过了。
离天挑眉:“瞧你怕的,就乔装追我半里路也不肯?”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天魔自没法拒绝,只局促地点了点头,取出那玄赤的骨鞭装模作样,再一抬头,却见着离天仍盯着自己,一手指着那鞭子,眨了眨眼。
慧欲哭丧着脸,挥了两鞭子,眼见着就要跟万苦一张面色了,而萧景总算是近了,离天这方召出法器,挑了一处,缓缓飞了出去。
离天这法子,自是没什么破绽的,一个时辰前,萧景与那玄乱交战,旁边就玄赤同他两人,这侏儒不追着他来,倒真成奇事一桩了,此时让萧景碰着,那小子方鏖战了一番,此时见上玄赤,也不会有余力战斗的。
他自恃算无遗漏,便一心一意扮作逃命的了,这没逃多久,就见着萧景匆匆赶了过来,身上倒不算狼狈,就是脸色苍白了不少,对手毕竟是心动期的修士,想来对付起来,也费了许多力气。
萧景仍旧是少言少语的,见着离天无恙,一手拽着人,匆匆朝着西面飞去,毕竟二人身后,还有慧欲装模作样的跟着,他这反应,倒也算快了。
本来,离天也有三两编好的词儿要说,这一垂眼,却是怔住了,萧景右手提剑,另一只手自是抓着他袖口的,也是匆忙之间,衣服都皱在一团,缠在那人几指之间,细看之下,那无名指竟是没了半截的。
离天想也没想,就开口问了:“你这手指怎么断了?”
萧景并未回头:“同那焚天宗的赌了一局。”
就你这性子还能下注?离天暗想,分明是另一人要挟的才对,早知这两个侏儒都不是好鸟,就当一并除去,哪能折腾出这等事,说到底,还是那玄霄信口胡说,本座在那,就什么事也不会有了。
毕竟是两个心照期的修士,就是在萧景面前,不动声色地除了去,到底还是会惹人怀疑的。
慧欲还在后头,装模作样地追着,两人一言不发地飞了好一阵,方停了下来。
这时候,谷外的那点阳光,早已照不进来了,这沟壑是愈发的暗,没一会,竟是噼里啪啦地下起雨来,这山谷里别的不多,峭壁石崖到是连成一片的,没走多远,就找着了一处凹陷的石穴,恰好能把两个人塞进去。
离天修行了几百年,风餐露宿的事干得多了,萧景刚坐下,他就在洞口划下了一符。
那动作行云流水,一笔一划间没有丝毫的停顿,俨然是画了百来遍的,萧景看了半会,也不知是什么符,就见着洞口有金光闪过,竟是平地生出一道屏障,而外头那些飘摇风雨,皆是看不见,听不着了。
仿佛知他会问,江离拂去手上的石尘道:“这是蜃象符,布下以后,外面的人也看不见这石洞了。”
萧景背靠着石壁,正想说点什么,却见着江离沉着一张脸,三步作两,一下站到了自己跟前:“给我看看。”
平心而论,江离这面相,便是一点瑕疵也没有的,眼睫跟蒲扇似的,衬得一双眼睛若即若离,全然摸不着底,但被这样一个人怒目相视,倒真没法反驳,萧景也不推拒,把左手摆在了膝上。
那指上的断口分明,如今早凝成血痂,离天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过来:“别人赌输了,躲还来不及呢,你倒好,自己凑过去给了一刀。”
萧景想缩回手,又被人死死按在了原处,他知道江离是打抱不平,也就顺着对方道:“也是缓敌之计,再说可,回元丹生骨回春,吃伤一颗也就无妨了。”
“正是,正是,他手头还有一整瓶呢。”玉牌在旁帮腔道,对上离天,它倒是不由分说地,同萧景站在了一条线上。
不想萧景摇了摇头,道:“那瓶东西,我全给七墨了。”那时季庸伤重,一身真气尽消,就是全数吃下去,也不一定有用,他自是全数交予了对方。
离天在一旁听着,也摸约知道怎么回事了,只觉萧景愚笨,做事是一点余地也不留的,能平安活到现在,算是祖上三代积福了。他倒是有几百句数落人的,但放在这时,只变做了一句话:“以后碰着什么事,你一定得告诉我。”
这话说得,倒有几分固执霸道的意思,萧景有些失笑,也知江离是担心自己,也就点点头,表示同意了。
不想江离仍不消停,冷哼一声道:“下一回,有人以项上人头相抵,你是赌还是不赌?”
萧景直说不会,见江离一脸的不信,只再三担保,从今往后,绝不会干出这等事了。在他看来,对方是任性了些,但架不住年纪小,心性也佳,但凡提了社么要求,他也是不忍当面回绝的。
为图个眼前干净,玉牌是面朝石壁的,一根白尾巴不甚高兴的摆来摆去,这魔修,是越发不要脸了,撒混的话也说得顺顺溜溜,知道的,是有人装嫩,这不知道的,俨然成了老爷安慰填房的架势。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小小的洞窟也静了下来,萧景是困得很的,一身的气力,早在先前一战用了干净,没过多久就睡去了。
离天盘腿而坐,指尖掐诀,似是在卜算些什么,玉牌正想问呢,就见着人站起,无声无息地走了出去,白猫儿想跟上去,却被一道石壁拦了下来,这杀千刀的,出门就出门,偏还留了道禁制。
玉牌在后头骂得起劲,离天自是不知道的,他这番出来,却是因着慧欲的一道消息。
这天魔附在玄赤身上,自如离天所说,只追了半里,刚要褪去肉身,就瞧着远处走来两人,一大一小,一男一女,正是那失足掉下悬崖的秦皖之,他只身带着那魔道女修,倒是半根寒毛没少,一路有说有笑的,也不知向着何处走去。
玄赤不过一个半路出家的魔修,与这焚天宗出身的婳峥比,到底是差上一截,这女修狡猾,不定还知道些什么,慧欲这般想着,也就遣着玄赤的身体,不声不响地跟在了后面。
不想,还真找着了焚天宗的阵法所在。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是有写感情戏的人!(别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