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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中,风雨似乎小了不少,但仍然颇大,稍远处便看的不是太过真切。陆一凡还以为自己眼花,不料定睛一看,却真的是孟云,俏生生的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只见她依然是一声粉红衣裳,手中撑着一把粉红的油布伞。但这风雨太大,她轻飘的衣服上,已经湿了好几处。走到跟前,便越发看到仔细,那几处被水淋湿,柔柔的贴在肌肤上,若隐若现。
陆一凡忽然低下头来,不去看她。
孟云愣了一下,在他面前蹲了下去,上下看了他一眼,轻笑道:“你这人倒是奇怪的很,这么大的雨,偏偏跪在这里,莫非这就是你们云宫的奇特修炼法门吗?”
陆一凡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孟云,却是发现在这狂暴的风雨中,孟云那一张无比温柔的脸庞,不禁呆了一下。
“轰隆!”又是一声爆裂,天边的黑云直下,就在这一刻,巨大的闪电划过天际,将夜空分为两半,闪了闪,又退了下去。伴随着电闪雷鸣,这漫天雨丝,竟是又大了不少。
孟云皱了皱眉,人向前靠了靠。陆一凡忽然觉得,那些打在自己身上生疼的雨点,瞬间少了,整个人在重压之下似乎一下子得到了解放,轻松起来。
他抬头一看,却是发现孟云把伞移过来一般,替他挡住了雨水。但这雨水何等之大,孟云顾得了陆一凡,自己就难免有些疏漏,转眼间半边身子已经湿透。
陆一凡心中一阵暖意,忍不住伸手把雨伞推了过去,低声道:“你在剑山里面大病一场,小心着凉。”
孟云愣了一下,看着陆一凡。
陆一凡被她看的奇怪,惊讶道:“怎么了?”
孟云抿着嘴痴痴的笑着,神色间却是十分的欢喜,道:“原来你这小子,还知道关心我的身子啊?”
陆一凡脸上一红,不过幸好在风雨中,还是看不出来的,当下讪讪道:“我是怕你病了,又怪到我的头上。”
孟云让他身边一靠,登时便和他紧紧的并排蹲在一起,不同是陆一凡跪在那里,而孟云则是蹲在他的身边。与此同时,孟云那把伞再一次的移了过来,挡在他二人的上方,遮挡风雨。
陆一凡只觉得站在风雨中,身边却是有淡淡的温柔,隐隐幽香,暗暗传来,忍不住便向旁边看了过去,不想孟云此时也在看着他,二人四目相对,登时便愣住了。过了一会儿,陆一凡首先移开了目光,不知道为何,他的心中,却是剧烈的跳动起来。
而一直以来很会说话的孟云,此刻也不知为何安静了下来,静静的蹲在那里,陪伴着他,只是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又悄悄的把伞移向陆一凡身上移了过去一点,多半是多挡了些风雨。
“啊!”正在沉默中的陆一凡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顿时回头看着孟云,面上满是着急之色,急切道:“你、你怎么可以来这里啊?”
孟云倒是不惊讶他的反应,只不过淡淡一笑,声音幽幽,在漫天风雨中,带着一份凄凉,道:“我是来看你呗。”
陆一凡压低声音,但声音中的焦急却是无与伦比,道:“我这里都是正道中人,不要说还有法门寺,逆世宫的那些谦卑,就是我们云宫随便出来一个人,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你还不赶紧离开?”
孟云似乎并不在乎,只是微笑的看着陆一凡那满脸的着急,呼的叹息一声,道:“你这臭小子,还算有些良心,还知道为我考虑啊?”
陆一凡登时哑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听得孟云道:“你不是以正道自居吗?你不是说正邪不两立吗?怎么不喊人出来抓我?”
陆一凡心中着急,听了她这话,却如醍醐灌顶一般,心中大震,全身登时冷汗直冒。他在外人眼中虽然不像龙啸天那般资质聪颖,但也不是傻瓜,只不过这些年在紫霄殿上,一直无人重视,在加上自己也有些自卑,所以登时反应过来,自己这么说是大大的不妥。
如果此时任何一个正道中人发现自己和阴宗门之人在一起,浑然就算是满身是嘴,也是说不清楚的,到那个时候,当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一想到这个后果,陆一凡脑海中“嗡”的一声,无论如何也不敢在继续想下去。心中一乱,正要张口大喊,不料眼神一瞄,却是见孟云的肩膀此刻就在自己的身边,风雨狂暴,她却把大部分雨伞挪到了陆一凡的头上,她身子半边也是湿透了。
那衣裳,紧紧的贴在她的肌肤之上,映射在她的眼眸之中。甚至在她的眼中,也有了那么极点雨水,凝结为珠,缓缓洒落。
这一声叫喊,陆一凡却是无论如何也是叫喊不出。
“你、你这又是何苦?”陆一凡低头,轻声道:“我也猜到你师父定是一个大人物,想必平日里你也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何必为了我这个云宫小小的平凡弟子,冒如此大的险,来这里受苦?”
风雨潇潇,天地肃杀,苍茫夜雨中,仿佛整个世间,都只剩下这个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
孟云似乎也觉到了微冷,又向陆一凡身边紧紧的靠了一下,这动作那么的亲切又熟悉,一如当日俩人在剑山山洞,那生死攸关的时刻。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苍白,道:“不是的,我一点都不苦。这世间,真正苦的人,是心里苦的人……”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后面的更是渐不可闻,陆一凡这时猝然发觉,她悄悄的把头倚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风声、雨声、呼啸而过,陆一凡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只是在他的身旁那一丝淡淡的幽香,在这冷冷的风雨中,却是那般殷实的缠绕着自己。
清晨,云开日出,风雨歇息。
江全一人独自走出了山洞,远远的只见自己的那小小的徒弟,依然跪伏在那里。
他皱了皱眉,慢慢走了过去。走到近处,陆一凡听到说声音,抬起头来,见竟是师父江全,嘴巴动了两下,低声叫了句:“师父!”
江全见陆一凡全身衣裳尽是湿透,头上发间不时还有水珠滴落,脸色看去更是无比的苍白,显然是昨晚的滂沱大雨,受苦不少。
想到这里,他不禁皱眉,此刻又听到身后那一排山洞中,隐隐幽声音传来,想必是各门派的弟子起床了。江全闷哼一声,抬头朝着树林深处走去,经过陆一凡身边时候,淡淡道:“跟我来!”
陆一凡应了一声,刚要起身,不料身子站起一般,却又是重重的摔倒在地,只觉得两脚麻木酸疼不已,向来是跪了一个晚上所致。
江全走到前头,身子一停,看去似乎是犹豫不少,但还是没有回头,径直朝着密林深处而去。
陆一凡咬着牙,用手在腿上重重的敲打数下。好在他平时也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人,当初在云宫断沙时也有不少的训练,此刻身体也瞬间有了反应,过不多时,居然气血舒畅,可以走路了。
陆一凡站了起来,向前一看,却见江全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密林中,赶紧跑着跟了上去。不多久,在山洞里的各派弟子出来的时候,早已经不见了俩人的身影。
万米海窟的树林里,到处都是参天的古木,遮天蔽日,有些树木很是粗大,足足有数人环抱之大,想来这样也是因为此处常年无人前来所致。
陆一凡紧紧的跟在江全的身后,在树林中缓缓前行。清晨的阳光从树顶而下,散在林间灌木丛中。
在这个雨后的早晨,似乎所有东西都被清洗了一般,到处都是碧绿的青翠。偶尔有不知名的小花,绽放在寂寞深处,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江全在前面走着,一直沉默不语。他各自矮胖,此时的陆一凡反倒是比他还高了半头,但在陆一凡的眼中,那个人的身影,却是那般的高大,更何况,此刻他的心里,孟云的事情犹如小山一般狠狠的压着他,令他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陆一凡心烦意乱之时,正想着对江全说出孟云的事情,江全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陆一凡心里一跳,也是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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