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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姹紫嫣红开遍,飞阁流丹,碧瓦亭台,荼蘼外烟丝醉软,呖呖莺声花外啭,烟花似雪草如烟,梅柳度春江。卵石蹊径上,环佩叮当,只见迎来一众女眷粉黛,佩金戴银,锦衣华服,一个赛一个出挑,皆是淡妆浓抹总相宜。为首的吉乌恩外罩烟纱罗缎金团寿牡丹撒花褂,着正红色寸蟒妆花嵌珠缎绣袍,梳绾红碧玺拉翅头,佩镶绿松石凤钿,五凤攒珠金约盘螭坠象牙色流苏钗,手持丝帛手帕,面带贤惠的微笑。
春色中,女眷嬉笑,此情此景,正所谓《破阵子》中的:“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巧笑东邻女伴,采桑径里逢迎。”御香袅袅,环佩叮珰,当真宛如仙乐。
一眼望去,此时圆明园春色正好,到处都是绿意盎然,吉乌恩顿时心潮澎拜,笑道:“本宫带领诸位妹妹们前来踏青,胜日寻芳,此时圆明园春意正好,不如诸位妹妹每人各作诗一首,来评评谁作得最好?”
踏青习俗十分悠久,北京民俗历来就有踏青的讲究。尤其到了清明节时,正值春光明媚的日子,人们都会纷纷走出四合院,解下长袍,到郊外踏青散心,感受阳光的明媚和温暖,仿佛兑去寒冬,古诗中有云:“三月踏青下院来,春衫阔袖应时载。缟裙红袂临江影,青盖骅骝踏石声。”而吟诗作词,更是风雅。
话音刚落,众女们便开始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地题韵一首,见此状,阿蘩嫕凑到杏贞身边笑道:“这吟诗作词本是有感而发,一气呵成,为何这搞得跟考试写文一般?真是奇也怪哉。”
杏贞微微一笑,掩袖跟婉嫔道:“你看看奖励是什么?”
“这还真是'考试写文'了!”
一旁的庍暟嬖掩袖悄声笑道:“我看啊,这一个个左思右想的,就差皇上来了!”
“哈!”
正聊着开心,忽然,只听一不阴不阳的声音叫道:“皇上驾到------”
霎时,镶嵌得严丝合缝的青玉地板,齐刷刷跪下来一批,名贵的青玉瓷砖洗的洁净如镜,恍若是镶嵌在地板上的一块块青玉镜子。皇上面持微笑扶起了吉乌恩,微笑而亲切道:“在搞什么活动呢?”
“回禀皇上,臣妾见春光正好,正带着妹妹们吟诗作词呢!”
皇上自是爱好风雅的,眯眼笑道:”有你主持,朕放心。“
吉乌恩关慰道:“皇上这是墓祭完回来了?”
“嗯,正是。”
见此状,旁人不禁纷纷赞叹皇上娘娘鹣鲽情深,恩爱伉俪,錱贵人煽风点火悄声得意道:“那当然,皇上和娘娘可是琴瑟和鸣!”
婉嫔见状,不禁对杏贞道:“其实皇上太过宠爱一个人,未免是好事。”
杏贞没说什么,只是冷笑道:”哼。“
小安子拿来一紫檀木雕龙太师椅,奉上水果糕点,服侍皇上坐下,垂眸,刮了刮山水瓷釉茶杯里的天池茶叶,微笑道:“大家都平身吧,朕听闻皇后正主持诸位题诗作对,借着胜日寻芳,不如诸位爱妃每人题诗一首,来点缀这大好春光。小安子,上笔墨。”
“嗻。”
看着渐渐铺平的玉版纸张,容常在有些苦恼道:“皇上金口玉言,此话一出,是定了要题诗的,无奈妹妹我啊,偏不擅长吟诵。”
看着皇后心血来潮样,杏贞知道自己还是收敛收敛好,正欲胡乱作一首,结果只听安公公道:“奉皇上旨令,吟诵优越者,即可赏赐缀珠点翠裘一件,软烟罗一匹,绿松石珠粒一盘。”语毕,带着一抹邪笑的眼神看向杏贞。
......
这分明是故意针对我吧......
杏贞无奈地回复了皇上一个“我看你那点翠裘一定是仿的”的眼神。
话音未落,众女已经是不淡定了,就连一向是镇定自若的阿蘩嫕,也开始有些手颤了。点翠,是一项传统的手艺,流传已久,便是将珍稀翠鸟的羽毛裁剪下来,装饰金银品,点翠工艺品外表光鲜亮丽,但整个过程是十分残忍血腥,自晚清到民国后,由于战争的频频爆发,加之翠鸟难寻,且过程血腥,因为被剪羽毛的翠鸟都不会活太久,所以点翠手艺几近失传。
点翠,是奢华与残忍的结合。
点翠工艺难寻,这缀珠点翠裘更是突出其稀有性。
逐渐打开的锦盒里透露出的是金碧辉煌,然而,这却是生命染就的血光。
阿蘩嫕有些沉默了,见杏贞恰巧走过,追问道:“那点翠裘......你感兴趣么?“见婉嫔问道,杏贞挥了挥绣着绣杏圆的纱帕,答道:”我要的是华衣,而非血衣。“
此时,清宫内,圆明园里,是那一身青衣的烂漫清纯。若这句话,在十几年之后也能实现就好了。
阿蘩嫕一愣,笑道:”不愧是懿嫔。“
后宫中,比较投缘的便是嬖儿和懿嫔了。
杏贞对阿蘩嫕道:”走吧,到附近散散,收集收集灵感,人家可是一语值千金哩。“
蹊径两边,培植的是名贵的西府海棠,海棠花似红胭脂渲染,一丛一丛,丛林尽染,奇葩吐艳,芳香醉人,其势若伞,丝垂翠缕,叶如绿玉,苍翠欲滴,棠花更是妙。
阿蘩嫕嗅了嗅,欲摘,不禁赞叹好花,道:”这是......“
”这应是女儿棠,嗯,便是《红楼梦》里提到的,传说来源于神话中的一个国度女儿国,所以故名'女儿棠'。“
阿蘩嫕怜爱的拂了拂女儿棠的花瓣,道:”真是讨人喜爱。“
赭石色的枝桠上,女儿棠如同捣碎的胭脂粉末般点绣千枝;又如同溅开来的血珠,点缀宣纸上散开来的淡墨。杏贞凝视着女儿棠,回道:”是啊。“
碧鸡海棠天下色,枝枝似染猩猩血。
望着一片空白的玉版纸,庍暟嬖仍是一片惆怅,执起笔,自知不如皇后懿嫔,思考了半天,只好勉强凑成一律,就正在绞尽脑汁琢磨最后一句该如何添时,只听耳畔旁一悦耳的声音响起:“怎的,你这边可以了吗?”
庍暟嬖一惊,见是阿蘩嫕,有些尬笑道:“啊,还没呢......对了,你这边好了吗?”
阿蘩嫕并未开口。庍暟嬖想着再追问也有些麻烦人家,便不再追问。忽然,只感觉手里似乎被塞了个什么东西,一看,竟是一纸团,悄悄拆开,映入眼帘的是一行工整的下联,正对仗她的上半句诗。然而,那递纸团的人早已不见了身影。
庍暟嬖一愣,嘴角不禁挂上了感激甜蜜的笑容,喃喃道:“谢谢。”
另一边,琵琶打来碗水盛进粉青瓷釉笔洗里、捧来一盏枫露茶,见杏贞正捧着瑞墨锭缓缓研墨,正欲帮忙,忽然想起自家小姐的习性,便是每逢作诗作画时,都喜爱先自己研墨,以来陶治情操,增加灵感。琵琶从袖中去出一荷包,放低声音在杏贞耳旁悄声道:”小姐,这是你所吩咐要拿的东西。“杏贞点了点头,将那荷包放进自己袖中,继续研墨。忽然,就在小姐刚写完“谨题”二字时,之间錱常在走了过来,巴结笑道:“那个懿嫔姐姐啊,妹妹这里有句不会,还望姐姐指点迷津。”
“琵琶。”
琵琶有些疑惑道:“小主何事?”
杏贞放下狼毫笔,起身,道:“时间紧迫,很快就要到时间了,你先替本宫凑成一律,上交时只须点明原由即可。”
錱常在一惊,道:“懿嫔姐姐,这......”
“嗯?时间紧迫啊,不是吗?”
“这......”
錱常在还未有说完,杏贞机敏先道:“琵琶,我先替你想好原由,原由你只需写:启禀皇上,由于錱常在......”还未说完,錱常在已是急得怕得忙打断:“懿嫔娘娘,臣妾......”
“不急,是么?”
“是!”
杏贞灵敏坐下,执笔,道:“噢,既然常在不急,那本宫先写了。”
錱常在这回是真急了,看向皇后,只见皇后给了一个眼神,錱常在先是不解,知道黛欢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举给錱常在看,便立即明白,正欲悄悄瞅着杏贞的题诗,没想先看到的却是杏贞那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杏贞笑道:“常在不急,但是不是有不解么?常在你这样看着,让本宫觉得你这像是抄袭啊。”
錱常在忙道:“臣妾不是的!请娘娘.....”
“令尔回去?”
三言两语四个字,这话说得是毫无瑕疵,没想錱常在立即回去了。
要不是本宫胸有成竹,才不跟你玩这么久呢。
狼毫笔尖在玉版纸上轻轻摩挲,杏贞不禁吐槽道:“皇后找人也要找个聪明点的啊,比如说阿旖之类的......”
在皇宫的旖莫名打了个喷嚏。
小安子将众妃们的诗札呈了上来,皇上挨次看阅,从吉乌恩那份看到明答应的那份,心中顿感奇怪,对杏贞道:“怎不见懿嫔的呢?”
此言一出,众妃嫔马上是炸开了锅,一双双盈盈秋波是死死看着杏贞(与其说看,不如说瞪),仿佛要把她瞪死一样,纷纷幸灾乐祸、指手画脚道:“皇上都下令了呢,这懿嫔莫不会是抗旨不遵?”“嘿!我倒觉得是她故作清高。”“嘻嘻,这下时有好戏看了!”錱常在见吉乌恩愣是站在那里,也不说什么,心想莫不是顾忌皇后的身份?自作聪明向吉乌恩道:“娘娘,这下是好了!都不用咱们动手,这懿嫔就......”
吉乌恩不语。
錱常在还算聪明,见皇后也不说话,于是闭嘴。
见状,阿蘩嫕也是有些不耐烦了:“叽叽哇哇的,无不无聊?那眼睛瞪着是不嫌累吗?”
见皇上问起,杏贞勾起一个礼貌的笑容,微微仰首,如同一尊赤色的丹鸟抬起了头,蔑视俗世。杏贞命琵琶取来她方才写字的玉版纸,只见苍白的玉版纸上,只有两个尤其显眼的“臣妾谨题”四个字。众女见状,心脏是无比整齐地发出“咯噔”一声。
皇上微微一挑眉,“啪”的一声一展扇子,摇了摇檀木扇骨裱花折扇,杏贞见状,知道这是让自己来解释的意思,先是从容跪地,磕了一个头,道:“请皇上允诺臣妾,若是待会臣妾口出狂言,说了什么惹圣上不高兴的话,请万岁恕罪。”
“朕允。”
杏贞谢过皇恩,从容起身,理了理衣袖,巧笑倩兮道:”其实,臣妾所吟之诗便是题在此纸上面,还请大家仔细一看。“
听懿嫔一说,众女们不禁瞪大眼睛仔细察看,连皇上都不禁专注地瞥了瞥。又看了一轮,仍未发现什么奇特之处,明常在调侃道:”恕妹妹直言一句,姐姐这是有些装神弄鬼了吧?“
杏贞微微一笑,不答。皇上笑道:”懿嫔啊,你看大家都想不出来,不如为大家解释一番?“
杏贞不语,只是吩咐琵琶拿来油纸伞,撑开,然而,就在油纸伞徐徐撑开时,众人眼睛却是越睁越大,只见在油纸伞笼罩的阴影下,原本只写有四个字的玉版纸张竟逐渐出现了更多的字迹!
皇上当即会意这是怎么回事。
在油纸伞笼罩的阴影下,玉版纸上呈现出了一行行工整玲珑的书法,珠玑字字,攲侧多姿,布局有致,高逸清婉,凝练而含蓄,字迹窈窕流畅,润雅之中蕴含雍容华姿的韵味,喜好书法的人见了,都不禁赞叹一声好字。只见玉版纸上题道:
丹墀寻芳胜,描金谨麝言。峥嵘环翠绕,沁芳清流礴。借得山川秀,觞咏逶迤来。西棠缀枝开,朱砂点巾帼。
吉乌恩见此,不禁感到奇怪:“奇了,为何本宫觉得这字......”
在发光!
众女们顿感新奇,纷纷道:“奇怪,为何我感觉这字在发光?”“是啊,我也觉得,好生神奇!”“哎,你也觉得吗?字在发光!我也觉得是......”
婉嫔喃喃道:“西棠缀枝开,朱砂点巾帼。这个大气、这个豪放,又是这般的细腻玲珑,虽说这个字体是很新巧,但通篇的亮点,更在内容,这个文藻,说是标新立异,在为不过!”
皇上微微一笑,看了看杏贞,杏贞感觉皇上目光投了过来,从容一笑。皇上读阅一番,凝眉一品,顿了顿,对吉乌恩笑道:“此文,皇后看如何?”
吉乌恩一滞,顿了顿,笑道:“懿嫔文笔果然是极好的,实属吟诵最为优越者。”
皇上摇了摇折扇,道:“确实别有风趣......”语毕,给了杏贞一个眼神。杏贞当场会意,行礼,微笑道:“臣妾不过是甩些小聪明,娘娘文言端正,臣妾自愧不如。说吟诵最为优越,臣妾实在担当不起,对此诚惶诚恐。”
吉乌恩正欲开口,皇上先道:“朕也这么觉得。皇后的文章文不加点,别富诗意,说是文采出众,想必没有不服者吧?小安子,待会便把赏赐送往皇后所居的澄心堂。”
吉乌恩听了,本想要说的做的立即作罢,笑眯眯地道:“臣妾多谢皇上。”
杏贞笑而不语,只虔心地道了句:“臣妾恭贺皇后娘娘,诗词方面,日后还望请娘娘多多指教。”
吉乌恩见她诚心,微微一笑,道:“指教吗?那是必须的,毕竟本宫这个做皇后的,自然要多帮助妹妹们。”
圆明园,紫碧山房。
云窗雾阁,层层叠叠的假山石峰点缀在园林间,描金彩画下挂着一盏一盏四方形紫檀木绢画廊灯。静帘里,皇上带着点讨好的笑容拉着杏贞的柔荑玉手,讷讷笑道:“兰儿啊......你也知道嘛,那种情况下,赏赐给了皇后才最为合适的,而且,再说了.......呃,啊,对了,你那个诗......”
说着,皇上瞥了一眼杏贞,只见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那闷闷的神情,恍若恃风雷般的脸色,实在令人怀疑这个笑容的真假。看着转移话题也无用,皇上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虽说兰儿的手笔是绝对可以一举夺冠,但是给予风光太多了,就像站在云巅之上的人摔下来,总是会摔得最惨的,若当时那一赏赐真的赏下来的话,背后算计嚼舌根的也会更多,她面对的敌人也会越多,毕竟她现在仅仅只是个妃位,没有中宫的头衔傍着。相反,赏赐没有赏下来,别人也仅仅只是会觉得,虽说才情好但终归也没有赏赐,不足为惧,相反的,暗地里还会默默钦佩几分,至于赏给皇后,人家中宫之后,也是理所当然。
杏贞微笑道:“皇后料理六宫琐事辛苦了,得点赏赐理所应当。”
皇上叹道:“还是兰儿懂事。”
但是......
那可是软烟罗绿松石珠粒一盘啊!
如此名贵的珠宝,那个女人不为之心动?
杏贞表面微笑着,内心苦笑着。心里恨恨着,奢靡的珠宝,名贵的头衔,至高无上的权力,入宫两年的冷落,已经使她的心理有些扭曲了,好不容易晋封了嫔,却又这么一直苦苦隐忍,脸上还要肌肉抽蓄微笑着,心尖的苦涩痛楚,不能发泄的情绪,还有一边战战兢兢地提放小人的算计,费尽心思地讨好圣宠,拉拢人心、布好眼线,她现在的心理,不是扭曲了,而是崩溃了,两年的冷落,不断的隐忍,她现在,想要得到的,已经不简单了。
她从前想得到的,仅是做个宠妃;但她现在想得到,或许,远不止天子了。
面对江湖上的小人,宫廷里的欺凌,规制束缚的不自由,快要脑症荡的不断磕头,正在一点一点冶炼着她。恍然间,她又回想到了从前参加的一次盛宴,那金杯玉盏,那俯瞰众生,那高高在上,那拥有着绝对的自由.......
杏贞抬眸,摇了摇团扇,微微一笑,道:“对了,皇上,您方才要对臣妾说什么来着?”
皇上知道她这是有意缓和气氛,也不禁微笑道:“还记得上次与议攻饶州一事么?”
杏贞心道:“这是已经要忽略武昌再度沦陷这个事实么?”微笑道:“记得。”又不经意地轻轻道了句:“换了个战场,重振士气,想必江西战场也不会太过鏊苦吧。”
虽是轻轻道了句,但皇上还是听到了,不由得一惊,原来是这样的伶俐心思!想着,兰儿真是给他惊喜倍出呢。陡然间,这么想着,只觉好像有什么东西顿时不一样了。紫碧山房碧窗敞开着,洒进暖融融如轻纱一般的阳光,皇上第一次觉得北京春季昼日的阳光是如此舒心舒坦,他注视着眼前的人儿,在朦胧的光线下,她显得如梦如幻,外罩春绡纱上的刺绣绮丽,她如若天上的仙女,当真美若天仙。
他忽然觉得,万人之上,九五之尊,虽是这般的孤独的位置,但说不定真的会有这样一个人儿,愿意与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真心愿与他,相濡以沫。
直到那比山涧叮咚还恍若仙乐的声音轻轻地反复道:“皇上?皇上......”
他回过神来,顿了顿,想了想,道:”噢,对了,有件事,你是不是该和我说一说?“
杏贞略感疑惑,皇上说的这是哪件事儿?道:”嗯?还请皇上明示。“
皇上眯了眯眼,道:”兰儿啊,你那个荧光粉哪来的?“
噢,对,荧光粉!差点忘了这茬!
那些字之所以可以在油纸扇的阴影下徐徐浮现出来,应为那些字体其实是用荧光粉书写成的,而荧光粉的特质便是平时在明光下显现不出来,只有到了晚上或是在黑暗处便能显现出来。
杏贞自知这是瞒不过皇上的,毕竟作为圣上,自然是见过这些西洋进贡的稀奇玩意儿。观了观皇上的神色,微微斟酌,道:”好吧,说来还请皇上恕罪,皇宫里不是每天都又派人从玉泉山运水下来的么?由于这些人他们是既可以进宫又可以出宫的,于是,臣妾便派琵琶买通其中一位运水的工人,让他帮忙在宫外买一袋荧光粉。臣妾,恳请吾皇恕罪。“
说着,便正欲要下跪,皇上自然是舍不得的,忙扶了起来,道:”你坦诚相告,怎来一恕罪之说?快快起来!“
杏贞这话编的滴水不漏,自然让人以为是真话,加之皇上今天心情好,虽说贿赂,但也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工人,打发点银子便守口如瓶,再说了,是派丫鬟去,自己又没有露面,自是不会罚她的,估计皇上这话随便问问她。她”恕罪“”正欲跪下“倒是反衬出她的谨慎稳重的好品德。杏贞摇了摇团扇,帮皇上扇了扇风,道:”对了,皇上觉得如何?臣妾的一点小手工?“
皇上宠溺地刮了刮杏贞的琼鼻,无奈笑道:”风头都被你出了!“
”放心!臣妾可是圣上的懿嫔!自然会保护好自己的。“
当说道”嫔“这个字的时候,皇上莫名地心微凉。
要找个时机给兰儿晋晋位份才行......
忽然想到了什么,皇上道:”对了,兰儿,你那首诗、那个荧光粉......“玉兰如此聪明之人,墨宝定是暗藏禅机。
只见玉兰嘴角一勾,缓缓道:”圣上觉得如何?“
皇上正欲道,杏贞先道:”不过,荧光粉这玩意儿是很神奇,明光处它不发亮,反而只有晚上或阴暗处才亮。“
荧光粉!
皇上只觉这其中暗藏玄机,但却思索不到,只好道:”兰儿啊,你这.....不如明说了如何?“
”其实呢,这荧光粉臣妾倒觉得很像一类人,只有到了没有光的地方它才愈发明亮起来。“
虽是没有明彻的一句话,但皇上已然知道其意思了。
或许这就是夫妻之间的默契。
顿了顿,皇上道:”兰儿,你说得对,现在这个时刻,便是最需要招贤纳士,只是,这哪来的人才?“
其意思,便是暗喻着乱世出英雄。
而如今的朝堂,也正是人才凋零时。
杏贞咽了咽,轻声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人才总会有的,对于有功的将士,对于荐贤的忠臣,开赏设宴,徙木立信,重振朝堂,关照老臣,必定会有人愿举贤纳才。“
再说了,乱世出英雄不是么。
“对了,你想知道后来江西那儿怎么样了么?”
杏贞看了看皇上的神情,道:“万岁爷啊,兰儿观您面露喜色,嘴角上勾,想必......不是什么坏事吧?”
皇上不禁一笑,你最好那句话,有十分之一的底气去哪了?于是,少年好玩心性起,故意绕弯子不说。玉兰见状,想了想,故意双手扠腰,面露生气之色,奶凶奶凶道:“皇上啊,若您再不说,兰儿直接当是战役胜利的好事,找您讨奖赏了啊。”
皇上被逗笑了,道:“好,兰儿,你想要什么奖赏?”
杏贞略微一惊,没想还真是啊。于是,见皇上心情好,便略微思索,道:“皇上啊,其实,能帮皇上分忧,便是臣妾最好的赏赐、最大的荣耀。”
皇上坐在铺着明黄软缎的卧榻上,搂了搂杏贞,宠溺地道:”那.....除此之外呢?比如说物质类的?“
”这怎能用这些虚无的物质类来形容呢?不过若是一定要其它的赏赐话,那么......“杏贞背靠在皇上的胸膛前,他温热的呼吸轻轻扑在杏贞生春的莲脸上,杏贞抿嘴一笑,剪水秋瞳里竟多了几分迷懵,她轻轻摩挲下那垂下来的长辫,道:”......还请皇上这几日就多歇在涵秋馆吧,臣妾定当尽力伺候。“
一定要早生贵子啊!
”喔?好,朕就听兰儿的。“
有诗曰:疑怪昨宵春梦好,原是今朝斗草赢,笑从双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