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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经过莫南的一番好说歹说,终于劝动了这尊大佛把自己搬到书房,劝得他是口干舌燥,他感觉季归然比小孩子难哄多了。
“你怎么还在生气,”莫南瞅着面色依旧不善的季归然,满腹疑团,“又不是没被我嘲笑过,至于么……”
后者没有回复他,对他整个人置之不理,莫南见他像是赌气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真这么生气啊?我反省还行不行,是我不对,我不该笑的这么大声,下次我一定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偷偷摸摸笑话你,我保证!”
“闭嘴。”季归然忍无可忍,“书房到了,你自己呆着吧。”
“哎你别走!”莫南捏着那张纸严肃道,“正事呢,你不要想偷懒啊,过来一起动脑子。”
季归然看着他手中皱巴巴的纸张,那是从某个地狱里捞上来的线索,得到实属不易,但他还是毫不留情地嘲讽:“我还以为莫少爷这么有能耐,不用在下帮忙出力呢。”
被嘲讽惯了的莫南也回嘴:“哪能啊,诸葛亮再怎么聪明,加个臭皮匠也总比没有好啊。”
“再见。”
“慢着!”莫南心中暗自后悔怎么又嘴贱,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您才是诸葛亮,在下臭皮匠实在想不出来,只能仰仗您的智慧了。”
说罢他还露出讨好的嘿嘿笑来,季归然看他这表情,觉得心中的气发也发不出来,干脆便不与他计较,他说道:“接下来干什么?”
见季归然松了口,莫南如释重负,忙指着那铁门处应道:“去那,给小爷……呸,帮皮匠我把画拉上去先。”
季归然一手搀着他,一手依言掀开那幅遮挡的画卷,画后仍旧是那堵岿然不动的铁门。
莫南望了眼纸面,又望了眼铁门的钥匙孔,接着目光又回到纸面,就这样来回反复地查看了好一会,才开口问:“你说……这钥匙真的是开门用的吗?”
“不知道。”
“这上头什么意思?”
“不知道。”
“这铁门跟那洞什么联系?”
“不知道。”
“你怎么一问三不知啊!”莫南无比嫌弃。
“那你知道还问我?”
“我……”他泄了气,“我也不知道啊……”
莫南盯着上头的图案半晌,忽然灵机一动地说道:“我明白了,它的意思是那个钥匙就在那个洞里,来,我们再去一次吧,说不定就找到了。”
“不。”季归然毅然回绝。
“……也对哦,”莫南不禁想到他们遇到的不知名怪物,心中也有些忌惮,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他无奈道:“那怎么办,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就这么断了……恩?”
只见季归然搀着他的手放开,转而拿走他手中的纸张,放到面前端详起来,失去承托的莫南摇摇欲坠,只好连忙圈住他胳膊,自主将重力压上去。
季归然对他这般行为不以为意,自顾自地凝视着图案,思考着其中的端倪。不知过了多久,莫南都觉得手上发酸了,他才下定结论地说道:“应该不会在那个洞里。”
“为什么?”
“周围的蛇大概就是印蛇,若中间真是打开此门的钥匙,那么它想表达的意思,就是钥匙在它的掌控之下。”季归然破天荒地耐着性子解释起来,“也就是说,不会离它太远。”
“哦……”莫南若有所思地点头认同,想到了什么,然后说道,“可是印蛇都爬进去了啊,它把钥匙带进去了不成?”
“不可能,这就是死胡同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
“猜的。”
“……”莫南鄙夷地白了他一眼。
受到他的白眼,季归然也是不爽,他辩道:“我们一路过来可有断过它的踪迹?若是没有,那这里也不应该是死角。”
“好像也有道理……哎你脑子挺灵光啊。”
“比你那整天塞着吃喝玩乐的脑子当然好使。”
“我……”莫南语塞,“我难得夸你一次,你怎么反而还骂人呢?!”
“实话实说罢了。”季归然不屑道。
“啊好气!”莫南气不过,嚷嚷着,“那你有本事就说说去哪里找!”
“我怎么知道,可能在院子里,也可能就在房间里,总之你自己慢慢找。”
“那你呢?你别告诉我你不一起找啊。”莫南拖着他不放手,“我不管,我一个伤残人士你让我孤身一人翻草堆,你还是不是人呐。”
实际上季归然并没有不行动的打算,但他见莫南这副弱不禁风还死皮赖脸的样子,不免就起了坏心思,他勾着嘴角道:“怎么会丢下娘子一人孤军作战?为夫自当奉陪。”
“你!”莫南怒火中烧,此时比起寻找东西,更想揍眼前这人一顿。
“我?”
莫南咬咬牙关,把一个滚字咬碎了咽下去,他心知肚明这厮就是等着他这个字,自己说出口后,他肯定第一时间滚了,小人,当真是小人。莫南思前想后,决定不与他一般见识,勉强扯着嘴角应道:“呵,那你好好跟着,别溜了。”
看着季归然脸上计谋未得逞的表情,莫南只觉得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双方对峙过后,总算是要开始着手正事。这种地毯式搜寻似曾相识,莫南想起在魂山乡的何府也是这般,一寸寸地找过去,那时候还被云霜悦吓得够呛,半天下来就身心俱疲,好在这次屋子里没有奇怪的鬼魂。
他忽然想起那天离开魂山乡时,灵山上看见与自己告别的云霜悦,她现在会在哪?是去投胎转世了?还是回到故乡了?莫南思忖半天,心中叹息一声算了吧,生死各有各的规律,谁知道呢,不如放眼于当前之事。
何景这处住所远远没有何府的宽阔,但他们之前在何府找的是印蛇,这次找的是比印蛇要小上许多的铁门钥匙,难度也未降低多少。莫南为了提高效率,把季天泽顺带着也拉上了。
“真的假的?钥匙真的在屋内吗?我读书少你别骗我。”季天泽对他的说辞将信将疑。
“说不定就在呢,心中希望不能灭啊。”莫南拉着他就往院子里走。
“我怎么这么不信呢……我都住着好几年了,要是真在屋子里我早该发现了。”
“那你有每一个角落都去找过吗?”
“……那倒没有。”
“那不就得了?快点吧。”莫南催促。
于是,三个臭皮匠就开始在旧屋里翻找起来,寻过一处地方后,还顺带着整顿整顿。比如除去一些院内的杂草,清理一番久经未用过的房间,半天下来,整个屋子变得比之前井井有条不少。
“我还琢磨着何大哥回来之前进行一次大扫除呢……阿嚏!”季天泽用抹布擦拭时被室内的灰尘呛到,他摸摸鼻子道,“这下好了,都不用特地去清扫了,一次性清理干净了。”
“……”莫南无可奈何地鄙夷道,“我要是何大哥,我肯定后悔让你住下来。”
“何大哥不会嫌弃我的!嘿嘿。”
莫南看着他憨笑的样,有点好奇地问:“你很了解他啊?”
“嗯……算是吧,虽然我和何大哥才相处了一两个月左右,他就搬家走了,不过我真觉得他是个好人,”季天泽回忆着过去,“刚来这里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到处都是世界观不同的人,我说的话他们好多都听不懂,一开始还有人觉得我是疯子,我说我得回家,他们问我家在哪,我根本答不上来,怎么形容呢……就是很绝望……”
“但是何大哥他啊,”季天泽话锋一个转折,语气了带上了不少感激,“他倒收留了来历不明我,说我回去之前,可以一直住在他这里,还让我慢慢想,总会想起回家的路的。”
莫南凝神听着他的话语,心中不免觉得他有些可怜,接着同情心就泛了上来。他正想开口安慰几句,没想到季天泽先开口问道:“对了,你知道何大哥现在在哪吗?”
“这个……”莫南想着何景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魂山乡,可之后他去哪了也无从得知,只好摇头道,“不清楚……”
“这样啊……”
“不过你放心,他都写信给你了,你在村子里等他,他一定会回来的。”
“嗯嗯,但愿吧,阿莫你真好,你跟何大哥一样好!”季天泽伸手抱着他乐呵呵道。
“哎哎搂轻点啊,还有注意你身上的灰……”莫南邪笑着揉他的头,毫无威胁力地警告着,“我要把我手上的脏东西沾你头发上了,怕不怕?”
“来啊,互相伤害啊!”季天泽不甘示弱地在他衣料上擦着手。
“哇,我不客气了!”
“不要客气!康忙!”
两人正恶作剧地在对方身上捣乱,冷不丁被咚的一声砸门声打断了。抬眸只见某个罪魁祸首正印堂发黑地站在门口,砸门的手移到门框处紧紧攥着,关节处用力到发白。
“你们敢偷懒?”他额头青筋直跳,恶狠狠地怒视着他们。
好可怕!屋内的两人吓得抱成一团,异口同声道:“不敢!”
“那闭嘴干活。”季归然手上又加重了力道,门框都快被他掰断了,他才放开。威胁完二人,离去之前还回头加了句:“不许抱!”
“……”两人慌忙分开。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莫南才冲着那翻白眼,不屑道:“有病。”
“唉……的确有病。”季天泽仿佛看穿一切地附和着。
几个人打打闹闹,忙活到天黑时分,皆是精疲力尽。但是他们除了把屋子收拾得整洁一些,其他什么东西都一无所获。
“累死了……”莫南嫌坐在客房的凳子上不足以舒缓压力,干脆四仰八叉地往塌上一躺,唉声叹气地抱怨,“好累……我不动了……我要死在这里……”
“没出息。”坐着的季归然鄙夷道。
莫南权当没听见,继续自言自语:“眼睛也好酸,我要瞎了,我不看了……我要去看好点的风景缓缓……”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那天看到的析河边的夜景,接着便从床.上直起身子,冲着季归然问道:“嘿季归然!我们去江边看看吧!”
“不去。”季归然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人前一秒还说要死在床.上,后一秒就想兴冲冲地往外赶,于是他直截了当地回绝了。
“你眼睛不累吗?”
“累,但是不去。”
“为什么啊?”莫南不解。
“看见你心烦。”
“……”
被嫌弃了一脸的莫南感到有点莫名其妙,同时还有点生气。他愤愤然撂下一句:“那你一个人呆在这发霉吧!!”说罢,不顾还有些发疼的脚,就气急败坏地起身走出门外。
他冲着屋内呸了好几口,正欲自己一人往大门口走去,就被头顶的一声音叫住了。
“嘿?阿莫你去哪呢?”听声音是季天泽的。
莫南好奇地望头上看去,只见季天泽整个人坐在屋顶上,此时正支着上半身探出头看他。
“哇,天泽你怎么上去的?”
“就这么爬上来的呗,对了你要去哪啊?”
“我眼睛疼,”莫南揉揉发酸的双目,“去江边看看,散散心。”
“大晚上的多危险……还有黑灯瞎火的,你不怕迷路?”
“……”一语中的。
“不识路就别去了,来,”他朝着莫南伸出手,“到屋顶上来看风景。”
“虽然你这么说……但是我上不去啊。”
“这不有我在嘛,别方,抓住我的手,带你飞高高。”季天泽将手又置低一点,冲着他笑嘻嘻道。
老屋的屋檐离地面不高,莫南稍微踮起脚,就够得到他伸下来的手,他的手指刚一触碰到季天泽的手,就被他反手牢牢抓住,莫南刚想着这人不会是想直接拉他上去吧,突然间感觉手腕被猛地一提。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眩晕消散的莫南就感觉视野高了不少。
“哦哟,差点自己没抓稳摔下去。”季天泽松开抓着他的力道,甩甩手。
“你……好大的手劲……”莫南整个人靠在他身上,脑子里还没缓过来。
“小意思,过奖过奖。”
看他还尚有余力的样子,莫南开始怀疑所有人里是不是只有自己的力气小的可怜,随后他轻叹一声,灰心丧气地调整下姿势,坐在了屋顶密集的瓦片上。
“咦,你好像不高兴?”季天泽担心地问,“怎么了,是我抓疼你了吗?”
“不是,我只是有点绝望。”
“绝望什么呀,”季天泽示意他道,“来,躺下。”
“躺下作甚?”
“哎呀你躺下就对了~”
莫南听着他那神秘的语气,不懂这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依言将上半身仰在屋顶上,背后的瓦片硌得有点难受,从头至尾他的眼珠子一直盯着季天泽。
“别看我,”季天泽提醒,“看天。”
闻言,莫南收回盯他的视线,将目光投向天空,下一秒他便怔住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的星空,夜幕中繁星满天,墨色的夜空因星光的存在,乌黑中透着深邃的蓝。点点星光组合成银河延至天边,没有乌云和其他建筑的遮挡,更显其浩瀚广阔。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当真是一幅浑然天成的美景。
半晌过后,他才讶异地喃喃道:“……真好看。”
“对吧,好看!”季天泽称赞道,“我觉得这个年代的夜空是最好看的了,现在的大气还没有被污染,家家户户也没有用电,到了晚上,星星都看的很清楚。”
“……”莫南听的半懂不懂。
“我来到这里没过多久就发现了这风景,反正这么久以来,晚上也没什么人可以讲话,我就经常趁天晴爬上来瞧瞧……说起来也有点不好意思,”季天泽面露惭愧,“开始的时候有好几次都从上边掉下来,摔到草丛里,痛得要死要活的。”
莫南对着痛楚深感认同,同时他看着季天泽这般没心没肺的样子,心中泛上疼惜,他侧过身子,用手捋了下他额前的发,道:“你一个人住在这不会寂寞?”
“寂寞呀,当然寂寞了,要不你现在亲我一下?我马上就好了。”他不正经地坏笑。
“……”莫南觉得正经跟他讲话的自己,简直是脑子进了水,正想把手缩回来再对他翻个白眼,不料他刚准备收手,就被季天泽眼疾手快地一把攥住。
“?”莫南感到他的手心微微出汗。
“我说认真的……寂寞是没有……”他将莫南的手置于自己的唇侧,用很轻的声音嚅嗫道,“……就是有点孤独。”
若非星光还不够明亮,莫南应该可以捕捉到他脸上落寞的神色,可惜他并没看清。好在周边比较安静,他的后半句话倒是一字不漏地钻进耳朵,加上他温热的气扑在自己的手上,莫南感到心中被什么冲击到一般。
季天泽沉默了一会,将他的手放回,随后支起身子俯视着下方的莫南。
莫南与之对视,现在的季天泽比起平时来,严肃了不少,像是有什么话要倾诉。他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等着他先发话。
季天泽犹豫片刻后,认真地看着他,然后开口问了一句。
“你愿意听我讲话吗?”
那一瞬,似乎整个星空都映在了他的眸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