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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书这一手教门弹腿,招式功力均不纯正,厅内都是明眼人,哪个又看不出了?可这一招一式间架势又分明是弹腿功夫,他活学活用,两招便破了雍澈先前大显身手的拂兰指绝技,这份本事着实了得,也确实为沙直稻挽回了面子。
沙直稻向雍书拱手道:“雍三弟不愧为小西医侠,功夫德行,小老儿俱皆佩服!今日之事,我西关回回要是再有一句话一个字,那便是不懂人事了。”
雍书抱拳还礼道:“哪里哪里,沙大哥言重了!”
沙直稻又向厅中迈出两步,“都老弟,各位同道,今天我本是向燕怡堂讨说法的,刚才雍三弟还了我一个说法,大家也都看在眼里。现在,我还有句话要说。”
都伯温忙道:“老哥你说,你说。”
沙直稻立在厅中,向雍澈指了指,“雍少堂主,师出名门,德行出挑,他这一手拂兰指绝学大家伙儿都看到了,这自不必说,人家更是咱们这群大老粗里头一个大学生,这话没错吧?”
众人均附和称是,都伯温也隐约间猜到沙直稻的意思,便顺水推舟问道:“沙老哥,那依您的意思?”
“都老弟,都副会长,我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让雍贤侄、雍少堂主入会!”
众人听了这话都是一阵愕然。奉天武协吸纳的会员,无一不是在关外武林颇有名号的人物,这雍澈武功虽过得去,今后不论是功夫进境还是入世前途也都不可限量,可他毕竟年岁太轻,资历太浅,这样的会员,在武协中可是史无前例。
雍书见厅内无人附议,自己又不愿让雍澈太过张扬,忙起身道:“沙老哥,此事断然使不得,这小子还是学生,自己都养不活自己,功夫也差得太多。您说的这事,我雍老三记您的好,可是咱燕怡堂真是承不起这个人情…”
“三哥,你咋还矫情上了?”下首坐的龙久扯嗓子嚷道,“今儿说得算的主事都在,实打实的说一句,咱们会里功夫不如雍澈的肯定不止一人,这功夫不行的嗑你就别唠了。”龙久见主事中多有附和之人,又道:“要拿岁数说事儿,毓岗老弟当年入会的时候也才二十出头,现在都是主事了,这你咋说?再一个,雍澈还是大学生呢,就凭这一点,就该入会!谁不服,你也教出个文武双全的徒弟来!”
自此无人再有异议,当晚便开了香堂。雍澈拜过武圣,向诸位主事见过礼,便成了奉天国术协会创会以来最年轻的会员。主事们起哄让燕怡堂摆酒庆贺,雍书笑着满口应允,答应另择日子再给大家散帖。
晚间的家宴上,雍白和雍书哥俩都喝了很多。郭心阳一直没走,天黑前宁思也来了雍家,赶上这样的喜事,便都被留下吃饭。
“宁思,你小子行!”雍书喝了大半斤便开始大着舌头说话,“什么郭黑子、大梅子、修眼镜,他们不行…”
雍书时常小酌,却很少喝醉,酒后失言的事更是从未有过,今天当着小辈的面,说了这样的话,连雍澈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他扶着雍书劝道:“三叔,您醉了,我扶您回屋休息吧。”
“你甭管我!”雍书推开雍澈,“你不说话我还忘了说你,你小子撞了大运,其实呢,跟他们仨一样,都差得远了!”
郭心阳笑眼看着雍书,他实不知雍书话中深意。
雍书扶着哥哥雍白的肩膀叹道:“老大,要我说也就宁思行!这小子我们从小看到大,人聪明,也仗义。郭心阳他们仗着人多,又练过些正经把式,出手去解围,算不得啥,整不好他们还是为了过瘾呢!”他又指了指宁思,“再瞅瞅宁思,你看他这脸,被人打得像猪头似的,他明儿还上学,这让他咋上学?他不知道打不过人家吗?可这小子压根儿就没合计那些,明知不敌,还能护着咱闺女。要我说,这才是练家子该有的脾气!这才是咱东北爷们儿该有的样子!”
雍澈叫过妹妹们,好歹把雍白雍书兄弟俩扶回各自屋里。第二天还要上学,便草草送走了郭心阳、宁思两个,时辰已近午夜。
一周后的星期六,燕怡堂在城内大宴宾朋,遍邀武林同道,庆贺少堂主雍澈加入奉天国术协会。一时之间,雍澈成为奉天武协区区百余名会员中最年轻的一个,真算得上是无上荣光,名头响彻奉天武林。
酒席特意安排在了一家清真馆子,给足了西关沙直稻一门面子。郭心阳、梅清、修篁、宁思、秋丛、王元化等一众好友也均应邀而至,唯独冯大助教燕知鹄收了帖子,人却没来,托王元化代送了一套针灸作为贺礼。
诸位长辈送的贺礼均颇为贵重,可还是雍澈的几个朋友送的东西更合他心意。郭心阳送了块手表,是同学中送的最贵重的一份大礼。梅清请名家为雍澈画了幅墨兰扇面,又请其父亲手配了扇骨,这份礼雍澈最为喜欢。修篁送了支钢笔,雍澈瞧着新鲜,当时就插在了前胸口袋里。宁思和王元化各送了一件衣服,宁思送的是其母宁夫人亲手为雍澈缝制的一套短褂练功服,虽不贵重,却满是心意。军医社都是寒门子弟,他们凑了份子,合伙送了雍澈一件白大褂,雍澈一直想买,却没攒出余富钱,这时见了,自是说不出的欢喜。
冯大的学生自感和这些武人不投脾气,向雍澈和燕怡堂的长辈敬过酒便纷纷自去了,到了最后只剩郭心阳和宁思两人还在。一众武夫喝起酒来吆五喝六,猜拳行令,好不热闹,直折腾到九点多钟方渐渐散去。
雍白雍书在门口逐一送走宾客,雍澈也正要和郭宁二人作别,忽然一个二十五六岁年纪的年轻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雍少侠,恭喜!”
只见这人长身玉立,形容高贵,穿的褂子也极考究。雍澈知道他便是武协最年轻的主事,“镇山棍”毓岗,虽然年纪轻轻,却是和自家叔父平起平坐的长辈,忙躬身道:“谢谢毓师叔赏光!”
毓岗轻轻托起雍澈,“我们年纪相当,都是年轻人,别论辈分了,我喊你一声老弟,你便叫我大哥。”
郭心阳见这人年纪轻轻,却在武协中辈分颇高,不禁多看了他两眼。这边宁思见了此人举止,依稀是旗人做派,名字又别于布衣,忙拱手恭声问道:“请问公子可是在旗的?”
毓岗含笑颔首。
宁思见状微微一颤,“毓字辈…冒昧请教,您在宗室,还是觉罗?”
“宗室。”
宁思听了这话,忙两手互拍衣袖,依着前朝旗人的规矩,向毓岗单膝下拜,“小的正红旗下宁古塔氏宁思宁和叶,见过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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