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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谢堂前燕,寻常百姓家!”
修篁立在燕怡堂老铺会客厅中,指着匾额下一幅新挂上的楹联,抑扬顿挫的读道,“雍社长,少帅对贵堂的评价可挺高啊!”
雍澈亲自为郭心阳、梅清、修篁、秋丛四人沏好茶,微笑道:“那天少帅来访,说是要给堂上留幅字,当时写的是刘梦得原句‘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一十四个字,后来想了想,抹去了两句头两个字,便是这幅联子了。”
梅清赞道:“删的好!燕怡堂这么些年来,不慕权贵,福泽乡里,确实担得这十个字!”
郭心阳冷哼道:“意思倒是不错,字就一般了些。”
“哟!”梅清讪笑道,“郭会长又品评起人家墨迹来了!那你倒说说,这字败笔在何处啊?”
郭心阳睖了他一眼,“你梅部长执掌文宣部,笔墨丹青都是妙手,这还用问我?这字虽出于欧体,却逊于筋骨,空有架构而无笔势,不算是好的。”
梅清最喜欢和他斗嘴,又笑道:“子澄,赶紧叫小的们笔墨伺候,郭会长要给我们露一手!”
五人在屋内说笑一番,便由雍澈引着,到雍家吃了午饭。明日期末成绩便要放榜,是以五人未在城内多做停留,趁着天明路上好走,早早回了学校。
五人踏雪进了冯大,寻思左右考完了试,闲来无事,便一齐到尚行湖内的心亨亭去赏雪景。
此时已是隆冬时节,但见湖面冰封,远处在湖上滑冰的三五个学生隐约可见,亭外三五株腊梅也正开得绚烂。梅清见了景致喜不自胜,伸展筋骨,朗声笑道:“哥儿几个,好久没过招了,颇有些技痒,咱们也不去外面惹事,怎么样,在这切磋切磋?”
修篁回了句:“如此甚好!”只见他小跑三五步,跃起后在亭柱上一踏,稍一借力已跃起老高。他凌空转身,探手在亭沿上抽出一个细长的布包,也不知里面包了什么物件。
“怎么着?”郭心阳笑问道,“阿修你今天也要露真招了?”
修篁笑答道:“难得大梅有雅兴,我陪他玩两手,哪个不服?自可上来!”修篁说着,展开满是灰尘的布包,里面包着的却是两根细长而又微曲竹棍。
“这玩意不是东瀛竹刀吗?”秋丛奇道。
修篁笑而不答,两手分持双棍,凌空虚劈。梅清见状,猱身上前,大开大合的使出自己所擅的三十二式太祖长拳。修篁知道厉害,后撤一步,手中双棍舞的如同瀑布于九天倾泻而下,一棍快过一棍,逼退了梅清有如猛虎出山的攻势。
二人一个棍走轻灵,旋劈直刺,一个拳法雄浑,大气从容,棍风夹着掌风刮得余下三人脸上生疼,原本飘入亭内的雪花也被激得四散开来。
郭心阳见了,斗心大起,撩起上衣,从腰间刷的拔出松纹长剑,轻推机括,将软剑变为至刚利刃,扣住左手食指,在长剑上当当当连弹三响,笑道:“我也来!”
雍澈眼见郭心阳使出传说中的吕祖纯阳剑法,周身剑气纵横,颀长的身姿在梅修二人之间穿梭来往,长剑破空之声铮铮有若琴音,呜呜好似龙吟。
秋丛躲在雍澈身后赞道:“郭黑子还藏着这手本事!随身带剑,那还像个学生!哎!你看,大梅子和阿修好像联手了,他俩这招数一齐往郭黑子身上招呼!”
雍澈挽了挽衣袖,“万里和东筠的功夫都重实战,这般切磋,他俩使不出真本事!看我过去,不让黑毛狐狸欺负人!”
雍澈说着,已如离弦之箭,出指探向郭心阳膻中大穴。
郭心阳挥剑闪身,微笑道:“这心亨亭啥时候变成虎牢关了?”说着,仗剑将三人逼到一处,使雍澈等人互相牵绊,腾挪不开。
雍澈知其用意,施展寻芷步法,三步间便已绕到郭心阳身后,又以枫斗身法引过长剑,一招之内便牵制住郭心阳,为梅修二人腾出了空间。
修篁见机行事,一个横跃,到了郭心阳左后方。郭心阳见三人已成掎角之势,暗叫一声不好,扬剑在身外画出一个大圈,直有旋风扫叶之势。
雍澈本无争胜之心,可久闻吕祖纯阳剑法如何了得,又是郭心阳的深藏绝学,当下也有一较高下之意,是以提起十二分精神,施展平生所学,流转身姿,尽送指力,将精纯的拂兰指一记记的向郭心阳身上招呼。
似乎只是弹指之间,又似乎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掠阵的梅清、修篁二人已悄然退出圈外,身上的冬衣早已尽皆汗透。
郭心阳仍如一只巨大的黑狐满亭腾跃,如虹长剑的纵横剑气比亭外的飞雪更密。
雍澈脚步不出周身三尺方圆,身姿流转仍是雍容闲适,可出指却已越来越慢。
终于终于,拂兰指刷的拂中松纹剑,长剑应声落地,两个少年一齐虚脱倒地。
良久良久,郭心阳扶起雍澈,坐到早已愣神的梅修秋三人身边。
“子澄,你精进了…恭喜你冲破十六段气!”郭心阳微笑道。
“你刚才至少有四次机会胜我,再说,若无万里和东筠开始的时候掠阵,我根本…根本挺不到最后…”
“等等!”秋丛拿起支在亭边栏杆上的长剑,“心阳,你这可是柄宝剑啊!”
郭心阳接过松纹剑,左手食中指两指并拢拂过剑身,淡淡道:“这本是家父的佩剑,原先唤作‘松铃剑’,传至我手,改叫‘秀松剑’。”
秋丛赞道:“嗯,这剑尾是个松球,远看确也像个铃铛。”
雍澈低声向郭心阳道:“你曾跟我说,有一天会和我推心置腹的明陈身世,不是今天吗?”
郭心阳喟叹道:“你还要我怎生详说?若真有必要,来日方长吧。”
修篁见他俩背着大家低语,心下不快,便支撑着双腿,慢慢起身,冷笑道:“哥儿几个,咱们结交最短的也有半年了,今日我有一事相告。这事心阳和万里早先便已知道,今天我也不掖着藏着,索性告诉子澄和凌霜!”
梅清抬首望着他,愕然道:“阿修,你…”
修篁挥手笑道:“不妨事!在我心里,子澄和凌霜早已与你我一样,都是至交,没有不让他们知道的道理!”
他慢慢踱至亭心,拾起地上的两根竹棍,“子澄,你曾问过我师承何门何派。”
雍澈点头嗯了一声,修篁又道:“这便是我今日要说的。”
他轻轻的将两棍相击,敲出清脆的竹音,“我九岁开始练剑,所练剑道便是新阴二刀流。”
秋丛惊愕道:“果然是东瀛剑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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