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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小冉趴在杜箬身上足足哭了有半小时,最后是餐厅的经理过来“善意”安慰,这样惊天动地的哭声,实在是会影响餐厅的生意。
杜箬给一直在车里等着的小张打了电话,最后是小张将哭得醉死过去的郑小冉背上车。
一路送她回去,有点圆呼的脸一直搁在杜箬肩上。
肩膀上的人哭累了,又喝了酒,睡得很沉,可是杜箬却很清醒,一路上都没讲话,眼色清冷地看着窗外。
其实她很羡慕小冉,虽然受了伤,爱无回应,但至少她哭一场,痛一阵子,还能逃出去,可是自己呢?她心里想着,将手又圈起来缓缓盖上小腹。
周朗说四个月的胎儿已经完全成型,再过一段时间可能就会有胎动,也就是说,肚子里的宝宝已经完全是一条生命,她为乔安明创造了一条生命,那种感觉应该很奇妙高兴,可是为什么她却如此悲伤?
汽车开始拐进小巷,路上不平整,车子颠簸摇晃,睡在肩头的郑小冉慢慢醒过来,意识有些恢复,觉得胸口恶心难耐,一股腥酸的味道泛出来,急忙开了车门往下跑…
扶着墙,吐到感觉胃里空掉才停下来。
杜箬拿了车里的矿泉水走出去,拍着郑小冉的背,她却一屁股转身坐到了墙根旁边的石阶上…脸色很差,呼吸也不顺。
“喝点水吧,嘴里的味道会好受些…”杜箬将矿泉水递过去,郑小冉咕噜噜喝了半瓶,总算找回一半意识。
“我这样子是不是特矫情?特傻?”
“没有…只是酒喝多了,以后少喝点,对身体不好。”
“你不以前也经常喝?”
“是,现在不喝了,以后也不喝了…”杜箬也扶着裙子坐到郑小冉身旁:“喝酒其实没有用,伤身伤胃不说,越喝还越清醒。不过今天允许你醉一次,等去了宜县就把不开心的事都忘了吧。”
郑小冉吸了一口气,又用手去搓自己的脸,刚哭过的眼睛红肿,眼线也全部晕开,精心上的妆被她这么一折腾,花掉了一大半。
她却将那张花掉的脸转过去看着杜箬:“忘记不开心的事…嗯,我尽力吧,不过我前几天听了一个电台,主持人讲了一句很矫情的话,她说,单恋是这世界上最悲壮的一件事…”
……
有风从巷口吹过来,风干掉郑小冉的眼泪,也吹起杜箬的裙摆。
单恋是这世界上最悲壮的一件事,没有之一…
杜箬又陪着郑小冉在地上坐了很久,聊了很多,谈工作,谈孩子,谈以前的事,却没有再谈一句乔安明或者莫佑庭。
这世界上有很多难题,解不开,就放在那里,时间流淌过去,自然会给你一个答案。
杜箬那晚回到别墅已经很晚,乔安明已经洗过澡在书房看文件,听到楼下响起开门声,立刻走下去。
“怎么了,跟朋友吃顿饭回来脸色变得这么差?”
“没什么,郑小冉要走了?”
“去哪里?”
“换工作,离开桐城…”
乔安明只以为她是舍不得闺蜜离开,走过去将她温柔揽进怀里,耐心地宽慰:“好了,我知道你在桐城的朋友不多,但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老话都说死了,所以别太难过,况且现在通讯这么发达,交通这么便利,你可以经常去看她,她也可以经常回来见你…只不过不在一座城市,依然可以见面啊。”
难得舍得费如此多口舌的乔安明,一段安慰讲得他自己都觉得心思发软,可怀里的人却越听越心酸,最后将头深深钻进他的怀中,哑着声音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老乔,如果哪天我们必须走到穷途末路的地步,别告别了吧,就当从来没有遇到过,删掉手机号码,删掉联系方式,一觉醒来,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好不好?”
乔安明被她这无厘头的问题逗笑,拉开怀中的人,用指腹扫着她的眼角:“傻丫头,这什么话,怎么无缘无故问这种问题?”
她却特别认死理,皱着眉重复:“好不好?”
乔安明没办法,哄骗着回答:“好…”
……
郑小冉走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中旬,天气很热,杜箬稍微动一动就满头大汗。
本来她想叫乔安明安排车子送郑小冉去崇州,可是最后想想没有这个必要,郑小冉是想清清爽爽的走,就像完成一场仪式,所以就让她按照原定计划坐火车去吧。
临行的前夜杜箬还是去郑小冉住的地方看了一眼,很多行李都已经搬空,她随身带走的也就是一个挎包和一个不大的行李箱,另外还有一台相机。
那是谭梦摔坏她的相机之后,莫佑庭给她赔的一台,当时市面上最新款的全画幅单反,就连杜箬这种不懂行的人都觉得那相机特牛B。
郑小冉在擦镜头,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们装进拎包里。
她说她要尽力忘记,可是她带走了莫佑庭的卡,带走了莫佑庭的相机,满身回忆,怎么忘?
果然如那午夜电台所说,单恋是这世界上最惨烈的事。
最后临走的时候,郑小冉将自己屋子的钥匙交给了杜箬。
“我年初的时候一次性交了今年一整年的房租,因为突然要搬走,房东不肯退租金,所以钥匙给你,到期之后你把钥匙还给房东,然后把押金要回来给我…有几床学校盖的被子我没有带走,因为太重,所以到时候你也帮我扔了吧…”
杜箬接过郑小冉的钥匙,钥匙扣是一枚方形的塑料卡片,卡片上是笑靥如花的两张脸。
那时候还流行大头贴,她和郑小冉在大学里拍的合照,因为用的时间久了,所以卡片上的画面有些褪色,但笑容的轮廓在那里。
杜箬将卡片放在手心很仔细的看了一遍,记得应该是大二的时候拍的,那时候郑小冉还留着男生头,身上罩了件宽大的黑色T恤,而杜箬刚跟姜浩交往,臭美的去理发店搞了人生的第一场离子烫,穿了一件粉红色的波点连衣裙,两个傻乎乎的姑娘,头挨着头拍下的定格,时光荏苒,一下子就各自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杜箬收口气,将钥匙握进手里,回答:“好,我到时候帮你退房子,押金汇给你…”
杜箬很勉强地扯了一个笑容,正想开口告别,却被郑小冉吼住:“好了,后面矫情的话就别说了,别恶心到我。宜县离桐城也不算远,我们还能经常见面…”
最后两个在一起相依相偎十多年的朋友,没有告别,就互相捏了捏对方的脸,算是说了再见。
三天后莫佑庭收到郑小冉用桐城那张电话卡发的最后一条短信,她始终故作彪悍的人生里,难得的一次矫情,很长的一段话。
“…我知道离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该想的还是会想,该念的还是会念,我也知道时间拯救不了任何情绪,该难过的还是会难过,该心痛的还是会心痛,但是我也知道,谁都帮不了我,我必须学会自己放过自己。另外,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我们第一次见面,新生入学第一天,我也住在杜箬的宿舍里,你就那样冲进来,杜箬用闹钟砸你,当时我就睡在杜箬的对面…”
这世界上有很多无能为力的事。
比如花会败,月会缺。
比如太阳会下山,彩虹就那么一瞬间。
比如小王子不能和狐狸在一起。
再比如,他不爱你…
莫佑庭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正在阳台上看书,厚厚的黄色封面——《餐饮管理》,他将郑小冉那条短信看了好几遍,一点点梳理,最后回拨过去,对方提醒:“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再打,换了一个声音,却是:“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几天之后莫佑庭从杜箬那里得知郑小冉离开桐城的消息,心里没有太多不舍,只是有些难过。他从初中泡第一个妞到现在,姑娘的心被他伤了一大车,所以多一个郑小冉也不多,但是郑小冉跟其他围在他身边的女人多少有些不同,因为她曾经为他怀过一个孩子。
只是郑小冉狠了一把心,最终没有把她的新号码告诉莫佑庭。
姜浩和徐晓雅的婚姻几乎就剩了一个空壳,自孩子流产之后,徐晓雅的脾气变得更加暴烈,且越来越多疑,经常翻查姜浩的短信,甚至去营业厅打他的电话单,有几次姜浩出去应酬,回来晚了一点,徐晓雅竟然把姜浩手机通讯录里的号码全部打了一遍,问她老公在不在TA那里,时间一久,姜浩的同事和朋友都不敢再约他出去吃饭。
好几次姜浩也想过离婚,可是最后这个念头又被他打了回去,因为徐晓雅变成这样,他有一半责任,而那个孩子也是因为他的一时不慎而流掉,于情于理,他对徐晓雅除了责任之外,还多了一份愧疚。
所以两人就那样抱着婚姻的“尸体”,虚空地往下过。
而杜箬不知是因为肚子越来越大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真的胖了很多,反正她觉得那年的六月特别热,似乎稍稍动一下就会喘不过气,而因为体质的原因,她的浮肿越来越厉害,脚背和小腿,手指轻轻一捏就是一处凹陷,本来只穿36码的鞋,但是因为脚背肿得太高,所以穿39码的凉鞋都不能扣搭扣。
乔安明很心疼,为此专门去问了周朗,周朗说是因为杜箬的血液循环不好,浮肿也属于妊娠反应,等孩子出生,脱完水之后就能恢复,既然专业的医生这么说,乔安明也就只能相信。
好在胎儿的情况一向良好,又做了一次彩超,宝宝的性别已经确定,为了把这个“情报”卖给乔安明,周朗狠狠敲了他一顿竹杠,胜安给那家妇产医院上了一套市面上最好的婴儿洗浴护理套装,周朗才跟乔安明透露了胎儿的性别。
那是乔安明活到那把年纪,当的最大的一次“冤大头”,可是他乐意,因为他乔家有后了,男孩儿,他乔安明的儿子。
那段时间乔安明会抽出所有可以调配的时间回别墅陪杜箬,带她出去散步,吃饭,逛街…也会窝在花园里聊天,听音乐,看星星…当然,每晚临睡前他都会用胎心仪听宝宝的胎心,五个月的胎心已经很有力,宝宝似乎也跟他形成了默契,所以每次探头很容易就能找到胎心的位置,他和杜箬一人一个耳塞,明明是很单调的声音,但是他却听上了瘾,仿佛是世界上最美的天籁。
杜凡的排异反应得到了控制,陆霜凤好几次打电话给杜箬的时候,乔安明都在她身边,所以他也不止一次提出要陪杜箬回宣城探望她的父母,其实“探望”只是一个名头,他想带着杜箬去向两个老人坦白,但是杜箬眼见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大,她便越来越没有勇气。
只是杜箬事后回忆当时的愚蠢和自私,后悔莫及!她应该早点跟父母坦白,如果一早就让他们知道,或许就不会有以后的那么多绝望。
至于乔安明,他也会按规律回崇州,顾澜还是老样子,依旧话不多,很清淡平和的模样,只是乔安明觉得顾澜的睡眠差了很多,好几次他半夜醒过来,身边没有人,一转身却见顾澜坐在床前的榻榻米上盯着他看,眼光犀冷,他一口战栗,冷汗都几乎要渗出来。
关于杜箬的事,他好几次都想跟顾澜坦白,但是迟迟拖着没有讲,是他害怕打破这种平衡,怕顾澜出事,怕她闹,更怕伤到杜箬和孩子。
他活到四十五岁的人生,“幸福”来之不易,所以他倍感珍惜,只可惜这幸福如履薄冰,脚步重一点就会沉下去,脚步轻了,又怕滑得太远,收不回来,最终伤人伤己。
所以他和杜箬以及孩子的事,他在顾澜面前一瞒就瞒了两个月。
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已经有结局等在那里,你迟迟不去面对,那是因为你欠勇气,也是因为你自私。而如果你的自私伤害了别人,那便是罪恶,不可饶恕。
所以乔安明和杜箬,因为他们的“自私”,酝造了不可饶恕的错,溪水变成洪流,厄运变成命运,用句很烂俗的话讲,“出来混,迟早要还”!
七月初的时候,乔安明和顾澜的结婚纪念日,二十周年,他回崇州,临回来前他整整失眠了两个晚上,理清楚了所有的事,关于杜箬,关于孩子,还有关于他和顾澜的婚姻。
二十年前,任佩茵逼着他娶顾澜,他一开始不愿意,他觉得自己有本事,完全不需要靠女人来争天下,那时候到底年轻,以为只要肯努力定能有成就,可是除了一腔热血,他一贫如洗。
药厂的批文迟迟没有下来,厂房是租的,他找高利贷借了两年的租金,那时候离租约到期没几个月时间了,高利贷眼看他也还不了钱,便逼着他卖掉他和任佩茵住的那个院子,那怎么可以,那是任佩茵的命,所以他死活不同意。
乔安明记得那时候已经过了年,4月份,天气回暖,正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高利贷来找过乔安明几次,他依旧咬紧牙不肯卖掉院子,最后高利贷见他性子硬,便去找任佩茵,任佩茵当然更不舍得,可是怎么办,只能劝乔安明去找顾正茂走走关系。
那时候顾澜已经和乔安明有些熟,甚至还挑了几次机会登门拜访过任佩茵,任佩茵那双毒眼,早就看出顾澜对乔安明的心思不一般,所以她劝他珍惜这份福气,只要娶了顾澜,不光是药厂批文不成问题,以后更是如虎添翼。
一开始乔安明是真的没有同意,想想,以他那脾气断然不会去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况且这门婚事的意图很明显,说穿了就是卖了自己,可是最终他仍然同意了,为什么?因为高利贷把他堵在了院门口,用刀顶住他的腹部逼他还钱…
人生很多际遇都像是设好的局,一环套一环,不容你挣扎。
那一年院子里那棵苹果树开花似乎早了些,才四月,枝桠上就冒了几朵零星的花骨朵,枝叶也很茂密。乔安明就这样坐在苹果树下想了一夜,天光乍亮,他便瞒着任佩茵去了城里。
二个月后他和顾澜结婚,婚礼也是订在七月初,那时候苹果树上的花已经凋谢,腐败发黄的花瓣落了一院子。
没结婚之前琴姨都喊乔安明“小乔”,结婚之后立马改口叫“姑爷”,最初的几年,他出去应酬,不熟的人介绍他都只会说“认识认识,这是顾局长的女婿…”
那时候药厂的批文早就下来,第一批风湿膏药上市,卖得很好,医院和药店都必须提前预定才有货,渐渐的,人家不再说他是“顾局长的女婿”,称谓慢慢变成了“小安,小乔…乔厂长…”
乔安明记得胜安注册成立公司,第一间研发室成立,那年他刚满三十,顾正茂调去省里,出去应酬,那些人已经会很亲切地喊他:“安明…”
顾正茂在省里没呆满三年,因为身体原因退了下来,那时候的胜安已经在业界小有名气,乔安明在崇州郊区买了第一块地,投资建立了胜安旗下的第一个冻干粉针剂生产基地,应酬越来越多,但是已经有人开始喊他“乔总…”,而这个称谓越喊越熟,一喊就喊了十多年,到现在已经没人敢直呼他的全名。
“乔安明”这三个字,除了他的名片上有印之外,谁还敢喊。
可是偏偏让他遇到了杜箬,从他们刚认识开始,她就直言不讳地喊他的全名,“乔安明,乔安明”不停的喊,现在更大胆,连正经的名字她都懒得喊了,直接喊他“老乔…”,且大有越喊越顺口的趋势。
乔安明一想到杜箬喊他“老乔”的样子心口就发颤,不得不承认他也总算遇到了克星,所以二十年前,他用一夜时间去下定决心和顾澜结婚,二十年后,他又再花两夜时间想清楚他和杜箬的事。
很多人可能都会觉得现在的乔安明是一个疯子,可是他觉得自己从未像此刻这般清醒过。
乔安明找相熟的房产中介,将他与杜箬现在所住的靠近武穆山的那套别墅转到了杜箬名下,之后找了公司法务部的首席律师开了一天的会。
其实在没有遇到杜箬前,或者说甚至在半年前,他根本从未想过他的人生会走到这一步,但是现在,协议和股份转让书都已经起草好,他归理得整整齐齐放进文件包里。
他不敢说他这样做很对不对,但是他必须试图去梳理。跟顾澜的二十年婚姻,他从最初救过她一条命,到现在给了她二十年安稳无虑的光阴,最后再给她这半辈子打下来的江山,如果有人来评断,应该不能说他乔安明对顾家的债没有还清。
可是有时候你明明已经放手一搏,却依旧斗不过命运,他像一记有力而又卑鄙的偷袭,一拳抡下来,你毫无知觉地闷着倒下去,或许再也爬不起来。
这叫什么,这叫天意!
乔安明没有把他作的决定告诉杜箬,他这一辈子,很多事情错就错在太自以为是,所以最终导致这么惨痛的后果。
依旧是按照老习惯,他周五下午回崇州,陪顾澜吃顿晚饭,然后回书房工作到深夜,最后回卧室躺下就睡。
第二天是他和顾澜的结婚纪念日,本来他是提议去外面餐厅吃,可是顾澜不愿意,说是没有新意,她要在家吃,于是琴姨叫厨房去准备,下午的时候乔安明答应带顾澜去看音乐剧。
按照他的计划,他是想在晚饭之后摊牌,所以整个白天他只字未提,像往常一样,看不出一点情绪波澜,顾澜似乎也很开心,甚至百年难遇,音乐剧散场之后拉着乔安明去逛街,吃了一客冰激凌。
她忌食生冷的东西,对心脏有刺激,可是那天她执意要吃,乔安明便依了,陪她在哈根达斯坐了将近一小时。
所以其实乔安明和顾澜都是极其残忍的人,暴风雨前的宁静,彼此却还能做到如此平和安逸。
晚饭之后乔安明把琴姨和其他佣人都叫出去,然后拿着那个文件包去了卧室。
顾澜刚洗完澡从换衣间出来,换了那条玫红的长裙,化了妆,脸过于白,唇过于艳,站在暗色的窗帘前面,着实让乔安明的心里惊了一惊。
“好看吗安明?还记不记得这条裙子,有年你送给我的结婚纪念日礼物,我从来没穿过,挂在柜子里这么多年,居然还穿得上,说明这几年你没有把我照顾好,我都没有胖…”
顾澜笑着在乔安明面前转了一个圈,她还刻意穿了高跟鞋,戴了耳钉,那对铂金耳钉乔安明也记得,也是某年生日他给顾澜买的礼物,印象中她一次都没有戴过,说铂金艳俗,不适合她的风格。
现在又是裙子,又是耳钉,她想干什么?
乔安明扶住因为穿着高跟鞋有些站不稳的顾澜,收着气问:“好好的,这么晚,把这些东西翻出来做什么?”
“穿给你看啊,趁你今天在,趁我还有这机会…”顾澜阴瑟笑了笑,本来被她化得过于白的妆,在灯光下就显得更加苍然。
乔安明觉得她话中有话,便多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讲?”
她却摇了摇头,拖着裙摆走到榻榻米前坐下,“不是我有话要对你讲,是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讲?”
乔安明稍稍捏了捏拳,抿唇走到顾澜面前,那时候她是坐在榻榻米上,所以两人的姿势,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乔安明觉得这样跟她说话自己有些居高临下,他便又拎了拎裤腿,索性蹲在她面前,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顾澜,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关于杜箬…”
“几个月了?”对面的人突然打断他的话,很干脆的抛过来这几个字。
乔安明有些震惊,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在桐城和杜箬来往一直没怎么避嫌,胜安基地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所以要传到崇州应该不难。
乔安明垂下头,回答:“22周,大概五个半月。”
“我不是问孩子多大,我是问,你们这样瞒着我,瞒了几个月?”
这个问题乔安明一时倒有些回答不上来,不是因为他记不清时间,也不是因为他不敢回答,而是因为顾澜现在这个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冷静得过于诡异。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化过妆,但始终眼色苍漠的顾澜,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和杜箬的事了?”
“当然,甚至我知道她怀孕,比你都早!”
乔安明一愣,有些沉哑的问:“那么你就是承认,杜箬被人打,是你安排的人?”
顾澜却眉头一皱,继而笑了起来:“你不会到现在还在怀疑吧,已经很明显是我安排的人,我不想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她不配,我也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