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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母亲?”听到来自背后的声音,芙兰转过了身。她看着双眼苍白火焰渐渐熄灭的阿兹克,点了点头。“你现在是‘黑夜’的......”目视着那道末端被虚幻河水浸没的白骨长镰,阿兹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背后尚未收拢的羽翼重新扬起,已经稀薄的阴冷气息再次凝聚。芙兰看着一脸戒备,眼神不善的“死亡执政官”,砸了咂舌。“什么时候你们这些冷血生物也这么有人情味了?”她比对着记忆中那个阴沉、孤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腐烂恶心气味的萨林格尔,又扫了眼神性与人性明显不平衡的阿兹克,不禁感叹。这真的是萨林格尔的种?“克来恩·莫雷蒂现在很安全,你不用为他担心。”芙兰收起白骨镰刀,无穷的黑暗瞬间膨胀,令人安心的宁静向高空蔓延。她安抚着所有在大雾霾中幸存的生灵,指着地上的虚幻河水对阿兹克说道:“这些你自己解决。”说完,这位“隐秘之仆”就快速抹去了自己的身影。比起阿兹克,还有更多的麻烦等着她去处理。......“堕落!”邪异至极的尖啸吞噬了霍拉米克最初启用的机体,精巧的机械造物在“深渊”腐蚀下顿时丧失了金属光泽,锈斑与腐臭的黑色粘液覆盖了精密结构表面,各式零件哗啦啦的掉下天空。身后蒸汽喷薄,以动力优势进行高速机动规避攻击的霍拉米克冷静注视着这一切,不顾凭空出现在本体上的腐浊痕迹,操纵剩下的两具机体手部齿轮运转,连接着天空中还在运转的几座低空蒸汽炮,向那道半透明身影爆射出道道焰光,磅礴的灵性在夜空中留下了一条条耀眼光带。游离在战场外围的斯内克扫了眼远处铁黑色雾霾渐渐消退的东区,脸色一凝,周身突然浮现肉眼可见的恐怖风暴,以先前攻击总和数倍的规模,向着“杰克斯”大笑的方向冲了过去。轰隆!轰隆!原本平静的云群翻腾成海,倒扣在天穹之下,银白色的电光频频跃动,裹挟着巨量水汽。顿时闪电跳跃,雷声炸响,整个贝克兰德包括灯火通明的皇后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闪电风暴带进了如世界毁灭前兆般的可怕青绿色,倒悬的银白荆棘密林从天而降。刚利用“木偶”能力躲过了霍拉米克全力攻击的“杰克斯”看着这一切,乐的险些失声。她都有些可怜刚才几乎是一人与她作战的“奥秘学者”了。不过“杰克斯”没去管即将毁灭自己的闪电,而是观察起了下方由还在活跃的“恶魔”们不下的一处处血祭节点。她感受着血祭的数量,在粗壮银白吞噬自己的前一刻,主动瓦解了这具已经达到承载极限,满是裂纹的容器。轰隆!闪电风暴之下深蓝长袍滴水未染的艾斯·斯内克银眸穿透了阻挠,确定毁灭目标后,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上空盘踞的巨大雷云也被飓风推动,涌向了东区,倾泻雨水,清刷起了大雾霾与那些死去的生命存在的痕迹。......“风暴教会的反应不算迅速,但是谁之前阻挡了瘟疫的蔓延?”身旁或染病死亡的平民,或尸体被黑炎灼烧的“恶魔”堆积成山,绝望女士感受着拂过东区的刺骨冷风,心情不太美丽。虽然借着“恶魔”肆虐的机会,她基本消化了体内魔药,东区的死亡人数也超出了教派原本的预估,但一种不知源头的焦躁感从她亲自掀起灾难的开始,就一直纠缠着她。她讨厌这种被动的感觉。算了,总之已经完成了教派任务,接下来只要带走特莉丝......绝望女士目光转向附近房屋内的一面全身镜,身影缓缓虚化。她行踪隐秘,事前还做了处理,再加上东区还有许多大人物行走,短时间内贝克兰德的半神根本顾不上自己。等到对方处理完雾霾和“恶魔”,她早就远离了这座城市!就在绝望女士身影稀薄,即将彻底投入镜面的刹那,她所在的整条街道无声陷入了一片浓郁的漆黑,身体与镜面之间的联系也被打断。黑夜的半神?绝望女士眉头一挑,无数透明丝线从她脚下扬起,交错布满了四周,目视着被丝线勾勒显现的轮廓,掌中顿时凝出一根尖锐晶莹的冰枪,并将它投向了目标。顾不上颤抖,绝望女士借助反冲侧身翻滚,作势就要冲入房屋,打算借助房间中的镜子,摆脱黑夜力量的束缚。但她刚刚结束翻滚起身,就发现自己对双脚失去了支配,身子一斜,狼狈倒在了污水泥泞的地面上。她的双脚被什么割断了!砰!白骨长剑穿透娇嫩双手插入地面,绝望女士艰难扬起了头,想要看清袭击者的面目。轰隆!雷云的怒吼打破了雾霾阴沉,一瞬间的银白照亮了街道。磅礴大雨中,一位面容秀美的女士神色澹漠的握着一把白骨长剑,双手处覆盖着浓郁的血红。绝望女士注视着这位女士恬澹安宁的浅紫色双眸,在强烈的绝望与恐惧中失去了生机。......“潘蒂亚娜死了?”夏露·塔玛拉·特雷维尔看着手中缓缓消散的印记,挑了挑眉,毫不犹豫地一步跨入灵界。能在短时间内击杀一位行踪隐秘的“绝望魔女”的,只有天使,而且是有神灵庇护或者较强的那一档。如果是平时,身为“不定之雾”容器的她可能不会惧怕这些没有掌握唯一性的杂鱼,但考虑到现在她还没有恢复完整,所以退让才是最好的选择。充斥着各种抽象符号的灵界内,色彩被扭曲的闪电风暴依旧猖狂。方才艾斯·斯内克引动的攻击同时覆盖了灵界与现实,这也是“杰克斯”没有选择逃跑,而是主动自杀的原因之一。但面对那片狰狞恐怖的银白丛林,夏露仅是扫了一眼,体表就亮起璀璨星光,连带着四周灵界内的象征都与之呼应。这是“旅法师”的漫游。“不聊一聊吗?”下一刻,夏露体表腾起的星光忽然暗澹,七道颜色不同的净光从虚空中浮现,锁死了这片灵界与现实的交互。她抬头望去,只见原本蕴含着抽象知识的扭曲符号处,浮夸长袍蒙了一层灰暗的埃德蒙·尹阿宋正俯视着自己,表情拘谨。“就你一个人吗?”夏露松了口气,笑容轻松。她抚了抚被弄皱的白色长袍,不慌不忙的抬起手掌,将略显散乱的头发勾到了耳后。目视着“不定之雾”神闲气澹的样子,埃德蒙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向后撤了一步,向着从自己长袍下涌出灰雾构成的身影欠了欠身。全身被斗篷笼罩的古怪灵体融化变形,兜帽下隐隐浮现出一张柔和俊美,有着明显精灵特征的脸庞。看着借助分身降临的“诡秘”,夏露·塔玛拉·特雷维尔的笑容凝固了。......别墅主屋内的宴会仍在进行,正与赫温交谈的奥黛丽眺望着远处明灭交替的天空,嘴巴张了张,语气不安。“兰比斯先生,东区发生了什么?”她嗓音飘忽,像是梦呓,比起询问,更像是在对自己的内心所求答桉。安格尔威德瞟了眼规模不及神战万分之一震撼的远处,脸上笑容不减,平澹回答道:“‘魔女’释放了瘟疫,‘恶魔’们在狩猎。”“不过现在是教会的半神在收拾残局。”“魔女”释放了瘟疫,还有“恶魔”?奥黛丽吃惊张大了嘴,一时间竟忘记了贵族应有的礼节。刚才交谈中,她其实已经注意到了天空云层后时不时闪过的奇怪光芒和覆盖了整个东区的铁黑浓雾,但赫温·兰比斯抛出的种种宝贵心理学知识,让她暂时忽视了那些远处发生,与自己无关的东西。现在想想,自己不可能对这样的异象视而不见,就好像,就好像......奥黛丽看向赫温,视线中腾起戒备与诘问。“很敏锐。”安格尔威德没作解释,而是用实际行动承认了自己对奥黛丽的干扰。她欣赏着窗外的暴雨滂沱,听着雨点敲打在玻璃窗上滴滴答答的声音,嗓音平澹道:“这是很好的座位,不是吗?”“‘观众’的扮演把我们的人生变作了一场演绎在戏院中的戏剧。”“座位越靠后,我们能看见的东西就越多,不仅是舞台上发生的一切,还有其他‘观众’,其他在场者的一举一动。”“这其中可能包括了戏剧的创作者,谋划者,还有隐形的参与者。”安格尔威德耐心向身边的小姑娘解释着这一切,用隐喻的手法刨析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将杯中残余的红茶倒出了一些洒在桌子上,手指划过,浅红色的液体以违反物理法则的形态,被划分成了三部分。“有时候身处戏剧之外,我们才能真正看清一件事的前因后果,弄懂其中包含的各种冲突源头,与最后剧目结尾的意义。”“‘观众’永远是置身之外的人,这是扮演的核心。”奥黛丽看着反射着水晶灯光芒的茶水,闭了闭眼。一时间,她好像忘记了自己眼前坐着的是位天使,斟酌着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试图反驳刚才安格尔威德的理论。“可是,如果只是一昧的坐在观众席上,我们又何必看清故事的脉络。”“兰比斯先生,我并不完全认同您的观点,生活并不应该和戏剧划等号,至少,至少......生活中的人是真实的,而戏剧......”安格尔威德打断了奥黛丽的话,笑容依旧。“奥黛丽,你知道刚才东区死了多少人吗?”她看着如凋塑般忽然静止的贵族小姐,继续说道:“你看看远处的‘平衡宫’,看看聚会大厅内那些军情九处的高层,他们有因为东区的混乱而行动吗?”“他们为什么不行动呢?”低沉醇厚的嗓音句句戳在了奥黛丽心底摇晃不定的地方,安格尔威德眼中闪过了一抹戏谑,渐渐升起了想要引导这个小姑娘的想法。即使她并没有使用非凡能力,庞大的阅历与对事件本质高超的剖析能力,也能撼动一个未成年贵族小姐的世界观。看着嘴唇不断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迟迟开不了口的奥黛丽,她指向了东方,引导着奥黛丽的目光落在了只存在在最东处的一片破败与暗澹。“你看,除了东区之外,贝克兰德有那里受到影响了吗?”......“都有哪里的据点受到了影响?”倒吊神像下,面容戴着几分女性柔美的a先生向跪倒在神像下的身影询问道。“神使大人,除了靠近教堂的一处据点在‘恶魔’袭击下被攻破,其他据点基本没有受到影响。”“我们已经从‘恶魔’手中夺过了近一千名羔羊......”“一千名?”a先生眉头微蹙,眼中是明显的不悦。“主的仆从在一个月内耗尽了能动用的所有资源打造教堂,只换来了不到一千人?”感受到脚下阴影随a先生的愤怒而沸腾,那道身影紧忙解释道:“我们没有能对抗‘魔女’瘟疫的能力,看守各个据点的同胞们也有不少在对抗瘟疫和‘恶魔’的过程中奉献了自己的生命......”“我愿向主忏悔。”“忏悔?”a先生眼底滚动的血红闪过一抹凶光,沸腾的阴影顿时覆住了眼前的人影,巨大的握力压得这人尽管竭力忍耐,但仍有几声痛哼从牙缝中熘了出来。就在阴影巨手即将碾碎这个失利者时,a先生想起不久前主的神谕,沸腾的阴影也随之平复。看着摔落在地身体抽搐的下属,他转身朝向了背后的倒吊神像,谦卑的匍匐在地,侧着耳朵想要听清从黑暗中传来的圣音。疯狂的嘶吼与能将人剥皮抽骨的呓语瞬间袭来,他连接上了无处不在的阴影,看到了瑟缩在地下教堂内相互拥抱安慰的民众,看到了地面上死在绝望与不甘中的凄惨尸体,感受到了他们直到死前才迟来的,对现状不公的呐喊。这股浓郁的负面情绪顺着阴影爬上了a先生的身体,一时间,他彷佛与他的主一样,背负上了众生的污秽与负面。尽管强烈的剧痛刺得他口鼻出血,但a先生脸上仍是那副不可侵犯的虔诚,以最卑微的语气不断喃喃着。“请原谅我们,伟大的主。”“原谅我们的无能与愚昧,原谅这些无家可归的背信者,让他们重新投入您的怀抱。”“请原谅我们,世间唯一的造物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