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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一个神秘而又熟悉的空间。阿里斯曾经来过这里。当她的意识之眼睁开时,她隐约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龙血石的领域。
“这次…… 有些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她主动选择了与龙血石产生共鸣,这一次,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在说话,能看到自己熟悉的手背。
“就好像…… 我真的活在这里一样。”
以往,她只能像梦游一般,迷失在这片迷雾之中。而这一次,她却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那是当然,因为你确实活在这里。>
龙血石温柔的声音,在阿里斯耳边响起。
<这一次,是你主动进入了我的世界。你的灵魂,完好无损地来到了这里。>
虽然她的话依然难以理解,但阿里斯却不再感到害怕。然而,她没有时间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觉之中。
“龙血石…… 你,是能够实现愿望的存在,对吗?”
一阵轻柔的微风,拂过阿里斯的脸颊,仿佛是龙血石在呼吸。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龙血石中,真的存在着一个龙的灵魂。它不再是遥远而神秘的存在,而是拥有生命和温度的生灵。
“你…… 也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阿里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个被囚禁在龙血石中的灵魂。好在,她似乎并不介意阿里斯的话。
<没错,我活着。至少,在这里,我活着。>
阿里斯闭上眼睛,感受着微风拂过脸庞的触感。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出现了一片广阔而美丽的森林。她知道,这不是现实,但这美景却让她看得如痴如醉。
<这是…… 我灵魂深处,铭刻的记忆……>
那无边无际的绿色森林,在她的眼中,却显得如此渺小。就好像,她正从高空俯瞰着这片森林。
“我…… 好像在飞……”
天空湛蓝如洗,空气清新甜美。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自由的存在吗?还有比这更美丽的景色吗?
<一开始,这里只有几棵树。当我沉睡了很久,再次醒来时,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茂密的森林。当我第一次飞过这片森林时…… 我就决定,要永远留在这里。>
他们的时间观念,阿里斯无法理解。但她从那些奇形怪状的树木和巨大的动物身上,可以判断出,这里绝对不是人类所熟知的时代。
<……我希望,能够在这里,结束我的生命。>
阿里斯无法想象,这究竟是多久以前的事情。
“你曾经说过…… 你想要耗尽龙血石的力量,然后彻底消失…… 你是认真的吗?”
同样是龙血石,但它的心愿,却与里卡尔的那颗龙血石截然不同。
“你和那颗黑色的龙血石,不一样,对吗?”
将这颗龙血石交给阿里斯的,是她唯一爱过的祖母,索菲亚。如果这是一件邪恶的东西,索菲亚绝不会如此珍视它,更不会将它交给阿里斯。
“祖母说过,龙血石能够实现愿望。”
又是一阵风吹过,风力很大,阿里斯几乎无法开口说话。
<自从我被囚禁在这块石头里,我就选择了沉睡和沉默。但是…… 那个孩子,她在哭泣。她在绝望,在崩溃。她的悲伤,是如此深沉,甚至将我从沉睡中唤醒。>
难道,她说的是先王妃索菲亚?对于这个拥有着漫长生命的灵魂来说,阿里斯的祖母,或许也只是一个孩子吧。
“她的名字,是不是叫索菲亚?难道你以前,没有实现过人类的愿望吗?”
一阵轻笑声,如同叹息一般,在阿里斯耳边响起。
<人类…… 他们将我囚禁的石头,视为神物,对着它祈祷。但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 怀念这片森林。或许是因为我的思念,那块石头所在的地方,草木都异常茂盛。>
对于普通的人类来说,这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在阿尔贝图斯家族的祖先统一大陆之前,人们分散居住,对他们来说,草木繁盛,就意味着丰衣足食,足以让他们将这块石头奉为神物。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和你一样,拥有一双蓝色的眼睛。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个孩子,因为无法承受悲伤,想要用我囚禁的石头,割腕自杀。>
阿里斯也做过同样的事情。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她的鲜血,流进了石头里,她的绝望,也随之而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些生命如此短暂的生物,会拥有如此深沉的悲伤。>
索菲亚,也一定用龙血石改变了什么。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她绝望的事情。
<我感到震惊。我从未见过如此悲伤的生命。所以,我一时兴起,插手了人类的生活。>
阿里斯一直想知道,这颗龙血石,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但龙血石的话,却让她感到意外。
“你…… 不是为了实现龙血石持有者的愿望吗?”
又是一阵叹息般的风,吹过阿里斯的耳边。
<只要我的灵魂还被囚禁在这块石头里…… 我就会对周围的一切产生影响。但我从未想过,要去拯救任何人。>
这与阿里斯所知道的,完全不同。索菲亚曾经说过,龙血石会在有缘人之间流传,它一定实现过很多人的愿望。
<我只是…… 怀念我深爱的森林…… 还有……>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人类存在吗?
“真的只有这些吗?你对人类的感情,对他们的愿望,就一点都不在乎吗?”
阿里斯知道,自己的问题很愚蠢,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没错,只有…… 这些。>
一直以来,人们都将龙血石视为能够实现愿望的宝物,但这不过是人类的一厢情愿罢了。就像大公家族的那颗黑色龙血石无法理解人类一样,阿里斯的这颗龙血石,也同样如此。这让阿里斯感到一丝恐惧。如果,它对人类有一丝丝的兴趣,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就像那颗散发着阴森气息的黑色龙血石一样。
“可是,你救了我的祖母,不是吗?你说过,那是你的意志。”
阿里斯抓住最后一线希望,说起了索菲亚的故事。
“我的祖母,为什么会那么绝望?你为她做了什么?你刚才说的,那个和我一样,拥有蓝色眼睛的‘孩子’。”
现在,阿里斯需要一个能够实现她愿望的存在。
“那个因为太过绝望,想要用龙血石自杀的…… 那个让你感受到了绝望的‘孩子’!”
自从感受到了黑色龙血石的邪恶气息后,阿里斯就明白,龙血石是多么超乎人类想象的存在。既然它会对人类做出回应,那就一定有它的理由。
“你插手了人类的生活…… 这难道不是在实现愿望吗?”
虽然她的这颗龙血石很温柔,但这或许也是人类的一厢情愿。所以,她必须弄清楚,索菲亚究竟是如何借助龙血石的力量,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那个孩子…… 她在哭泣。>
那充满悲伤的声音,深深地触动了阿里斯的心。
<她在祈求救赎。真正的救赎…… 死亡。>
阿里斯已经猜到了一些,但她不明白,索菲亚为什么会如此绝望。
“但你还是…… 实现了她的愿望,拯救了她,对吗?”
就算她是一个自私的人类,也无所谓。现在,阿里斯需要的是,实现愿望的力量。
<不。>
龙血石斩钉截铁地说道。
<就连‘愿望’这个词,也是你们人类的妄想…… 我根本不在乎。>
森林里的风,依然在吹拂着。
“你骗了我?……你说过,你想要将剩下的力量,用来实现人类的愿望,然后彻底消失……”
阿里斯的声音,听起来空洞而无力。她的灵魂,似乎真的只为了守护那片森林而存在。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愿望’。以前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
那温柔的声音,却让阿里斯感到无比悲伤。
<我只是…… 感受到了她的绝望。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她的绝望。她的孩子,才出生没多久,就因为窒息,死在了睡梦中。>
阿里斯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一切,都是通过她的鲜血,传达给我的。>
先王妃,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是阿里斯的父亲,莱昂国王。
<我…… 不喜欢这样。所以,我让时间倒流了。我只能做到这些。>
当时死去的那个孩子,就是阿里斯的父亲。意识到这一点,阿里斯顿时毛骨悚然。
“所以,你…… 实现了她的愿望?你让时间倒流,救活了那个孩子…… 就像,我的时间倒流了一样。”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就连阿里斯的存在,也是因为龙血石的一时兴起。
<我只是让时间倒流了。其他的,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阿里斯无言以对。
<没错,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让时间倒流了。仅此而已。>
阿里斯想起了索菲亚临终前的情景,那孤独而悲伤的死亡。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愿望’。我们…… 无法理解你们人类,所以也无法实现你们的愿望。>
如果索菲亚真的实现了愿望,她还会如此孤独地死去吗?
“你让时间倒流,救活的那个孩子,就是我的父亲。所以,我的存在……”
<我不知道人类的事情。我也不理解你们的愿望。我只是…… 对她的绝望和后悔,做出了回应。>
阿里斯也曾体会过那种感觉。当她得知帕特里克的背叛,当她意识到自己的人生,不过是一场建立在谎言之上的虚幻泡影时,她也曾绝望到想要死去,也曾渴望时间能够倒流,回到过去。
“后悔……?”
阿里斯从一开始,就错了。龙血石,从来都没有实现过具体的愿望。
<没错,这是我唯一能够理解,唯一能够改变的感情。>
面对残酷的真相,阿里斯感到无比绝望。只有面对无法挽回的错误时,才会产生的悔恨…… 只有这种感情,龙血石才能理解,才能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