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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致礼一语言毕,如同巨石入水,震起大浪。饶是刘锦在旁都差点呛着,穆斌听后似有所思,稍有疑惑便再无异样。李承宗、韩威、紫阳皆是瞪大眼睛看着王致礼,唯包闻清心如明镜。
“陈文平乃是当朝三品大员!尚书大人此言可有证据!若是个人揣测,甚至是个人偏见,本将就算告到圣前也要为陈文平讨个公道!”李承宗与陈文平同是辽东老人,听到王致礼这般说法,甚是不信,心中以为王致礼是借题发挥,名为查案,实为党争。
“咳咳!”刘锦也缓了缓气,尖着嗓子说道:“王尚书!陈文平并非等闲之人,如今尸骨未寒,王尚书若是证据确凿便罢了!若真如承建伯所言,想必皇爷那边交代不过去吧!”
“刘公!承建伯!稍安勿躁!容本官详禀!宣武五年,陈文平自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转任兵部右侍郎。自入兵部,便主管各卫所军镇兵器军械军马盔甲配发之要务。然本官在调阅兵部案宗之时,发现一件怪事!自宣武六年起,山东沿海之地渐起倭患。除却登州卫海防重镇,朝廷又设置登州、即墨、文登等三营备倭军。每年按照三营一卫所需,兵部便年年派人押送火药、鸟铳等军械至山东登州。据兵部军械配发存档所记录:宣武七年七月,发运登州卫所需火药两千斤;宣武八年六月,发运登州卫所需火药两千四百斤;宣武九年六月,发运登州卫所需火药两千一百斤;宣武十年,即是今年七月,发运登州卫所需火药两千三百斤。本官又核查了登州卫每年呈报兵部军械物资使用结存,便发现异常。宣武七年、八年、九年,登州卫呈报分别接受兵部配发火药一千一百斤、一千二百斤、一千斤,连续三年凭空消失火药共计三千二百斤。兵部解释为每年运送登州卫火药多为雨季,故而路途损耗较多。登州卫曾分别于宣武七年、八年两次呈文兵部,因雨季火药折损过多,建议每年九月后入秋运送,但都被陈文平以九月十月倭寇扰境频繁,需提前配送军资为由拒绝。按照军例,火药遇水损耗须返送回王恭厂销毁,但因火药运送向来保护严密,损耗比例较小,且遇水后潮湿后重量不一,无法核计,故而王恭厂对于回收废弃火药并无详细记录,以至于那损耗的三千二百斤火药是否真正销毁无法查证。”王致礼有理有据,娓娓道来,看着承建伯又道:“伯爷素来知军,近乎半数火药损耗,伯爷觉得可能么!”
“即便如此,也不能说是陈文平与弥勒教有勾结吧!若是如此,为何运送之鸟铳却数量一致!再者,这弥勒教妖人昨夜所用火药也可能是别处军镇流出,亦或者自行制作,如何就说是陈文平每年发往登州卫之火药呢!”李承宗依旧不信王致礼所言。
“伯爷问得好!且听本官详解。这鸟铳火药是我朝军国利器,制作使用运送皆是层层把关,鸟铳不同于火药,每杆鸟铳制作皆有年号、批次、时日及匠人名讳,故而陈文平还不敢贩卖,只因少了一支都可以查出去向。至于伯爷所说,弥勒教妖人所使火药是其他军镇流出,则更不可能!今年起,王恭厂匠人革新火药之法,所制火药威力更大,与往年不同。而今年新制火药,目前只有两处可有,一则是今年七月运往登州卫之火药,二是亲军六卫及京营各军凭兵部条令至王恭厂领取之火药。倘若这邪教妖人所用是陈年旧药,本官倒还真的是无从查去。可是这妖人昨夜所用火药正是今年岁初,王恭厂所制作之新药,本官已令王恭厂大匠头查验无误!伯爷,如果不是运送登州卫的火药,那就是京营流出。伯爷觉得是哪处容易流出呢?若伯爷是那弥勒教妖人,会去哪处呢?”
“你!”李承宗此刻红着脸瞪着王致礼,而又无可奈何。
“王尚书所言有理,但咱家听到现在,好像也没有直接证据指明就是那陈文平勾结弥勒教?亦或许是负责转运小吏官员所为呢?即便真是陈文平,那弥勒教又为何杀他灭口,难不成那弥勒教不想求取火药了?”刘锦将心中疑惑一一道来。
“刘公所言甚是!仅凭以上所言,本官定不敢做出此推断,但本官不仅有物证,更有人证!贩卖火药仅凭陈文平一人断然是行不通的!在此之前,本官先与诸位说件旧事。宣武七年,五月十五,山东高密县深夜走水,大火烧毁了十余处民居,葬身火海者一十九人,其中有一名寡居老妇人。此妇人育有三子,长子行商在外,次子在京为官,独有小子侍奉跟前。那在京为官的次子就是兵部武库清吏司郎中刘知远。而后,刘知远便返乡丁忧守孝三年。期间,司中事务具有员外郎吴士全全权办理。三月前,刘知远返京复职,陈文平以刘知远离任三年,不谙司务为由,报吏部核准,便调任其为职方清吏司郎中。说到这,想必诸位也该明白,这吴士全便是听命陈文平指使,具体操办之人。本官已于今日卯时将吴士全捉拿归案,此刻就在刑部大牢听审,另请穆指挥使麾下南镇抚使马顺陪审,想必穆指挥使也已知道结果了吧。据吴士全交待,三年里,陈文平以火药资助魔教,每年得魔教钱银十万贯。奈何陈文平贪得无厌,竟要求魔教每年供奉由十万贯增至二十万贯,魔教无力承担,又恐陈文平报复,故而杀人灭口,以求保全。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不知诸位还有何疑虑。”王致礼一一将案情禀明。
承建伯李承宗、刘锦见王致礼证据确凿,皆愕然不语。陈文平乃是随炎皇自辽东起事的老人,正三品大员,未曾想竟是勾结魔教的奸贼。刘锦心中戚然,暗暗想到,这人心易变,我炎朝不过立国十载,便出现了陈文平这般巨贪重犯,真是令人唏嘘不已啊!
“王尚书!穆指挥使!承建伯!如今此案已是真相大白,水落石出,当下重中之重便是如何收网,将京中魔教余孽一网打尽!不知几位可有计较!”刘锦问道。
“据齐大交待,弥勒教京师堂口就在永兴坊。穆某已调派卫中高手将永兴坊时刻监视,也已锁定访中可疑之人、之地,如有异动即刻来报!昨夜,承建伯追捕刘竿后,也已调遣奋武营军士守住永兴坊各街入口出口,四周高楼民居内,也已埋伏重兵。此刻的永兴坊连只老鼠也跑不出去!”穆斌依旧一脸严肃地将当下部署大致说来。
“如此甚好!王尚书,此案由你全权负责。你看接下来该如何行事!为免魔教妖人逃串,咱家以为抓捕之事应尽快尽早!”刘锦望向王致礼,待王致礼下令。
“穆指挥使、承建伯这几日统兵有方,麾下军士皆是精锐,对付那魔教妖人定是轻而易举!然本官以为,当下不宜贸然行动。这永兴坊人员聚集,百姓众多,那魔教妖人有火药利器,倘若逼上绝路,恐怕他们到时会来个鱼死网破,本官担忧会令访中百姓无辜蒙难。陛下爱民如子,想必定不愿见此惨状!”王致礼轻轻摇头,一脸自信。
见穆斌、李承宗不予回应,刘锦思索片刻开口道:“王尚书所说乃是老成持重之言,咱家也深以为然!想来尚书大人已是胸有成竹,就别卖关子了!”
王致礼闻言笑道:“抓捕之事,本官已有谋划!依本官之计,可设法将魔教妖人引至城外一处,再由穆指挥使、承建伯提前派兵埋伏,继而一网打尽。如此以来,便可免去城中百姓无妄之灾。”
“哼!说得轻巧!难道那魔教妖人是王尚书家中奴仆,叫他出城便出城了!”李承宗讥讽道。
“本官自有妙计!承建伯无须忧虑!眼下之事,当派人加急审讯吴士全,并及时将所有参与陈文平贩卖火药一案的诸官吏及家眷全部收监看押,防止通传消息,此事就有劳穆指挥使了!永兴坊重兵悉数撤离,留暗諜暗中时刻监视!同时令京城九门各处把守明紧暗松!明日抓捕魔教妖人的主力由伯爷负责调遣奋武营精锐,此事就有劳伯爷了!至于明日在何时何地抓捕魔教妖人!”王致礼嘿嘿一笑,看着李承宗道:“承建伯安心等候,今晚本官便派人传信与伯爷!”
“你!……本将静候尚书大人传信!看看尚书大人如何妙计擒贼!”李承宗一脸不忿。
穆斌见今日王致礼行事如此周密,部署得当,丝毫没有往日般愚钝浑噩。看了一眼包闻清,心中已然明了,估计这个胖子才是幕后出谋划策之人。
见王致礼已部署妥当,刘锦回宫复命,众人便接连离去,按计行事。王致礼见今日穆斌无言可对,李承宗接连吃瘪,唯独自己运筹帷幄,掌控全局,当下心情大好,前几日的心中郁闷之情一扫而空。
约莫午时时辰,两个消息如同长翅膀的飞鸟般迅速传开,成为京城百姓们吹牛闲扯的热闹儿。
这第一是个大喜事!昨儿个夜里,刑部尚书王致礼王老爷与善扬真人老神仙联手抓住了前几日行凶的妖狐,那狐狸可是成了精的妖狐,体型比起山上的老虎还要大呢!
这第二可就不妙了!也不怪老神仙,这妖狐终究是成了精的精怪,哪是一般人能降服得了的!这不,就在个把时辰前,那妖狐竟然击伤看守道童,又给跑了出去,据说是这会儿都飞到城外了!
午时一过,一队队在京城值守的奋武营军士从京城九门飞奔出城。未时一刻,五城兵马司出动半数巡城士卒带着十几个白云观的道士又飞奔出城。此时京城的守卫,在寻常百姓眼里依然是严密森严,行动有度,训练有素,但是稍微心眼细腻的人看来,已是露出不少破绽。别的暂先不说!单说这进出京城九门的值守,虽然也一如往日般核查往来公差的通行手令、寻常百姓的路引等,但值守地军士显然没有前几日般仔细严格地核对,甚至城中商贩进出城的货物也只是匆匆查看。总之,整个京城表面上一如既往地运转,但处处都显露着急躁。明日便是在圣上面前所立军令到期之日,今日却让这妖狐逃匿,此番着实让司寇大人心急如焚了!
此时的刑部人员往来匆匆,不断有人进出禀报。王致礼端坐在刑部正堂,左右侍郎、各司郎中、主事等大小官员齐聚一堂,看着面无表情的王致礼。
众人心中都在嘀咕,尚书大人今个儿是怎么了?往日遇到这种事情怕是早就大发雷霆,逮谁骂谁了!想必今日尚书大人定是气魔怔了!想来也是,明日就是跟圣上交待的时候了,偏偏今日跑了那妖狐,如今只抓了几个杂鱼,幕后正主还不知道是谁呢,怕是明个儿面圣过不了关了。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一人行色匆匆地走进正堂,向尚书大人耳边私语几句。尚书大人听罢,快笔写下两张字条交于来人。待那人离去后,王致礼缓缓开口:“即刻传令直殿卫、奋武营,明日辰时一刻,永定门外,本官亲自领兵出城抓捕妖狐!”
翌日清晨,随着日光渐盛,城外的雾气逐渐散去。一名背负着黑色铁剑的青衣道人走在城南二十里外的驿道上。只见那道人发丝上沾着些许露水,脸上微微渗出细小汗珠,一路上四处张望,好似在寻找什么东西。若是京城一品楼的小二在此,定是一眼就能认出这道人不是他人,就是先前在一品楼里无钱狎妓的小道士紫阳。
此时的驿道上已有零零散散早起进京的行人,一位拄着拐杖,佝偻着腰的枯瘦老丈正向着紫阳颤颤巍巍地走来。
“咳……咳!”老丈估摸是走急了几步,一时气儿没接上,便咳了起来,缓了一阵儿后,便客气地向紫阳问道:“冒昧打扰这位真人,跟真人问个路。小老儿新阳县人,第一次去京城。天没亮就启程了,这走了一两个时辰了,敢问这离京城还有多远啊?”
“老人家!这儿离京城估摸着还有二十里路呢!您这年事已高,行了这么远不如在这好生歇息一番啊!”紫阳赶忙扶着这位老丈,生怕一口气没喘上来倒在这了,闻着这老丈身上满是药味,怕是年老体衰,天天药罐子伺候。
“多谢真人了!小老儿这身子骨还能撑会!家中婆娘得了肺病,寻常药汤无用。听人说这京城居仁堂里有治病的方子。小老儿想快些去京城抓药!小老儿谢过真人了!”说罢,老丈颤抖着抬起手,欲向紫阳施礼道谢,忽然一股香气从老丈身上散开,紫阳闻到后顿感天昏地暗,还未有任何反应,神识如坠入海底,眼里便没了生气。
那枯瘦老丈见此情形,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眼中露出精光,丢掉拐杖,直起身板,丝毫没有方才颤巍的样子,摇了摇手中的铃铛,离开驿道向西走去,紫阳此刻如提线木偶般跟在后头。两人一前一后,约莫走了一刻钟的功夫,来到了一片树林里,向着早已在此等候的几人走去。
树林中的几人见枯瘦老丈带着紫阳走来,便知老丈成功得手。几人中,一名满脸络腮胡子,膀大腰圆,一对浓眉连着两鬓须发,头顶上印着九个戒疤的大胖和尚满脸笑色地看着走来的两人。
“九尊者!这小道士就是昨夜生擒齐大的那个!嘿嘿!什么狗屁道门高手!”枯瘦老丈一脸得意的向胖和尚炫耀。
“老药匣子!本尊记你一功!等会儿问清楚神狐踪迹,便交于你处置!”胖和尚闻言大笑。
“中了老朽的摄魂香,就算是大罗神仙也要乖乖听话!等问清了神狐去向,老朽要这小道士尝尝万虫噬心的滋味,为我那本命蜈蚣报仇!”这被唤为“老药匣子”的枯瘦老丈此刻浑身散发着阴森的气息。接着又摇了摇铃铛,问向紫阳:“小道士!姓甚名谁?此行去往何处?速速禀来!”
“贫道道号空虚,龙虎山天师府外门弟子,姓倪,名大野,叫倪大野!此行奉善扬真人之命,去往城南四十里处的桃子林围捉妖狐!”只见紫阳宛如痴儿一般,呆呆回道。
“同行的可有他人?”老药匣子又摇了摇铃铛,接着问道。
“刑部尚书王致礼、龙骧卫千户韩威已带三百军士同去。”紫阳依旧呆呆地回道。
胖和尚听后脸色笑意更盛,笑眯眯地说道:“此番本尊与六护法奉教主圣令,到京城击杀陈文平那狗官,顺便扶持吴世全当那侍郎。未曾想这帮朝廷鹰犬反应迅速,还擒住了我教神狐。本来本尊还忧心如何向教主复命,这下神狐失而复得,再带上当朝刑部尚书和卫国公公子的人头,想必教主定会圣心大悦!哈哈哈!来人,速去通知六护法至桃子林会合!”
话音落下,一个黑衣短打的随从领命离去。林中众人纷纷起身,准备前往桃子林。此时老药匣子从袖中逃出一小瓷瓶,一脸阴险地看向紫阳,又摇了摇铃铛,阴森地笑道:“张嘴!让你尝尝我苗疆圣蝇蛊的滋味!”
老药匣子本以为,紫阳会如之前一般,乖乖张嘴,岂料紫阳这会竟毫无反应。老药匣子又摇了几下铃铛,紫阳依旧没有反应,不禁心中疑惑,其余几人也都纷纷看着老药匣子。
“咦!真是怪了!这小道士怎么跟死人一般,没有反应啊!”老药匣子又是一阵摇晃铃铛。
“行了!行了!别摇那破铃铛了!吵死道爷我了!我说你这老头什么狗屁习惯!问话就问话便是了,摇什么铃铛啊!”紫阳深呼一气,将那摄魂香散出体内,一反方才痴呆之状恢复如常,无比嫌弃地看着老药匣子。
林中弥勒教众人见状,大吃一惊,当下也明白被紫阳给哄骗了,立马警惕起来,快速围住紫阳。
“小子!你到底是谁!竟敢调戏老子!好大的胆子!”老药匣子狰狞地看着紫阳,胖和尚等人也是愤怒无比。
“嘿嘿!道爷方才不是回你了么!道爷叫倪大野!听清了么!你-大-爷!”紫阳蔑视地笑道。
胖和尚缓缓走上前,怒极反笑,森然说道:“甚好!甚好!本尊方才还在疑惑,能够击杀齐大、刘竿的高手怎能这般废物不堪,被人轻松拿下!果然没让本尊失望!你敢只身犯险,那今日就长眠此处吧!年纪轻轻有如此的功夫和胆识,可真是可惜了!说吧,你到底是谁?本尊不渡无名之鬼!”
“巧了不是!道爷我也不杀无名鼠辈。胖和尚你是何人?你身边这几位又是哪路牛鬼蛇神?快说与道爷听听!”紫阳饶有兴趣地挑衅众人。
“哈哈哈!那就让你死个明白,本尊乃是---卧槽!”胖和尚刚刚开口。紫阳突然暴起出手,只见紫阳左手运气,一记抚云掌带着罡风拍在离他最近的老药匣子胸前,而后腾身而起,攻向右侧两人,一招仙人抚顶重重拍向一人天灵盖,又是一招清风拂面正面击中另一人面庞。紧接着五指弹出五道气剑射向胖和尚。胖和尚见状腾空而起退后,躲过气剑,身后一棵两人合抱粗的大树瞬间炸开。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紫阳便打倒三人,老药匣子被一掌击飞,倒在地上不断吐血,无力动弹,另外两人皆是头颅碎裂,直接毙命。
胖和尚退后站定,看着倒地三人,脸色如猪肝一般,已无方才淡定气度,恶狠狠地骂道:“你这阴险歹毒,不讲武德的臭道士!竟敢偷袭本尊!今日不宰了你,本尊就不是笑面罗汉!”
“哼!对付你等魔教妖人!讲什么狗屁武德!直接出手便是,那么多废话!”紫阳冷冷回道。
胖和尚双手合掌,身后大起光华,霎时如佛门罗汉般威严,口吐真言,一字一字念道:“南-无-婆-迦-婆-帝!”
随着一字一字的念出,周边空气宛如波浪一圈圈向四周散去,周遭树木皆不断被气浪断开,气浪也越发势大,攻向紫阳。
“楞严真经!原来你就是中禅寺的叛僧至心!身为佛门高僧,竟入魔教!今日道爷便为武林除害!”紫阳自幼便听师父凌清真人讲天下各门各派武学,江湖高手之事,一眼识出这胖和尚就是叛出中禅寺的妖僧,当今住持至空大师师弟-至心!当下便真气外放护身,抵抗气浪,如奔腾江河中的磐石屹立不倒!
胖和尚不断念经,气浪也愈发强劲,周遭草木已成齑粉,然紫阳却依旧毫发无损,一时间两人隔空僵持。胖和尚见奈何不住紫阳,心中震惊于紫阳年纪轻轻便臻于大成的内力,于是也不再留力。
“千叶宝莲!”胖和尚念出一句真言,一掌缓缓拍向紫阳,空中忽现一只无形巨掌飞向紫阳。
紧接着一句“有化如来!”,又是一掌飞出。
“百宝光明!”
“无见顶相!”
“放光如来!”
随着句句真言念出,胖和尚此时宝相庄严,空中不断出现诸天神佛光影,有罗汉出拳,佛祖坐莲,齐齐攻向紫阳。
一阵又一阵的罡气排山倒海而来,紫阳全身道袍已然破破烂烂。此时,他双臂伸开,以自身七窍接连天地,施展起两仪功法,不断将罡气吸进体内,身形已是暴涨数倍,似要崩裂。随着最后一掌攻来,紫阳依旧大开胸膛,瞬间后退三丈远,嘴角微扬地回道:
“以内力演诸天众佛!当真以为自己是罗汉了!任尔狂风巨浪,我自不动如山!现在全还与你!”说罢,飞身而起,双掌排出,一瞬间五道掌气连成虚影,先后而出却同时攻向胖和尚。胖和尚眼中露出惶恐,饶是刚才自己的几掌,威力巨大,如今被紫阳五掌合一反攻回来,招架不住,身后光华破灭,身子如炮弹般击飞五丈远,重重跌落在地,所落之处,地面龟裂!
胖和尚此刻也如老药匣子一般,一口鲜血喷出,在地上无法动弹,周边众人也都被方才两人的对阵的罡气震得五脏六腑寸裂,毫无生机。紫阳整了整衣服,踱步走向胖和尚,笑眯眯地看着。
“噗!”胖和尚一口鲜血喷出,颤声问道:“你到底是谁?敢与我圣教作对!”
一旁的老药匣子看着紫阳的黑色铁剑,一眼认出这剑的来历,愤恨地问道:“青环剑!你是那凌清老道的什么人?”
“呦!还挺有眼力!能看出我宝剑来历啊!”紫阳笑着讥讽道:“说与你也无妨!凌清真人正是道爷师父!这青环剑正是师父所赐!老头,你怎么识得我的宝剑!说说,道爷饶你一命!”
青环剑是龙门派镇观三宝之一,历代祖师所传。据说当年太上老君骑牛西行时,将青牛的鼻环摘下放在旧居,后被名匠天星子熔炼铸剑,故而得名青环!
“哈哈哈哈!老天爷啊!你为何如此不公!当年我师弟被那凌清老道一剑斩杀!我大仇未报,如今竟被这臭道士门人所伤!”老药匣子痛苦吼道。
“奥!原来你就是湘西双煞啊!你师弟用活人练蛊,我师父替天行道!”紫阳话语一落,眼中杀机突现,便一指气剑射向老药匣子。老药匣子瞬间殒命,眼神带着不甘。紫阳接着笑道:“本来想留你一命!既然师父宰了你师弟,我便也行个善事,送你去见你师弟吧!”说罢,又是一脸笑意地看向胖和尚。
“你这道士!无半点善心,如此狠毒,不怕报应么!”胖和尚见紫阳走来,当下惊恐无比。
“报应!你个魔教妖人跟道爷说报应!是想笑死道爷么!别害怕,道爷今天不杀你!”紫阳当下竟宽慰起胖和尚来。继而又开口问道:“留你一命也事!不过,你可要跟到说说你的来历!楞严真经是中禅寺的不传之功,你这肥秃不好好念经,为何身入那弥勒教呢!说说吧,至心大师!”
“你识得我!”胖和尚喘着气问道。
“怎能不识!中禅寺的叛僧,谁人不知啊!”紫阳笑道,接着问道:“快说!你为何加入弥勒教?还有方才你说的六护法又是谁?他人在何处?你们教主弥勒又是何方神圣?”
“呸!本尊宁死不屈!休想——啊!”胖和尚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话音未落,紫阳便一脚踢断胖和尚右腿,继续笑着问道:“你们魔教妖人怎么都是这个鸟样!非要装什么好汉!到底说不说,道爷没什么耐心!”说完,作势要再踢断胖和尚左腿。
“我说!我说!”胖和尚疼的脸上冒汗,忍着剧痛说道:“我圣教中有八部天龙护法,十八罗汉尊者。我就是十八罗汉的第九罗汉---笑面罗汉!六护法就是八部天龙的第六部护法---迦楼罗护法。六护法便是五年前,在苏州城屠尽一大富商满门的苏天河,人称黑衣大鹏。苏天河犯下大案,被朝廷追杀,后被教主所救,封为护法!当年我离开中禅寺,无落脚之处,遇到教主,被教主神功折服,便加入圣教!至于我圣教教主---弥勒,那可是弥勒佛降世,天上真佛下凡,拯救众生疾苦!——哎哟!”
紫阳一巴掌打断胖和尚说话,不高兴道:“行了!行了!道爷问你话,不是让你跟我吹牛你那狗屁教主!嗯,那个什么黑衣大鸟来着现在在哪?”
“黑衣大鹏苏天河昨日与我出城后,便分头搜寻神狐!约莫是在城西一带,不过方才我已派人通知他至桃子林会合!”胖和尚一脸无语地看向紫阳,摸着已经肿红的脸,许是那一巴掌扇得忒重。
“奥!那黑衣大鹏功夫如何?比起你来孰高孰低啊!”紫阳对黑衣大鹏起了兴趣。
“六护法与我不是一门,功夫不在我之下!他的成名绝技是五雷神功!据说他的雷法与龙虎山天师府有些渊源!我俩的功夫比起来,不相上下。若是拼死相搏,想来我不如他!不过要是我楞严真经大成,定能胜他——哎呦!”胖和尚此刻欲哭无泪,怎么说着说着又被紫阳扇了一巴掌。
“你这肥秃!又跟道爷吹嘘起来!实话实话,真刀真枪到底比他如何!”紫阳一脸不耐烦,心想这胖和尚怎么就喜欢废话连篇呢。
“比不过他!在他手里撑不过百招!”胖和尚此刻另一边脸也肿了起来。
紫阳听后,心中有了计较。就在两人说话地功夫,周围一阵马蹄声传来。抬眼望去,原来是韩威领着数十骑奋武营精锐军士飞奔而来。
胖和尚见状,开始慌了,开口求道:“小真人!你可是说过饶我一命的!还请高抬贵手,放我离去,他日本尊必定重谢!实不相瞒,当年令师凌清真人到访中禅寺,还与我见过几面,我还给凌清真人送过斋饭。”此刻,胖和尚是真心慌了,开始与紫阳攀起交情了!
“嘿嘿!大师莫怕!道爷我说饶你一命定不会食言!毕竟我乃道门中人,不敢虚妄废言!”紫阳笑眯眯地宽慰着胖和尚,忽然右手提起一道真气,打入胖和尚腹部丹田气海,一招便废了胖和尚的毕生修为,痛的胖和尚吼声不断。紫阳依旧笑眯眯地安慰道:“不过!我师父曾对我说过,下山游历,最重要的便是除恶务尽!大师不知这痛打落水狗可是我中华百姓的优良传统!如今道爷我废去你一身武功,但是绝不杀你,留你一命!大师也不必担心日后没有功夫无法生存,等会就把你交于官兵。如无意外,大师以后日日都有人送饭,衣食无忧了!”
“我日你祖宗!你这卑鄙小人!无耻恶道!你不得好死!”胖和尚此时心如死灰,当即无所畏惧地骂着紫阳。
“骂吧!接着骂!只要大师心里舒服便好!道爷我不跟你计较!瞧见没!那个领头骑马地就是当朝卫国公之子韩威!这小子脾气可不好,大师待会可千万忍住啊!若是骂他一句,大师怕是真是要立地成佛了!”紫阳调侃道,而后冲着飞马而来的韩威挥了挥手,便起身离去,向桃子林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