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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仿佛被一只巨掌狠狠攥住,憋闷得喘不过气来,陈宜宁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季渊,几乎忘了自己正身处危险之中。咣玒児伤
看清陈宜宁的表情后,季渊眼中掠过一丝讶异。这个女子为何会有这样的眼神?不是惊恐,不是害怕,更不是感激。而是仇恨,铺天盖地的仇恨!
那双灵动澄澈的眼睛,此刻锋利如冰芒,正带着刻骨的仇恨,狠狠地与他对视着!
前面又传来几个护卫的惨叫声,不远处影影绰绰的人影增多了,蒙面人的同伙似乎赶来了。
敌众我寡,不宜恋战。季渊回头看看正包抄过来的蒙面人,低声咒骂了一句,长臂一伸,准备拉起陈宜宁飞身上马。
“别碰我!我不用你管!”陈宜宁一个激灵,拼命拉住窗棂,双手用力捶打着季渊的胳膊。
季渊一双冷厉的眸子带着不屑和嘲讽:“你不怕死?” 他的手臂被她用瓷片割伤,宝蓝的锦缎上,鲜血一点点洇了出来。14HT3。
陈宜宁死死的盯着季渊,一字一顿的说:“与其被你救下,我宁可去死!”
季渊瞟一眼歪在车厢角落的两个丫鬟,冷哼一声,打了个呼哨。一直跟强盗缠斗的小厮听到呼哨,奋力杀了过来。
季渊一手拖起琥珀,以后拖起绿桑,看准不远处的黑马,奋臂发力,把绿桑和琥珀扔上马背。扭头对小厮说:“带上她们,绕小路去山庄!”
小厮点点头,骑上旁边的白马,朝黑马打了个响哨,两匹马顿时冲开人群绝尘而去!
季渊踏在马车的车辕上,嘲讽道:“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也不好阻拦。就此别过,姑娘一路好走!”
说完,足尖一点,准备自己骑马离开。热脸贴冷屁股的事,他季渊这辈子还从来没做过!
结果,季渊还没来得及跃起,一个蒙面人突然猛的朝驾车的马匹砍去!马儿受惊,嘶喊一声发狂般向前冲去!
“哐当!”一声巨响,马车被撞在道边的大树上,车轮顿时四分五裂,整个车厢轰然朝树林旁的山崖坠落!
一阵天旋地转,马车擦着山石和树枝一路跌跌撞撞,发出轰隆隆的声音。陈宜宁被撞得七晕八素。只觉得小腿突然剧烈的疼痛,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等陈宜宁醒过来时,已经是半夜了。天上一弯新月如钩,寒冷的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味。她躺在断裂的马车隔板上,身边燃着一堆篝火,还有,一个男人。
季渊坐在火堆旁,拿着一根粗壮的树枝在火上翻烤着。树枝上插着一只兔子,已经烤得微微焦黄,融化的油一滴滴落入火堆中,溅起一蓬蓬绚丽的火花。
明灭不定的火光中,季渊的侧脸刀削斧凿般鲜明而立体,高蜓的鼻梁,线条彷佛是用尺子画成的,英俊得有些邪恶了。
陈宜宁盯着季渊的脸,一阵尖锐的疼痛忽然如潮汐般涌入心房。那些椎心泣血的过去,他对她的厌弃和疏离,他对陈宜菡的宠爱和纵容,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她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她以为再相见她会淡然处之,付之一笑。
可是她错了!
深深的吸一口气,陈宜宁压下心中所有疼痛的回忆。现在,不是愤怒或者伤感的时候。
她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想看清周围的地形,左腿突然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啊……”陈宜宁禁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呻 吟。她低头一看,一块宝蓝色的布条将几根粗壮的树枝牢牢固定在她的腿上,整条腿完全动弹不得。想来是骨折了。
“醒了?”季渊并没有回头看她,只专注的盯着火上翻烤的兔子。语气淡淡的,也听不出任何情绪。
陈宜宁瞟了一眼季渊撕烂的衣角:“这是哪里?我的丫鬟怎么样了?” 也许是身处绝境之中,强烈的求生意识会缓和仇恨,陈宜宁现在倒顾不得去恨季渊了。
她只想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到底怎样才能离开这里,离季渊远远的。
“你的丫鬟很安全。”季渊拔出剑,戳了戳兔子,似乎在看兔子到底熟透没有。
听说琥珀和绿桑没事,陈宜宁不由得松了口气。她很了解季渊,他虽然心肠冷硬,但从不说谎。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里。陈宜宁强撑着身子,扭头打量着四周。
这里似乎是山崖的一处谷地,大约十丈见方,杂草丛生,靠山崖左侧有一道浅浅的溪流,为寒冷的春夜又增加了几分湿气。
季渊回头看陈宜宁一眼,冷冷道:“腿摔断了就不要乱动。”
陈宜宁环顾四周:“我们得想个法子出去才是。”琥珀和绿桑找不到她,还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呢。
这个时候,消息也传回侯府了吧,母亲一定会伤心欲绝的。
再说,一想到要单独跟季渊呆在这深山峡谷之中,她浑身就像爬满了冰凉的小蛇,又恐惧又恶心。
季渊很悠闲的翻烤着手中的野兔,语气非常轻松:“我看过了,这周围高山环绕,无路可走。”
他似乎倒很享受这深山野趣!陈宜宁气结:“那怎么办?难道就在这山中困一辈子?”
“等天亮了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季渊扯下野兔一只后腿递给陈宜宁:“吃吧。”
后腿算是兔子身上最好吃的部位了。这只后腿虽不算粗壮,但烤得焦黄油亮,看上去十分可口。
“我不饿,你吃吧。”陈宜宁避开季渊的手臂,转开眼睛不想与他对视。
她不想吃他的东西,也不想欠他的人情。她只想离他越远越好!
季渊挑挑眉,眼底划过一丝阴霾:“随便你。”
二人都不再说话。寂静的山谷中,只听见野鸟凄婉的啼叫和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左腿的伤处疼得厉害,稍稍一动就是钻心的疼痛。陈宜宁咬紧嘴唇极力忍着,不让自己显出半分软弱。
上辈子,她在季渊面前总是那么卑微,那么怯懦,这辈子,她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季渊看着陈宜宁苍白而倔强的脸,心中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容貌俊美,身世显赫,何曾受过这样的冷遇?偏偏这个陈宜宁视他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说她怕他吧?她那副冷淡疏远的样子,不像惧怕,倒更像厌恶。
季渊并不是风流多情之人,女子在他眼中都只是打理内宅、传宗接代的工具。眼前这个冷冷淡淡,对他不假辞色的陈宜宁,倒激起了他的几分好胜之心。口被了情佛。
夜色越来越深,篝火已经难以抵挡春夜的寒冷。陈宜宁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只觉得浑身都被夜风吹透了。
现在她又饿又渴又冷又疼,陈宜宁竭力咬着唇瓣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头却越来越晕沉,眼前有细小的金星飞舞。
一个强壮的手臂轻轻将她扶起,有清凉的液体轻轻湿润她干燥的嘴唇。是水!清凉甜美的溪水,陈宜宁本能的张开嘴,细细吞咽着。
喝了几口水,她神智终于恢复了一点。一睁眼,正好对上季渊幽暗的眸子。他手中拿着一片卷起的树叶,树叶上还有几滴残存的溪水。
他的右臂圈在她的腰间,几乎将她整个人揽在怀中。他胸膛宽厚而温暖,身上清清淡淡的龙涎香的气息,混杂着男子特有的体味,一点点浸入陈宜宁鼻中。
天啊!她竟然被季渊抱在怀中!这个曾侮辱过她,蹂躏过她,弃她如敝屣的男人!
陈宜宁又惊又怒,猛的用力推开季渊的胳膊:“你想干什么!”
她这一推,刚好撞上季渊受伤的胳膊。季渊脸色白了白,冷哼一声皱紧了眉:“真是不知好歹,若不是看见你又昏过去了,谁耐烦管你!”
陈宜宁低头一看,深色的血迹将季渊的半只袖子都染红了。想必伤口又崩裂了。这伤口,还是她在马车上用瓷片误伤的。
再厌恶季渊,陈宜宁此时也不由得有些讪讪:“我不是故意的……”
季渊冷了脸不说话,走过去加了点树枝把篝火拨得更旺,又从地上拿起一个用树叶包着的兔腿扔给陈宜宁:“吃掉!如果你不想死在这里。”
他的声音冰冷无情,莫名的就让人无法抗拒。陈宜宁接过兔腿咬了一口,一张苍白的脸儿顿时皱了起来。
季渊不耐烦的皱眉看她:“又怎么了?”
“呃……”陈宜宁咬住唇不说话。肉冷了,又硬又腥。又没有盐,那真不是一般的难吃。
只是,喝了人家喂的水,还吃人家烤好的兔腿,她总有点心虚,不好意思再挑剔肉太难吃。
此刻的陈宜宁,没了倔强和疏远,尖巧的下颌,被月光勾勒出柔美的弧度,显得格外的柔弱和稚气。
季渊看她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两排细密的阴影,浑身冻得瑟瑟发抖,拿着兔腿左右为难的样子,心忽然就软了。
他脱下宝蓝的锦袍扔到陈宜宁的身上:“穿上!”他语气冷硬,动作粗鲁,完全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意思。15898353
季渊宝蓝色外袍下是白色的内袍,类似女子的衬裙,一般只有妻子才能在内室看到丈夫身着内袍的。
陈宜宁像被火烧了似的,赶快把锦袍往旁边推:“不用,我不冷……”
“呆在这里不要动。”季渊压根不理睬她的抗拒,拿起剑,转身往峡谷口走去。
陈宜宁张张嘴,硬生生把一句“你去哪儿”咽了回去。
季渊白色的袍角在寒风中猎猎舞动,让他修长的身躯显得更加邪肆而冷酷。
陈宜宁盯着他的背影,再看看地上的蓝色锦袍,拼命抱紧双臂,让自己蜷缩得更紧更小,抵御着山谷阴冷的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