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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宜宁带着绿桑和琥珀快步回到家庙中。咣玒児伤等进了自己的屋子,陈宜宁才算松了口气。
这静妃绝非善茬,前世,她在恭王府兴风作浪,害死的姨娘侧妃少说也有数十人。今日不得已跟她起了冲突,实在并非幸事。
如今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行踪,难保今后不会生出什么事来,这家庙是不能再住下去了。
陈宜宁写了封家信,让琥珀找了两个粗壮可靠的家丁送回陈府,又开始让绿桑和琥珀收拾箱笼。
琥珀奇道:“姑娘不是喜欢庙中清净,想多住些日子吗?莫非是记挂夫人了?前日夫人不是送信过来,说她在府中一切都好吗?姑娘何不再住几日?”
陈宜宁不想说静妃的事,怕琥珀担忧。便只淡淡道:“马上就是月姐姐的及笄礼了,早点回去也好帮她打点打点。”
绿桑却是个心细的,皱了眉头道:“姑娘,奴婢看那静妃娘娘并非好相与的,今日得罪了她,只怕以后有祸事。”
陈宜宁不由笑道:“你个小蹄子倒是惯会看人眼色。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且走一步看一步罢。”
绿桑抿嘴嘻嘻笑道:“姑娘,奴婢瞧着,谧世子似乎对您很有心意……”
话还没说完,便被陈宜宁厉声打断:“休要浑说!谧世子身份高贵,岂是你能胡言乱语的?”
琥珀也狠狠拧了一下绿桑的胳膊:“你这蹄子越来越没规矩了。姑娘已经定亲了,这话传出去,对谧世子无碍,对姑娘的名声却是大大不好。幸好姑娘是个心善的,不然打死你都是轻的!你以后可得把嘴守牢了!”
绿桑羞红了脸,惴惴不安的低声道:“姑娘,绿桑再也不敢了。”
陈宜宁瞧她那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用手戳戳她的额头:“过来给我磨墨。我要给梁夫人写信。”
陈宜宁住在家庙中,梁夫人曾带着厚礼过来看望过几次。如今要回府了,不说一声不合礼数。
绿桑边磨墨边道:“姑娘,那梁夫人真是极好的。行事说话又大方又爽利,且待人亲热和气,京都中的官家太太里,再找不出这样的。”
陈宜宁笑着打趣道:“可惜梁夫人膝下无子,不然把你嫁过去做媳妇是再好不过的。”
绿桑不依了:“姑娘刚才还不让我浑说,如今自己却浑说起来。”
琥珀笑得前仰后合:“你如今可算吃了瘪了。姑娘这就是报复你刚才胡说呢!”
三人笑闹一阵子,又收拾好箱笼,吃过晚饭便歇下了。
想是过了一个月,陈老太太已经消了怒气。信送出去的第二日,侯府就派了车马和婆子护院几十人,来接陈宜宁回府。
一路上走的极顺利,半下午就到了陈府。
见到门口的两对大石狮子和一排描金溢彩的大红灯笼,陈宜宁心中百感交集。不过是去庙中住了一个月,却像是过了一年。
她又要开始面对一群心怀鬼胎的姨娘庶妹,又要开始钩心斗角的生活了。
周氏欢天喜地的带着陈宜宁和一群仆妇在门口等着。见到了陈宜宁的黑色平头金漆的车子,忙迎了上来。
陈宜宁扶着绿桑琥珀的手下了马车,对周氏行了个大礼,声音不由有些哽咽了:“女儿见过母亲。”
周氏眼中也落下泪来,女儿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离开她这么长时间。站在旁边的陈宜月忙拿帕子帮周氏擦了眼泪:“母亲,妹妹回来是喜事,您快别伤感了,我看妹妹在庙里住了几日,倒越发出落得美貌了。”
周氏拉了陈宜宁的手细细一看,陈宜月说的果然不错。女儿气色极好,肤色白腻的几乎半透明了,更衬的面如芙蓉,眉如柳烟,虽更清瘦了些,容貌却是更加娇美动人了。
这才满意的笑道:“想是山中景色开阔,山林的野味也养人。宁儿果然出落得更标致了。”15898437
陈宜宁抬头看着自家母亲,却暗暗心惊。她走的时候,周氏经过一番调理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如今却面容枯槁,身形瘦削,说话明显中气不足,显见得身子比先前差了许多。
周氏看着陈宜宁的表情,知道她心中所想,怕她担忧,只微笑道:“这阵子管家事情多,劳碌了些。宁儿,你是不是瞧着我气色不大好?”
陈宜宁心中酸楚,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陈宜月抢着说了:“母亲气色甚好。我瞧着倒比我们都还显得年轻呢!”
周氏嗔道:“你就拿话哄我开心罢!”说着,左手携了陈宜月,右手携了陈宜宁,去上房给老太太请安。14HUp。
陈老太太坐在湘妃榻上,靠着一个墨青色的弹袱大迎枕,见了陈宜宁,也只淡淡问了几句。说不上热情,但也不算太冷淡。
赵姨娘却偏了嘴,目光闪烁的在陈宜宁脸上、身上扫来扫去:“二小姐真是好福气,掉下山崖竟然毫发无伤。你那救命恩人身手果然了得。只是这男女授受不亲……”
陈宜宁心中一动。自己掉落山崖,是季渊所救,这件事只有梁国师夫妇和季渊、自己四个人知道,就连周氏,她都瞒了不曾提起。外间都以为她是梁夫人所救。且那晚陈家的护院全部都被劫匪所杀,并无留一个活口。
这赵姨娘如何得知救她的是个男子?
莫非,那伙劫匪正是赵姨娘派去的?
暂时压下心中的疑虑,陈宜宁笑道:“姨娘听何人说救宁儿的是个男子?救宁儿的是明月山庄的梁夫人。”
陈宜宁紧紧盯着赵姨娘的眼睛,赵姨娘被她盯得心里发虚,忙转过头去冷冷一哼:“是梁夫人救的么?那许是我记错了。”
她当然不敢说出陈宜宁是被男子所救,这样一来,她买通劫匪拦杀陈宜宁的事就会曝光。
姨娘谋害嫡女,在大齐律法里是要凌迟处死的。陈老太太再偏爱她,也保不住她。
陈宜菡见母亲没讨到便宜,冷笑道:“听说姐姐在家庙中不曾拜佛念经,反而日日大鱼大肉,只顾着养些花花草草?难怪这气色比先前还要好了。”
陈老太太脸一沉。她送陈宜宁去家庙,本来是要她好好吃点苦头的。结果她不仅没吃到苦头,反而把她手下的妈妈打断了腿,还把自己养的白白嫩嫩。看上去,日子比在府中还要自在!
陈宜宁目光一闪:“宜宁腿摔伤了,大夫说要多吃些鱼肉滋补身子。按说庙中是最好不要动荤腥的,但宜宁想着祖母一向体恤慈爱,若是为了养伤吃些荤腥,祖母定然不会怪罪的。祖母,您说对吗?”
陈老太太心中再不满,此刻也只能僵硬的点点头。她总不能说陈宜宁不该吃鱼肉荤腥,不该养好身子吧?那样岂不是显得她对孙女太过刻薄?
陈宜菡盯着陈宜宁的脸,心中妒忌得发狂。本来这陈府之中,她是最美貌的一个。谁知来了陈宜月,一下子将她比下去了。
如今好歹能算第二美貌吧?结果陈宜宁从庙里回来了,竟然也出落得如此美貌,那皮肤洁白细嫩,柔滑如脂,竟然又生生把她给比下去了!
在陈老太太那里走了个过场,陈宜宁不耐烦跟陈宜菡等人唇枪舌剑钩心斗角,便借口说乏了,便和周氏一起带着丫鬟回去了。
陈宜月回自己房中不提,周氏却不放心女儿的起居,带着几个婆子又过来布置了一番。
等都妥当了,翠屏瞧瞧日头,小声提醒道:“夫人,该回去换药了。”
陈宜宁耳尖,一下子听见了,马上追问道:“换药?换什么药?母亲身上哪里受伤了吗?”
周氏作了个眼色,叫翠屏不要说话。
翠屏深知自家这位夫人最是面慈心软的,二小姐走后,她这菩萨性子,在府中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如今二小姐回来了,翠屏也有了主心骨。
翠屏假装没看见周氏的眼色,委委屈屈的对陈宜宁道:“姑娘,并不是新伤,还是那日三小姐用热汤烫的伤口。一直脓肿不退,如今日日敷药呢。”
什么?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烫伤竟然还没痊愈?
陈宜宁心中惊骇,忙屏退众人,与翠屏掀开周氏姜黄的烟罗褙子。只见脖颈之间红肿一片,烫伤最厉害的地方还有脓肿,丝丝黄水正从未结痂的伤疤上渗出。
陈宜宁大怒,抬手几乎想给翠屏一个耳光:“翠屏!你是怎么服侍夫人的?这烫伤怎会变成这个样子?那日不是请了大夫开过药吗?我走的时候,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如今过了一个月,怎的反而更差了?”
宜着府有才。很少见陈宜宁动这么大的怒,翠屏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哭诉起来:“姑娘,您有所不知。本来这伤口敷了药已经结痂了。可那日郑姨娘上门来磕头道歉,说三小姐不懂事烫伤了夫人,她有一盒灵药,去疤痕是极好的。请夫人务必收下。夫人心软便收下了。那日敷完药,夫人想试试着这药,便让奴婢拿了丝拨子细细擦了一些上去。刚开始极清凉的,夫人也说好。于是就擦了几日。结果后来伤口竟然恶化了,结痂的地方又开始溃烂。这才晓得这药不好,停了那药。只是这伤口却再也好不起来了。无论再敷什么药,都长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