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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城没有特别的风景,在这耽搁太久我怕会遇上妙妙他们,我们订明天一早的机票离开好不好?”
她有些迫不及待想离开这个地方!
否则她怕自己再度跌入回忆中无法自拔。
“好!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应该去一个地方!”
“哪?”
禾应龙微微一笑,神情却很幽远。
两小时后……
墓地!
晴思雅站在不远处,看着立在爸妈墓前的禾应龙,心里有些担忧,又有些窝心。
他不让她呆在他身边,说是有话想私下跟爸妈说!
他是要跟爸妈说什么呢?
是藏在心里想说,又不能对她说的话吗?
看着他日渐削瘦的身子站在风中如树叶般微微颤抖,心底涌上一丝苦涩,更多的是不忍!
她不敢去想他还能有多少日子!
从离开纽约的那天算起,他们已经出来两个多月了,她知道他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但关于这个话题,他们谁也不愿讨论。
终于,说完话的他转过身来,目光柔柔的落在她身上!
晴思雅踏上楼梯上前去迎接他。
“跟爸妈说了什么?”她难掩好奇的问。
“秘密!”禾应龙吐出两个字。
晴思雅调皮的一笑:“或许晚上托梦,爸妈会告诉我!”
禾应龙习惯的捏了记她的鼻子:“机票订了吗?下一站,去泰山吧,我想再去看一次那里的日出!”
泰山?
她记得他说过,他的家就在那里!
晴思雅默默点头:“好,就去泰山!”
抵达泰山底,正是傍晚,晴思雅的安排是先在旅店休息一天,后天凌晨再去登泰山,这段时间,她也好找几个人,负责将他送上山去。
可偏偏一向没什么意见的禾应龙,这次却心急了起来。
硬要当晚上山。
拗不过他,索性旅馆老板家就认识几个挑夫,连夜的就送她们上山了。
带了帐蓬、水和食物,一行十几人浩浩荡荡的摸黑登山。
逞强的禾应龙时不时的要下来自己走一段,气得晴思雅闷声不愿意跟他说话,偏偏这会儿,一向沉默寡言的他却话变得多了起来。
“小时候,爬泰山对于我来说可是家常便饭,每一次登到山顶,我都会在一颗老松上刻名字,现在,不知道还找不找得到!”
“哟,原来客人是泰山人哪?”一旁歇息的挑夫插了句话。
一向不喜跟陌生人交谈的禾应龙却接话了:“是啊,我家,就在泰山底下!二十多年没回了!”
“难怪听着这口音耳生,这里一带住的人家可都托这泰山的福,有钱的很哩!好山好水好地方呀!”挑夫显然不是本地人,话里透着羡慕。
晴思雅步行,跟在禾应龙身边,身上已经开始出汗了!
禾应龙伸手握住她搭在挑杆上的手:“要不要换你坐坐?”
“不要!”晴思雅果断的回答,“你乖乖在上面坐着,别想着下来走!”
听着她这难得命令的口吻,禾应龙但笑不语。
一旁的几个挑夫嘻嘻笑,其中一人逗趣道:“先生可是丢了山东爷们的气势,变妻管严了吧!”
“哈哈哈!”哄笑声不绝于耳。
“先生一看就是有钱有身份的主儿,干脆休了这凶娘们,在这儿挑个水灵灵的柔弱大姑娘,我看……山下老板家的妹子就不错!”
晴思雅冲一旁的挑夫翻白眼,不做理会。
禾应龙却是一脸笑意,似乎对这个话题颇感兴趣,手心里包着思雅的手,轻笑。
晴思雅一把将手抽回,脸上愠怒,看得一旁的几个挑夫再度笑了起来。
“先生,怎么样?换不换?”敢情是觉得逗的还不够凶,挑夫不死心的问。
禾应龙微微一笑,柔声接话:“不换!”
晴思雅意外的看向他。
不是因为他果断的回答,而是……他居然会接这些挑夫的茬,而且还回答得那么认真!
几名挑夫都不笑了,似乎也意外于他的认真。
“我们不是在各自最风光的时候相遇的,她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选择嫁给我,一个人扛起所有的债务!两个多月以来,陪着我走过了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我能明白她的这份用心,并不是单单旅行那么简单!”
泪意盈满了眼眶!
晴思雅深吸了口气,不让眼泪落下。
他居然知道,知道她的安排是在带着他追赶四季,在一年四季中为他创造美好的记忆,这些记忆,也将成为她这一生最美的回忆。
四周安静了!
挑夫们谁也没再说话!
半途中在山腰歇了几个小时,算着日出的时间,在凌晨两点继续登山,期间,他们的手一次也没有分开。
一路上,都紧紧的握着。
“到了!”
终于!
在领头挑夫的一声宣告下,众人都松了口气般。
这一夜,除了中途的几个小时微眯了下,几乎没有合眼。
几个挑夫分别给自己找了位置,搭了帐蓬睡觉了!
禾应龙不愿睡,甚至不愿坐下,一直在山顶找寻着他当年留下的痕迹,可惜时间过得太久,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有什么东西,我帮你找!”晴思雅扶着他在垫好的位置上坐下。
禾应龙叹气:“我在一颗迎客松下埋了枚戒指,当年母亲留给我的!说让我给未来的媳妇!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媳妇的,所以给埋了!”
晴思雅听罢,一本正经的点头:“嗯,那是得找到,那可是婆婆留给我的!你做了什么记号?”
“刻了名字!”禾应龙指着巨石的一角,“应该就在那个方向!”
“这种记号不提倡哦!”晴思雅边找边说。
禾应龙轻轻一笑,看着她认真寻找的身影,回身走回休息的地方,伸手去拿摆在一旁的保温水杯。
咚!
水杯从他手心滑落!
手指感觉有些僵硬。
禾应龙下意识的看向不远处的女人,好在她正在专心的寻找,没有发现他的异状。
胸口有些痛疼!
他在口袋里翻找着药,无果!
双目开始发昏,身体也渐渐无力,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深喘着气,张嘴想要喊她,却突然发现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时间到了吗?
就连最后的日出都不让他见了吗?
禾应龙努力睁开眼,看向东边,那里暗沉一片,一丝亮光也没有,如同他的生命般!
远处,她还在认真的寻找着!
他的灵魂似乎飘到了她身边,听见她嘴里正在碎碎念着:“在哪里呢?婆婆留下来的戒指在哪里呢?我以禾家媳妇的身份命你乖乖出来,别让我苦苦寻找!”
禾应龙想笑,微微扯起了唇角!
这个女人总有办法让他笑!
一直没来得及告诉她,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他打从心底里快乐!比他三十六年的生命中所经历的成就统统加起来都要快乐。
她是开在他生命中的一束鲜花!
其实早在第一眼见到她时,他就已经心动,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在看了他毁容的脸之后,还向他靠近。
“应龙,太阳出来了!”
远处,听到那个女人兴奋的叫声。
而他的眼,却已经疲惫的再也无法睁开。
天边的那一缕亮光,如万箭齐发般射向整座泰山,一瞬间……整个山顶充满了光明,温度也跟着渐渐攀升。
晴思雅暂停寻找,转身看向背对着她坐在休息处的男人。
大步的奔向他,开心的叫喊着:“应龙,太阳出来了,快看,日出!”
前方坐着的男人没有反应!
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晴思雅加快了脚步,距离几步之遥,她蓦然停下,看着他的头无力的歪向一边,保温瓶滚落在地。
“睡着了吗?”晴思雅走向他,拿起一旁的毯子包在他身上,当指腹接触到他微凉的脖子时,一记微颤,“真是的,总是不懂得照顾自己,怎么可以不盖上毯子!”
眼眶迅速的红了起来!
她跟着毯子一起紧抱着他,努力的想让他的身体回温!
她在他耳边低喊,忍着一肚子的悲伤,告诉自己他只是睡着了:“应龙,醒醒,太阳出来了!你说过要看日出的,快醒过来看看啊,我们又迎接了新的一天!”
手指,悄悄的伸到他的鼻音!
终于……
悲伤破茧而出,眼泪汹涌而下!
声音,嘶哑而颤抖着:“应龙,看完日出之后,我们要做什么呢?带我去看看婆婆好不好,我也有悄悄话要对她说!”
“下一站,我们去海边!我可以给你画沙画,为了这次旅行,我可是特地去学的,画的不像,可不许笑我!”
“海边的日出比起这里,哪个更好看呢?”晴思雅轻笑,眼泪已经流进了嘴里,“瞧我问的傻话,当然是这里,泰山的日出,可是一绝呢!”
紧紧拥抱着他,泪水已经布满了整张脸!
看着远处的太阳,看着整个天空的霞光,她的心不住的颤抖着。
他的身体越来越冷!
即使她努力的抱紧他,努力的传递温度给他,依然阻挡不了温度的流失。
晴思雅撑不住了,太久的忍耐让她再也欺骗不下去,‘哇’一记,大声的哭了出来……
“应龙,你骗我!你说要陪我共度一生的!”双唇颤抖,眼泪再也克制不住的落下,“我们在一起的时间,甚至凑不够365天,你让我今后的日子,怎么去回忆每天不同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