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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了大汉一家三口后,三麻子吩咐我把店铺门关上,而后出了后院,我牵着驴车,他高高地坐在车箱子顶板上,晃晃悠悠地就向村外走去。
村口,几个头戴棉帽,穿着黑袄裤,挎着篮子或扛着扁担的男子在路旁对火抽烟。
这应该是这个村的乡民吧。
我怕他们见我面生而起疑,就转头抬手把棉帽子往眉骨上压了压,无意间发现村里大街上有四五个黑色身影从几条胡同里窜出,并迅速向那大汉家的店铺靠拢。
我心下一颤,忙抬头看向车厢顶盖上的三麻子,朝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后面有人。
三麻子撇了下嘴,并不回头。
我牵着驴缰绳来到岔路口,看看前后没人,才说道:“三爷,你看到了吗,有几个便衣去了那个店铺了。”
“何止那家店铺,村口那几个对火抽烟的也是他们的人。”三麻子淡然地道。
我娘,这么说,我们真陷入天罗地网了?
我下意识地转头往北看了眼,远处的人影也好像是便衣,再看,东西南北所有人都成了怀疑对象,甚至连推车挑担讨饭的老少妇孺都是便衣了。
“看啥看,走吧,去前面路东边那片树林里去。”三麻子见我疑神疑鬼,满目茫然,就开了口。
今天就是今天了,横竖不就是个死吗?还怕个鸟啊!
我发了一声狠,牵着驴车就大步向前走去。
我知道,在我们没动手前,或者没把城楼上下那几个鬼子杀死前,黄王八的那些便衣是不敢对我们下手的。
当然,他们接到的命令也肯定是抓捕土八路或国军特务,不会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即使便衣内部那几个核心人物也不会知道。
我昂着头,挺着胸,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林子边,也不管路上有啥人,直接牵驴拐进了路边林子里。
这片林子不大,但树木茂密,杂草也很高。
我突然又想起了去年冬天,也是在这片林子里,为了救荷花而杀死了一个鬼子,从而俘获了荷花的芳心。
这,有一年了吧,如今阴阳相隔,不过,今天很可能要和她在阴间相聚了。
进入林子后,我搀扶着三麻子从车上下来,又把驴车往茅草深处拽了拽,瞅瞅车厢顶不太显眼了,就把驴缰绳拴在了一棵树干上。
在三麻子的吩咐下,我打开车厢顶盖,把那三头死驴一个一个地抱到了一小片空地上。
三麻子瞅瞅那几头死毛驴,又看了眼套在车辕上那头活驴,低声道:“把这头也弄死!”
啥?把拉车的这头驴也打死?
我不明白他要干啥,但也不想再问,就走到车辕旁,准备解开套在它身上的绳套。
“别动那个,直接放倒就行了!”三麻子命令道。
戴着绳套放倒?这若诈起来,不就拖着车窜了吗?不对呀,它拖着车跑进城楼里也碍事呀,哪有赤身敏捷方便啊。
我疑惑地看向三麻子,见他脸色严肃,一副不容质疑的神态,也只好应了,从地上捡起一块碗盆大小的石块,刚要砸,三麻子又突然道:“把它头转过去,冲着西路。”
这是要让它拉着车窜出去方便。
我遂拽着驴绳掉了半个圈,回头看看三麻子,他没吭声,显然是满意了。
我便咬牙抱起了那块石头,用力砸向了那驴的脑袋。
只听“咕咚”一声闷响,毛驴一头栽在地上不动了,驴车的两条车把也戳在了地上。
“好了,准备吧。”三麻子深吸了一口气,从腰里摸出那个万能布包,随手扔给了我,他则蹲下,单腿跪地,伸出双手开始在一头驴脑门上急急拍打起来。
其时,大约已是下午两点左右了吧,太阳稍微偏西,把阳光懒懒地洒在了大地上。
二里外的城楼上,几个鬼子的身影还在那儿晃荡。
路上,行人不多,他们压根也不会意识到,这地方即将发生一场惊天动地,惨绝人寰的大屠杀的。
我身子倚在车轩上,先伸手从布包里抓出了一小把朱砂豆,又掏出那个小扁铁盒,捏出了几支大号银针,仔细地捻转着往朱砂豆里钻。
等我把几枚银针穿完,又把几张黄草纸揉成了丝网状,三麻子才气喘吁吁地拍打完了一头驴。
“郭子,过来,嘴对嘴地把它的气息打通!”三麻子头也不抬地呼哧道。
他说完,又开始在用双掌叠压着揉它的胸口了。
我过去,随手把朱砂针和黄草纸往他手里一塞,跪地探头,用双手奋力掰开死驴的嘴巴,憋足全身气力,大口哈了几下,旋即又把它的嘴巴合紧。
几乎于此同时,三麻子也把草纸贴在了它的脑门上,手里捏着朱砂针轻轻往它的脑门上捻着。
我瞥了眼第二头死驴,对三麻子道:“三爷,这头我来弄吧。”
跟着三麻子混了两三年了,除了哄女人外,就学到了催尸的这门手艺,而且还不精,现在即将再跟着他进入阎王殿了,只有这最后的机会了,再不用就白瞎了。
三麻子也不看我,闷声道:“弄吧,仔细点,别废了这头驴。”
我撸了撸袖子,开始学着三麻子的手法,在驴脑门上频频拍打起来。
双掌连续轻拍了四五十下后,又在它脑门上转圈按摩起来,等感觉掌心有了温度,遂略微抬起掌,把全身的气力聚到了掌心上,慢慢地来回绕着。
渐渐地,我的掌心越来越热,感觉好似有一个火炭在驴头内,随着我掌心的移动而移动。
我抬眼看了看三麻子,不等开口,他就问道:“发烫了吗?”
我点了下头:“烫了。”
说出这俩字,不知咋的,心里突然有了点成就感。将死的人了,才觉得自己也没白活,唉。
他轻舒了口气:“好了,你先喘口气,我来!”
他说着,探身坐到了驴身上,又开始叠压着双手按摩起第二头驴的胸口来。
我应了,转头瞅瞅那头已被催‘活’的毛驴,见它脑门上的草纸一抖一抖的,而身子却硬硬的一动不动,心里感觉很诡异,虽然不是见过一次了,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忽听路上传来一阵“嘚嘚”的马蹄声,忙抬头望去,惊见城楼那边的路上,有几个鬼子骑着高头大马往这边奔来。
我脑袋轰地一炸,下意识地低叫了一声:“三爷......”
几乎与此同时,三麻子也听到了这动静,一下子愣住了。
林子虽密,可因是冬天,没枝叶挡着,鬼子骑在马上,一眼就能望穿树林里的一切,何况还有那辆高高的,极为招眼的驴车木箱子呢。
我眼见那几匹马跑近,心也揪到了嗓子眼,气都不敢出一声了,急盼着他们会一掠而过。
突然,一个鬼子似乎发现了林子里的异常,朝同伴吼了一声,马的步子慢了下来。
那鬼子抬手朝林子里一指,说了句什么,几个鬼子同时把头转向了这儿。
我娘,我懵了,瞪眼张嘴地看着三麻子,脑袋一片空白。
鬼子若下马进来,那我们的复仇计划将瞬间成为泡影,仇报不了,小命也的提前呜呼了。
这他娘的完了。
三麻子则脸色铁青,不动声色地把身子从第二头驴身上往第一头已催‘活’的驴身边移,并低声说道:“准备石头,别慌张......”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有些绝望,看来他也意识到了灾难的提前而至,要孤注一掷地最后一搏了。
唉,老天不保佑我们啊。
我苦着脸探身抓住了那块碗盆大的石头,低头偷眼望去,见一个鬼子已偏腿下了马,正在摘肩背上的马枪。
其他几个鬼子虽然没下马,但也在动作着摘枪。
那下马的鬼子端着枪,转头望了眼同伴,一步跃过了路沟,向林子里猫腰走来,马背上的其他鬼子则举枪齐齐对准了这边,但都不说话。
“预备——”三麻子慢慢往上弓着身子,嘴里低低发出了命令。
我牙根一咬,刚要举石头砸驴,忽听“啪......”的一声枪响。
我猛一哆嗦,一膝盖又跪在了地上。
几乎与此同时,“啪啪......”的枪声爆豆般响起,我嗷的一声又跳起来,举着石头就朝死驴砸去。
三麻子一声惊叫,飞身扑向了我,我猝不及防,整个神经又处在极度紧绷恐惧中,竟被他一头撞翻在了地上,石块脱手,贴着我的头皮砸在了身后的车厢上。
我娘,完了完了,最关键的时刻,三麻子疯了,不扑驴咋来扑我呀......
“三爷......”我哭喊着翻身去抓石块,可料到已经晚了,鬼子已经到林子边了,想再站起来砸驴,门都没有,眨眼就会被一枪爆头。
可这时候了,爆就爆吧,反正动是死,不动也是死了。
不料,我蒙头盖脸地刚抓住石块,三麻子又猛地一拳打在了我的脸上:“住手!”
他赤眼竖眉,居高临下地瞪着我,脸都白了。
我一下子懵住了,他,他......
“鬼子走了,快点,继续催诈!”他呼哧道。
啥,啥?鬼子走了?
我下意识地转头望向西边,咦?人呢,刚才那些个骑马的鬼子咋眨眼没影了?
难道这是在做梦?
就在我极度迷惑症愣之时,三麻子吼道:“黄王八的那些便衣把他们引走了,赶紧的!”
我靠,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我不由精神大振,忙爬起来,急三火四地和三麻子又忙活起来。
我们催‘活’第二头驴后,因为时间紧急,直接放弃了排在第三位的那头死驴,而转身开始催诈套在车上的那头。
我不知道三麻子到底要用这坚固的木头车干啥,但已经将要死的人了,也顾不得多想了,只要能把驴尽快催起来,报了荷花和阿云的仇,一切都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