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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结和张跑连忙扭头避开了恩师他老人家的目光,一个望向炎炎烈日,似乎在考虑着看能不能用弓箭把它给射下来;而另一个则死盯着地面,似乎是想试验一下,看看能不能用目光把地上的蚂蚁给统统杀死。
此情此景,直令卓飞的心是哇凉哇凉地啊。
“咳咳!”
又听见了咳嗽声,话说卓飞现在最恨的就是听见有人咳嗽,因为这该死的咳嗽总是打断他老人家美好地遐想,这真是师可忍叔不可忍!哼哼,吴天你这个臭小子,原来就是你喜欢咳嗽呀?看为师我老人家这次还逮你不住!
话说吴天突感喉咙发痒,忍不住地轻咳了一声,本无他意,可恩师他老人家却因此而怒视着自己,厉芒闪烁,当真是好不恐怖……
“爱徒可是有话要说?”卓飞攸地一下收回了凌厉的目光,接着又换上了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柔声问道。
“咳咳,没……呃…正是如此。”吴天本待否认,却望见恩师的双眼微眯,下巴扬起,面色似乎又渐渐地转向不善,而据自己对恩师的初步了解,这便是他老人家要发飙的前兆啊!吴天吓得一哆嗦,慌忙改了口。
“哦?”吴天的回答实在是出乎意料,卓飞一愣,然后又疑惑看着四徒弟吴天,想听听他有啥说词儿。
吴天颇有些踌躇,然而此刻箭在弦上却不得不发,于是,他只好迈前两步,硬着头皮对韩珂拱手行了一礼,问道:“姑娘自称长居于梅州城西南的韩家堡,却不知可是韩老员外一脉?”
“咦,师兄竟也识得我大父(祖父)么?”韩珂实在没想到这穷村僻壤之地居然还有人会知道自己的家门来历。
吴天闻言,忽地肃然起敬,一揖到地,恭敬地说道:“原来韩老员外竟是姑娘的大父,失敬,失敬。不知韩老员外身体可还安好?”
古人称祖父为大父,这点儿古今差矣对于卓飞这个爱好文学的青年来说那还是有所了解的。不过吴天和韩珂的对话还是令卓飞很纳闷儿,因为他实在是搞不懂,为何自己这位四徒儿一听见韩老员外之名就变成一副献媚的德性了呢?
员外,员外不就是一个乡下的土财主么?我说你至于如此地肃然起敬么?唔,恐怕自己这个四徒弟是穷得久了,难得接触到有钱人一次,所以一下子就变得势力起来了。哎,果然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也。
其实卓飞这次还真是冤枉了吴天。须知,在宋朝时期,员外郎其实是一个官职。而在我国历史上,唐、宋、辽、金、元,明、清沿其制,以郎中、员外郎为六部各司正副主官。时号“员外”,实已在编制定员之内。此外,唐、宋、辽、金在尚书省左右司郎中下,也有员外郎。
宋代政治制度变化颇多,宋代官制有官、职、差遣之分。“官”是一种等级待遇,供定薪之用,表示禄位、品级的高低。“职”只是一种虚衔,如学士、待制等,不是职务。只有“差遣”才是实际职务,握有实权。
直到宋神宗改革官制,以三省代替中书门下,六部各设尚书和侍郎,主管本部事务之后,三省六部才开始行使相应的职权。尚书省的职权是总辖吏、户、礼、兵、刑、工等六部和司封、司勋、考功、度支等二十四司,并主管议定官员谥号、祠祭、受誓戒、在京文武官封赠、注甲发付选人、二十四司人吏迁补等事。尚书省所辖六部二十四司,分属左司和右司,左司掌管吏部(下辖司封、司勋、考功)、户部(下辖度支、金部、仓部)、礼部(下辖祠部、主客、膳部);右司掌管兵部(下辖职方、驾部、库部)、邢部(下辖都官、比部、司门)、工部(下辖屯田、虞部、水部)。二十四司各置员外郎一人,为各司次官,而左、右司亦各设郎中一人,员外郎一人。左右司郎中为正六品,员外郎为从六品。
要说宋代的官职,最该死的地方就是官称和实职的分离,使朝廷内外大批官员无所事事,三省、六部、二十四司名义上都有正式官员,但除非皇帝特命,否则不管本部的职事。《宋史?职官志一》说:故三省、六曹、二十四司,类以他官主判,虽有正官,非别敕不治本司事,事之所寄,十亡二三。
又说:仆射、尚书、丞、郎、员外、居其官,不知其职者,十常八九。这样,各级官府层次重复,叠床架屋,导致机构空前地庞大。
但是,这样却有利于皇帝直接控制用人大权,他可以随时提拔官阶较低而有才能者担任要职,也可随时撤换一些无能之辈。
所以此时吴天所说的员外,那可是一个实打实的官职,但卓飞为啥会有员外就是土财主的印象,若追朔起来其实是从明朝开始的,因为随着时间推移和官制改革,明朝以后员外郎成为一种闲职,不再与科举相关,而渐渐和财富联系在了一起,只要肯花银子,地主和商人都可以捐一个员外官职来做。
而眼下却是宋朝,而这里提到的韩老员外,本是尚书省礼部下辖祠部的次官,和其他官员虚授的官职不同,韩老员外可是先皇钦点的差遣,主管太庙祭祀及科举之事。虽说从六品的官职不算大,在京城里更是随便一抓就一大把,但若放在地方上却还是个不得了的人物,怎么说人家也是个京官啊!换现代的话来说,那怎么说也是个中央干部。况且韩老员外告老还乡之前,在京城还是个有实权的干部,尤其是他独得圣眼垂青,曾掌过科举之事,因此广南东路的士子们更是均以其为师。
而韩老员外虽说是由于身体不好,早早地就从一线岗位上面退了下来。老树虽已凋零,不过枝叶仍在,宋朝人不似现在,树倒猢狲就散,那时候的人最讲究个孝道,所以他老人家的门生弟子,不管是当了官的,还是没当官的;也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总之,凡逢年过节或返乡省亲之时,他们还是要上门拜见一下以示自己尊师重礼的。
据说每逢年节又或朝廷开科取士之前,韩府大门口总是人头涌动,前来造访拜见之人多半要排满整整的一条街。而且这位韩老员外为人乐善好施,每月初一、十五,总要在梅州城中施粥,救赈一些穷苦百姓,因此在梅州这一片儿,韩老员外可谓是个德高望重的大善之人,不管是读书人也好,或者是普通的百姓也罢,总而言之,几乎就没有不知道他老人家善名的。
而吴天作为寒门士子,又曾在梅州城求过学,自然也知道这些。他也想过要登门拜访一下这位韩老员外,冀求博得对方地赏识,而被推荐入朝为官。可惜后来他因家母病重,这事儿便给撂下了。正因如此,所以刚才吴天闻得眼前的这位韩姑娘竟是韩老员外的孙女之时,不由得便肃然起敬起来。
言归正传。
这些事吴天知道,但卓飞却不可能会知道,所以他在暗骂吴天势力之余,又多了一层担心,他心中暗想:看来我的珂妹的来头似乎挺大的,呃…这可不太妙,因为她的来头越大,那我追求她的阻力多半也就越大了吧。
“师兄不必多礼,大父身体安泰,多谢师兄惦念。”韩珂很是得体地回答到。
“那就好,那就好,韩老员外老骥伏枥,乃吾等读书之人的楷模,还望他老人家多加保重身体才是。”吴天面露喜色,释然言道。
说话的人不觉得,然而卓飞站在一旁却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心道:吴天这个臭小子,昨晚才刚拜我为师,今天咋就变得如此得油滑了呢?把肉麻当作有趣,这有意思么?你说他是你的楷模,那为师我又是个啥哦?
“咳咳。”卓飞听得好不厌烦,于是便清了清嗓子,明知故问地说道:“哦,原来韩姑娘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那在下倒是失敬了,还望姑娘海涵。”
“恩师又何必如此见外,小徒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而已。今日拜入师门,只为一心求学,还望恩师日后能对徒儿严加督导。”韩珂也不笨,猜到卓飞是有意要以身份悬殊为借口来拉开距离,于是她赶快放低了姿态,又用言语先把路堵得死死地。
“这……”话头儿都被堵死了,卓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再说些啥才好,于是他只能讪讪地望向吴天,随口问道:“天儿,那你又是如何得知韩姑娘家门的呢?”
吴天见师傅垂询,便赶快恭敬地把韩老员外的生平,官职,事迹统统详细述说了一遍。而这位韩老员外是如何得德高望重,在当地官府又是如何得有影响力,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是如何得高大,甚至年节之时其家府门外是如何的人头涌动,盛况空前等等等等,吴天都做了一番详细的描绘。
其实吴天说了这么多韩老员外的事给卓飞听,不是因为他的性格势力,而是他想让自己的恩师能对这位韩姑娘的家门情况有一个充分的了解,以免将来因为不知对方底细而做出些什么错误的判断来。
吴天是为了提醒卓飞,可站在一旁的韩珂却越听越惊奇,她实在没想到一个穷乡僻壤的少年郎述说起她大父的事情来,竟然能如此地详细,如此地全面。尤其是那些关于他大父在朝堂之上的起落沉浮之类的事情,那更是连她自己都不甚清楚的,却没想到这位吴师兄竟然能够说得煞有介事,而其言语之中更是夹杂了一些他自己对很多事情的猜测与分析,倒也有理有据、头头是道。
再看看自己这位师兄的年纪,估计也就比自己大上那么一点点吧?可他小小年纪居然就能有这般见地,实是令人刮目相看呀。
韩珂一边啧啧称奇,一边又瞄了瞄自己新拜的恩师卓飞,忍不住心中又想到:这还真是有什么样儿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啊!恩师学识高绝,来历神秘,这收下的徒弟那也是真才实学,不鸣则已,一鸣便惊人的啊!嗯,看来自己的决断是对的,这次总算没有拜错了师傅……….
毕竟听到人家褒扬自己一向崇拜的大父,那也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因此韩珂越听就越是高兴,同时也越来越坚定了她拜师的决心;而卓飞此刻却是越听越苦恼,越听越觉得郁闷起来。
卓飞心中暗想:听吴天的介绍,感情儿这位韩老员外不是地主老财,而是个退休的官儿啊!
呀,这就比较麻烦了……须知那些有钱人本来就够难缠的了,如果对方还有官府背景的话,那恐怕就更加得不好打交道了吧。
要知道卓飞以前可是最怕那些穿着制服的,因为那些家伙不论是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也不论你是否占理,只要他们一搬出那些条条框框之类的东西来,都绝对能把黑的说白,白的说黑,光是用言语就能把你给绕进去,令你不服也不行。
尝过这种厉害的卓飞,他深深地明白这世上还有一种人颠倒黑白的本领比商人更加地强横,所以,在正常情况下,像他这种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若遇到这种人的话,一般都是要敬而远之的。
所以卓飞很忧虑,他在想:虽说这位韩老员外只是个退休的官,但人家毕竟也是当过中央干部的人啊!而自己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都是无权无势的草民一个,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估计人家随随便便伸个指头就能把自己给碾死了吧!甚至都不用人家伸指头,就凭着人家的威望,只要上下嘴皮一碰,随便说出句话来,恐怕梅州城的读书人便会一人来一口吐沫,活活地把我们师徒几人给淹死。嘿,咱这不成了地道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么?
其实光是身份悬殊那也就罢了,真正最糟糕的是因为宋朝重礼教,而她爷爷却好死不死地偏偏跑去当了个礼部的官啊……
礼部,那可是制定礼法的中央部门,是代表天下礼制典范的所在啊!只要考虑到这一点,那卓飞就算是用屁股都能够想像的出来古板迂腐的韩老员外挥舞着大棒胖揍鸳鸯的景象了啊……。
苦闷……满满地苦闷。想想自己和珂妹,本来是一段轰轰烈烈的仙侣佳话,可还没来得及开始谱写,就已经能预见到爱情前路上的重重艰险了。
人常说婚姻要讲究门当户对,若放在后世也就罢了,而眼下却是宋朝,这年头的门当户对,并不是指婚嫁双方的经济条件差不多就行了的。像家世、地位、文化层次、所属阶级等等,这一切才是婚嫁联姻的关键之所在,而这些因素也决不是你赚点小钱或者口袋里面有两个蹦子儿就能够弥补的。
比如说,一个土财主,就算你家资万贯,钱已经多到几辈子都花不完的地步了!然而,即便如此,那你也很难娶到一个穷酸举人的女儿为妻,因为你没有功名,没有官身,也就没有什么政治地位,所以你即便是再有钱,那也不配和一个可能连锅都快揭不开的穷酸举人结成亲家,因为你们分属于不同的阶级。而若真有哪个没骨气的举人愿意把自家女儿嫁给你的话,那他必会被天下的读书人所唾弃,三代恐都不得翻身,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连官府都会出面来干涉的。
这便是人常说的礼,是决定着世俗观念的礼法的力量,在这个重视礼法,文武之间泾渭分明的朝代,甚至一个正一品武将也未必能和一个的七品县令结亲联姻。
至于像卓飞这种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方钻出来的山间野人,想要娶一个以书香传家的士绅之女回家做老婆,那简直就是在扯淡嘛!原因很简单,不为别的,就凭人家丢不起人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有一种情况或许可以打破身份地位的差距,那就是入赘了!咳咳,当然了,此选项是大部分的男同胞都不能接受的,而卓飞自视是救世主,心高气傲,又怎么可能接受如此屈辱的婚姻呢?
虽然打破地位差距的压力很大,但卓飞的内心里还真就没把这些当成一回事儿,因为他坚信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者,只要自己够努力的话,那凭借着超出时代几百年的见识,应该很快就能获得足够高的社会地位。而到了那时,虽然自己仍然缺少家世和功名,前景不会很乐观,但好歹也可以尽力去争取一下吧!
但是,假若珂妹真地拜了自己为师之后,而自己再想要搞出来个什么师生恋的话,那可就不光是地位身份的问题了……
Oh My God!后果不堪想象,先不说韩老员外绝对不会答应,估计就连珂妹的祖宗十八代都能从坟墓里爬出来找自己拼命的吧!!!
不行,为了日后娶老婆计,那今日这拜师之事便坚决不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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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师,不知您和几位师兄日后有些什么打算?”韩珂为了打破沉默,便转移话题,突兀的问了一句。
“啊,为师打算……不不不对,韩姑娘,这恩师一称,在下实在是愧不敢当也!咳咳,既然你我年龄相仿,依我看,那咱们还是平辈论交为好……你看…..这事儿……。”卓飞差点被韩珂唤出的一声师傅给陷了进去,好在他反应的够快,连忙摇头摆手地改了口。
“哼!”韩珂闻言后目光不由得转向冷厉,只见她小嘴一撇,开始用鼻子抗议起来。
虽然珂妹生气撒娇的样子也很可爱,但可惜卓飞眼下却是没有什么心情去欣赏一番,他又急切地出言安慰,说道:“韩姑娘切莫着恼,其实你我平辈论交之后,不是一样可以继续谈经论道,作诗谱曲么?在下虽不才,但定将胸中所学尽展与姑娘一见,绝不敢藏私……如此可好……?”
卓飞其实心里是想说:既然你那么好奇又好学,那还不如给哥哥我做老婆的好,到时候咱俩可以靠在枕头上,你想学啥我就教啥,而你不想学的,哥哥也可以主动来教你,就比如姿势……体位……啥的……..算了,哥的思想又开始龌龊了。
“我不!”韩珂表情严肃,先是一口便回绝了卓飞的善意建言。接着,只见她那两道目光愈发变地冰冷,而且在狠狠地盯着卓飞的同时,又一字一字的切齿言道:“跪也跪了,拜师礼也已经行过了,莫非恩师如今还想耍赖不成?”
杀气滚滚,扑面而来,卓飞首当其冲,难免抖似筛糠,心中狂呼道:完了!完了!果然是翻脸了!珂妹很生气……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