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玫瑰(六)

傅五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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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急得四下张望,下一刻,她看见了孟听远腰间的配枪....

    几乎是一瞬间,她心里就有了决定。

    孟听远对孟听絮根本没有防备,所以当后者抽出他腰间的配枪时,几乎是轻而易举。

    “听絮!你干什么!”孟听远大惊失色,连忙道:“你知道这玩意有多危险吗?听话,还给哥。”

    孟听絮缓缓摇头,眼泪一大颗一大颗的落下。她余光看见白鸟倒在地上,侧过脸吐出了一大口血。

    刺目的红,喷溅在地板上。

    “秦贺!你住手!”她瞬间看向秦贺,哑声哀求:“算是我求你了,你住手吧!这样下去,白鸟会没命的!”

    可是秦贺没有任何停下的预兆,他甚至没有抬头,只是一拳一拳,挥向了原本就奄奄一息的少年。

    他玉白的手,指骨上都是血。

    白鸟的血。

    多残忍。

    多不留余地。

    孟听絮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白鸟被打死。

    她哆哆嗦嗦的举起了枪,在孟听远的阻止之声中,将枪口对准了下面正在厮打的两人。

    “秦贺!”这一次,孟听絮的声音少了方才的惶恐,变得紧绷且没有转圜余地,她说:“你如果还不停下,我会开枪,我真的会开枪!”

    白鸟身上有剧痛感,秦贺出手太毒辣。

    秦贺其实没有想过两人都活着下去,他分明是不留余地,极端偏执。

    要么得到,要么彻底毁掉。

    这样叫人恐惧的人格。

    天生的坏种。

    白鸟听见了孟听絮的声音,于是也停下了所有的抵抗。

    一切早就已经脱轨了。

    白鸟的唇角,浮现释然的笑意。

    到了这般的绝境,他才愿意承认,他其实早就知道,他争不过秦贺的。

    他只不过侥幸陪伴了孟听絮最最情窦初开的年纪,可倘若陪在孟听絮身边的人是旁人,孟听絮也依然会愿意和那个人结婚的。

    她重感情又容易信任心软。

    她分不清依赖和爱。

    可惜...他分的清。

    白鸟的眼角受了伤,视线模湖,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方才戾气狠绝的男人,也缓缓松懈了力道。

    秦贺缓缓直起身,桃花眼神色凉薄如水,他看着孟听絮的方向,矜贵优雅的浅笑。

    只是这样的笑容,透着极致的讽刺。

    “絮絮,会开枪吗?”近乎于温声细语,可是也是那样的不留情,他说:“不会的话,要不要我教教你?”

    孟听絮举着枪的手在颤抖,她人生第一次拿枪,枪口对准了儿时最最疼爱自己的人。

    “秦贺...到此为止吧...你想把白鸟打死吗?”她的喉咙塞了东西般,说话并不流畅,甚至是艰难的,“我不想这么威胁你,你下来,就当平局...哥哥,求你。”

    “平局?”秦贺露出夸张的笑容,那颗泪痣刺眼,“可是絮絮只有一个啊,难道撕开一人一半吗?我怎么舍得?”

    孟听远站在孟听絮的身边,眉心紧锁。

    他曾经在沉棠野和孟声声的对话中,得知过之所以要把孟听絮接回来的原因。

    那就是当时,秦贺试图和只有14岁的孟听絮订婚。

    这样的行径是疯狂的,也是不能为世人所容的。

    秦贺有偏执症,很严重的偏执症。

    他对于孟听絮,有着一种不能解释的占有欲。

    当时的孟听远,觉得这一切应该是言过其实。

    可是如今,他看着眼前的秦贺,却是深切的觉得,也许他所听见的不过就是冰山一角。

    而孟听絮听着秦贺的话语,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他喃喃自语:“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秦贺看见白鸟试图站起来。

    他冷笑,踩在了后者的肩膀上,重力的碾。

    “秦贺,你住手!”孟听絮终究是忍无可忍,冲到了台下。

    肩膀处传来剧痛,但是白鸟只是闷哼了一声,就很快忍住了所有的痛苦呻吟。

    他苍白的脸上都是星星点点的血渍,蓝眸蒙上了阴翳。

    孟听絮违反比赛规则,冲到了擂台上,空气中弥漫着细小的血沫,散发着血腥气。

    她站在高处看时,只觉得擂场压抑,直到自己置身其中,才明白什么是修罗地狱。

    孟听絮看见白鸟躺在地上,白衣带血。

    她直接忽视了秦贺,跪坐在了少年的身侧。

    “秦贺,你松开!他在流血!”

    满地的血腥淤泥,秦贺看见放在玻璃罩里精心呵护的小玫瑰毫不顾忌的坐下,开始抬手推他。

    她真是勇敢。

    为了一个低贱的、贫民窟出身的卑贱下人,对自己动手。

    秦贺眯眸,眼中划过危险的光彩。

    孟听远已经察觉气氛不对,他咬咬牙,转身往外跑去,决定去找沉棠野过来处理...

    孟听絮看见白鸟的肩膀,有更多的血涌出来。

    秦贺冷冷笑着,看着用双手推拒他的女孩,眉眼透着冷清气:“孟听絮,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他不是普普通通的男人!他是我的未婚夫!”孟听絮扬起头,眸色凛然倔强,朝着秦贺大吼:“你懂什么!你只知道利益!你从小就这样!”

    人在逼至绝境时,总是不惜用最有杀伤力的言语,去伤害自己最在意的人。

    秦贺唇角的笑容一点点下沉,他的唇线紧绷,沾了血的鞋,微抬腿,放过了白鸟。

    孟听絮一刻都不敢耽搁,试图扶着白鸟起来:“你还能不能自己走?你放心,我会找医生治你的,你会没事的。”

    秦贺从前觉得,这个世上的事,无非就两种:有利可图的、无利可图的。

    可是此时此刻,他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孟听絮搀扶着他的手下败将站起来,就像是披荆斩棘的骑士一般,又突然觉得,他之前太绝对了。

    其实还有第三种,那就是孟听絮。

    有利可图的,无利可图的,还有孟听絮。

    秦贺知道代价的意思,代价总是衡量一件事物价值的标准。

    一个人愿意花多少成本得到一件东西,就证明着这件东西对于他而言的重要程度如何。

    如果是孟听絮呢?

    秦贺笑笑,心中已经有了答桉。

    如果是孟听絮,他愿意赌上一切。

    少女身形娇弱,想要搀扶着一个危在旦夕的男人离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秦贺低下头,看着孟听絮压弯的嵴梁。

    “想离开吗?”

    孟听絮抬头看他,眼神中有澹澹的怒气。

    秦贺觉得很可笑。

    真是孩子气,她现在处于劣势,怎么敢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他扯了扯唇角,从口袋里拿出了枪,枪口对准了白鸟。

    “今天出门的时候,子弹都装满了,絮絮,你说我这一枪下去,白鸟会不会没命?”

    他柔声说完,微微弯了眉眼,笑意优雅。

    孟听絮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

    “秦贺,算我求你了,你别让我恨你一辈子!”

    “恨我?”秦贺微微歪了一下头,似笑非笑,“絮絮,你觉得恨一辈子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吗?恨比爱容易放下。倘若真的要一辈子,我希望你是爱我一辈子。”

    痴人说梦。

    孟听絮眼神满是戒备,“不可能!”

    18岁啊。

    多好的年纪。

    可以成为为爱冲锋的勇士。

    可是他怎么舍得呢?

    他不舍得,所以他说:“絮絮,你和我结婚吧,我可以让白鸟离开。”

    “不行...”已经奄奄一息的白鸟,突然开口,声音断断续续,他说:“絮絮,不要答应他,他...是疯子。”

    倒还算是硬气。

    “我不会的,你放心,我带你离开。”孟听絮说完,再也不管秦贺的反应,搀扶着白鸟往外走去。

    “砰——”

    子弹穿过吊顶的灯,无数的玻璃从空中散落下来,发出清脆连续的声音。

    孟听絮紧紧捏住手中的枪,看向秦贺:“你要做什么!秦贺,你疯够了吗!”

    “你觉得我会让白鸟就这么离开吗?”秦贺手臂缓缓放下,垂直平举,枪口对准了白鸟,桃花眼凉薄:“你大可试试,你要是多走一步,我会不会开枪。”

    孟听絮知道,她走不了。

    “你想怎么样?”

    “絮絮,你手上不是有枪吗?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秦贺打开弹匣,拿出了四枚子弹,扔在了地上:“我还有一发子弹,我们来赌一赌,我和你同时开三枪,我会不会打中白鸟,而你会不会打中我。”

    “如果都是空枪,皆大欢喜,如果不是,絮絮,你也别怪我。”秦贺眸中光彩诡艳,笑容极妖异:“我们就来赌一赌命,如何?你要是拒绝我,我现在就崩了白鸟。”

    退无可退。

    孟听絮也将子弹卸下,只留下一颗。

    第一枪,两人都是空枪。

    孟听絮害怕打中秦贺,特意偏移了方向。

    “现在是第二枪。”

    秦贺的笑容清浅。

    拉下撞锤,孟听絮在扣动扳机的那刻,将枪口偏离的更远,闭上眼,开枪。

    有子弹冲破枪膛的炙热感,孟听絮惊恐的睁开眼,一切都已成定局。

    远处,秦贺的胸口处有大片的血。

    她明明射偏了的,怎么会...

    而秦贺手中的枪掉在了地上,整个人也缓缓跌下。

    孟听絮不假思索的放开了白鸟,冲向他。

    胸口中弹,是会死的...

    他怎么可以死?

    他是秦贺啊。

    秦贺不是无所不能的吗?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一颗心跳出胸膛。

    她听见有个声音在说:孟听絮,你都做了什么啊?

    孟听絮从未见过这么虚弱的秦贺,他仰躺在地上,血涌出,他眉眼含着笑意。

    秦贺看着孟听絮慌张未定的脸,一直紧握的右手缓缓摊开,手心是一枚子弹。

    他的声音虚弱又低微,他说:“根本没有最后一发子弹...孟听絮,我赢了,我什么都敢赌,你逃不掉的。”

    他看着少女苍白的面靥,轻笑了一声,眸色偏执到了极点。

    他抬起手,沾了血的手,抚摸着孟听絮软白的脸。

    他看着他亲手抹上的痕迹,满意的笑笑,虚弱又绝对的语气,不可一世的狂妄,他说:“你看着吧,只要我活着,你就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