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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之后因了许许多多横生的意外,让得梁老爷子战死沙场,梁雍的不幸又席卷了梁家上下,最后使得梁媗竟在阴差阳错之下嫁给了姜朝。
可不管怎么说,在她的亲事问题之上,所牵扯到的东西,那比之一般的官宦贵族之家,就又是更加复杂的到了另一种境地之上。
这其中甚至就连沈氏都是没有独断权的。
要不然她也不用拐这么多弯、绕这么多圈子的让严氏帮她了,帮她把梁媗和姜朝给千方百计的凑在一起,也不用如此迂回婉转的到她娘亲面前,来争取她老人家对自己的支持了。
毕竟只有得到了沈老夫人的同意,那在梁老爷子面前,沈氏才有能与之争取的机会,不然沈氏是一点胜利的可能都不会有的啊。
因此现下在沈老夫人终于开口向她询问起来了的时候,沈氏是一点也不保留的就把自己的想法,对她娘亲说道:“娘亲,这几年建安的情况您一直也都是知道的,尤其在于老爷子家的那位嫡长孙最后还是不幸病逝之后,漠珂的亲事是早就已经被逼到了一种有些尴尬的境地了。”
建安之内能与梁家、沈家相媲美的门第大族,本来就是还不足双掌之数,尤其在梁媗和梁雍这一代,那年岁就是错落的越发之大了。
就拿刚刚沈氏提起的于家来说吧,能与梁媗年龄相当的有很多。
可若是嫡系子弟的话,那满打满算竟就只有一个。
那便是于老爷子的嫡长孙,而除了他之外,于家的其他嫡系子弟之中,与梁媗年岁相差最小的那一个,也是小了她将近九岁啊。
那就更不用说其他几家了,那个个都是要不就大了梁媗许多岁,要不就和于家一样,个个都是小了她将近十岁以上的差距,而最后剩下的那些,不好意思,全都是有婚约在身的了。
毕竟像梁家这样的门第,在其嫡系子孙们一诞生时,各方的考虑就会全面开始了。
从这样那样的各种利弊之中选出最合适的那一个。
这可是早在大族的嫡系子弟们一出生后,其家族便在布置考量的事情了。
因此只要不是如梁家子嗣这般稀少的特殊情况下。
那各族嫡系子女在还是幼时,其婚约就已经有了结论,根本就不会出现梁媗现下的这种尴尬情况。在已经都要及笄的时候,竟还一点着落都没有。
而等到她真的及笄大礼完毕之后,到时要面对的压力可就更多了,毕竟到时就不能再以年岁还小为理由了。
这不管是对梁媗本人,还是对镇东大将军府来说,那都是不利的。
毕竟若是被谁拿住了这个空子,让得梁媗的亲事被别人主宰的话,那可就糟糕至极了。
就好像上次在孟太妃面前忽然被蕙妃提起一样。
总是有一些意外,是连沈氏都防范不及的,因此也就不奇怪沈氏为什么会在梁媗的及笄大礼越是逼近的时候,她却就越发反而有些反复和犹豫了。
“娘亲,不瞒您说,老爷子一度甚至都有了想把漠珂送进琼树殿的想法,要不是年初时漠珂和雍儿在宫里的那一摔,让得漠珂卧床不起好几个月,那我估计,现下漠珂甚至都已有可能是在宫里了。”而沈氏最后的这番话,也终于使得一直是阖着双眸的沈老夫人睁开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在于家老爷子的嫡长孙病重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那时又恰好就碰上了大选的时间,宫里可是向镇东大将军府里发过红封了的,而且最后也是由承平老管事亲自送进了鹤寿斋的。”
从宫里出来的红封是什么,沈老夫人自然知道,就连旁边的严氏也都是立刻就沉了沉眼的。
“梁家又不止漠珂一个女儿。”但终归还是沈老夫人要镇静一些,她微微沉吟了一会儿之后,就又显得十分平静的对沈氏说道。
“若真是那样的话,那承平老管事又怎么可能把红封直接就拿进了鹤寿斋?那应该是让靖海直接拿到南兰溪畔来就行了啊。”在沈老夫人面前,沈氏也没什么遮掩了。
黛眉蹙起,明艳无双的脸庞之上就满是忧愁了。
而沈氏说得也是对的,若梁老爷子没起过要把梁媗送进宫得想法的话,反而是只想在梁婳或梁姷之中考虑的话。
那宫中送来的红封也不过就是一张普通的纸张罢了,由靖海管事按照以往的规矩,直接送去南兰溪畔交给沈氏就是了,又怎么可能还劳动出了承平老管事亲自出来,从靖海管事手里把红封取出,再亲自送回了鹤寿斋呢。
这其中所含的深意,真是再明显不过了。
因此此时沈老夫人也是忽然就沉默了下来的。
但沈氏却不能就这样安静着,她看着沈老夫人有些忧伤的说道:“娘亲,我就漠珂这么一个女儿,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让她进宫的。”
就算以镇东大将军府梁家和兰陵沈氏两族的权势来说,若梁媗有了他们的支持,那也就不会有多大的顾虑了。
尽管宫城之中处处诡谲,但梁媗却也是不需要担心的。
在有了梁家和沈家这样的靠山之后,那几乎挡在了她面前的阻碍,几乎都可以被抹平。
权倾后宫也不再是什么过于困难的事情了,但即使如此,沈氏却还是从来就没有动过一次要把梁媗送进宫的打算,尽管自己女儿的亲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她自主的,但一宫之墙的内外所带来的区别却是极大的,所以不管怎样,沈氏都是要为梁媗争取这最后得一点权益的。
“可既然如此,那你就更不该选择子朝那个孩子了。”
在沈氏言毕后,沈老夫人睿智深沉的眼眸顿了顿,最后却忽然又轻轻合上了,并且还出乎沈氏和严氏意料之外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娘亲为什么这么说?”
但沈氏意外归意外,最后却还是说道:“虽然子朝那孩子现下不显山不露水的,可就以二哥的话来说,只要再给子朝一点时间,那日后名扬天下也并非是不可能的啊。”
“明月说的是。”在为沈老夫人侍疾的这几天,严氏与沈氏的关系的确是突飞猛涨啊,此时在沈氏说完后,严氏竟还帮着她对沈老夫人说道:“娘亲您也许还不知道,就在前几天,在云朗带着子朝去拜访梅居先生的时候,连梅居先生都对子朝是赞誉有加,直呼子朝是难得的一块美玉呢。”
梅居先生,也许对于别人来说是极其陌生的,但在沈家,这四个字却就是十分有分量的了。
因为这位梅居先生,乃是沈老夫人十分佩服和敬重其才学的一位老先生,虽然隐于燕山之下已十多年了,但沈老夫人对她却还是依然敬重如昔的。
这不,前两天沈云朗就还代母去燕山看望了梅居先生,同行的则自然就是姜朝了。
“云朗带着子朝去看望梅居先生了?”沈老夫人果然有些吃惊的问道。
“是的,就在前两天,本来按照以往的习惯,该是娘亲您去燕山,赴与梅居先生她老人家得约的。”
但前两天沈老夫人的身子状况是什么样自不必多说了,陈老都特别嘱咐了,那又哪还能再去燕山赴约什么啊?
因此自然就只能是沈云胧或沈云朗代母前去了。
可沈云胧向来是政务缠身,那能去的人自然也就只有沈云朗了。
因而就在前两天,沈云朗便忙中抽空的带着姜朝,一起去见了梅居先生她老人家。
“本来云朗带子朝同去,也不过就是一时兴起罢了,但谁知道,在梅居先生见了子朝之后,竟然会对他如此赞誉有加的,就连云朗都有些吃惊了呢。”严氏笑着说道。
可沈老夫人此时却语出惊人,“如果真是这样,那子朝就更不可能会成为漠珂的良配了。”
严氏和沈氏都是一怔,“娘亲,此话怎讲?”
沈老夫人长叹了一声道:“如果是以前的话,那我也许亦会赞成此事,可在如今祁怀已被圈禁,祁成已是帝位第一顺位继承人的时候,此事已经不可行。明月,你就只顾及到了漠珂及笄大礼已近的事情,可你怎么忘了,就连我这个老太婆可都已经是不止一次的听说过了,子朝与祁成家那个名声不小的庶子,走得可不是一般的近呐。”
二皇子祁成那个名声不小的庶子?说的不正就是祁瑜了嘛。
而且姜朝与祁瑜走得近的事情,就连沈老夫人这日理万机者都听说过了,那所代表的含义可就不是一般的了,姜朝和祁瑜得有多好,才能如此这般的传进了沈老夫人的耳里呢?
甚至于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连沈老夫人都知道了姜朝与祁瑜走得近的这件事情,那恐怕整个建安乃至周遭,就没有不知道的人了吧。
“若子朝只是一个无才之人,那与皇子走得近也没什么,但如果真如篆香所说的那般,子朝是有着连梅居先生都赞誉有加得美玉之资的话,那日后他与祁成家那小子之间的关系又会是怎样的呢?而且子朝与皇子能走得如此之近,楚桓伯侯姜攸的态度又是如何,不是已经很明显的了吗?”
姜朝不是姜家的庶子,他可是被姜攸和王氏给予了厚望的嫡次子啊。
若说他能如此毫无顾忌的与祁瑜深交,其本身是根本就没有得了姜攸得示意的话,那谁也不会信的。
可若是这样,那对于梁媗、甚至对于梁家和沈家而言,他就都不可能是那个合适的选择了。
毕竟就以镇东大将军府梁家和兰陵沈氏的门第来说,族中嫡系子女,是千万不能与皇族宗室走得太近的。
那就更别说是成为外戚了。
以梁家和沈家太过庞大的声望来说,若与皇族祁家扯上了什么关系的话,那卷入皇家内的势力斗争,几乎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但有时若身子太过庞大,那不动则已,一旦动了,可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姿态了,到时不管两家愿不愿意,那都可能被绑上别人的战船,不论是不是自身的意愿,都极有可能被牵连。结果若是胜利还好说,可若是失败的话,那举族上下将近千人的性命,可就要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消逝掉了啊。
因此不论是梁家还是沈家,自古就有不许与皇族宗亲联姻的不成文规矩。
尽管梁老爷子和梁思玄都曾出乎沈氏意料之外的动过这种心思。
但现下总归是一切又都回到了原轨。
梁媗的亲事,也是又绝不能与皇家扯上什么关系的了,沈氏在最近的忙碌物色梁媗夫家的人选时,也一直都是坚持着这个目标来选择的。
可就在沈氏以为自己终于为女儿挑选到了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时,沈老夫人却忽然告诉她,姜朝就算真的如她所想的那般是个少年英才,未来也的确极有可能不可限量,但她却忘了考虑一件事,姜家在这时………不,甚至于是很早之前,就已经有意投入二皇子祁成一派的了。
姜朝与祁瑜交好,彼此都引为对方知交的消息,在建安可早就传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啊。
如果在二皇子祁成都还没成为太子时,楚桓伯侯姜攸就已经这般殷勤了,那在现下二皇子祁成都已经入主东宫之后,姜攸的态度又会是什么样的,真是不用猜都能知道的了。
而若是姜朝无才,那就算姜攸有这个打算,姜家在二皇子祁成面前也不会有崭露头角的一天。
可若是姜朝的确是有大才的话,那他们姜家飞黄腾达,姜朝日后入主政治中心,乃至走进皇权内斗的风暴之内、太子之位的争夺大战之中去,简直都已经是没有什么可置喙的事情了。
那这样一来,本该就是要极力避开皇权内斗的梁家、甚至是沈家,可能都要被牵连进去了。
这可不是沈氏愿意看到的。
屋内一时之间忽地就死寂了下来,鸦雀无声。
沈老夫人是一如既往的轻阖着眼眸,没再说话,但沈氏和严氏此时的神情与刚刚相比,却就是十分的难看了。
尤其是沈氏,现下更是突然就抿紧了唇,蹙紧了黛色的眉。
现在不过就是刚刚过了午正的时辰,屋外的阳光也还正是明朗的时候,可不知为何,在满满地被洒下了金黄色阳光的屋内,本该也是晴朗无比的屋内,此时却显得是那样的清冷、寂寥。
……
……
正午的阳光,就算在冬日里那也是很温暖的,尤其是今天特别晴朗之时,那阳光照在人的身上,就更是显得愈发的温暖,让人忍不住的昏昏欲睡了。
“姐姐,我困。”而很明显的,此时梁雍就是这样。
抬起一双亮晶晶的大眼,某只小老虎看着梁媗就是一眨一眨的,那好像若她不同意,就不会移开眼的架势,让得梁媗是好笑不已。
“你要想午歇,那也得先等到了倦荷阁再说啊,现下在这儿,你要怎么午歇,你自己说嘛。”
沈府的七层阁、五朝阙可都是沈家守卫严禁的地方,在除了沈老夫人和沈云胧他们外,就连沈家小一辈的公子小姐们,那可都是不能随意造次的地方,这之于梁媗和梁雍当然也是一样的。
但就在刚刚沈老夫人要歇下时,梁媗本是想待在院内等着沈氏的,可在沈氏反而是命她先带着梁雍去到外面去玩耍时,梁媗就知道了。
她娘亲是有话想要对外祖母说,并且还是
她和雍儿不宜听到的。
因此最后梁媗自然是十分听话的就带着梁雍,在沈云朗和姜朝离开后,便也独自离去了。
只是问题这也就来了,在离开了外祖母的院子之后,他们该去哪儿呢?前院是不用想的了,那在后院之中,她和雍儿又该去哪里消磨时间呢?
梁媗想了好一会儿之后,最后还是把目的地放在了倦荷阁内,因为那里不仅离沈老夫人的院子不远,而且也不是独属于谁的地方。
这样的话,等到梁媗和梁雍过去之后,那也就不用担心会打扰到谁了。
但麻烦的地方却是要事先请示一下沈老夫人他们,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因而在梁媗让念湘又亲自返回沈老夫人的院子,去向她娘亲请示的时候,不用多久,念湘便不出意外得带着允许的命令回来了。
这自然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然就算梁媗和梁雍对沈府再熟,可贸然去打搅谁的话,梁媗也是会不好意思的。
况且现下沈府中,与梁媗、梁雍同辈的兄弟姐妹,根本就没有人在此。
也就是说,如今的沈府之中,除了沈老夫人和沈云胧这几位主子之外,小一辈的人几乎是一个都没在建安的。
而这其中的缘由,恐怕是再没人能比梁媗清楚的了。
十多年前沈老夫人被迫离开建安,回转兰陵坐镇的危机虽然已经是解除了的,但以她老人家的警惕而言,尽管如今文帝是已经驾崩了的,可在这连一年的时间都还没过去前,那沈老夫人是绝不可能会把梁媗和梁雍远在兰陵的表兄表姐们,给冒险全都召回建安来的。
甚至于在年初时,在沈老夫人和严氏已经决定要回转建安后,那也都是在梁媗的大舅母赵氏,提前月余自建安又不畏千里的回到了兰陵之后,沈老夫人和严氏这才启程离开的。
这其中的思量和苦心,也实在是难为了沈老夫人。
而也正因了如此,所以现下沈府之中,是没有任何一个梁媗和梁雍的同辈人的,那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梁媗带着梁雍,又能去七层阁、五朝阙之外的哪里呢?
梁媗看着因了犯困,所以在一直不停地揉着眼睛的梁雍,有些好笑的拍开了他的小手,笑道:“别揉了,一会儿眼睛就该红了。”
“可雍儿困啊。”虽然听话的没再揉眼睛了,但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梁雍却有些可怜兮兮的看向了梁媗,就好像是她在欺负他一般的委屈说道。
“倦荷阁就在前面不远处了,我们一会儿就要走到了,再多忍一会儿吧,好不好?”
“哦,好吧。”
在梁媗的轻哄声下,梁雍又乖乖的点了点头,也不再闹着让梁媗抱他了,听话的就一直让她牵着自己,往不远处的倦荷阁走去。
倦荷阁内是一年到头都有仆役们在打扫着的。
因此在梁媗牵着梁雍进了庭院,又随便选了一间花厅的次间休息之后,倦荷阁里的丫鬟婆子们可就忙碌起来了。
烧水的烧水,烧地龙的烧地龙,燃碳的燃碳……
短短的时间之内,本还是有些清冷的倦荷阁之内,就忽然的热闹了起来。
而这时的梁媗,却也是没闲着。
因了某只小老虎,是一进了屋就立刻睁不开眼了。
梁媗也是有些啼笑皆非的,但尽管如此,她还是立刻就忙着指挥青茼和念湘端水来,亲自帮梁雍梳洗更衣,让这小人儿能睡得更舒服一些。
“小姐,你也休息一会儿吧,时辰还早呢。”而在梁雍这边忙完了以后,青茼就从炕边走到了梁媗的身边,有些心疼的轻声说道。
从离开镇东大将军府到现在,梁媗可就是和梁雍一直在一起,几乎从没分开过的,而此时梁雍是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那梁媗又怎么样呢?
要知道,梁媗那羸弱的小身板,可是比活泼乱跳的梁雍要不知道弱了多少的。
如果连精力旺盛得梁雍都坚持不下来的话,那就更别提梁媗了。
因而此时青茼是都已经有些担心的看着梁媗的了。
“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青茼这么了解梁媗,那梁媗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呢,仅仅只是一句话,梁媗就知道青茼是在担心她的身体了,所以梁媗忙就轻声笑道:“我最近这段时间吃着陈老新开给我的佛耳荣参丸,觉得效果实在不错,最近除了偶尔夜里还是睡不好之外,其余时间身子都已是没什么大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