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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惟真去和屠邱他们开作战会议了,难得她自觉想去校场骑着白毛溜几圈。走到拱门处迎面来了一个丫鬟和两个侍卫,那丫鬟她认得,大娘的陪嫁丫鬟。什么样的坏主子什么样的坏仆人,总要臭味相投狼狈为奸,才能在端木凤慈身边服侍那么久。
那丫鬟过来问道,“你是钱小修。”
她眼珠子转了转,总觉得来者不善,尤其是指名道姓了要找她,“你说的那钱小修是尚书大人身边那懒散的小厮吧?她在屋子里躺着,成日动也愿不动。让她给尚书大人准备午膳,她也不去,没法子,只能我去了。”笑了笑道,“麻烦让一让。”好让她去找端木惟真。
那丫鬟道,“可我怎么听说那钱小修脸上有一道伤疤。”
她眼角抽了抽,既然知道还多此一举的问什么,寻她开心么。那两个侍卫过来把她人架起,她两脚踩空了,只道了一句大夫人要见她,也不问过她意愿,这分明就是妨碍人身自由,就把她抬走了。
钱小修伸直了脚,踩不着地啊,她这娇小玲珑的身材,让她自卑忿恨。“我一会还要给尚书大人抹桌子整理书籍,今日事太多,不如改日行么?”
丫鬟扫她一眼,“大夫人唤你,哪里还到你推三阻四不识抬举。”
钱小修心里骂道,这个死丫鬟,狐假虎威,阎王爷请她喝茶,她会去么?端木凤慈那辈总不会找她谈天说地。正考虑要不要呼救,就怕呼救成效也不大,府里谁又敢得罪端木凤慈。
那女人分明就是逮着了端木惟真和屠邱屠逐日都不在的时候,早知她就死皮赖脸跟着端木惟真去开会了。
柳月娘和奶娘正在赏花,钱小修眼睛一亮,大喊,“四夫人,救我!”
柳月娘抬头,见钱小修被架着,记起她是帮她捡过帕子的小厮。奶娘看了这情形,只觉得不要惹祸上身的好,劝道,“这是大房的事,夫人还是不要插手吧。”
奶娘啊奶娘,你也太识时务了。见到非亲非故的就想要见死不救,知道在对谁见死不救么,在对她屠鱼跃。“夫人!你手上的镯子是十年前皇都买的,你还记不记得?”
清楚的看到柳月娘怔住,然后那该死的丫鬟就用帕子把她嘴堵上了。
天理何在——
侍卫把她扔到了端木凤慈跟前,她立马取出嘴巴里的帕子扔到了一边,也不知道是拿来擦汗还是拿来擦过什么,总之有股子臭味。
她回去要一定要漱口。
端木凤慈端端正正的坐着,饮了口热茶,冷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樊城有什么目的?”这架势有三司会审的感觉。
钱小修回道,“我不就是尚书大人的小厮么。”
“小厮?”冷眼一凝,扬手把她的帽子打落,让长发落了下来,“分明就是个女的,为什么要乔装混在军营里?”
被拆穿了,她只好装傻傻笑,“尚书大人知道我的身份,他口才好,我看大夫人还是去问他吧,他必定能详细的给大夫人一个解释的。”
端木凤慈冷笑,“你是说你有意去接近将军,惟真也知道。”
什么叫做有意去接近啊,那语气酸味太重,好似她是千年狐妖会勾引男人一样,“大夫人,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将军的年纪都能做我爹了。”
端木凤慈道,“曾经有个女的在你现在差不多的年纪,也是怀着目的接近将军,她是个细作,最后被人发现了她的身份,你想知道她的下场么?”
她知道,端木凤慈说的是如玉。
没有对生命逝去的惋惜,只有轻贱,对不自量力的嘲笑。即便那生命在存活的时候有多对不起屠邱,即便与端木凤慈争抢一个男人有多让她忿恨。但人都死了,至少她觉得,可以是麻木,可以是无视,却不该是一种快意。
钱小修道,“大夫人,你想知道为什么将军不喜欢你么?老实说你这种个性,普通人见了都会发怵,就算你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呢。将军又不是那种只重色的狂蜂浪蝶。”
端木凤慈气得挥落了桌上的茶杯。
钱小修缩了缩脖子,干笑道,“我也不过是给夫人你一个由衷的建议,你要知道人要心美了看起来才会平易近人。我对将军,那是把他当成我爹来尊敬,绝无非分之想。”
她可以竖起三指发誓,屠邱也确实是她这一世的亲爹,这么说来没错。
端木凤慈冷冷的瞪着她,“不知道为何,我看着你就讨厌。那日在校场,将军虽没有明说,但我感觉得出来他是因为你才会说重话教训清雨,他甚至把最钟爱的良驹都送给了你,他性子向来平淡,却为你一而再三的破例,我不能留你。”
说了半天,这女人还是以为她要来勾引屠邱么。“我真不明白,大夫人既然容不下将军身边有女人,为何他三妻四妾你都不阻止?”
到了今日她依旧清楚的记得如玉进门那一日,端木凤慈虽是不愿,也还是顺服了。
端木凤慈道,“这点我无需解释给你听。”才要对身边的丫鬟下命令把钱小修解决了,柳月娘却是冲了进来,一把将钱小修抱进怀里道,“不要伤害她。”
端木凤慈冷声道,“让开。”
柳月娘紧紧抱着她,身子在颤抖,但她知道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猜到了她身份和她见到白毛一样的心情失而复得的喜悦激动。
端木凤慈又是警告了一次,“我再说一遍,让开!”还是见柳月娘不听从,便拿起桌上那户热茶要往她们这边泼,这还了得,想要烫死人么。
她拉着柳月娘避开,还是有几滴溅到了她手臂上,以前只觉得这女人做事狠,现在又对她了解多了一点,脑子不正常。
柳月娘急道,“你没事吧,快让我看看哪里伤到了。”
钱小修甩着手,把袖子掀开,红了,“烫死我了。”她脾气也上来了,怕到了极致就是反抗。指着端木凤慈便开口骂道,“你怎么这么心狠手辣,活该将军一辈子都不喜欢你!”
这回端木凤慈把桌子都掀了,“把她拉出去杀了!”
话音才落,门便是被人一脚给踢开了。高大的身影,伴着身后万丈耀眼光芒,简直是佛光普照啊,救星来了——奶娘去搬来的救星。
她拉着柳月娘躲到屠邱身后,嚷嚷道,“将军,你这大夫人精神失常了,你看你看。”把手上的红肿伸到屠邱眼下,这是证据,“她无缘无故,非要说我心怀不轨还拿热水烫我。”
端木凤慈勉强撑起笑容,道,“这丫头女扮男装混进军营,还对我口出恶言,我不过想问清楚再教训教训她就把她放了。”
屠邱来了,她胆子也大了,“这叫教训么,你怎么不让我用热水也烫一烫。”
屠邱道,“我说过,屠家大夫人的位置永远是你的。但此外我与你两不相干,我的事情不到你来管,不要再去动她,否则我不会饶过你。”
端木凤慈一听,似整个人霎时去到了冰天雪地,心也寒凉了,克制不住想起屠邱多年的冷待,“将军还要怎么不饶过我?你对我从来还不如对一个下人热络,我空占着妻子的名分,可在你心里何尝把我当作妻子?”
屠邱只道,“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名分么,从头到尾你都知道我能给你的就只有名分,只是你自己不死心。”
端木凤慈上前来拉过屠邱的袖子,神情哀伤,“为什么你就不愿意尝试爱上我。”
钱小修愣了愣,这端木凤慈一直就是一只斗鸡,仰着高高的红鸡冠,抬起高高的尖利鸡爪,时刻备战状态,见到敌对就飞扑上去叮咬,这才像她。
这种深闺怨妇的模样,她看着别扭。
屠邱只冷漠的扯回自己的袖子,绝情道,“自从你做了那件事,你就该知道这辈子我都不会爱你。”说完带着柳月娘和她离开了。
她回头,看着端木凤慈身子晃了晃,跌坐在地,朝着她老爹的背影喊道,“我知道你娶她们都是为了报复我,我可以接受你身边有一百个你不爱的女人,但我不能接受你爱的人不是我。”
可惜这声哭诉得到的只是屠邱的无动于衷……
柳月娘让钱小修忍一忍,要帮她上药,看着她手上红了一大片,心疼极了。她和奶娘道了谢,多的奶娘懂得一物降一物,找了屠邱来,才保了她小命。屠邱道,“她来找你,你怎么就不会警醒些。”
钱小修道,“我怎么不警醒了,我知道她不怀好意,可她是直接找人来把我架走的,我就算喊破了喉咙,府里也没人敢管大夫人的事。”
屠邱道,“明日我会下道命令,她也就没办法再去找你麻烦了。过几日,她们就会离开。”朝柳月娘问道,“细软收拾好了么?”
柳月娘看着钱小修道,“将军,我可以不走么,我想留下来。”
“樊城已经不适合你们再待。”
屠邱向来说一是一不容置喙,柳月娘脸上顿时没了笑容。钱小修道,“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场仗定是很快就会结束,到时候再把夫人接回来也是一样的。”
柳月娘凝着她的眸子,“你说的,我便信。”
钱小修已经不想问屠邱什么时候开始猜到她的身份的了,回想,让她学射箭是让她能自保,可惜她资质不佳,学来学去学不会。把白毛送给她,也是知道她对玉顶有份不忘的感激。
难得糊涂,再聚已经是缘分,她何必去探究这和谐的背后每个人想着什么,又知道了多少。知肚明却是什么都不捅破,顺其自然的相处也不错,这比较适合她这特殊背景,毕竟屠鱼跃已经死了。
屠邱留下来用膳,丫鬟们布完了菜就都退下了,小厅里就有他们三个,像是简简单单真真正正的一家三口。
柳月娘往她碗里堆满了菜,钱小修故意笑道,“怎么只给我夹呢,该给将军也夹才对。”柳月娘略显羞涩,夹了块鸡肉到屠邱碗里。
屠邱没有说话,只是把柳月娘夹来的菜默默吃了。安安静静的用完了膳,便回去处理公务了。柳月娘留她下来,钱小修想了想,她今日这么一闹,端木凤慈一定会找端木惟真问话,不过那只端木家的狐狸用不着她操心。就答应了,只让樱园的丫鬟去和端木惟真说一声。
柳月娘小声道,“你既然是来了边关了,为什么不说呢?”
“将军有把我为什么离开告诉你么?”见到柳月娘点头,她又道,“我不想连累你们,这一次来本来也只打算是看看,没想过相认的。”哪知道今日端木凤慈突然就把她抓了,她没法子只好求救。
柳月娘抚过她脸上的伤疤,梗咽道,“你小小的年纪却是要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头。”
钱小修笑道,“有一户好人家把我救了,对待我就像是对待他们亲生女儿一样。好吃的好穿的,他们孩子有的,我也会有一份。这些年我四处去游玩,也积攒了些银子,衣食无忧。”
“那就好。”柳月娘抱了抱她,感激老天没让她的女儿吃太多的苦,“你怎么会和惟真一块?”
“我在皇城顶下了台秀楼,在皇城和表哥相遇的。”
柳月娘担忧道,“为什么还要回皇城,难道不知道那地方有多危险么。那是天子脚下啊,若是被皇上知道你还没有死……”
钱小修道,“因为我想要见国师,所以我非要回去不可。”
她一直记着所谓的十年之约,可等了那么久转眼十年的约定也将要过了,是不是真的见不到了。就因为太想知道未来还会发生什么,太想问能不能改变她这种坎坷崎岖的命运,所以才想牢牢的急切的要抓住国师那根救命稻草。
柳月娘问道,“你见到国师了?”
钱小修摇摇头。
柳月娘安抚道,“我听说国师是个精通命理的高人,要与这样的高人相遇要讲究机缘。我在屠家生活了那么久,慢慢才领悟了一个道理,有的事不必去强求,若是有缘,你不去找,也会见到的。”所以她并不担心这个,她担心的是,“惟真,他可靠么?”
“他答应过我会为我保守秘密。”若是要揭穿她的身份,也不必要等到以后。她对端木惟真毕竟没什么利用的价值。
柳月娘柔声道,“你觉得他可信就行,我虽然只见过他几面,对他的印象也颇好,只是他是端木家的孩子,姐姐那……算了,她也是苦命的人。”
钱小修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柳月娘苦笑,“别看你大娘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也不过和我们一样最想得到的不过是丈夫的一点垂爱。你二娘临死时我陪在身旁,她的刁蛮任性也不过是由爱生恨。她抢了一世,死前含笑,只说到了地府不会先过奈何桥,一定要等到将军百年了,等我们这些姐妹下去了继续再争,一定不会让我们独占了将军。”
屠邱的这些老婆对他倒真是矢志不渝,可惜了屠邱他……
实在不忍心告诉柳月娘,屠邱爱的是墨染的娘,怕是即便去到了地府,也轮不到她们去争去抢了。
柳月娘笑道,“你在为我们惋惜么?”拉过她的手道,“孩子,答应我一件事,将来一定要找一个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的人,结为夫妻。不要走我和你姨娘们走的路。”
钱小修道,“你有后悔爱上将军么,你就没有想过既然爱得那么辛苦就不要爱了。”让她不由想起了速食爱情,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不会拖泥带水,没有责任和心理负担。
太刻骨铭心的爱情,除非是两情相悦,不然太苦,口味太重。她光是看着,都觉得难过。
柳月娘摇头,“我是个笨人,但你不同,你懂得如何生活得让自己开心,懂得什么时候该紧紧抓住,什么时候又该放手。以后也要这样的开心下去,不管是逆境还是顺境。”
她哪里有柳月娘说的那么厉害,也就会苦中作乐。
“墨染,他好么?”柳月娘忽然问道。
墨染当初是和她一块离开屠家的,而她的“丧事”办了不久,屠家便迁到樊城了。柳月娘自然以为墨染和她一块,不晓得他已是成了身份尊贵的王爷。钱小修笑道,“他很好。”
得到了想要的权势,却是让她看得陌生了。
柳月娘笑道,“只要你们过得都好,那么老天对我也算是不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