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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虞氏族旁的无名山坡上,驺吾的破屋之前。
作为半空中九个明晃晃的金色太阳正下方的位置,这里的温度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地上的泥土在极高的温度下,被烘干了所有的水分,像大旱经年的千里赤地一样龟裂开来,随后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沙化了,砂砾堆里时不时闪过一些光亮,即便以晓拍微薄的化学知识,也猜测出那是泥土间的砂石经过高温后析出的晶化的硅元素。
几乎没过多久,整个小山坡就沉了下去,从一个草木稀疏的丘陵,变为了一片高温炼狱中的死寂沙漠。空气中温度的差异使得这一代的水汽分布极度不均匀,引发了大规模的光学现象------海市蜃楼。一时间,在苍凉的沙漠背景色中,碧波万顷的洱海和一座巍巍的火山,呈现在了九日和大地之间的空中。
自然界千万年沧海桑田才能完成的变迁,在发狂的千年妖王全力施为下,成功地缩短到了区区百息。
驺吾的破屋终究还是没有幸免,晓拍偷眼瞧她,只见小萝莉低着头看着熊灵,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起来,如果不是昏迷的少女身上的异象在这炎火地狱中维持了一方净土,一众人如今会怎样狼狈,又有几人能活着,也是个未知数。
虞舜似乎对熊灵的状态很感兴趣,在这么凶险的时候,他还仔细端详了少女好一会,甚至想要替少女把一下脉,但是被驺吾冷冷的眼神阻止了。
晓拍看着这九日凌空的盛景,感受了一下周遭肆虐的妖力和热浪,心中的忧愁简直难以言表。他回头看看众人,想着此时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群策群力之下说不定能有什么脱身的好方法。
结果,他看到了永远没有表情的驺吾,永远胸有成竹模样的虞舜,永远“师傅说怎样就怎样”的龚毅,以及完全懵圈状况外的妘昌和斟骊。
说好的“面临绝境,大家都很紧张恐惧”呢?
“那个......我说啊,”晓拍苦恼地拍了拍额头,“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关心怎么脱身吗?”
“脱身?”虞舜笑着说道,那温和地眼神让晓拍感觉自己就像问了一道小学一年级的数学题,“我等此来,是为了诛杀妖王,如今妖王未除,我们为何要脱身呢?”
晓拍看着虞舜,嘴巴蠕动了一下,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但他心里已经有一万只草泥马狂啸而过。
哈喽?我们是在一个频道吗?
头顶上挂着九个把真正太阳的光亮都遮蔽住了的千年妖王,一旦走出熊灵身遭三米的范围,就连呼吸都要运足修为、耗费灵力,看这敌我实力对比,恐怕这边并肩子齐上也不够金乌一个妖打的。
更别说不远处的祝融主族,还有尊更厉害的炎魔哪!
晓拍此刻多么想拍着虞舜的肩膀告诉他,“我能反杀”是史上最大的错觉。
仿佛看穿了晓拍内心的怀疑,虞舜笑着向组成五行阵的五道光柱指了指。
晓拍这才发现,任四周光影流转,风云变幻,那组成五行阵的金、绿、蓝、红、黄五色光柱,依然在原地,执拗地指向天空。
说起来,以前在共工氏族的时候听虞舜说过,他和千年妖王开打,也能斗个五五开呢。莫非,这位修真鼻祖要靠着阵法大发雄威,干掉天上的那九个太阳?
在这种关头,晓拍是没那个城府在心里藏话的,立刻就向虞舜求证起来,后者笑着摇了摇头。
“同是千年妖王,互相之间修为也是天差地别。这金乌妖王乃祝融炎魔之下第一妖,洪荒异种,哪里是好相与的?又怎能和那些普通妖王相提并论?”
“如果你说了这么多,是想说你打不过它,那我真不知道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晓拍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转头四处打量,心里琢磨着如果自己扛上熊灵叫上驺吾带上妘昌斟骊立刻就走,是不是还有活命的机会。
“小友莫急,”虞舜笑着说,“若有小友相助,我们虽然不敌,但要全身而退,未必是件难事。”
晓拍虽然对虞舜这种一句一句大喘气的说话方式十分不感冒,但闻言仍然说道:“说来听听?”
虞舜身体前倾,附在晓拍耳边低语了几句。
晓拍听完,侧目道:“你怎么知道金乌会有这种招数?”
虞舜微笑不语,只是看着晓拍。
“好吧,就算你知道。可别说九道光柱,只要有两道同时击中我,就已经超出我能转化的极限,到时我一定瞬间被烧成飞灰。”
“小友放心,我自会控制阵法,保证九道光柱只会先后一一到达小友的身上。”
晓拍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这么危险的事,我为什么要帮你?我现在带上熊灵一走了之,说不定也能逃出升天。”
面对晓拍的不以为然,虞舜保持着他老神在在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哭闹的孩子,这种眼神让前者越发得恼火了。
可还没等晓拍再说上什么,天上的九个太阳突然起了变化。
就像之前一轮金日的光芒聚焦一样,九轮金日同时轻微地旋转起来,浑身所散发的光芒渐渐收拢,成了九束带着毁灭温度的凝聚光柱。随着九轮金色太阳的缓缓转动,那九道光柱,向着众人所在的方向似慢实快地逼近着。
见到这一幕,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别无选择的晓拍,在微微愕然后,转头对着虞舜狠狠地点了点头,后者回以了一个理所当然的微笑。
这位共工大首领又一次证明了自己的算无遗策。
晓拍此刻只希望他接下来的计划也不会例外。
虞舜盘膝坐下,双手打出各种法决,一道道各色光束,随着法决射向了方圆三百多米的各个位置,升起一个又一个印记。空气中原本杂乱无章,密度不均的五行灵气,悄无声息地按照某种繁复的规则排列了起来。原本空中那些山水景象,顿时被搅得散乱不堪,像是被风吹皱的一池春水。
随着池水荡漾,九道光柱中的一道,突然在空中折过一个微小的角度,过一段距离后,又折过一个微小的角度,如此反复几次,在其他光柱还在移动时,先行抵达了众人所在的方向。
“小友,接着了。”
随着虞舜的话语,晓拍排众而出,功法运转下,犹如一个人形光轨转换器,把抵达的光柱,折向了某个方向。
“快!”仿佛沐浴在高温瀑流中的晓拍怒吼道,“我只能坚持十息!”
随着他的吼声,虞舜掐诀的速度又快了几分,空中的灵气激荡着,九道光柱以极快的速度,先后一一经过了晓拍的身上后,轰向了不知何处的虚无中。
十
九
......
六
五
......
三
二
一
十息一过,几近虚脱的晓拍,颓然中断了功法的运转,感受着九道集中在自己身上的光柱中传来的毁灭性的热浪,心里绝望地转过最后的念头。
该死的虞舜,骗我不得好死。
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