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史无前例地接纳(上)

洁行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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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一早晨:

    关隐月依旧像往常一样程序般地梳洗、穿衣,然后拎起书包踏着点地向77路公交站点走去。然而,今天,她有些失算了。因为就在她快要走到公交站点的时候,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是他!”尽管她有点儿出乎意料,但她还是一步一步走向他。

    似乎是这几天已经习惯了关隐月独特的脚步声,岳翔直觉性地回了头,没错,是她!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觉得眼前的画面很美:清晨,马路边上,略微刺眼的光线,早春的寒风,随风飘起的长发,俏丽的身影,美丽的少女,落寞的眼神……

    “怎么,是专门等我的吗?”画面里的少女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站在岳翔面前了。“真是的!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呀!”他不想让她发现自己不知所措的样子,连忙答道:“嗯。”

    “有什么事吗?如果是想求我退出梦幻班,那么抱歉,我拒绝。”

    “喂!你看我岳翔像是求人的人吗?”

    “既然不是,那我就先行一步了,一会儿见。”就在她要上车的那一霎那,有一双十分有力的手将她拉了下来。“跟我去一个地方。”不由她挣扎,他将她拉上他的爱车——黑风,给她戴上头盔,随后发动黑风,以极快的速度驶向寒月学园的反方向驶去……

    等到岳翔停下来的时候,关隐月才发现他带她来到了一个废弃的工厂,她让自己的心平静了一下,然后问道:“你想怎样?”

    “虽说‘好男不跟女斗’,但自始至终,我从没当你是个女生。所以,我今天想跟你比试一下。”

    “哦?为什么?”

    “在梦幻班,从没有一个女生能成功留下来,我不想你成为那个例外。”

    “好吧。比什么?”

    “听说你是跆拳道高手,并且之前我也见过你的身手,我们就比跆拳道吧!”

    “可以。出招吧!”

    对于岳翔的这一手,关隐月着实没有预料到,她没想到岳翔竟然会这么在意她进梦幻班,也没有想到他这么卑鄙,竟仗着自己是跆拳道黑带九段来和她比试。她想:事到如今,只有全力以赴了。

    岳翔知道,关隐月的跆拳道是厉害的,但他不知道她和他一样,也是跆拳道黑带九段,直到他和她交手的那一刻。她的动作快而狠,反应稍慢一点儿就会被击中。岳翔终于明白,开学那天被她收拾的那个女生为什么叫得那么惨了。他感觉,此时此刻,在他面前和他对打的不是赛场上的对手,更像是一个冷血杀手,让人不寒而栗。不只不觉间,他想起了发生在十岁的一件事:当时,正值全国青少年跆拳道大赛决赛,他作为史上年纪最小的参赛者成功杀进男子决赛,并在经历了艰难的比赛后最终赢得冠军。之后,进行的是女子决赛。其中一个女参赛者据说跟他同龄。那女孩在面对比她大半截的对手时,没有一丝紧张,相反,她惊人地冷静,她知道自己的体力远不如对方,耗体力对她十分不利。于是她采取了速战速决的战术,她的动作又快又狠,她的眼神像锋利的宝剑一样,寒光四射。很快,她的对手就因胆怯而招架不住了,最终那个女孩出人意料地夺得了第一。那场比赛之后,人们就给那个女孩起了个外号——“杀手”,因为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她身上所散发的寒气。那一次,从不认输的岳翔第一次觉得自己败给别人了,尽管他从没和她比过。想起来了,是的,那个女孩的名字是——关隐月!“是她,是她,竟然是她!”没错,那杀手一样的眼神,那令人发颤的寒气,她就是当年那个女孩。正是因为她,他才那么讨厌女生,正是因为她,他的内心深处才会有深深的挫败感!今天,没想到,她居然就在他眼前,而他,竟然正在和她比试!

    “到此为止吧!我认输了!”她没想到他会认输,因为从体力上看,她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只要再坚持一下,她就会被他打败,可是,他明明知道这样,却主动认输了。

    “不,你没有输。但我还是不会退出寒月学园的!如果你还想打,我,我愿意奉陪!”她由于耗费太多的体力,说话都有点儿吃力了。

    “不,已经没那个必要了!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甚至连岳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主动认输,可是,他的心似乎在告诉他,如果她就这么走了,他会后悔的。他望着还尊坐在地上喘气的她,友善地伸出了双手,“我们走吧!”他善意的眼神让她无法抗拒,于是,她把手递给他,扶着他站了起来。他们一起坐上车,驶向寒月学园……

    当岳翔和关隐月到达寒月学园的时候,全校一年一度的校会已经快要结束了。欧阳博等人一边焦急地帮岳翔打马虎眼,一边正在四处派人寻找他。就在他们以为关隐月不会再出现的时候,她竟和岳翔一起走向了讲台。

    “对不起,理事长先生,可以打扰几分钟吗?”说话的是岳翔,他看起来很镇静,似乎和以往的他有些不一样。

    “哦,当然可以。”尽管萧穆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把话筒递给了他,或许,他也在期待奇迹会发生吧!

    “老师们,同学们,在这里,我岳翔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梦幻班决定从今天起正式接纳关隐月同学作为我们的第七名成员。”

    “什么?什么?我没听错吧!”

    “岳翔同学的脑袋是不是烧坏了?”

    “真是这样的吗?”

    “真是奇闻,奇闻!”

    ……

    如果说寒月学园的其他人惊讶于岳翔的这番讲话是可以理解的,那么林御寒他们的震惊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莫默:欧阳同学,我没听错吧?我们真的要接纳关隐月同学了吗?

    欧阳博:嗯,看来是真的。

    裴惜玉:我看岳翔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该不会是这位美人给他施了美人计吧!^_^

    林御寒:越来越有意思了呢!是吧,小野?

    萧野:无所谓。

    就在大家叽叽喳喳地私下议论个不停的时候,关隐月却发话了:“那么,岳翔同学,请你从明天开始按照约定扮一个星期的女装吧。”

    “什么?什么约定?”

    “在这儿,你亲自签了字的。”只见关隐月拿出了之前签的合约。“你自己答应的:我岳翔和关隐月约定,如果开学的第二个星期一关隐月还在寒月学园,我将在校会上承认关隐月作为梦幻班成员的事实,并扮女装一个星期。”

    “啊!可恶!这几个字这么小,谁能看得见!”岳翔觉得自己是真的被这个女人算计了,他不禁有些后悔刚才没有将她打败了。

    “字是你自己签的,我可没有逼你。反正有这么多人作证,你看着办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她将话筒递给了有些惊讶的萧穆,然后很潇洒地离开了。

    “算了。岳翔同学,答应了人家的事可要信守哦!”萧穆微笑着貌似安慰地劝岳翔道。

    “理事长,怎么连你也这样!真是的!等等我,关隐月,你把话说清楚!”

    “同学们,今天的校会就到此为止,大家可以回去了。”萧穆一向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所以对于关隐月和岳翔的离场他也毫不在意。他的内心深处的一个声音在说:看来没有选错人啊!

    此刻,教室里只有关隐月和岳翔两人,他们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谁也不说话,似乎都在想着心事。终于,还是岳翔打破了沉默。

    “喂!你——”

    “我不叫‘喂’。”

    “那个,你,你就是那个跆拳道界的‘杀手’吧!”

    “你认为是就算是吧!”

    沉默。

    关隐月没有想到,自己在十岁时所得到的称号“杀手”,竟然还有人记得。她的脑海里不禁浮现起了八年前刚进入春晖希望小学的一幕:

    又瘦又弱的关隐月一个人背着破旧不堪的书包来到了三年级A班,她知道同学们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那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和鄙视,可是,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她只有自己就够了。在来报到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尽管院长一再问她是否需要陪她,但倔强的她毅然决然地拒绝了院长的好意,因为她明白:自己现在是一个人,绝对不可以依赖任何人,以后所有的事都必须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如果连别人的冷嘲热讽都应付不了,那她就不配叫关隐月。

    或许是她总是独来独往,从不与人接触,又或许是她太过于冰冷,以至于三年级A班班的所有人都看不惯她,都讨厌她。

    “瞧她那副穷酸样,有什么了不起的!”

    “哎,我听说她没有爸爸妈妈,估计是他们不要她了。”

    “肯定是这样!”

    “喂!你,过来!”一个为首的男生命令似的指着隐月道。隐月不屑地瞅了他一眼,继续埋头看书。

    “我说,本大爷叫你呢!别不识好歹!”那男生见隐月还是漠视自己,不禁火冒三丈,一个箭步冲上去,将隐月的书一把夺过来,然后笑嘻嘻地向别人炫耀道:“哈哈!有本事就过来拿啊!”

    “哈哈哈……”

    瘦小的隐月紧捏着拳头,她压抑着内心的怒火,静静地说道:“还给我——还给我。再说一遍,还——给——我!”

    “吆喝!小丫头还挺有脾气。本大爷就不还,有本事就过来自己抢啊!”他见隐月真的冲上来抢书了,便待她快要接触到书的那一霎那将书扔给了其他人,隐月便又冲向另一个人。就这样,班里的所有人都拿她做玩乐的对象,耍的她团团转。终于,隐月的愤怒爆发了,她拼了命似的扑向为首的那个男孩,可是,她又瘦又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一次一次又一次,她总是被打败,总是遍体鳞伤地回去,院长问她她什么也不说。每一次,学校的老师总是袒护他们,总是指责她,尽管,是他们先欺负的她,最终受伤的也还是她。

    有那么一天,她无意中看见了一个跆拳道馆招生的广告,于是,她坚决地走进了那家跆拳道馆。虽然她没有钱,但是她硬是凭着那股倔强劲说服老板,让她在那里不要报酬的打杂。从此,她几乎每天都会去那家跆拳道馆,在别人练习的时候,她会偷偷学习,别人都走了的时候,她就一个人练习到很晚才会回去。这一切,都被跆拳道馆的老板冷依依看在了眼里,她知道这个孩子是个好苗子,所以,一次练习结束以后,她问她:“为什么学习跆拳道?”

    “我想变得更强大。”

    “为什么想变强大?”

    “只有自己更加强大,才不会被欺负。”

    “好。以后你可以跟他们一起练习,我不收你学费,但打杂的活还得你做。”

    “我一定会努力的。”

    “你记着,以后你就是一个杀手,打败他们就是你唯一的选择。现在的你还很弱,所以我会对你严格要求,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自那天以后,隐月的生活都是在责骂、挨打中渡过的。每一天,冷依依都会毫不留情地踢打她;每一天,她都会让她练习到筋疲力尽;每一天,隐月内心的仇恨和怒火都在燃烧。渐渐地,一星期过去了,隐月依旧打不过那个男生,两个星期过去了,隐月已经可以和那个男生对打了,三个星期过去了,和隐月对打的是一群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人见了她就好像老鼠见了猫躲得远远的,再也没有人欺负她;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隐月的成绩出奇的好,第一名似乎永远只属于她,老师们也开始一个劲地夸奖她;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冷依依不再责骂她,也不再踢打她。十岁那年,冷依依为她报了全国青少年跆拳道比赛,隐月也确实不辱使命拿到了冠军。可是,那场比赛结束以后,她就离开了那家跆拳道馆,离开了冷依依,从此,她们再也没有见过彼此。

    今天,岳翔竟然又提起了“杀手”这个称号,其实,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两个字,她甚至讨厌它。“哼。‘杀手’——吗?真是,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些早已忘记的事呢?”隐月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明明已经忘记的东西,明明已经不想再想起的事情,不只不觉间竟自己冒出来了。她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岳翔:此时的他似乎也在想着什么,他的表情告诉她,他所回想的东西一定也是他不愿想起的。突然,他也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他们的眼神第一次直接接触了,像触电一样,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就在他们互相对望的时候,林御寒等人进入了教室,他们俩急忙转过头去,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尽管如此,先走进来的林御寒似乎发现了刚才的那一幕,他感觉自己的内心好像有点儿轻微的地震。

    裴惜玉:啊呀!我们的“霹雳火”原来在这儿。仔细看看的话,或许你穿女装会更迷人一些呢!^_^

    岳翔:你这个大色狼,烦死了!少在那儿说风凉话。

    欧阳博:不过,本少爷也很好奇,一向以硬汉著称的“霹雳火”穿女装究竟是什么样呢?

    莫默:(想象中)……

    欧阳博:御寒,你怎么不说话?

    林御寒:没什么好说的。(脸色阴沉)

    欧阳博:小野呢?你怎么看?

    萧野:(想象中)……

    “扑哧!”莫默与萧野同时笑出来。

    岳翔:啊——可恶!太过分了!喂!关隐月,我可告诉你,本少爷是不会穿女装的。绝对——不会!

    关隐月:随便。如果你想落一个“不信守承诺”的名号。我无所谓。

    岳翔:(怒火中烧中,矛盾中……)

    关隐月:如果你想清楚的话,我倒可以对你宽宏大量一点儿,只穿明天一天就可以了。

    岳翔:我说,你这个女人!别得尺进丈!

    关隐月:是“得寸进尺”。

    欧阳博: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丢人。(觉得颜面扫尽)

    岳翔:不管了,反正我不干!

    关隐月:哦。如果你没有女装的话,我的可以借你。

    岳翔:不需要!

    这时,欧阳雪走了进来,走向岳翔,微笑,微笑,还是微笑。^_^

    欧阳雪:那个岳翔同学。关于你的事,老师都已经听说了。真是的,怎么可以让你这么血气方刚的男子汉去做那种事呢!(哭泣)

    岳翔:(被直击要害了。无语。)

    欧阳雪:(机械地停止哭泣)岳翔同学,话虽这么说,但其实呢,其实老师还是希望一睹你穿女装的风采的,啊,一定很可爱!(想象中)

    岳翔:那个,老师,该上课了吧!

    欧阳雪:(看表)啊,对啊,该上课了!好,开始上课!

    第二天,经过岳翔一个晚上的左思右想,他觉得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五马难追”(承认吧,他的成语真的可以差到这样),还是应该信守承诺的,这次,就认栽了吧!所以,他一大早上就穿着妈妈的衣服跑到关隐月所住的公寓楼下等她,当然,他外面还批了件风衣。当隐月出来意外见到岳翔的时候,当她再看到披着风衣的他的时候,她似乎是明白岳翔的意图了。

    “来了。”

    “嗯。”

    沉默。

    “那个,我只让你看一下下,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许告诉别人。”

    还是沉默。

    “喂!好歹我昨天也算是对你手下留情了。”

    “好吧。”

    岳翔解开风衣扣子,穿着连衣裙的岳翔此刻就站在关隐月的面前。

    “嗯。要是再戴个假发就更完美了。”

    “我说,你就不要再说风凉话了。走吧,上你家去。”

    “干什么?”

    “当然是换衣服了!”

    沉默。

    “我家不行。我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吧。”说着隐月拉起他的手就走。

    “真是的,这个女人的手为什么要这么柔软呢!”岳翔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当他走到隐月带他到的地方时,他的怒火又燃烧了。“谁叫你带我来公厕的!”

    “你不是要换衣服吗?”

    “所以说刚才要去你家换嘛!”

    “随便你。不换也可以,如果你想就这样直接去学校的话。”

    沉默,沉默,依旧是沉默。终于,岳翔把书包扔给隐月,无奈地走进公厕,摔下一句话:“等我!”

    岳翔换好衣服出来以后,便和关隐月一起去坐着黑风去学校了。至于到教室后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当大家看到穿着男装的岳翔和关隐月一起走进来的时候,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或许最最失望的应该是欧阳雪了。而最最生气的应该是裴惜玉了吧,自己心仪的美人儿竟然跟别的男人一起成双进入教室,受到的打击可以用雷击来形容了。当然,欧阳博以他敏锐的观察力发现了林御寒不易发觉的不悦。

    自此,梦幻班的成员们开始了互不相干的学习和生活。似乎生活还和以前一样,平静、枯燥、无聊、没有一点波澜。然而,这只是表面现象。其实,现在,对于梦幻班的男成员们来说,他们最大的乐趣莫过于观察关隐月了。的确,在他们看来,关隐月和其他见过的女生都很不一样:她总是独来独往,从没见过她和别人一起走过;她上课经常睡觉,令所有老师都很头疼,可是,一旦叫她起来回答问题,她却又能回答得一字不漏,所以,老师们都拿她没辙;她几乎总是踏着点进入教室,关于这一点,欧阳博已经做过统计,误差率基本上为零;下课以后,她总是第一个离开,似乎有很急的事情;她真的是一个全才,似乎没有她办不到的事情,在棋牌课上,她的围棋下的不比精通此道的林御寒差,在书画课上,她的书画自成风格,连擅长书画的欧阳博也暗中惊叹,在设计方面,她的才华也丝毫不亚于裴惜玉,在音乐课上,她丰富的音乐知识令出生音乐世家的萧野自愧不如,在写作方面,除了莫默以外,她的作文应该是最让人难以忘怀的,至于体育方面,除了跆拳道以外,射击、剑术和舞蹈也是她十分拿手的……总之,似乎没有关隐月不会的事情。关于关隐月的这一切的一切都令这帮男生好奇不已,尽管欧阳博派出了私家侦探去打探她的消息,却无非和他们现在了解的情况差不多。关隐月,一个谜一样的女生,她究竟有什么秘密呢?这个问题他们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