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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明知此情况下盗跖不会刺向他,李斯若无其事般无视了盗跖,一脸严肃将头扭向一边:“赵高何在!”不料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任何结果。果真是只狐狸!心虽是这般不满,表面却依旧只是严肃地沉默着。
随着几个人的脚步声,李斯同御史大夫转身,只见赵高面带从容的笑赶来,身旁是几个随时保护他的随从。行至李斯面前,未开口先下跪,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道了声:“卑职接旨!”便接过圣旨,继而故作低声下气解释道:“丞相、御史大夫,还请二位息怒,卑职早已对此行动适可而止,手下自私行动卑职也是刚从探子口中得知,卑职远不若丞相和御史大夫谨慎,此次是卑职的失职,当领罚。”
李斯略带鄙夷地盯了赵高一眼,保持平静的口吻一脸严肃道:“你猜对了,确实是领罚,有自知之明。失职便是失职,我李斯与你也无深仇大恨,只是奉命办事,一切决断在陛下,你大可不必这般急于开脱。”
御史大夫是真的只是奉命办事,与赵高并不算熟,忠于皇帝,所以对李斯也是模棱两可,看着赵高也说了几句:“虽然我等亦不知陛下之意,但必须听命于陛下,既然你也无从反抗,不如尽快适可而止,带手下一同回去受罚,否则下场不会比现在好,再不甘心也得懂得收放自如呐。”
李斯听罢直在心里冷笑,御史大夫是真看低赵高,赵高是何等人,御史大夫是真不知。不过赵高听此言并未生气,依旧一脸谦逊的样子领教,最终很老实地带手下同李斯、御史大夫一同撤退。
面对这突然发生的莫名其妙的情况,盗跖等人还是满头雾水,但已确信此刻绝对安全了,盗跖随之松了口气,神经放松的瞬间全身一阵无力朝前倒去!已行至盗跖面前的少司命忙接住他,轻轻跪坐下,盗跖无力地倒在少司命怀里,少司命的心被揪得很痛。
不料随着一阵明显加快的心跳,盗跖突然笑出声来,在她怀里笑得颤抖,她不禁一惊。
回去的路上,李斯同御史大夫乘坐的马车行在前,赵高被押在后边马车上,俩马车相隔一段距离,御史大夫便想借此刻装作随口一问,从李斯口中以解自己从刚才就积攒下的诸多疑惑,不料不等他开口,看出他心思的李斯便主动开口道:“陛下下的令是及时阻止,李斯只是奉命办事,这点御史大夫再清楚不过,无需多问。就算,看似有什么不合理,也未违抗命令,这就够了。”听着李斯这敷衍式的话,御史大夫便知这丞相大人也有私心,才有话不方便道出,再问下去不会出结果,只会自找没趣。
虽然不知丞相具体怎想,但他也大胆猜出个大致:丞相一定因什么事记恨着赵高,想借此公报私仇,他恨赵高胜过恨墨家,故宁可放过墨家也不放过击垮赵高的机会,丞相一定深知,若赵高忙活一整还徒劳无功,嬴政一定会降罪重罚,若迟一步,让赵高把眼前猎物捕到手,再将赵高同墨家一同押送咸阳,那抓捕到墨家的功劳一定不可能与赵高毫不沾边,这样一来就算会罚赵高,也会相比之下便宜赵高。不能放过赵高,否则丞相绝咽不下这口气,比墨家从他眼皮底下逃走还不甘。
不过御史大夫还是清楚,对于自己这模棱两可的人,丞相也好,赵高也好,他们的是非纠葛都与他无关,他大可不去细究。但他深知,丞相身上一定经历过什么,以至于恨赵高恨到入骨,所以他还是有丝好奇。
丞相经历过什么,只有赵高清楚,因他就是始作俑者,他曾暗害丞相未遂被丞相敏感察觉,虽再无他人知,但相互的仇恨便已无法消去。李斯不想在乎自己为何会被狗记恨以至于差点遭暗害,赵高对李斯的仇恨却像执念附死尸般阴魂不散。
几十年前那么个故事,李斯是否记得,或者到底知不知,无人问,自然无人答。赵高一路直直盯着天边斜阳,记忆随余光中道旁随疾速的马车飞逝的景,记忆飞转……
当年——
“他向皇帝提议火葬宫里染上疫病的宫人,托他的福,我们等来的不是大夫而是火葬,还说什么这是无奈之举,为遏止疫病在宫中的蔓延,若不是胡亥公子求情,我们现在早成灰了,哪还能像现在这样继续为陛下效力呐!这种没人性的人,真恨不得他早点死掉!诶,对了,赵高,听说当年就是因为赵国闹瘟疫,你家人才离世的,也是被火化,很惨……”
不料那宫人说到这里,其他宫人们皆因好奇凑上去,似乎对于这种事,声音再小那帮闲得没事爱说闲话的也能听得见,而此时,敷衍着陪笑着的赵高眼神里却悄然掠过一丝杀气……杀气蔓延在心,直至今日。
如今,他已不是当年的小宫人,而是可以对一些人抬起头的中车府令,再也不可能同当年与他闲聊的那些马屁精不分贵贱地畅聊,往事淡去,仇恨多年不减,旧时宫人随口的谣传在笑过之后已被他们自己忘却,除了他,谁也没放在心上,只有他,宁可心头血流不止也要将仇刻在心上。也正是刻得伤痕累累的心,助他摸爬滚打苟延残喘再卑贱也往上爬,忘却自身是个人,才爬到当今的位子上,为了那些仇有朝一日被他十倍奉还。
如今,他又栽了,而陪他上演这笑话的,又是那个人,李斯!此刻,那个人在前方,不会转头望他一眼,只有他盯着那个人背影,面目狰狞,笑中满是杀意,仇的阴影笼罩着面庞,也罩住了心。
有朝一日,定让你不得好死,这笔债,我要从你身上一笔一笔讨回来,不光你,还有那些曾欺凌过我的所有人,所有人!阉人又怎样,照样可以羞辱你们,照样可以坐在高处看你们笑话,你们血流成河,便是这世上最美的景。
当年的是与非不是日渐模糊,或许从未清晰过,真假难辨的故事,宫人即便恨也不会放在心上太久,所以敢谣传,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在向来小人心的他听来,已将“可能”归为“一定”,从未想过错怪了谁,只想让那些对自己有过恶意的过得比自己还不如意,仇恨的人不知不觉间越多了,便不在乎再多一个,为了有朝一日将那帮人通通收拾掉,宁可误杀千人,不愿放过一仇人,早已习惯与仇恨相伴的他抱着这颗心凝望着前方那马车在如血残阳下的影子,眼中那车仿佛已溢出血红,他巴不得那个人现在就死。
对了,现在,再加一个,嬴政。何妨?他冷笑。总有一天,我要权倾天下!这野心,埋在他心里,其实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