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再动摇

薄汗轻衣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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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陆瑶沉默后,车厢里也安静了下来,几分钟后,沈榕策把她的脸扳了过来:“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她别过头,继续望着窗外发呆。

    沈榕策盯着她的侧脸,心里仿佛有一把火不停地在烧,烧得他火辣辣的疼,这种感觉很难受,但至少比下午时看着她离开的时候好一点,那种恐慌他无论如何不想再经历一次。

    就算得知她嫁给了别人,他都没恐慌过,仿佛只要他伸手就能抓住她,现在这种感觉却不见了,就算他拼了命抱住她,她也会化作空气从他的指缝里溜走,他害怕这种感觉,才会不顾后果地把她带走,他只是想把她放在他看得见的地方而已。

    “怎么不说话。”他问。

    自然是因为无话可说,所以她依旧沉默着。

    “说话。”

    她靠在座椅上,疲惫地阖上眼,“你玩够了就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吧。”

    “小心了。”开车的陈录忽然说。

    沈榕策立刻检查了一遍她的安全带,陆瑶正在疑惑,身下的车猛然来了个急转弯,几乎要把人都从车厢里甩出来,紧接着这辆车就像是在展示车技一般,不断地刹车转弯,在一条条狭窄的巷子里开得像是在赛车道上一般。

    陆瑶难受得拧起了眉,胃里一阵阵泛酸,沈榕策带她离开时,她心情低落什么都不想思考,那么现在,这么明显的事实,她实在难以忽视。

    ——他们带着她在撤离,有人循着某种方式追踪而来。

    这个人是谁,已经呼之欲出。

    除了慕泽渊,她想不到还有谁,或许还有白浩,她心里却异常肯定,一定是他。

    他刚去了阿根廷,所以不会是他本人,陆瑶心里升起一丝小小的失望,片刻后她脸上闪过一丝恍然,原来连她自己也没发现,她一直在期盼着他能来。

    车速慢慢平稳下来,陈录得意地回头摆了个胜利的姿势:“甩掉了。”他又望向沈榕策,“现在去哪?”

    刚开始扳断手指吓唬陆瑶的斯文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看着哪有酒店就把他们丢下去吧。”

    陈录暧昧一笑,正在念叨着哪里的酒店离这儿最近,环境最好,一直观察着后方的憨厚男子忽然叫了一声,“他们又跟上来了。”

    除了暗暗高兴的陆瑶,四个男人都同时皱起了眉,然后齐刷刷地望向陆瑶。

    “看我干嘛?”陆瑶没好气道。

    “你身上有定位器?”

    沈榕策已经抓着她的手臂开始检查,陆瑶连忙挣扎:“没有。”

    斯文男人上下看了陆瑶一眼,语速极快地说:“看她样子恐怕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应该是被偷偷安装的,她的衣服是今天刚换的,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不会在衣服里,当然也不排除她的每件衣服都加了工,最大的可能性在她随身携带的装饰物上,比如手机,饰品。”

    陆瑶立刻觉得这车里最可怕的就是那个戴眼镜的斯文败类,他看人的目光简直像是带着显微镜,陆瑶原本不太相信自己身上有追踪器,但现在却信了几分,因为职业的缘故,她不会带戒指手链耳环等东西,所以她身上唯一的饰品,属于慕泽渊送的,只有那枚用绳子挂在胸口的结婚戒指。

    “检查她的项链。”斯文男子朝沈榕策弹了下手指。

    陆瑶惊异地看了斯文男子一眼,她自己都才刚想到项链,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你自己告诉他的,你刚刚低头看了胸口。”沈榕策朝她伸出手:“你自己给我,还是我亲自动手?”

    陆瑶暗恨自己又被坑了,磨磨蹭蹭地半天也解不下来,沈榕策早已经看见了项链长什么摸样,冷笑着问:“结婚戒指?”

    陆瑶一声不吭,不情不愿地解了下来,死死攥在手心,他拉过她的手,也不知道捏了她哪里,陆瑶手一麻,他毫不费力地从她的手心取走了项链,然后丢给了斯文男人。

    斯文男人从兜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放大镜,对着戒指看了几秒,肯定地点了下头。

    “还给我!”陆瑶连忙叫了一声。

    沈榕策接过项链,瞥了她一眼,陆瑶正想跟他说点好话,就看见他手朝窗外一抛,黑色的细绳带着一缕钻石的璀璨光泽瞬间没入了黑暗里。

    眼睁睁地看着结婚戒指被丢掉却无能为力,陆瑶气极,冷淡地望了沈榕策一眼,别过头不再说话。

    斯文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赞同地摇了下头:“你太冲动了,何必把追踪器丢了,我们可以玩个金蝉脱壳,你和她先撤,我们带着那些人兜圈子,岂不是更好,你看,现在还把人家姑娘给得罪了……”

    “你说够了没有?”沈榕策冷冰冰地打断他的话。

    憨厚男子连忙推了下斯文男子:“他现在心情不好……”

    斯文男子无所谓地点了下头:“我知道,欲求不满的男人,内分泌容易失衡……”

    憨厚男子连忙咳嗽起来,斯文男子总算闭上了嘴。

    陈录见战争已经平息,这才开了腔:“我再兜几圈,看看情况,榕策一会儿你是单独行动呢,还是……”

    “先去西郊吧,我换辆车。”沈榕策说。

    陆瑶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想听,也什么都不想想,但事实上这种大脑空白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脑子里全是慕泽渊平静清冷的神情,虽然在结婚戒指里偷偷装定位器挺那什么,但她一想到他身上的枪伤,又忍不住给他找了理由,或许他只是怕她出事所以提前预留了一手,今天不就正好给用上了吗?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

    三万英尺的高空上,慕泽渊盯着手里的文件十多分钟都没翻一页,徐周给他送给一杯热咖啡,心里着实不想开口,但人追丢了,他不开口也得开口。

    “追丢了?”慕泽渊轻声重复了一遍。

    徐周头皮开始发麻,下一秒慕泽渊放下手里的文件,声音依旧很轻,语速却极快,快到一大段话都不用喘气似的。

    “每一季我付给他三千万的薪水,我用这钱可以在上海安装成千上万个CCTV监控,告诉史蒂芬,别让我把他跟‘废物’并列在一起,找不到人,后果可不仅仅是丢了工作。”

    徐周默默退了下去,慕泽渊再一次盯着手里的文件出神,千万上亿的交易经过他的手,不论是正确还是错误的他都不会后悔,他现在却因为走得太草率而后悔,明知道沈榕策绝不会善罢甘休,明知道她的心还在摇摆。

    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选择题,事业还是家庭,财富还是陆瑶。

    飞机落在停机场时,已经是早上八点了,慕泽渊看了眼阴沉的天色,将衣领竖了起来,刚从飞机上走下,一个壮硕的男人快步迎了上来,一五一十地把经过都交代了一遍。

    “夫人在早上七点被沈榕策送回了繁花俱乐部,现在正和魏小姐在一起吃早饭。”

    .

    陆瑶连着吃了两碗面条,一个鸡蛋,一杯奶茶,才摸着肚子觉得饱了,魏英芸不确定道:“你不是正在减肥吗?”

    陆瑶摸着圆鼓鼓地肚子,可怜她昨晚上就没吃完,一晚上的折腾,早就饿得头晕眼花了,她看着最后一碗面,遗憾地说:“人都快饿死了,还减什么肥。”何况她也不是真的要减肥,上次是被沈榕策咬了一口,不方便吃东西才找的借口。

    “你这一晚上没睡觉?”魏英芸观察着她灰败的脸色,浓浓的黑眼圈,摇了摇头,“你今天不是又要请假吧?”

    陆瑶立刻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她刚加入繁花没多久,天天都训练还觉得时间不够,更何况她之前还请了两天假了,虽然觉得挺对不起魏英芸的,她现在也清楚自己的状态,一晚上没睡,心力交瘁,实在没有精神来上班,早上她来找魏英芸也是因为手机落在了沈榕策的家里,她又记不住魏英芸的电话,只能亲自过来跟她说一声。

    魏英芸瞪着双眼,一副恨不得拍死她的表情:“给我个理由。”

    “我昨晚没睡觉……”陆瑶打了个哈欠。

    “我知道你昨晚没睡觉,你总得给我个不睡觉的原因吧?”

    “我被沈榕策绑架了。”陆瑶也懒得想其他借口,干脆直接交代了。

    魏英芸惊得差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好在她还记得现在是在小餐馆里,她压低声音凑了过来:“沈榕策?”

    陆瑶默默点了下头,魏英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思索了几秒后斟酌地问:“你没事吧?”

    陆瑶摇了摇头,在西郊换车后,沈榕策一路开着车远离了上海市,跑到乡下去看日出了,结果今天是阴天,根本没有日出,陆瑶望了眼窗外,天空阴沉,已经下起了小雨。

    “那要不要报警?”

    陆瑶楞了一秒,又摇了摇头。

    “至少也要告诉你姐夫一声吧,对了,慕泽渊知道吗?”

    陆瑶长长地叹了口气:“知道了。”

    “那你……”魏英芸也跟着愁了起来,付了饭钱两人往外走,魏英芸恨铁不成钢地直摇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现在要怎么办?”

    陆瑶的心情恶劣得很,除了她自己的内心纠结外,她其实并没有和沈榕策牵扯太多,在香港那次,算是正式跟他说明一下情况,了结两人之间的关系,回到上海后,在投资商饭局上见了次面,被他拖走,在恒通国际的晚宴上又见了一面,然后就是和慕泽渊一起出席的慈善晚上上的见面,再到昨天下午在医院的偶遇。

    她从来没主动给他打过电话,主动去招惹他,或许是她在他面前表现的态度出现了动摇?

    那么现在,她终于不用再动摇了。

    小餐馆隔繁花俱乐部并不远,又是在吃饭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雨,陆瑶和魏英芸都没带伞,便沿着街边的店铺朝回走,清晨八点二十,红旗大街上的车流已经繁密起来,冰冷的雨细密飘在陆瑶的脸上,凉意似乎能顺着皮肤侵入血管里,她拢了拢领口,朝冰冷的手心吹了口热气,这样的天气总是让人难以有好的心情,她正这样想着,猛地被魏英芸撞了一下胳膊:“喂,陆瑶!”

    陆瑶茫然地抬头,然后怔在了原地。

    街的对面,繁华俱乐部那鎏金的大门前,停着五辆车。徐周撑着一把黑色的打伞,伞下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的长风衣站在车前。

    隔着双流不息的街道,细密的春雨,她看见了那个本应该远在阿根廷——距离中国最远的国度的男人。

    他定定地看过来,平静的视线仿佛可以穿越万水千山,只落在她的身上。

    隔着川流不息的街,陆瑶其实看不清他琥珀色的瞳孔,和目光里隐含地细微情绪,但莫名就觉得他应该是高兴的,就像是在三益大楼下的初次见面,他从风雨中朝她走来,他应该也是高兴的。

    她抿着唇朝他笑。

    这样的天气其实也可以有一个好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