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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是巧得很,这外院养着的七八个大夫,这日竟然是一个不在,有回去过年还没回来的,有去访友不曾回来的,知香虽然觉得这事儿非偶然,但是没个定数,也不敢大肆嚷嚷,免得叫有心人又以这事儿搬弄是非,说什么鬼神缠身的,毕竟现在十四爷的这身份实在是特殊得很,若是叫那些余孽旧党们给吵嚷起来,可不是好玩的。
且说容离这里病怏怏的,夜深了还没瞧见商墨羽回来,心道只怕是十七的事情老祖宗那里晓得了,叫他过去问话呢。
果不其然,容离这才想着,眯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等她扬手打起帐子,就听见商墨羽有些偏冷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把外面的丫头都打发出去。随着他临近的脚步声,容离也懒得在掀起帘子与他说话了,又因这身体实在是不舒坦,所以没等商墨羽开口质问,她便先道:“你耍个什么脾气,莫不是你不愿意你自个儿的亲弟弟成家立业?”
商墨羽也是才下午知道十七跟着月酌却月沉国的事情,到底是个男子汉,这一听自己的亲弟弟跟着一个女人跑了,那心里到底是有几分气,只是手边事儿多,也气不过来。不想他这才把此事平息了,才踏进大门口,就叫老祖宗请去了沁园,说的正是十七的事情。
老祖宗向来对商墨羽是疼爱的,可是近来因容离的作为与她原本计划中的截然相反,所以那心中就有些不喜的,不想这月酌跟着十七在容离的眼皮子底下见了一面,第二天两人就双双不见了,若说是巧合,这只怕是个有脑子的人,都是不信的。又加上这家里头,总是有那么两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在老祖宗耳边又说了些话儿,因此老祖宗对容离就更加的不喜了。
只是老祖宗这样的人,能在商家后院屹立多年不倒,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人,所以她倒是没在见商墨羽之前把容离叫来问话,而是将商墨羽喊道面前说了几句话,才提了一下十七的事情,更并未当着商墨羽的面责备容离。
只是她越是这番,便越是叫商墨羽觉得这次容离有些自以为是了,月酌跟十七的事情虽然是迟早的,但却不是十七跟着月酌跑到月沉国去。
商墨羽不知道容离是真的病着了,只是晓得容离现在那心思可是狡黠得很,指不定她这是装病呢!而又听到她的这话,便真的有些不悦起来,“成家立业是该,可却也不是这般,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当真是为了这商家基业,把十七推的远远的。”现在商墨羽跟十七实乃外面妾室所生养的事情,家中的人也大都晓得了,也正是这样,跟着商墨书那里也才越发的陌生起来。
他这一时之气,说的话有些重了,说完之后也才觉得自己有些过份了,只是隔着那帐帘,也瞧不见容离的脸色,只是见她沉默着不说话,便以为她是生气了。可是这话自己已经说出口了,而且容离这次的事情做的到底是有些不对,自己便也不愿意给她低头,尤其是现在的容离比不得当初那个弱女子了,若是在这么放任她下去,指不定她还会怎样的无法无天呢。
因此隔着帐帘瞪了她一会儿,见她还不语,便冷哼一声,甩袖出去了。倒是也没去别处,他自己也没个侧室,因此也就折身进了书房去,埋头睡下。
殊不知容离这边,却因他的这几句话,那心里多想起来,本就是带病之身了,难免是会多愁善感起来,本来以为他会马上道歉的,却不想他竟然就这么拂袖走了。
不过容离到底不是那小女儿家的,自然不会为这样的夫妻斗嘴而哭得死去活来,只是那心里到底是因为商墨羽的这几句话而不舒服。
烛火燃尽了,屋子里暗暗的,一眼瞧去,也就只能看见被屋外的灯火所照亮的窗户了。随着这寂静的夜色,容离那心里也不知怎的,多出几分凉意来。躺了一日,更是无心睡眠,便琢磨起到商家的这段日子。平心而论,商墨羽待自己究竟是好的,可是容离却发现,他依旧的忙着,忙着与她跟孩子无关紧要的事情。当然,这也难怪容离这么想了,毕竟商墨羽陪她的时间实在是少之又少,而且两个孩子又叫长老们都带走了,容离自然是觉得寂寞无聊。
她忍不住叹了一句,“莫非这当真是命中注定的。”商家千百年前就已经预言了商墨羽的存在,而他的存在自然不是为了跟自己谈情说爱,而是为了这所谓的商家繁荣,既然是如此的话,那自己有什么本事,又有什么要求让他跟自己到娑罗去呢?
他说他不爱这繁华,可是作为一个凡人,怎会不爱这至高无上的权力呢,又有谁能拒绝这万千臣民在自己脚下膜拜时候的感觉呢!
当然,也许以前他不喜欢这种为商家奔波谋划的感觉,可此时非彼时,那时候他还受命于商家长老们,可是现在他却是至高无上了。
长长的叹了口气,只当自己这是多想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的睡去了,容离醒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外头传来知香的声音。
且说这知香一早起来,瞧见知画她们身子依旧如此,便担心起容离来,急忙跑来瞧,正好遇见商墨羽,又不知道昨晚这夫妻俩才为十七爷的事情闹过嘴,便上前去请安,一面问着:“夫人身子不好,家里的大夫又都不在,只怕是要去外头请个可靠的大夫来。”
商墨羽心里正烦着,根本无心听她的话,只是马马虎虎的回了一句:“找个什么大夫,病了正好,恰好老祖宗那头打发人来,也有个托词不是。”
知香给他的这话怔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却发现商墨羽人早走了,不禁有些疑惑的蹙起眉头来,一面急匆匆的朝着容离的房间去。
声音虽然不大,不过这早晨也着实寂静,容离便是不想听到也难。听到知香推门进来,只无精打采的说道:“如他所言,老祖宗若是打发人来,就说病着了。”
“夫人。”知香自然是听出她这口气里的闷气来,进到里间来,将那帘子掀起,见着她脸色苍白得厉害,“夫人您这身子?不行,我得出去寻个大夫来。”她说着,便要起身出去,却叫容离一把拉住她的手,“不必了,这只怕不是病,寻常大夫来了,能做个什么。”目光有些黯然的朝着窗前的梅瞧了过去。
知香也是个聪慧的,随着她的目光一瞧,有些惊诧道:“莫不是这梅花有问题?”说着,便要去将这梅花拿出去,却只听容离道:“这梅花没事,只那夜我们看到的梅花有问题。”
容离先前也没将这病着的事情,只是昨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起知香说寻不到那个梅花,而知画姐妹又跟自己一样病着,所以才怀疑起那梅花来。可是这究竟是何人所为,竟然知道自己会出去,故意一路以梅花布线,将自己引到那个角落去。
“可是夫人你们说的那梅花,我去看过,却没发现。”知香心底不禁有些害怕起来,一面对这种深宅大院又开始的不喜起来,而且这个家中,想要害夫人的人,屈指一数,便是两只手也数不过来,所以即便是知道被人加害,这一时之间,也锁定不了凶手是何人。
说来也是自己疏忽,那日只顾着看这梅花,却没有仔细这地上的雪迹。积雪如此厚,若是在雪上插几枝梅花,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夫人,不如咱们回南黎去吧。”知香想起先前十四爷的冷漠,心疼容离不说,这下又被人暗算,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回南黎?”她也想,可是当初已经既然答应回到商家,她又怎能回头呢!何况她的孩子还在商家,而且她也活不了多久了,倒不如就死这里罢了,何况回去麻烦瑛姑姑他们呢。沉默了一下,抬起头来望着这快哭出声来的知香,吩咐道:“叫大管家二管家都回南黎去吧!”回去一切照旧,若是以后商家再有个什么变故,那边的一切,还能算是孩子们的后路。
知香一下就明白她的意思,又见她那眉目间的坚定,便应了下来。
又听容离吩咐道:“若是柚子在来见我,就说我歇下来,叫她跟着她相公一并回去,把青杏她们也带上,到了南黎,瑛姑姑给青杏找个好夫婿。”
知香只一面流着眼泪点头,好似真的到了那生离死别的地步似的。
果然,知香这才把话传了去,柚子青杏等人就来见容离,不过都叫知香挡了回去,又恰好眼下开春,镖局里的生意开始忙碌起来,单是那任晋之一家,实在是忙不过来,亚目长老跟着阿萝又只管跑镖,所以镖局里许多大事情,只能耽搁下来。恰好那沙玛瑶娘家知道她有了身子,说什么也要接回去,因此便一起离京回了南黎去。
京城依旧如往日一般的热闹,只是他们走了,容离却觉得心里空空的,期间老祖宗那里打发人来叫过容离两三次,最后竟然不信,还叫人亲自进屋子里来瞧。恰好那商墨羽最近也不知道是忙个什么,竟然不曾在家里露过面。
容离也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养着身子,直至这外面的雪都化完了,太阳也变得明媚起来,商墨羽才回来。知香等人见了他,因容离的事情,带他也不是十分的热情,只是见商墨羽进了屋子里来,伺候了茶水便退到外面去。不过也没敢走远,就侯在门口。
容离卧病在床也好些天了,商墨羽却一直当她是假装病来回避老祖宗问十七的事情,而且又不曾问道药味,所以进屋子里来,便也没问容离的病情,而是问道:“安错他们回南黎,是你的意思吧?”说起来,最近安错运用鸟儿倒是帮了他许多的忙。
“嗯,那边生意忙不过来,少不得他。”容离听到他开口就问安错等人回南黎的事情,倒是也不意外,心里想着指不定由始至终,商墨羽都当自己在装病呢!
商墨羽听到这话,不由得笑起来:“那是多大点生意,何况依照他们几人的才智,若是留在京城,会有更大的作为。”
若是从前,容离听到他的这番话,心里只当他随口一说,可是现在不知道怎的,容离竟然觉得他的口气里,充满着一种对于权势的浓烈渴望。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年前你说,带大秦的局势一稳,便带我去东海。”
她这软软的声音一入耳,商墨羽那一直绑着的心便有些担忧起来,这些日子避着容离,就是因为担心她问起此事来,可是眼下他根本腾不出时间来陪她去东海,不过他早在年前就已经派人去东海了,而且当时就传书给了公孙笑,就在十七始终的那几日,他也收到了公孙笑的书信。
东海并无什么神岛,更没有什么解毒的神药,所以他没法面对容离,更不可能直接告诉她,东海其实什么也没有。所以他尽量避着她,今日得知她将安错等人安排回南黎,商墨羽着实是有些遗憾,他本来是打算把几人留在商家,然后将商家的重要事业都慢慢的分配到他们的手中,以后若是自己有个什么意外,他们便能以此来保全两个孩子在商家的地位。
顿住像床榻前靠近的脚步,商墨羽侧过身子,背对着容离,“等在过些日子吧,我···我眼下有些忙。”他说着,脸色上浮起些慌张来,似乎深怕容离会突然从床上跳下来窥视到他的表情,因此便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听着他这急促的步伐,容离忍不住苦笑起来,“忙···是很忙啊!”
待商墨羽出去没多大一会儿,知香便进来了,见容离还躺在床上,担心问道:“夫人,您又与十四爷说了什么,他脸色怎如此难看?”
商墨羽从容离那里出来,便直接进了书房,坐下来安静了一会儿,才想这些日子见容离,她都在床上,莫不是真的病着了?心里难免担心起来,难道是那毒发作了,想来有好些日子,自己也没运功给她止毒了,想到此处便站起身来,想要回去看看,只是又想起方才她的话,到底还是坐了下来,想着还是等晚上在去吧。
容离没回知香的话,而是问起了知了姐妹的身体状况来,知香自是一一回了,末了才又道:“这几日知颜暗中查了一下,老祖宗屋子里的红莲最是可疑。”
“红莲?”按理说来,在以前她与红莲青莲姐妹俩算是有些交情的,而且与她们之间也无什么大过节,所以容离难免是有些疑惑。
“正是,有小丫头瞧见她屋子里摆放了夫人您说的这种梅花,不过后来就不见了。而且她人也是好端端的,只怕是早便知道那梅花有问题。”知香解释着,一面将暖茶递给容离,“只是知颜姐去她屋子里看过了,却没发现解药。”
原本正捧着热茶的容离听到此处,动作不由得一顿,抬起头来直视着知香:“你说知颜去了她的房间?”
“怎了?”知颜到底不会功夫,所以见容离的表情,知香不禁也担心起来,会不会让红莲发现什么痕迹?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红莲姐妹俩是明家送给老祖宗的丫头。”提起明家,容离只能想起明夜轩这个人来,一时间坐直身子,问道:“知颜现在可在院子里?”
“看着知画她们的,怎了?”知香一面回道,一面扶着她的身子。“夫人别担心了,应该是没什么事情的,我倒是有些怀疑,莫不是老祖宗的意思。”
不知道怎的,容离虽然知道现在老祖宗对自己不喜,但却也觉得她不会害自己,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可能。”
说了几句,知香便下去,心里到底是因为容离的话,有些不大放心,绕道去看了一下知颜,瞧见她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想等她折回身到容离这边,却发现屋子里空空的,着急之下啊,急忙从屋子里冲出来,迎面却遇上一个小丫头,拉住她问道:“夫人呢?”依照容离现在的身体状况,定然是不能自己一个人去哪里的。
“见过知香姐姐,我正要告诉你,方才老祖宗那边来人了,说是有宫廷御医过来,所以便请夫人也过去瞧瞧。”
小丫头话还没说完,知香早已放开她的衣裳,朝着沁园那边跑了去。
且说那来接容离的人,正是红莲,只是她身后跟着的丫头跟着轿夫,却都是些面生的,她倒是一如往常一般,待容离还是十分规矩的,请她上了轿子,也是往沁园去,也正是这般容离才没有多心,何况身边也跟着几个长生阁的小丫头。
只是对红莲到底是起了疑心,所以容离一路上还是防备着她,只不过这路上也不曾发生什么事情,安安顺顺的到了沁园,却不见什么宫中御医,倒是老祖宗有些惊奇的看着面色不佳的容离,“你怎过来了?”
听到她的话,容离心里才有些明白过来,只怕这老祖宗还蒙在鼓里头呢,正欲叫红莲来问话对质,可是哪里还有什么红莲的身子。
“你寻个什么?”老祖宗因十七的事情,现在对容离本就有气的,只是瞧见她果真病了,便也没说她个什么。见容离不语,只顾着东张西望,顿时觉得她太过于无礼,终究是恼怒起来:“我与你说话呢?这突然叫老身出来,却又不说明何事,莫不是真做了这商家的主母,便也不把我这老骨头放在眼里头了?”
容离这才收回眼神来,一面喘着气解释道:“这个时辰正是祖母午息的时间,我哪里敢打扰,只是方才红莲带了人过去,说是您这边有医术上好的御医,便急匆匆的把我叫来。”说罢,一面环视着跟随来的几个小丫头:“您瞧这匆忙的,我都不曾好好更衣,丫头也没带个能理事的。”
她这一说,老祖宗也才发现容离穿的确实是一身随便的儒裙,身后跟随来伺候的,也是几个面生的下等丫头,想来她也没说假,只是这红莲什么时候如此大胆,竟然假传话把容离叫来。“去把红莲这丫头叫来,这几日不是说病着了么?”老祖宗朝着青莲吩咐道。
不想青莲闻言,却是一步未动,反而是当着容离跟着老祖宗的面朝着下人们吩咐道:“主母与老祖宗有要事相商,你们都退下去吧!”
这红唇白齿的,说的竟都是胡话,可是这老祖宗屋子里的人,竟然都老老实实的退了下去,唯那几个跟着容离来的小丫头,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朝着这病歪歪的容离看去。
容离身子虽然不好,可是脑子总算是清晰的,看着此刻不将老祖宗放在眼里的青莲,当即质问道:“你与红莲是明夜轩的人?”
青莲闻言,转身朝着容离笑了笑:“夫人您果然是年轻。”说话间,朝着此刻满脸惊异的老祖宗望去:“哪里似老祖宗一般,果然是老了,人也糊糊涂涂的。”
被她这话一呛,老祖宗顿时气得脸色发青,更是有些难以置信,一面抬起手,想要将手中的拐杖朝着青莲敲打过去,可是她哪里比得了青莲这年轻的身子骨敏捷,反而差点因为这一猛然用力,摔了跟头。
容离身后的几个小丫头也给吓着了,正欲开口,却只见眼前白光一闪,几个小丫头竟然接二连三的挨着顺序倒在了容离身边,身上都有着致命伤口。
眼下间,这暖厅里就只剩下容离跟着老祖宗这一老一病。二人皆是满脸的骇异,虽然也都是见惯了生死的,可是那究竟是几个年轻的生命,却在顷刻间就陨落在了她们眼前。
容离歪歪斜斜的靠在了椅子上,精神全无,一面喘着气,说不上话来。老祖宗却是早已经跳了起来,一面敲着拐杖,一双大不如从前精神的眼睛盯着那面无表情的青莲,“你····你个贱人,你····”
青莲嘴角带着笑容,给人一种很是很可怕的感觉,目光淡淡的看着她,甚至是有些不屑,“哼,你现在可怜起这几个小丫头,却忘记了这些年死在你手上的人又有多少。”青莲红莲一直是老祖宗的贴身丫头,自然是知道她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
老祖宗被这话一堵,竟然是没能说出句话来反驳,反而是被气得有些喘不过气来,重重的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姑奶,许久不见,您的身体依旧如此健朗!”一个好听且不陌生的声音从侧门传来,容离抬头望去,来人正是明夜轩。
还没等她开口,那双眼神却已经转了过来,一瞬不瞬的看着容离,有种说不上的阴森感觉。这叫容离一度的怀疑,当初同样是在这里初见的明夜轩,给她留下来的和煦印象。
老祖宗看到来人,又瞧见他身后跟随着的红莲,当即便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激动,竟然一时间气得晕了过去。
明夜轩自然没有去多管她,而是阔步朝着容离走来,每一步似乎都充满了一种兴奋,他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容离斜靠在椅子上的苍白面容:“许久不见了。”
听到他的话,容离这才抬起眼皮来,淡淡的扫视了他一眼:“你费劲心机,就只是为了说这么一句屁话?”
明夜轩显然没有想到他印象里修养极好的容离竟然会如同市井小民般说出这样没有教养的词语来,所以稍微的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漫步走到容离身边的椅子上,慢条斯理的捧起青莲奉上的热茶,喝了一口,才懒洋洋的回道:“当然不是。”
他说着,隔着中间的茶几,将手朝着容离伸了过去,手指突然向上一样,将容离小巧的下巴给捏住,凭着手间的力道摆正容离那偏斜着的头,也不管这个动作她是舒服还是痛楚,而是自顾的欣赏着容离此刻等等容颜,口中一面滋滋的发错赞叹声来:“如此美色,也难怪柳文洲念念不忘了。”口气突然又一转,变得有些得意起来,“不过面对如此绝色,十四竟然不为所动,都不好好的陪在你这个娇妻的身边,真是不解风情。”
他的这一篇话,容离却只将柳文洲这名字听了进去,试探的问道:“你从燕国来?”
这明夜轩竟然也不掩饰,“不错。”说罢,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事情来,朝着昏死过去的老祖宗瞟了一眼,朝红莲吩咐道:“给我把这老东西弄醒。”
红莲得了他的吩咐,便朝着老祖宗走了过去,一把掐住她的人中,也不知道往她的鼻子边递了什么过去,老祖宗便咳嗽起来,眼睛也慢慢的睁开。
二人此刻的红莲待她,哪里有平日里的小心翼翼与贴心,那动作那表情,显然就是对待一个犯人似的。
清醒过来的老祖宗看到眼前的红颜,一面奋力将她推开,一面骂道:“小烂蹄子,滚开!”自然也不忘骂这明夜轩:“你这个不肖子孙,究竟想作甚?”又见到明夜轩捏着容离的下巴,便因为他要轻薄容离,更是担忧起来,责骂道:“你还不赶紧将她放开,那可是你的表弟妹。”
原本心情还算愉快的明夜轩听到她的这话,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重重的甩开手中的动作,毫无半点怜香惜玉可言,就这么任由容离的头碰在了椅子上,一面朝着老祖宗冷冷一笑,恨声说道:“表弟妹?你莫要忘记你是姓明,不是姓商,却一心一意的将这商家的子孙看作自己的亲人,你说这些年来,你究竟为明家带来了什么?”明夜轩越说越是激动,突然有些失控的朝着容离指过去,“你明明知道她是容夫人的女儿,却不将她许给我们明家,而是嫁给了商家的人,你说你还算是我明家的人么?”
他这话虽然如此说,有争容离之嫌,可是他看容离的眼神,却不曾有半分的爱慕。所以这叫容离有些疑惑起来,毕竟以前,明夜轩待自己还算是好的,可是现在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脑子里刚刚镇定下来的老祖宗,当下又被明夜轩的话气得脸色苍白,张着口,却没能骂出来,只是一双失去昔日光彩的老眼,恨恨的盯着明夜轩,似乎恨不得一口将这个大逆不道的侄孙吞下去似的。
有道是当局者迷,容离此刻作为一个旁观者,自然是将这明夜轩话听得清清楚楚,他此刻对待老祖宗的态度,只是因为老祖宗对待商家的人比他们明家的还要好罢了,所以他嫉妒。而让容离更是意外的是,他后面的那一句话,什么叫明明知道她是容夫人的女儿······
难道作为容夫人的女婿,就有着天大的好处么?这一点让容离着实想不通。正是她疑惑之际,却见明夜轩突然大步朝着气得脸色发白的老祖宗走过去,粗暴的一把提起她的衣领,丝毫没有因为她是一个年迈的老人或是自己的长辈而心软,只听他那充满不耐烦的声音问道:“说,当初你到底是许诺了容夫人什么,她竟然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十四?”
容离越听越是糊涂,同样有些难以置信甚至是期待的看着老祖宗,等着她的回话。
此刻的老祖宗,不同于容离的银色发鬓已经散乱开了,因这突然间被明夜轩提起来,她苍老的身子不自觉的颤抖着,目光里满是难以置信,瞳目大大的,似乎对于明夜轩的话她也很是意外,然此刻她脸上更多的表情,却是恐慌与害怕。
当然,此刻她的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是正常的,可是容离却觉得,她这样的表情,就像是被人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因为她一面在拼命的掩饰着此刻自己的慌张。
“我··我不懂你说的什么,··容夫人愿意将她的女儿嫁给十四,那是因为缘分,何来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老祖宗一边说着,一边侧过脸去,似乎不敢面对明夜轩的眼神。
不想她这话音才落,明夜轩却听挺着鼻翼冷哼一声,抓住老祖宗的手突然松开,当即将她的话否定,“哼,容夫人本就不喜商家之人,怎还可能将自己的女儿许给商家子弟?”
“你···见过我母亲?”容离听到他的这话,似乎对于容夫人,比自己都还要了解,因此便开口问他。
而一旁的老祖宗,也不知道是因为被明夜轩吓到了,所以那脸色此刻已经毫无血色了,整个人像是脱气了般的坐在椅子上。
明夜轩被容离一问,倒也没有半点隐瞒,“自然是见过,当初若非容夫人,只怕眼下也不可能有在下。”
他这话一说,不止是容离,便是老祖宗也顿时精神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你···你何时见过?”
却只听明夜轩回老祖宗道:“你可记得,当年是我失踪一个月。”
“自是记得,你说被人拐了去。”老祖宗怎记不得,这明夜轩可是侄子的长孙,当初又只有他这么个男丁,保贵得很,丢了之后,便是商家,也派了许多人跟着去寻找,只是这寻了许久,都没消息,不想一个多月后,他自己回来,道是被人拐卖到了偏远之地,自己逃回来的。当时大家也只顾着欢喜,自然是没有多想。
“其实我并未走远,不过是在山上玩耍,掉入了山洞中,误打误撞走进了前朝的地下宫殿。”明夜轩说着,有些得意的朝着老祖宗看过去,“这些年里,你费尽心机的寻前朝的地下宫殿,如今却无半点音讯。”
此刻老祖宗倒也没计较明夜轩早就去过了地下宫殿,反而是有些震惊:“你在地下宫殿见过容夫人?”此刻她仔细一想,自己似乎也是那年与容夫人订下的亲事。
“不错,地下多是机关暗道,若非容夫人所救,我只怕已丧命在其中。”他一边说道,一边撩起长袍坐下身来,“我还知道,当初容夫人为何在地下宫中。”
“你··你到底知道什么?”老祖宗突然扶着椅子扶手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问道。
让容离意外的是,拼命找了一辈子前朝宫殿的老祖宗竟然不关心地下宫殿的路,反而因为明夜轩的其他无关紧要的话而紧张起来,这实在让容离不得不怀疑,莫不是这其中还有什么玄机?还是容夫人的早逝?
明夜轩好像很是喜欢看着老祖宗的紧张模样,面带微笑的打量着她那越来越紧张的表情,口气有些兴奋道:“这些年来,老祖宗一直在享福,只怕早将五公子给忘记了吧。”
听到五公子,老祖宗的脸色突然又一变,跌跌撞撞的朝着明夜轩急步走过去:“你··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容离也十分想要询问这明夜轩,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可是却没半点精神,只得就这么看着这祖孙俩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
相比之下,明夜轩的心情显得十分好,但见他把玩着手中的空茶杯,兴致勃勃的说道:“我竟然不知道,我慈祥的姑奶,竟然也有如此狠毒的一面,为了自己的野心,竟然将商家的同宗子弟杀的片甲不留,最重要的是,竟然一点痕迹都不留。”他说到此处,语气一转,笑道:“可是你却忘记了,五公子与容夫人的关系,而容夫人又是何等聪慧之人,你以为她会不知道。”
明夜轩说的虽然不完善,可是容离却明白了,这就是明夜轩所说,容夫人的初衷是不会将女儿嫁给商家的人,只因这位所谓的五公子,是被老祖宗所害,而且仔细的想起来,商濡轩这一辈,似乎也没有几个在世的,莫非真的犹如明夜轩所言。可是这桩婚事又是容夫人亲自跟老祖宗订下来的,莫不是当初老祖宗用了什么手段,容夫人在允了这桩婚事?
正是容离猜想之际,那明夜轩的目光却突然向她扫视过来,“我一直很好奇,同样是商家血脉,怎能成为夫妻呢?”
容离顿时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响起来,甚至是没法去消化明夜轩的话,而是想起这五公子的身份以及五公子跟着容夫人之间的关系。大多时间,容离都想不通,为何容夫人这样的奇女子,却会嫁给莫长卿这样的下人,如今看来,似乎已经有了答案,如若明夜轩的话是真的,那么自己便是那位商家五公子的女儿,那么与商墨羽,岂不就是堂兄妹。
可是这桩婚事既然是容夫人亲自答应的,那么明夜轩的话又不可信。
正当容离内心纠结之时,老祖宗却不知道哪里来的精神,冷哼一声:“他算我商家人么?不过是外面来的野种罢了,只是老爷心善,又受他诱惑,将他收为义子罢了。”
容离没有在仔细听明夜轩接下来的话,只是稍微的松了口气,自己与商墨羽,好歹不是亲戚,不过这么说来,倒是证实了莫长卿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其实老祖宗这还是头一次知道商儒聿跟容夫人之间的关系,而且同样也终于想清楚,那样倾国倾城的容夫人,怎会下嫁给那样的人家,如今看来,当初不是自己在容夫人那里得了便宜,而是她用这样的方式,在让商濡聿的血脉以这样的方式在回到商家,而且这地位更甚,比当初商濡聿在商家的地位更高。
这一时间,老祖宗的心里就像是吃快生肉一般,叫她万分的恶心,万分的抓狂,可是木已成舟,而且自己现下处境又十分危机,可谓是自身都难保了,更无能把容离从商家赶走。但是她依旧是无法接受容离是商濡聿的女儿,更让她无法接受的还有,她这么多年来一直将容夫人的女儿娶到商家来,这件事情总是让她引以为傲,让她觉得容夫人就算是有怎样的惊世才华,最后还不是输给了自己。
可是,现在事实却与她的打算背道而驰,而从一开始,她就被容夫人算计了。她恨告诉她真相的明夜轩,更恨容离,似乎从容离的身上,能看到商濡聿跟容夫人得意的笑容。
而对于她口中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养子商濡聿,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人。只听明夜轩讥讽的笑道:“说来也真是奇怪,姑奶奶你在商家纵横多年,也算是十二分的风光了,膝下又有三子,可是却没有一个能入老家主的眼,你便是用计谋害死了那些所为的庶出或是养子又怎么样,到了最后,你的三个儿子依旧没有一个能继承家主之位。”
提起自己的三个儿子,老祖宗心里确实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三个儿子里头,就是这老二稍微靠谱些,所以当初自己把亲侄女许给了他,可是这老二身体却素来不好,前几天还折了双腿,可谓是与这富贵无缘了。不过还好,这个大儿子虽然除了养一堆的女人之外,就没有什么出息,可是他却生了商家祖先预言里的子孙。
儿子指望不了,便把这毕生的心血都灌注在了孙儿的身上,甚至为了他寻到一个极好的出生,对他更是万千宠爱,如今她算是出头了,十四终于如同预言般的登上了家主之位,而且还是大秦名副其实的主子,所以老祖宗也觉得自己能养出这样的孙儿来,人生算是圆满了。然只要一想到此刻的商家主母是商濡聿的女儿,老祖宗的心突然又揪疼起来,那种叫人无法形容的恨意,犹如长着荆刺的蔓藤般,飞速的在她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窜开爬满,清晰无比的疼痛,以及那刻骨铭心的恨意,紧紧的交织在一起,使得她此刻的脸色无比的难看。
目光一闪,带着一股浓浓的恨意,朝着容离射杀过去,看着此刻病怏怏的容离,清晰的杀意在她的脑中顿时凝聚成,她紧紧的咬着牙根,正欲扬手从头上拔下簪子,却听见明夜轩的声音在她的脑后突然响起来:“姑奶奶你把十四当作你这一生最得意的事情,可是你大概不知道,其实十四早就知道他母亲的死,你才是幕后主谋,至于长孙亦玉,也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罢了。”
说来老祖宗也十分的不容易,这儿子不成器,好不容易赶上好时代,有了这么个孙子,可是这孙子有母亲,以后便是有万分的出息,上了家谱的也是他的生母,而自己不过是隔了一代的祖母罢了。所以老祖宗这前思后想的,最后还是决定将商墨羽的母亲除去,也只有这样,她才能直接的将商墨羽接到身边来教养,为了以防他跟长孙亦玉亲,所以就设计让他知道,害死他母亲的是长孙亦玉。这样,商墨羽身边最亲的便是自己,而待自己百年之后,那家谱之上也会清楚的写到:商明氏教养出商家最杰出的家主······这是多大的荣耀。当然活在人世间的时候自己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不过在怎样也不过是百年的辉煌罢了,然这上了家谱,那可就是千秋万载,永世流芳的光荣了。
“你··休要胡说,他母亲之死,全权是长孙亦玉那贱人,与我何干?”这已经是老祖宗今天第三次慌张了,而这一慌张,便将想要杀容离的事情给忘记了。
其实对于商墨羽母亲的死,容离也是怀疑过老祖宗的,只是她对商墨羽有着及深的养育之恩,所以容离便从来没有提起过。
明夜轩见老祖宗掩饰,也不继续与她争执,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便是那眼睛里,似乎也流溢着兴奋的笑容,只是这样的笑容叫人看起来有些心慌,甚至是害怕的感觉。“这些事情,与你说不说已经不是很重要了,但是你以后!”他的话到此处,突然顿住,目光陡然一转,朝着容离瞧了过去:“她死后,在商家谱书里最多只会留下一句话而已。”
容离正是好奇,老祖宗留不留在商家谱书,与自己有何关系?
而作为主角的老祖宗,却是比容离关忧这件事情,冲过去一把扯住明夜轩的袖子:“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不想作甚。”明夜轩回头瞧了她一眼,笑得十分温和,只是目光依旧落在容离的身上,声音轻轻的,一字一缓的说道:“只是,你将会被这位主母杀死罢了!呵呵!”一阵欢快得意的笑声之后,他又继续说道:“你说商家发生了这样的丑事,怎会将真实记载的家谱中呢?所以,此事定然一笔带过。”
随着他的这个‘过’字的余音落尾,容离便见原本拉着他衣袖的老祖宗,突然翩然到底,没有多余的声音跟动作,原本还算是老当益壮的老祖宗,却已经像是死鱼般的倒在了地上。而这一刻,容离才感觉到老祖宗的血溅在了在自己的脸上。
在明夜轩的注视之下,红莲慢条斯理的从老祖宗的心脏上拔下匕首,然后塞到容离的手中。
容离一怔,反应过来将被红莲强行塞进手里的匕首扔了,正欲开口,却听红莲跟青莲突然大哭大喊起来:“老祖宗老祖宗···主母,您怎··怎能害老祖宗,她对你·····”
后面的话容离没能在听下去,只是觉得脑子里嗡嗡声越发的大声起来,随即眼前一黑,便无知觉了。
且说这知香从长生阁追到沁园来的时候,却被先前叫青莲吩咐出去的几个小丫头拦住,只道是容离有事在与老祖宗相商。知香不明就里,见这几个小丫头说的也头头是道,又想反正人在里头,所以便也没生出戒心了,只跟着小丫头们在外面候着。
在这廊下,依稀的听见里面传来几个声音,只是混合着这花园里泉水的流水声,也不大清楚。过了许久,那知香也等得担心起来,却突然从里面传来哭喊声,众人仔细一听,心叫不好,尤其是那几个小丫头,也顾不得许多,就先冲了进去。
知香自然也没有敢多呆,当即就跟随进去,不想看到厅里的一幕,就傻眼了。
但见青莲红莲哭得眼泪汪汪的守在老祖宗的身边,而此刻的老祖宗,早就断了气,翡翠绿的锦衣上,有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夫人呢?”知香反应过来,目光在屋中搜寻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容离的身影,着急之下,也顾不得那青莲红莲到底是什么身份,跑过去就拉住她问。
青莲那里哭得正是气都喘不过来,倒是红莲突然站起身来反手扯住知香哭喊道:“我们老祖宗待你家夫人到底是哪里不好,让她如此狠心,竟然··竟然···”说到此处,红莲也哭得凶了起来。
不过她话虽然为说完,但是信息却已经传达的十分清楚了。
听到她的话,知香整个人都傻住了,且不说容离此刻的身子到底是怎样的虚弱,便是她好端端的,也不可能在红莲青莲二人的面前将老祖宗杀了。再者,红莲过去接人的时候,不是说是接容离来看病的么?“你胡说个什么,我们夫人现在身体如此虚弱,怎可能动手伤老祖宗,何况这无冤无仇的,再者你们两人好手好脚的,别说是我们夫人,便是个七尺男儿,你们要拦住也不是什么难事。”她说完,眼角一挑,目光朝着二人审视过去:“莫不是你们二人害的老祖宗,反而冤枉给我家夫人?”若不然以容离此刻的身体,能到哪里去?
想到此处,知香更是担忧起来,莫不是这两个贱人,也将她家夫人害了?知香没敢在想下去,而是与红莲撕扯起来,一面追问道:“我家夫人哪里去了?”
且说老祖宗殁了,按理说是商家的大事情,可是这事情都发生了半住香的事情,消息竟然没有传到外面去,似乎这沁园无形中已经被一道墙给锁住了似的。
长生阁中,商墨羽此刻正待在书房中。确切的说,他今日并未出去,一直都待在这书房里。也不知道怎的,心里竟突然发恼起来,无心在看那些密函,便将抽屉锁上。
从椅子上起身,便直径走到外间,轻轻往墙灯一拉,只听轰隆隆的一声,房顶之上突然打开一扇门,旋即一条折叠的楼梯自动落下来。
踩着楼梯上去,正是长生阁东厢的书房,他才重新落座下来,便听见书房外面有属下来禀报。
白扇推门进来,见商墨羽已经上来了,便禀报道:“老祖宗殁了。”
商墨羽却是没有太多的表情与情绪,似乎这不过是一件与之无关的事情罢了。白扇见他不语,也不敢在出声。
隔了好一会儿,但见商墨羽突然长长的叹了口气,眼上透出一股说不上来的愁意,只听他叹道:“不管她为的什么,可她待我究竟极好!”
原来商墨羽也早就知道了他母亲的死与老祖宗脱不了关系,只是他却又杀不得老祖宗,毕竟她这些年对自己的好,是真实的。当然,他也不可能不知道当年那些叔伯的事情,也正是这样,他才发现容离的身份,所以便以此来引诱明夜轩,如今果然如了他的愿,老祖宗死了。
只是商墨羽安排好了一切,然这计划却赶不上变化,结果与他猜想的却是两个极端。而白扇这会儿也才小心翼翼的禀报道:“明夜轩将夫人劫走了,而且他还串通青莲红莲等人,将老祖宗的死嫁祸到夫人的身上。”白扇说到此,偷偷的瞧了一眼商墨羽的神色,趁着他脸色还未变,又急忙说道:“不过属下已经将沁园封锁,消息不会传出去,只是明夜轩带着夫人,属下们也都不敢轻举妄动,以免伤到夫人。”
白扇看不见商墨羽的脸,却在说完话之后,听到茶盅碎响声,便不敢在多言,下意识的退开了两步。
“年纪长了,脑子却是不长,老祖宗死了便是死了,他以为这样,会激怒我,或是扰乱商家?”商墨羽是语调很淡,甚至叫人感觉有些心不在焉,似乎他从一开始,就不曾将容离被劫走一事放在心上。而容离被冤枉杀死老祖宗的事情,他更是没当一回事儿。
听到他的话,白扇这才松了口气,莫非先前茶盅碎裂是个意外。清了清嗓子,方小心问道:“那夫人?”
“他此刻能去的,除了底下宫殿,还能有哪里?”正因为知道明夜轩的居心,所以商墨羽才不担心,而且他也希望,前朝的长生不老药如果真的存在该多好,那样的话,容离的毒不就迎刃而解。
“那属下现在便去大道道观。”白扇闻言,便回道。前朝的地下宫殿入口在大道道观,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最起码商墨羽早在两三个月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同样也知道这所谓的长生不老药,只是这样的传说,顶多也只能是茶余饭后的闲话罢了,所以商墨羽不曾将希望放在上面。
可是现在公孙笑那边的信已经来了,东海的神岛绝了他的希望,所以他也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这前朝地下宫殿。
商墨羽转过身来,摆了摆手:“不必了,我手上的事情,即日起便都转交到之曰的手中,琴操辅助,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便去东海沧海山请十爷回来。”
闻言,白扇给怔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主子您要亲自去地下宫殿?”
商墨羽没有回答,却是已经默认了。见此,白扇不禁着急起来:“这···怎能呢!您是一家之主,怎能以身犯险,再说地下宫殿中的险恶,绝非是我等能猜测到的,主子您三思。”
“不必多说。”商墨羽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能这么简略的将商家的一切交出去。见着白扇还欲开口,便又道:“若是我与夫人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少爷与小姐便交与十爷照顾。”他的口气,同样不带着任何情绪,就如同平日里聊天一般的随意,完全没有交代后事的气氛。
然与他的寻常态度相比,白扇却已经急得满脸细汗了,不是他不相信十爷的能力,可是主子在不是更好么?只是这还没等他开口劝说商墨羽,便听商墨羽又道:“长老们那里,我已经留了信笺,待他们回来,你直接交给他们便是。”
“可是主子····”白扇这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外面传来双镜的声音:“主子,一切准备好,现在便要启程么?”
见此,白扇更是着急起来,上前去将准备出去的商墨羽拦住,“主子您三思,你便是不为自己着想,那也要为小主子们想想,夫人为了小主子们,受了多少苦头,如今你若是有个万一,以后·····”
“你不曾爱过一个人,所以你不知道,这世间纵是有万千荣华富贵,也比不了那个人在你身边与你粗茶淡饭。”他说着,眉眼间突然浮起一抹温润的笑容,“慕容跟月下,你也瞧见了,他们自来最爱的便是他们阿娘,我一直在想,若不是有容离,也许他们这辈子都不会认我这个父亲。”提起两个孩子,商墨羽总是很无奈,不知道该是哭还是笑。“不过论起来,确实是我负了阿离,若不是我的疏忽,她这些年岂能吃这么多苦,如今她身处险境,我若是不能在与她同甘共苦,那又有什么资格作她丈夫,又有什么脸面让两个孩子将我尊为父亲呢?”
说到此处,商墨羽叹了口气,扫视了这熟悉的书房一眼,三年之前她在这书房中画绣样的情景似乎又浮现在眼前。收回眼神,商墨羽踌躇了片刻,最后还是拂袖离了书房。
时间过去了便不在回来,那些时光同样再也追不回来,现在能做的便是陪她度完这余生。
荒废三四年的大道道观,又经过大火侵噬,如今正是残垣断壁,褪了色的幔帐间,已然被枯藤枝桠所穿透,处处都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荒凉。
容离只觉得一股股的凉风从头顶拂过,睁开眼睛便瞧见此处的荒凉,却发现这里正是当年烧毁了的大道道观,而这道观后面的山林,正是那片会移动的森林。“你想去地下宫殿?”
明夜轩扛着容离,踩踏着那残垣断壁,直接便往后面的山林飞越而去,听到容离的问话,冷笑一声:“不止是我,你也要一起去。”
容离对这地下宫殿可没有兴趣,但凡是有关此类的,尤其说里面有什么宝藏,最后寻宝的哪个得善终了。何况这明夜轩想要寻的是什么长生不老药,这更是不靠谱。因此自然是不能去,只是现在她身上的毒还未解去,整个人都是有气无力的,哪里有什么余力挣脱。只是有些好奇,他找什么药便找就是了,干嘛带上自己,不禁道:“里面若是真的有什么长生不老药,若是寻到了,你不怕我夺去了么?”
不想听到她的这话,那明夜轩得意一笑:“你以为你身上的这毒是白下的么?”
“既然我无用,你何必将我带下去,反而多了一个累赘。”容离不由得蹙起眉头。
听到这话,明夜轩哈哈一笑,“地下的宫殿中机关甚多,知道路的不过是容夫人罢了,她是你母亲,定然将这地图传给了你,只是我这般与你要,你自是不给,如此便将你带下来,量你也不敢不拿出来。”
地下宫殿容离也是早几年才听说的,至于这地图,更是不曾听说过,可是看明夜轩这副模样,只怕是她说破了喉咙,他也不信自己吧!想到此处,容离不觉感叹起来,莫非自己的这命,怕是今年都撑不过就要死在这地下宫殿中了。
那明夜轩见容离不语,便以为她真的知道地下宫殿的地图。
转眼间,便到了那树林,也不知道他是怎样启动机关的,但见那山林之中,竟然开启出一道山梯,直下那山体之中。
容离这一路也吹了不少凉风,如今只觉得这越是往下走,身子便越发的凉的难受,又开始昏昏沉沉的,便昏睡了过去。
待这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处绣房之中,若非是那窗外的暗色,以及这屋中湿重的气息,容离差点就要误以为自己是回到了上面。
掀起被子扶着床栏下来,这才仔细的打量着这处绣房,屋中大小用具,一一俱全不说,还尽是那精中之品,只是这里到底是地下,空气虽是流动,却实在潮湿,又经了百年,到底是有些腐旧了,处处都透着腐烂的味道。
容离走到窗前,推开窗轩,外面正是花园,只是这花园之中,却早已不见那花草树木,独留下一处假山流水,空旷寂静的院中,使得这流水声越发的响亮。
这里的东西虽然是陈旧,可是到底太凉,容离也顾不得许多,拿了件衣裳披在身上,推开房门正欲离开,却听见前面的巷道里传来脚步声。
此处只有她与明夜轩,只怕是那明夜轩回来了。也正是这一会儿,容离才发现自己竟然精神了不少,莫不是那明夜轩为了自己能帮他找地图,所以将毒解了?
正是猜想之际,却听那脚步声突然加快起来,眨眼间竟然已经有一个人影闪到了面前来。不及容离退回房间,那人却突然跪到她的面前唤道:“请小姐与属下快离开此地。”
容离这也才看清楚,这人竟然不是明夜轩,一身暗色的黑衣,便是面上也蒙着面巾,唯留下一双眼睛,只是听到他自称为属下,便以为是商墨羽派来的人,可是他却又唤自己为小姐,不禁诧异起来,“你是何人?”
这人也不罗嗦,见容离问起,便回道:“属下乃是地下宫守卫者,祖辈相传,多年前受小公主之命,守住这宫门,如今宫门路口已经被人发现,此地不宜多带,请小姐与我速速离开。”
“我为何信你?”纵然是要离开这里,却也不能糊里糊涂的进另外一个狼窝,何况这人容离也不曾见过,他信口说来的这些话,更是不可信。
那黑衣人见容离不信,反而着急起来,却又不能用强,当即只能说道:“小姐还是先与我到上面,属下虽用机关困住了那明家公子,只是却也拖延不了多久。”
闻言容离越发的好奇,心道这人既然自称是这里的守卫者,那应当是熟悉这地下宫殿的路,要用机关杀这明夜轩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他现在却只能暂时的困住。
似乎看出容离的疑虑,那人便拉开袖子,但见那厚实的衣衫之下,露出的竟然是一支犹如枯木的手臂。见此容离吓了一跳,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这人听声音,分明才是三十左右而已,可是这手·······正欲询问,那黑衣人已经将袖子放下,然后开口解释道:“当年小公主让属下等人守住这宫门口,正是因为发现这地下出现一种奇怪的毒,但凡沾惹了的人,都会慢慢的变成这样,属下也不过是三年前在这里待过一个月而已,如今却已经不成人样,只怕··只怕也时不多日了。”他说完这话,剧烈的咳嗽起来。
也不知怎的,这个时候容离竟然把他所说的毒物与她那个时代的辐射联想起来。不过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容离也不敢在这里耽搁下去,她便是要死,那也不能如同这人一般,死前连个人形都没有吧!
二人在顺着这黑衣人刚出来的巷道走了片刻,前面便出现一道石壁,枯藤将那石壁上的壁画遮去了大半,颜色也早都分不清楚,总之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就在容离打量壁画的一瞬间,那黑衣人已经开动机关,在长廊的左侧的花圃枯叶上头,垂下一条绳梯,那人朝着容离道:“小姐先上去。”
容离虽是不全信他,可是眼下都是要死了的,也不妨了,不想这脚才踩上楼梯,就听见‘嗖’的一声,顿时脚下一滑,这绳梯竟然被人用飞刀折断了一边。猛一回头,却见来人竟然是明夜轩。
“小姐扶好!”黑衣人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来,容离一怔,手中的绳子突然像是被人往上拉去,整个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上升去,耳边又传来那人的喊声:“小姐上去顺着水路走·····”与这余音夹杂在一起的,还有石板落地的沉重声音。
猛然回过神来的容离这才发现,自己此刻已经往上了一层,而自己刚刚上来的通道却已经死死的封闭止住。想来是那人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若不然不会如此贸然的将这通道封闭住吧!又或许,还有其他的出口?
只是想起他那身体状况,容离不由得担心起来,明夜轩就算也遭到辐射,可是他究竟还是生龙活虎的,要杀那人,只怕是易如反掌。一面又临想起方才那人给自己的交代,顺着水路走出去,他这莫不是已经知道自己不能活着出来了。
万千的问题在脑中像是一团麻线般的绞的凌乱无比,容离甚至没有时间去考虑其他的问题,顺着这间厅室往前走,并没有发现什么黑衣人所说的水路,便是一丁点的水声也不曾听见,反而是这厅室的尽头,竟然就没了其他的出路,唯独在那墙壁的半空中央,有一个风窗大小的出口,里面黑压压的,看不清楚到底是不是通往另外一处的路。
而且那窗口是在半空中悬着,依照容离的身高,却是无法抵达的,所以她也只好先放弃,另寻其他的机关。
在说这地下宫殿的守卫者,这几年来都死于那辐射,所以眼下就剩下那黑衣人独自一人了,因也不知道这其实是辐射,所以便都认为是诅咒,因此这黑衣人便想到了毁掉这地下宫殿,以防在有人误入其中,被诅咒。
说来也是巧合,他这日进到地下宫殿来,准备去寻那触动整个宫殿的机关,不想他前脚走在前面,那明夜轩就扛着容离跟随进来,一路上有个向导,倒是畅通无阻。
只是明夜轩很快就被这守宫人发现,所以他匆忙中将容离藏在一间法房里,自己去寻那守宫人,然这其实却是个调虎离山之计,那守宫人将他引开,便折身回来救容离,只是这明夜轩也不是傻子,没能骗过他多久,就叫发现了,因此这才有了先前的一幕。
明夜轩恨恨的从那封闭上的顶层收回眼神,满怀杀意的朝着守宫人看了过去,一股想要至他于死地的表情。
守宫人何尝不知道明夜轩的想法,大道道观毁灭之后,这明夜轩就没有少在此处转悠,所以守宫人也早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可是现在小姐还在这地下宫中,他却是万万不能触动机关的,这样就算是能让明夜轩同归于尽,葬身于此处,那小姐只怕也是凶多吉少,所以守宫人这会儿只想着要在拖延些时间。
忍着身上不同于刀伤或是病痛的疼痛,他龇了龇牙,回瞪过去,质问道:“这几年来你盘旋此处,究竟为了什么?”
其实明夜轩眼下也不知道这守宫人的身份,只是三年之前,才发现这大道道观后山里住着些神出鬼没的黑衣人,当初容离迷路在里面却被完好无损的带出来,只怕与他们这些人是脱不了关系的。再者自从自己进了这地下宫殿,他就一直在暗中营救容离,便是方才,他为了能堵住自己,还不惜将这条通道封住。可是他只怕不知道,方才自己误打误撞已经将上一层的出口也给封住了,所以容离这会儿,只怕也只能待在那间厅室里。
嘴角略扬,一抹掩饰不住的得意在旁边散开来,他根本没把这黑衣人的话当一会事儿,而是直接开口审问道:“说,你与容离究竟是什么关系,还是,你根本就是容夫人的人?”他敢用这样的口气与守宫人说话,显然是已经发现了黑衣人的身体状况。
这守宫人竟然也没有瞒着他,反而好心劝说起来:“我是奉容夫人之令守在此处,只是我劝你还是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若不然的话······”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叫这明夜轩不耐烦的打断,“不然会怎样?”目光在守宫人身上来回的扫视了一遍,脸上的嘲讽之意更是明显了好几分:“难不成你还还想杀了我?”说完,也没等守宫人回话,便自己哈哈的大笑起来,“你武功虽是不低,可是从一开始到现在,你就用内力压制着身上的内伤,我想若是我现在出手,你定然会就此埋葬在这宫殿之中。”
内伤?听到明夜轩的话,守宫人心中忍不住浮起一丝苦笑,若是内伤的话那该多好,可是这诅咒却比内伤还要痛苦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强忍着身上的痛楚,他吐了口浊气,依旧好心的劝说道:“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而这样的话,却还不如那耳边风。明夜轩看都不在看他一眼,显然此刻已经不将他放在眼中了,而是看着头顶上封闭的石顶道:“上面的出口方才我已经给封住了,没有水没有空气,你觉得她能坚持多久?”
他的话,无疑就是一记惊雷,此刻在守宫人的脑门边炸响。他神色顿时慌乱起来,一股杀意突然而起,“你·····”只是这话还没说完,便觉得那股恶臭又从喉咙口里窜出来,还没等他重新呼吸,那股又腥又臭的液体便从肺部喷洒出来,他整个人顿时便翩然倒去,连着扶那廊栏的余力都没有,整个人就是这么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明夜轩当即就呆住了,反应过来的第一瞬间就是捂上口鼻,下意识的朝着守宫人退了几步,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他。
这究竟是什么内伤,怎吐出来的血如此恶臭,还是他中毒了?
就在明夜轩猜想之际,那守宫人面朝地上的头突然抬起来,露在黑色面巾外面的眼睛更加的无神,声音也变得木木的毫无情感:“但凡留在这里的人,都会遭到诅咒,你若是想活命,便带上我家小姐速速··速离····”连着几口液体从他口中喷洒出来,不同于鲜红的血色红色中毒的黑红色,而是一种像是腐烂的尸水,他因一边说着话,被这些液体呛得距离的咳嗽起来,整块面巾顿时都被侵噬。
随着守宫人的变化,明夜轩的眉头深深的蹙起来,不过他并未将守宫人的话放在心上,不过只是觉得这容离不止是自己寻找长生不老药的关键,而且若是还有这样的人来捣乱,她似乎也可以作为一张护身符,甚至有可能换到这地下宫殿的地图,让自己畅通无阻的寻找神药。
就在明夜轩盘算好之后,捂着口鼻正欲上前去质问这守宫人他们究竟还有多少,却发现这守宫人竟然没了气息。他不由得愣了一下,不过却也不相信,这个人先前还能来去自如,怎可能在顷刻间就断气了呢?所以他走过去,忍着那恶臭在守宫人身边蹲下身来,伸手去试探他的气息,感觉到果然没了气,便咒骂了一句,一面将他的面巾给扯下来。
然这一扯不要紧,扯开之后,明夜轩就后悔了,借着顶上三三两两镶嵌作星辰的夜明珠,他能清楚的看到,这人的面部竟然已经腐烂得差不多,没有了眉毛,便是那头发也掉的差不多,一眼看去,几乎能数清楚到底有多少根头发。
其实,这样的死尸,在战场上见过千千万万的明夜轩是不足为惧的,可关键的是,这个所谓的‘尸体’,在上一刻,还在跟自己说话,这才叫人······
总觉得在这么看下去,有些渗人,嫌恶的丢下那面巾,明夜轩移开身子,继续将口鼻捂住,便盘算起去寻到上一层的路。
在说容离,试了几次,都无法攀上那墙壁,便是一步也上不去,明明看着不算是光滑,可踩上去却犹如铺上猪油似的。
有些绝望的望了一眼那还不知道算不算是出口的小窗口一眼,容离蹲坐在墙下的角落里。人生虽然苦短,可是她好歹活了两次,爱过恨过,贫穷过富贵过,嫁过人生过娃,这样的人生也算是完善了吧!所以,如果真的死在这里就死在这里吧!反正她早在几年前就做好了死的打算,所以她不怕死。
只是,终究还是舍不得孩子。
长长的叹了口气,容离有些不甘心的从头上拔下一支簪子,忍不住苦笑起来。这支簪子原本是留着防身的,如今却要用在自己身上,真真是可笑。
当然,她也没曾想到,本来以为会毒发死在商墨羽怀中的情景,此刻却是用一支簪子来结束。可是,便有万千不愿意或是不舍,容离都知道自己此刻是没有退路了,而且她也明白,她活了两世,已经足够了,在想要继续的活下去或是期待是奇迹的话,那就实在是太贪心了。
“啊!”锋利的簪子滑进手腕的血管上,想是因为自己有所防备,因此那心中生了不少的恐惧,这使她觉得,这一簪子扎下去,是多么的疼,疼的她不止是叫了一声,连着眼泪都从眼眶里滚落了出来,眼泪流着流着,在看着手腕上毫不犹豫往外而涌的鲜红血液,容离这一刻竟然有一种想要大哭一场的感觉。
商墨羽等人到了这大道道观,却才发现出口处竟然已经叫人毁了,如今想要在进去,只怕是要费些劲了。
人手虽然是足够,却不敢弄出多大的动静来,且不论这就是大秦皇城边上,就算不是,便是叫众人知道了,那这窥视前朝地下宫财宝的人,只怕会犹如洪水般的涌来,当然商墨羽不是稀罕里面的财宝,他只是怕人多手杂,或是在出个什么纷争,将这地下宫殿毁了,那他还如何寻容离。所以一直都吩咐着下人严密办事。
地下宫殿的机关虽然被毁坏的七七八八,可是这上面的移动森林却还依旧转动着方位,这使得商墨羽一行人重新寻找进口又困难了许多。
忙了一天一夜,几乎将整个山头有可能的地方寻遍了,却依然没有找到出口,这使得快要疯狂的商墨羽差点忍不住直接就从道观里打一个盗洞下去。
看着前面的道观中的灯火,一个人影从商墨敛的身后的夜色中慢慢的走出来,但见此人长得玉貌仙姿,白衣如雪,若非是他踩在苔藓上的长靴,只怕要将他误认为是此山的神仙了。
他头上的白色发带随着墨色的发丝在山风里轻舞而起,手中的雪白羽扇微摇,在这春日里还算是微凉的山中,竟然也不显得突兀,似乎他那样的人物,便是做个什么也不会叫人觉得不合适。
见前面的商墨敛并没有回头,他便打量起商墨敛那一身白色的道袍,旋即微微笑起来:“依我看来,你还未到沧海山吧?”他说这话,其实也并没有指望商墨敛能回答他。随而目光就朝着前面火光的地方眺望而去,“你这一身道衣,可是将十四骗了,可是····”说到此处,话音微顿,收回眺望的目光,转而落在商墨敛手上的拂尘之上,“可是你的这一把拂尘,却并没有扫去你这对红尘的眷恋。”说罢,他好像又觉得自己的这话说错了,也不管商墨敛是什么反应,自顾一笑:“应是舍不得她吧!”
一直听他自言自语的商墨敛似乎有些不耐烦起来,回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眷不眷恋红尘,与你何干?我舍不舍得她,又与你何干?”
对于商墨敛对自己的不耐烦与愤怒,容华并未有生气,反而乐悠悠的笑着开口,只是这风轻云淡的口气,实在是有些叫人闷气,只听他道:“你既然入了道家之门,那便也相信道,既然如此,你也该相信这缘分二字。”
“你,究竟想说什么?”商墨敛虽然有些不耐烦他在自己身后叨叨絮絮的,可是这容华毕竟也算是金口玉言,而且在商墨敛看来,这容华不应该算是天下第一的才子,应该算是天下第一的神算子才对,但凡是他口中说出来的福祸,如今竟然也没有一件出过错。只是容华这人却是怪得很,竟然一直从未提起身边几个熟人的命相。
见着商墨敛表情,容华似乎更是有意逗上他一逗,竟然什么都不说了,只是抿了抿唇,淡淡说道:“我只是路过顺道来看看这传说中的地下宫殿而已。”
“你······”商墨敛顿时气结,在瞧商墨羽带人在山里转了一天,也没有寻到新的出口,一股无名火便无故而起,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住容华的衣领。“这个时候,你最好不好惹怒我,我是从来不信你那一套的。”
那容华虽然是满腹才华,可这武功却是不敢恭维,被商墨敛这样的高手用武力威胁,不由得蹙起眉头来:“好吧,我什么都不说了。”嘴上虽然不敢说什么,那心中却是嘀咕着:“你既然是不信,那你又为何动怒?”
商墨敛这才将他放开,却听容华又开口说道:“你既然一直在京城,那你可是晓得,他已经将商家交给了你。”口中的他,正是商墨羽。
商墨敛本就不是个有野心的人,所以这话对于他来说,到底是没有什么吸引力,反而招他冷笑道:“哼!他莫要忘记了,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这辈子他是甩不开商家的。”
“既然是命中注定,你又何况如此执着?”容华接过他的话,可是那话意却转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面去。
自然是知道容华说的是什么,所以商墨敛那心里没由来的觉得一抹失落,只是却又不甘心,只听他说道:“以前不提,从三年前开始,我的机会一直很多,可是我知道她心里有他,我也以为他会对她好,会给她幸福,所以我一次次的让开。”商墨羽此刻的声音很低,给人一种十分落寞的无奈感觉。“可是他带给她的,除了痛苦与灾难,还有什么?”
他说道这句还有什么的时候,面转过来对着容华,好像是在容华似的。
容华叫他一看,急忙退开身子,一面解释道:“你不也说了,很多事情是命中注定的,所以····”只是这一次还没等他话说完,就叫商墨敛给打断了,只听他说道:“我命由我不由天,这一次我不会在让他了,若是我先找到容离,不管她愿不愿意随我走,我都不会在让她跟着十四受苦!”这话说的十分坚定,可是却有一种叫是心疼的感觉。
商墨敛说完,也没等容华开口说个什么,便朝着那夜色深处走了进去。容华竟然也没有拦他,只是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许久才收回眼神,抬首望了一眼那天空中有些繁复凌乱的星子,淡淡道:“你先找到她,可是你们的缘分依旧那么浅,就算时光倒流,你们依旧不可能在一起。”说罢,便抬起步伐朝着前面的灯火处走去,一面又自言自语的说道:“十四啊十四,你说你上辈子是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能交到我这么个掏心掏肺的知己,还能遇到那么个跟着受苦受难,却还会和你在一起的女人?”
直至他走到火光处,到商墨羽身旁的石板上坐下身来,那商墨羽才侧头淡淡的扫视了他一眼,“聊了那么久,你们就有那么多可说的,我记得,十哥一直最是不喜欢你的。”
听到商墨羽的话,虽然口气不善,不过容华还是乐呵呵的笑道:“以前不喜欢,可不代表现在嘛。”
“哼!”商墨羽冷冷的收回眼神,不在搭理他。那容华自己也无趣,便凑上前来主动道:“不然,我与你占上一卦?”
“不必了。”商墨羽其实有些头疼,从一开始出生,他命运就被商家的祖宗给安排好了,身边又有一个料事如神的知己,对于这天下大事,更是了如指掌,鹿死谁手,他便早早知道,所以很多时候,商墨羽都觉得人生是那样的无趣,反正接下来的事情,都是按照他们的意识而所发展,就如同他成为这大秦之主是必然的,哪怕他中间是如何的想办法甩开这个包袱,可是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
不过,容华虽然对天下事情了如指掌,却是从来不提感情的事情,更是从来不说容离的命格,所以容离的出现,算是商墨羽命中的转机,确切的说来,是让他觉得总算是有点活着的味道,毕竟这份感情是未知的,这个人的一切也是神秘的,这让他充满了期待。
所以容华说帮忙占卜,他立刻就拒绝了,他在害怕得到结果,害怕失去这种对于未来事情的希望,更害怕听到的结果是最坏的一个。
见他决绝,容华也知趣的闭上了嘴巴,然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手中的羽扇,又开始仰头看着天上的繁星。
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熟悉的帷帐,闻到那湿重的腐烂臭味之时,容离就知道了,她还活着,甚至都懒得去看手上的伤口。而这房间熟悉的一切也在告诉她,是谁又将她带到了这里。不止是心里拒绝待在此处,便是那眼睛,也不由自主的重新闭上,哪怕她并不疲倦。
可是耳边却响起一个她不愿意听到的声音,这声音就如同阴魂般的不散,这几日来一直跟随在她的身边。
“想不到你竟然会自尽?”容离对明夜轩虽然不如有容夫人那么大的影响,可是他一直把容离看得很是坚强的女人,尤其是这三年之中容离在南黎的变化与发展,所以前两日他按着地图找到路,将容离寻到,看到她割腕自尽之时,到底是有些意外。
容离并未睁开眼睛,只是有些恍惚的念道:“竟然已经过了两日。”说罢,她这才睁开眼睛,朝着明夜轩看去,心道他在这里待了两日,可是有什么变化没有,毕竟离辐射源头那么近。可是那明夜轩却是看起来比以前都还要精神。“你在看什么?”见到他正垂头在绘制一张图,而他的桌旁,还摆着一张类似皮类的东西,只是这张皮竟然还滴着脓水。
容离顿时觉得一阵恶心感从心头涌上来,越发的觉得这里的臭味浓重许多,干呕的的感觉越来越严重,终于忍不住的绷起身子扭头朝着床下吐了起来。
不过这几日几乎都是空腹,再吐也不过是些酸水罢了。
而明夜轩对于这浓臭味,似乎竟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一脸的兴奋异常。听到容离干呕,这才抬起头来,忍不住的笑道:“这是从那守宫人背上剥下来的地图。”一面奇怪的说道:“也不知道他是染了什么毒,身体都快烂完了,若非是我仔细,不去翻看他的尸体,这地图只怕是寻不到。”当然,如果没有这人皮地图,他也不可能找到容离,只是先前他才发现,这人皮剥了下来,竟然还在化脓腐烂,所以他才找来纸笔,将图重新绘制下来。只是这地图绘制手法十分古怪,若不是他这几年专研,只怕也认不得,所以明夜轩甚至是有些怀疑,只怕那守宫人也看不懂这地图吧!
听完他的话,容离觉得更加的恶心,然而想到这是那个守宫人背上的皮,又听到他已经死了,心里到底是有些觉得悲凉。不过转而又想,染了辐射,那样痛苦的活着,倒也不如死得舒坦。只是···她忍不住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想是因为失血过多,有些苍白,却并没有其他的什么变化。心想只怕是因为自己在这里待的时间不多吧!
然在看那明夜轩,也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这使得容离不由得开始有些怀疑起来,莫不是这下面就没有什么放射性的物体,那些守宫人怕是真中毒?
如果这般的话?那明夜轩岂不是······
罢了,容离也不想去如何谋害他,反正她是不信什么长生不老药,也不怕他把这里的金银拿出去,反正自己都要死了,以后这个世界怎样,其实与自己是无关的了。
那明夜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绘制好了地图,将那人皮地图扔了出去,进来看到容离还保持着先前伸头到床前呕吐的姿势,不知道在想个什么,便以为她是在想盗窃自己的地图,不禁先开口告诫道:“你最好不要打什么注意,在没有找到我要找的东西之前,你可是我的附身符,所以你最好不要惹我,若不然的话,我不敢保证,会不会找那那些也让你腐烂却不会死的药给你灌下。”说罢,得意一笑,“应该叫生不如死,叫你一辈子都生—不—如—死!”说完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猖狂的笑声在这本就阴暗潮湿的房间中,给人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生不如死四个字,他咬得极重,使得容离心头冷不丁的跳了一下。可是明夜轩却不知道,容离最是不怕的便是死,就算是他真让她生不如死也不怕,反正现在一辈子对于容离来说,不过是两百多天罢了。
淡淡一笑,很自然的收回身子躺回床上,不在搭理他。
明夜轩见此,收起笑声,走到容离身前,封上她的动脉,“我去这附近看看,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
时间过得很是漫长,那些被明夜轩从外面的石顶上抠下来的七八个夜明珠齐齐的摆放在桌上,虽然没有仔细的将这间屋子每一个角落照亮,那光线却直直的射着容离的脸,这使得她闭上眼睛,有种及其不舒服的感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明夜轩终于回来了,手里竟然拿着一条烤熟的鱼,他走到床前来,给容离解开穴道,便顺手将烤熟的鱼扔给她,“商墨羽果然来了。”
容离闻言,心头没由来紧张起来,猛然的从床上爬起来,却只听那明夜轩的声音又得意的响起道:“不过你不要高兴太早,没有地图没有守宫人在前面领路,那就等着葬身在那些机关里吧!”见容离不语,又说道:“方才在一个房间里寻到几种毒药,我便顺手布在了几条甬道里,只要试图爬过甬道的人,轻轻的碰上一点,也会立即生亡。”
明夜轩今日特别的高兴,因为他寻到了几种毒药,所以这让他看到了希望,总觉得自己离找到长生不老药的日子又进了一步,所以他在水潭里抓鱼的时候,特意的多抓了一条,还给烤熟带了回来。
容离并没有在搭话,而是拿起那条鱼吃起来。
见她不答话,明夜轩也觉得无趣,在这地下宫里奔波了好几日,也着实累了,便在屋中的榻上打起坐来休息。
在这地下宫殿里,没有日夜之分,作息时间也是十分的凌乱,容离也不知道这是过了几日,反正她觉得自己已经吃了十几顿的鱼。也不知道是容离这几天太老实,还是那明夜轩太过于自大,料定容离逃脱不了,所以他这一次便放松了许多,并未在封容离的血脉。
终于可以走出这间房,虽然外面的空气并不新鲜,可是对于容离来说,总算是舒服了许多。
她这还是第一次一个人单独在这地下宫殿中行走,所以一路都显得十分小心翼翼的,一面要顾及不被明夜轩发现,一面还得主意这里的机关。
不过想来这里是所谓的御花园,所以倒也没有什么机关,总而言之她一路走来都是畅通无阻的,这使得她好几次都怀疑这地下宫殿到底有没有设置机关。
突然听到前面那光秃秃的山石之后传来淙淙的流水声,容离心头不由得一喜,急忙走了过去。且不论守宫人叫她顺着水路走,便是这水流动着的,就能证明有出路。
欣喜的绕过这山石,果然看到前面有一处溪流,正环绕着前面那一片用珊瑚做成的杏林,朝着前面的暗处流去。容离也顾不得许多,更别说是停下来欣赏着些奇异的珊瑚了,只顺着这一带清流朝着前面而去,只是走出了这珊瑚做的杏林,前面就是一处空旷之地,翡翠铺成的地上,映着远处的夜明珠,就好似青草绿甸似的,美不胜收,容离忍不住的感叹了一下此地的奢侈繁华。只是那流水的声音更加的响彻,好像是拍打在岩石上面似的,使得容离有些怀疑起来,前面是不是有个断层。
果不其然,容离走完这翡翠甸,前面就无路可走,而溪流则顺着这断层朝着下面流去,也不知道下面究竟是有多深,便是有着夜明珠在手,也让人看不清楚下面的景象。
正当容离蹲着身子往下看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必多想也知道来人是谁,容离急忙转过头,正好对上明夜轩那发怒的表情。
“看来你的身子好的差不多,竟然一个人能走这么远。”他阴阳怪气的声音回荡在这空旷的翡翠甸上,有些叫人心底发毛。
这几天一直闷着那屋子里头,容离却是觉得很是难受,因此几乎都是一副恹恹无力的模样,这也才使得明夜轩没了戒心。不过他这会儿一说,容离还真发现自己似乎精神了不少。一面站起身来,朝着他看去,但见他手里竟然拿着一把拂尘。
见容离看到了自己手中的拂尘,明夜轩突然得意起来,“知道这是谁的么?”
容离蹙着眉头,但凡看到明夜轩这样的表情,绝对是没有什么好事情,不过容离仔细想起来,自己也不认识道人。
却只听明夜轩又道:“听说十爷在沧海山修道,原来我还真以为他是要潜心修道了,却不想竟然也跑到了这地下宫来。”目光朝着容离一挑:“不过现在却成了我手下的败将。”得意似乎已经成了明夜轩的绑定名词,这些日子以来,容离在他身上看到最多的就是得意了,便是此刻,他也是得意着的:“想想他这样的一个人物,能死在我明夜轩的手上,实在是叫人舒心不已啊!”
“变态!”容离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
虽然不懂变态是什么意思,可是从容离的表情看来就不是什么好的意思,因此明夜轩当即就变脸了,一面朝着容离阔步走上来,伸出手想要一把捏住她的喉咙,“贱人!”
见着他朝自己走来,容离的身体本能的朝着身后退去,却是忘记了身后是一处断层,当即脚下虚空,整个人便毫无准备的朝着下面的黑暗中跌落而去,连适应的时间都没有,容离便感觉到身子拼命往下坠的那种刺激感,以及这因为急速往下坠而感受到的风声。
想是在这地下宫殿里待的久了,这突然感受到风声,竟然叫容离有种出去了的感觉,这使得她心里突然的安宁下来,任由着身子往下而坠。
在风声之中,恍惚间有种漂浮着的感觉,容离闭上眼睛,任由着身子自主的朝着下方坠去。
突然,耳边的风声里竟然夹杂着一股汌急的河水声,只是没等容离仔细的听,便觉得身子坠落到一处及其寒凉的地方,风声止住,随即一股冰凉的水灌入口中,容离猛然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跌入这水潭之中。身子本能的朝着上面游去,等头专出水面,摸到一块石头趴在上面大口的喘着气,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而先前听到的水声现在更加的震耳欲聋了。
转过头,适应了这里的黑暗,才看见自己前方不远处,正是一道瀑布,而左侧湿滑的石壁上,正是自己先前在上面看到的那条小溪流,只是到了这里,溪水从刀切一般光滑的石壁上流下来,也不过是铺了薄薄的一层罢了,与远处的瀑布一相比,一个太过于优雅细腻,一个则大气磅礴。
趴在石头上歇了好一会儿,容离方觉得有了些精神,又时不时叫河水溅到身上,身上的疲倦竟然叫这刺骨的冰凉给浇了去。
支起身子朝岸边看去,想要上岸似乎还有几丈水流隔着,不过幸得这里不是深潭,所以容离过去倒是也不用太费劲。
到了岸边上,这样的地方,也没有去烧火烤衣裳的条件了,容离虽是冷,可却也不想就一直站在这光秃秃的河岸,所以不得已还是要往前走去。
都说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容离抬起头瞧了一眼那望不到尽头的崖顶,这么高的地方自己掉下来,却还有个深潭在下面接着,这样的桥段以前自己在小说里看到时,还笑着说太狗血,可是人的这一生里,得遇到多少狗血的事情,便是说现在自己·····
忍不住的苦笑起来,既然人生都如此狗血了,那就不妨在狗血一点,让她在这悬崖地下遇到个什么绝世高手,或是得到什么武功秘籍,再或者又得到什么仙丹解药吧!反正那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容离正想着,竟然发现前面的乱石滩上,竟然躺着一个人影。
当然,以容离与那人现在的距离,依照这地下的可见度,容离是可不见的,可是那人的身旁却躺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一半的光辉叫大石头挡住了,另一半则全都照射在那人的身上。
不自觉的扯了扯嘴角,“这···这也真的太狗血了吧·····”一面仍旧是有些难以置信的朝着前头走去。
“他当真进去了。”容华看了一眼前面的机关,有些苦恼的回头朝着商墨羽看了一眼,“看来他这一次是认真的了。”
商墨羽走上前淡淡的看了一眼,便直接纵身跳下那暗道之中。见此,容华不由得有些无趣的摸了摸鼻子,只得回头向同样沉默寡言的双镜抱怨起来:“我知道十四为什么有时候总是装深沉了,就因为身边有你们这帮闷葫芦。”
听到他的话,双镜同的他主人一般,也只是淡淡的扫视了他一眼,然后向那进口处靠近,往下瞧了一眼,已经能看到商墨羽在下面点亮的灯火。这才回头朝容华开口道:“容公子稍等,这里有些高,容我下去找根绳子,在上来。”说罢,也跳了下去。
见他们主仆都下去了,容华也忍不住凑到前面往下看去,果然是有些高,他这个人素来功夫不好,轻功更是差得不行,连翻墙都很有问题,所以也只好耐心的在这里等着双镜帮忙。当然也少不得暗暗悱腹,心道既然是来地下宫殿,这样的地方,竟然都不将工具准备齐全。
正是此时,突然只听‘轰’的一声,容华便发现自己脚下的地板竟然动了起来,确切的说是这一块地板单独的朝着下面降落而去,不过幸亏这速度不是太快,若不然的话被惊得措手不及的容华肯定从上面凋掉落下来。
待脚下的地板停止了降落,容华这才长长的吐了口气,一面满脸惊奇的看着脚下的石板,“想不到竟然如此神奇。”
“这地下有个柱子,方才我主子触动了机关,这才借着柱子将地板接住,使得公子能安全下来。”双镜解释着。
“这样啊,看来这机关术果然是神奇得很,看来以后我也要抽空多学学才是。”容华一脸的恍然大悟,不过也没忘记责怪商墨羽,“下次麻烦事先提醒一下,若是有个差池,我也好先做个准备。”
商墨羽却是没有回他的话,只是蹙着眉头说道:“这里的机关总阀被人控制住了,只是这人不是很了解机关术,所以很多地方都出了错,一会儿你们仔细的跟着我。”
“不会是十爷吧?”容华不禁好奇的问起来。
却叫商墨羽一口否决:“不可能。”商家祖上本就出过一个十分了得的机关术大师,所以这机关术无形中已经成了商家子弟的必修课,只是这几百年来间发生了很多事,学机关术的商家子弟也渐渐的少了,而世人也都不知道商家有人会机关术。便是在商家,知道的人也不多,学的人也少之又少。
也正是自己知道这机关术如何破解,所以商墨羽先前一直都不着急。只是先前有些奇怪找不着进口了,这后来进了才发现,竟然叫人给直接毁掉了,这人只怕是明夜轩了。
同样是从悬崖上跌落下来,只是因为这坐标不一样,运气不一样,所以情况也不一样。不知怎的,容离心里竟然有一种十分酸楚的感觉,她甚至心疼眼前的这个人,可是却又不知道要如何来对待他。
商墨敛就这么躺在石头上面,属于地底的寒气从石头上一阵阵的蹿入他的身体里,不过虽是这样,却能减轻他腿上的疼痛感。
身上仙逸的道袍虽然已经叫容离撕下来给他包扎腿上的伤口,可是他整个人的那种气质,却没有因为这一身的伤而逊色。即便是摔断了腿,可是他眼中的担忧却已经消失不见了,满目轻松的看着坐在旁的容离,只是见她的目光一直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腿,便淡笑道:“断了便断了吧,能活着,能在遇见你,能看到你好好的,已经是极好了。”
他这人本给旁人的感觉就是十分的冷厉,可是这声音却是如同暖泉一般的温柔,那样轻轻的。
容离鼻子一痒,眼眶顿时便湿透了,一直紧绷着的情绪也随着这眼泪一般,再也忍不住,一面朝着商墨敛哭道:“你为何要这般待我?”
商墨敛被她突如其来的眼泪吓到了,不过随即听到她的话,便明白过她的意思,不由得苦苦一笑,一面扬起手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安慰道:“感情,哪里需要为何啊!也不必为此觉得亏欠,毕竟感情这种东西,付出和得到是从来是不会成正比的。”
可是,正因为听到他这样无可奈何的声音,容离的心里才越发的难过,“你个傻子,你既然是知道付出没有结果,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自己,你这样叫我如何心安。”
商墨敛听到她的话,俊美无铸的面容上扬起浅浅的笑容,替她擦拭眼泪的手越来越温柔,“那你可知,若是不看到你好好的,我又如何心安?”
“傻子,天下哪里有你这样的人?”她一边哭,一边骂着。
商墨敛不在说话,只是这般带着笑容望着她,一脸的心满意足。想来也是,既然是没有缘分的,那么她能为自己哭一场,那折了这腿又何妨?
只是,现在身处这一处断谷之中,得想法子出去,不然的话·····他自然是不怕死,可是他却不愿意容离也葬身在这里。环首望了望这四周的环境,左右都是光滑的石壁,所以他们只能顺着这水流走了,只是依照自己现在的伤势,只怕会拖累了容离。想到此处,眼中不由得浮起几缕担忧。
早在他左右环顾四周的时候,容离便知道他是想找出路,所以此刻看到他眸中的担忧,便道:“不必担心,天无绝人之路,我们既然能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还活着,那定然会找到路出去的。”
“我自然相信能找到路。”毕竟这里有活水,只要水能流动,随着水走就能出去,再者十四这个时候只怕是已经来了,他熟知机关术,只怕用不了多久能将上面的机关一一的破解,若是在上面找不到人,定然会来下面的。不过现在面临的问题是,他们如何撑到十四寻来之前?目光朝着自己的腿看去,在何况自己的这伤······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容离的目光,便道:“十四他便在上面,若是我们真的找不着路出去,那你便在他找到你之前,自己好好的保重。”手下意识的朝着那折断的腿摸去,一阵疼痛便顿时袭来,疼得他眉头微微的醋了一下,“至于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出不出去,也不是那么重要。”
心中便只有容离这个唯一的牵挂,可若是商墨羽来了,那么他就无牵无挂了,所以即便是死在这里,也无大碍。
容离听到他的这话,心中如何不疼,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一会儿才道:“你不走,我也不走。”看了这流水一眼:“这水流动着,便有鱼的,你的伤不能走,那我们就依河而生,直道哪一日你的伤好了,或是有人来了,我们在走。”
商墨敛一直认真的听着容离的话,似乎她的这些话,这声音,是自己这辈子听过最让他高兴的话了,那布满了疲倦的俊容上,浮起高兴的笑容来,没有在拒绝容离的好意,笑道:“好,就依你所言。”目光也落到这涓涓的流水之上,“我们依河而生!”
在说明夜轩,自容离跌落到下面之后,他便开始专心的寻找长生不老药,只是这还没找到,却发现地下宫殿竟然又来了几个不速之客,还将他布置的机关一一的给解开了,这便罢了,那人竟然还重新在原来的机关上擅自修改,害得他竟然受了伤。
简单的止住了血,便急忙往自己的住处赶回去,只是他人这才到那门前,还没来得及伸手开门,房门便自动打开了,迎面走出来的正是朝中的一个武官,只是这一时间他竟然想不起这人到底叫什么名字来。正欲发问,莫非大秦皇室还有人知道这地下宫殿?却不想那男子移开步伐,他身后走出来的,竟然是商墨羽。
到底是有些意外,毕竟他得到的情报商墨羽现在应该是不在大秦的,也正是这样,他才过敢放心大胆的去商家大宅。所以现在看到商墨羽在眼前,到底是有些膛目结舌,“怎么······怎么是你?”一面下意识的退开步伐,想要伺机逃跑。
“她在哪里?”商墨羽倒是没有闲心跟他叙旧,开门见山的便问道,冷冽的眼神叫明夜轩及其的陌生,他也顾不得身上的伤,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干裂的唇角,心道十四来此处的本意只怕不在地下宫殿,而是容离,所以自己是万万不能告诉他,容离与商墨敛一样,也葬身与裂谷之中了。
只是在商墨羽的面前,明夜轩到底是有些不能从容自若,面色紧张的回道:“我··地下宫殿的地道如此之多,她早就逃走了,我也在找她呢。”
不想他话音才落,商墨羽便冷哼一声:“你我自小算是一起长大,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莫不然你还以为我分不出来?”
是啊,他们从小就经常在一起,哪怕后来商墨羽‘病’的严重了,他也常常在陪着他。不过当初明夜轩的目的是陪在商墨羽的身边,借此多了解商墨羽,可是现在他对商墨羽的了解,却只是皮毛,而自己在商墨羽的面前,却像是一个透明的人,自己心里装的是什么,只怕他都能略猜到一二吧!
见他不语,双镜已经拔出剑来,一双冷厉的眸子满是煞气的盯着他。
“在问你一遍,她人在哪里?”都说人的性子会随着年纪而变化,可是商墨羽的耐性却没有变的多,反而更加的少了。此刻的他,就像是快要出鞘的利刃一般,一刻也等不及猎物进入涉猎范围就想要忍不住的发出攻击。
被商墨羽的目光一扫,明夜轩在一起的舔了舔嘴唇,“跌下裂谷了。”说罢,又急忙解释道:“不是我逼她的,是她自己不小心滑下去的。”
“不小心?”商墨羽的语调随着每一个字而开始提高,无形中给人一种心寒胆战的感觉,他身后的容华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自动的拉开与商墨羽的距离。
果不其然,容华的选择是正确的,他这才退开,没等双镜的剑出鞘,商墨羽一阵掌风已经像明夜轩逼进了。
明夜轩虽然是受伤了,可这里究竟是他在地下宫殿落脚的地方,所以四周也都格外的设置了些机关跟毒囊,当然这机关目测已经叫人解开了,所以他就指望这些毒囊了。
生死之际,也顾不得自己会不会中毒,但见商墨羽掌风逼进,他也顾不得许多,指尖朝着门头上弹出一支飞镖。上面的毒囊顷刻间便被射破,一股及其浓烈刺鼻味道便从门前四周散开,以及弥漫着一股朦胧的烟雾。
明夜轩趁着这烟雾逃走,可是因自己本来就受了伤,所以刚刚没能完全的躲开商墨羽的掌风,左肩胛估计都给震裂开来了。
待商墨羽等人从这毒烟中追出来,哪里还有明夜轩的什么身影。
双镜见商墨羽顿住了脚步,不禁着急起来:“主子,咱们不去追他了么?”
“不必了,他受了伤,走不了多远,还是先找夫人要紧。”商墨羽说着,又想起三年前自己在这里遇到的那几个守宫人,如今都死完了,又想起今日看到的那一具尸体,明明才死了没多久,可是那尸身····只怕这地下宫殿的诅咒是真的。回头与容华跟双镜叮嘱道:“这地下终究是不好,莫要多在此处耽搁,找到夫人跟十爷,立刻上去引爆炸药。”
应了声,几人便往先前路过的裂谷边寻去。
虽说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是这大难却不是这么容易熬过的。那商墨敛一身重伤自不必多说了,便是这容离,因无火种,一身湿漉漉的衣裳在这阴冷无光的裂谷中也难熬,所以在那商墨敛昏死过去之后,她无人说话,便沉睡了过去,虚弱的呼吸声被喘气的河水所掩盖,若非是那颗夜明珠的话,只怕想要找到他们,太过于艰难了。
不过这跳崖跟攀着绳子下崖却是两种概念,所以所用的时间也有着很大的差异,因此待商墨羽下来之时,竟然已经过了七八个时辰,他若不是有着精深的武功,只怕还在崖壁上坚持不住,在加上一路在谷底仔细的寻找,这又花了不少的时间,待找到这商墨敛跟着容离之时,那更是许久之后的事情了。
容华武功不好,自然是下不得崖,可是留他一个人在上面,又担心那明夜轩突然来,到时候他杀了容华不要紧,怕的是他把这救命的绳索给截断了,所以双镜便留在上头,二人在上面等了快一天的功夫,这才收到下面来的信号,待把人一个个的拉上来,却已经是一天后的事情。
好在这地下宫殿是机关商墨羽那心中有数,所以没有费多大的功夫便出来了,而当日跟他一起进到山里的暗卫们则将布置好的炸药引爆。
沉闷的爆炸声从山体中响起来,随即便是那山崩地裂的轰隆隆声音,将整座京城的人都吓到了,不过因为早有安排,那钦天监只说是神龙显灵翻身,大秦昌盛繁荣,如此倒是没有引起人心慌乱。
容离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现代,又开始她从前的生活,可是突然身边的环境变了,她看到了她这几年来的经历,甚至能走到那个场景之中,看着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商墨羽,突然又跑到商墨敛的船上,看见恕娘坐在床头摘着菜杀着鱼,回头朝着船舱里寻去,却没有见到商墨敛的身影,倒是月下从树上跳下来,坠入她的怀中,她才这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又站在了南黎的院子中,满树的石榴花火红火红的。
抱着女儿正要去摘石榴花,怀中的月下却像是个小泥鳅一般的滑落到地上,跑进石榴林里,一下就寻不到身影了,容离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却摘石榴花,不知怎的,那花心突然伸出柳文洲的头,他人从石榴花里跳出来,一把将容离拉着往前面跑去。容离一边挣脱一边大喊,可是都无济于事,待柳文洲停下来了,前面竟然是一个悬崖,他侧目温柔的冲容离一笑,拉着她便往下跳。这个时候容离突然听见有人叫她,猛一回头,却发现是商墨羽,而商墨羽正追随而来,手已经抓住了自己飞舞的衣袖,她本能的伸手去拉住他的手,一阵暖意突然从手心流进心里,脚下的虚空变成了翠绿的草地,暖和的阳光让她拼命的想要去看,只是这个时候眼睛却难以睁开。而耳边唤她的声音越来越是清晰。
终于,容离睁开眼睛了,照射在脸颊上的,果然是温暖的太阳,只不过她却不是在草地,而是在商墨羽的怀里。
不管是什么时候,她见到他的时候,都是飘逸如仙的,容离现在已经分不清这究竟还是不是梦了,这问道:“十爷呢?”
商墨羽此刻哪里管她醒来最关心的是谁,能醒过来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只是仍旧掩饰不住那心中的狂喜,只是随即想到十哥,商墨羽的心中到底有些不是滋味。见容离还满脸期待的等着自己的回答,只好开口道:“他早就醒来了,只是执意要回沧海山,我已让蓝翎亲自护送,想来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是,他的腿,这辈子,只怕就是这样了。”
“都是我害的。”容离心里实在是没有办法不去自责,心情顿时无比的颓废起来。这个时候却只听商墨羽在她耳边温柔的安慰道:“这便是命罢了,虽然我这般说有些没心没肺,可是事已如此,能有什么办法呢!”手掌一面轻轻的摩挲着容离高高隆起的腹部:“在说你现在都快要生产了,还是不要去想那些吧!”其实他想说的是,容离的日子似乎就要到头了,只是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在容离的面前开口提醒容离。
听到商墨羽的话,容离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想要站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身子变得笨重了不少,垂头一看,竟然见自己的肚子竟然高高的隆起,看样子少说也是七八个月,她愣了好一阵,反应过来,才难以置信的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昏迷了多久?”
原来当日容离被掳到地下宫殿之时,竟然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若不是公孙笑及时赶回来的话,只怕这孩子根本没有法子保住,不过她却也因此昏迷了半年多。商墨羽又与她说了一下地下宫殿的事情,还有容夫人的身份。
原来容夫人正是当初越国的小公主,只是她出生那会儿,越国皇室已经流落之外了,所以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并不是很多,而容离也确实是商五公子的女儿,只是他当初被老祖宗陷害,容夫人以为他已经生亡了,为了腹中的孩儿,所以不得已嫁给了莫长卿,之后又回过地下宫殿一次,正是遇见误入其中的明夜轩,还将他带了出来。
至于商墨羽为何知道这些,只因是那容华正是商五公子所收养的义子,只是说来也是命运捉弄人,这五公子当初被老祖宗所害,虽然留了性命,却是失忆了,等他恢复过记忆来之时,容夫人又已经销香玉殒,却不知容离这个女儿,所以便觉得是了无牵挂,自己吞药自随了容夫人去。
这生世听起来,似乎是有些悲惨,可是容离此刻却不关心这过往的事情,而是关心眼前这肚中的孩子。
且不论那地下宫殿到底有没有放射性的物质,便是自己怀孕时候中毒,而且还吃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药,会不会对孩子有所影响?当即便将自己的担忧与商墨羽说了。
所以夫妻俩便准备找个僻静的地方将孩子生下来,也正好随容离度过这最后的日子。
为了不引人注目,马车从商家后门出来,车上就只带了知香,车停在街旁买东西的时候,却只听外面传来两个妇人的谈话声。
只听一个声音比较细的妇人说道:“你可是听说了,王家村出了个怪物,会说人话,还嚷着有什么长生不老药。”
与她聊天的那妇人却也是听过的,而且还比她知道的多,反而仔细的告诉她道:“那怪物是上个月才大道道观那边跑出来的,我有个亲戚家就在那边,听说这个怪物其实是个人,只是不知道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被神龙惩罚,变成了那个模样。”
后面的话容离没有仔细的在听下去了,因为那个所谓的怪物,只怕就是明夜轩了。都说好人不长命,小人常戚戚,果然如此,这明夜轩没有被炸死,也没有被山上的乱石压死。可若真的是明夜轩,那他变成怪物一说?容离下意识的神兽朝自己的肚子摸去,只是手还没覆盖到肚子上,便叫商墨羽一把握住,“不要多想,便是他又如何。”他握着容离的手轻柔的覆着容离高隆的肚子,“便是他怎样,也是你我的孩子,与月下跟慕容无异。”
容离自然是相信商墨羽能一视同仁,即便这个孩子真的有残缺,可是这样的孩子,活着只怕也是犹如炼狱吧!她没有心情在讨论即将要去的地方,也没有心思在问两个孩子近期的状况,只是心里无比的担忧,抚摩着肚子的手,似乎能感觉到腹中孩儿是畸形的。
想是因为她太过于担忧和紧张,还没到商墨羽安排的住处,才到路上的驿站中,羊水便破了。
虽然有了不请稳婆的打算,可是这突然就在半路上,实在叫商墨羽有些措手不及,这一紧张连着马车都忘记坐了,直接抱着她便直接奔人家里去,知香也顾不得许多,只提着裙角跟在后面跑,把孩子的小衣裳被子都给忘记拿了。
只是这孩子来的也急,还没到人家的大门,就在路上直接出生了,当晚又不曾有星辰,黑灯瞎火的,且不说出生后就直接叫商墨羽用袍子包着然后贴在怀中,便是那脐带也是用簪子划断的,而这孩子的出生,竟然也将商墨羽给吓到,生一个孩子对于女人来说,究竟是如何的痛苦,至此以后,便再也不敢想什么儿孙满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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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完的番外····没人品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