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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说张缵回到玖华,第二天晚上,胡远明就趁着夜色,急匆匆地跑到张缵家里来,刚见面,生得五大三粗的胡远明竟然热泪纵横。胡远明激动地说:“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跑到湖南武冈去找你了。”
张缵笑道:“你到武冈去找谁呀,我早就回湖北了,在恩施训练了两年新兵。”
李直平说:“别扯闲了,我们还是先去把那三支枪拿回来吧,我担心去迟了,会被别人摸走。”
胡远明忙问:“什么枪,什么枪?这两年,我们连猎枪都不敢拿出来,哪里来的三支枪?”
李直平卖弄地说:“呵呵,你不知道吧,张缵兄弟刚回到玖华,就跟张家妹子一起,在柴家咀附近干掉了三个日本兵,那三支枪还是三八大盖呢。”
胡远明急忙说:“那还等什么呀,我们赶快去取枪吧。”
张缵叫管家从自家马厩里牵出三匹马,三个人一人骑着一匹。为了不侵扰乡邻,也为了不惊动鬼子汉奸,他们在马蹄上包了一层麻布。三个人骑上马,沿着直溪河岸朝柴家咀疾驰而去。他们不走直溪河北岸,绕到直溪河南岸,一会儿走河岸,一会儿在收割过的田野上走,不到半个小时,就赶到直溪河和玛瑙河的交汇处。三个人把马拴在直溪河南岸的柳树上,涉过玛瑙河,在玛瑙河西岸的一个灌木丛里找到了埋在地下的三支枪。
看见三支亮闪闪的三八大盖,李直平和胡远明欢喜得眼睛直放光,即使在黑暗中,张缵也能从他们的眸子里看见一丝儿火花。胡远明摸着枪,把枪栓拉开又撞上,撞上又拉开,兴奋地说:“有了枪就好办了,有了枪就好办了!”
李直平则说:“什么‘有了枪就好办了’?以前你没有枪吗?张缵兄弟刚走那会儿,我们没有枪吗?有枪,又有什么用?”
胡远明连忙纠正说:“张兄弟回来了,现在又有了枪,还有什么事不好办呢?”
张缵提醒他们说:“此地不可久留,我们赶快走,后面的事,到家去讨论吧。”
三个人再次涉过玛瑙河,从柳树上解开缰绳,骑上马,两条腿在马肚子上一夹,便一溜烟似的向张家巷子奔去。张缵一再提醒说:“别跑得太快,动静弄大了,小心把鬼子汉奸引出来!”
胡远明带着点夸张的语气说:“引出来了才好,引出来 ,我们就跟他干一仗,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张缵兄弟回来了!”
夜已经很深了,张缵家客厅的灯还亮着,三个人把三支三八大盖摆着桌子上,细心地擦了一遍又一遍,又把那十二个手雷掏出来放在桌子上,擦去手雷上的泥巴。
张缵小心地叮嘱道:“小心点,这些手雷,都是磕碰式手雷,不像中国的手榴弹要拉弦。”
胡远明和李直平一听,顿时紧张起来。
张缵又说:“也不必这么紧张,只要不磕到引擎,就不会爆炸。”
李直平轻轻叹息一声:“只可惜,这枪太少了点,要是再多几支,我们就能弄出点动静来。”
张缵问:“原来发给你们的几支短枪,你们也交了吗?”
胡远明说:“没有交,你发给我们的短枪,我们怎么舍得交呢,我把它藏到家里的猪圈地下,起码埋了三尺深,也不知生锈没有。”
李直平说:“我们想到一起去了,不过,我把那把短枪埋到牛栏里,我们家的牛一天到晚在上面踩踏,我担心踩得太结实,挖不出来了。”
胡远明反问:“怎么会挖不出来呢?”
李直平回答说:“你想,我们家那头大牯牛在上面踩踏了四年,那泥土,肯定板结得像金刚土啦。”
张缵说:“泥土踩踏得越结实,枪保存得越好。”
李直平问:“不会踩坏了吧?”
胡远明说:“怎么会呢,牛踩得越结实,牛尿啊,雨水呀,越渗不到地底下。”
李直平连忙说:“我们赶快挖出来看看吧。”
张缵说:“你们把枪挖出来之后,先把枪擦干净,然后,你们分头去找张大叔和刘闷子,哦,直平大哥,你一定要把猴娃叫来。”
“哎呀,”李直平说,“你走之后,猴娃在家呆不住,跑到当阳参加游击队去了,他回来跟我说过,你什么时候回来拉队伍,他什么时候回来跟你。”
张缵叹息道:“可惜张翮哥不在了,要是张翮哥在,我们一定要通过他,跟共产党游击队取得联系,我们跟鬼子汉奸斗,必须有坚强的后盾。”
李直平说:“等猴娃回来了,我们就通过他,跟共产党游击队取得联系。”
张缵说:“这是个办法!”
第二天下午,李直平找来张大叔,胡远明找来刘闷子。张大叔和刘闷子见了张缵,又是一阵唏嘘,连刘闷子都说:“我再也憋不住了,狗日的鬼子!”
张大叔说:“我最想杀的是甘小猴,那个狗东西,仗着日本人给他撑腰,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五个人正在商量扩大队伍的事呢,张松柏气急败坏地跑到张缵的家里来。
胡远明一见到张松柏,不禁大吃一惊:“你怎么找来的?”
李直平开玩笑说:“你莫非长着狗鼻子,会嗅气味?闻到了张缵大哥的气息?”
张松柏说:“我哪有那么尖的鼻子呀?我是有急事去找远明哥商量,秀香大姐告诉我,远明大哥到张队长家来了,我这才知道,张队长回到直溪河了,要不,我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胡远明问:“你说找我有急事,什么事,还那么急?”
张松柏说:“哎呀,从喜鹊岭过来一个日军中队长,叫什么梯野金太郎,今天下乡扫荡,在三界冈那边抓到两个抗日游击队战士,这两个游击队战士,可能是到福宁寺执行什么侦察任务,任务还没完成,就被梯野金太郎逮住。同时被逮住的,还有我们村的八个农民……”
胡远明说:“那不是一共抓了十个人吗?鬼子怎么一抓就抓了那么多人呢,你不是说,这里面,只有两个人是游击队战士吗?”
张松柏回答说:“梯野金太郎抓住两个游击队员时,这两个游击队员正在向一个农民问路,另外七个在附近的地里干活,梯野金太郎以为他们是一伙,就把十个人一起抓了。”
李直平说:“通常情况下,鬼子抓了人,不是都要带到据点去吗,你着的什么急?”
“哎呀,你不知道,”张松柏说,“这十个人中,有我家的一个亲戚,还有远明大哥的一个亲戚,这两家人都着急得不得了,听梯野金太郎说,他嫌带这么多人回据点麻烦,走之前,可能要把他们都杀掉。”
胡远明急得团团转:“我们家秀香的老表就住在三界冈,一定是那个老表被抓起来了。”
张松柏问:“秀香嫂子的老表是不是姓陈,叫陈家柱?”
“对对对,叫陈家柱。”
张松柏再问:“陈家柱隔壁是不是乡公所?”
胡远明回答:“对对对,陈家柱隔壁就是乡公所。”
张松柏说:“我们家亲戚和你们家亲戚商量,能不能从你家亲戚院墙翻过去,把人弄出来,才要我跑来找你,没想到你不在家,原来,是张队长回来了。这下可好了,张队长一回来,我们更有希望把人救出来了。”
张缵问:“这个梯野金太郎一共带着多少人?”
张松柏说:“他今天只带了一个小队,不过,附近还有他们工兵中队的一小队日军,他们的工兵中队,也是从喜鹊岭开过来的,也不知道现在回喜鹊岭没有?”
张缵说:“鬼子的人太多,这几个人,怕是很难救哟。”
张松柏说:“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吧,十条人命呢!”
张缵说:“我没说不救啊。三界冈那个地方,冈两边都是大山,救出人后,只要一钻进深山,鬼子就是有两个大队,也把我们无可奈何。”
张松柏说:“如果工兵中队的鬼子回喜鹊岭了,就不要紧,因为,梯野金太郎只安排了三个人,在乡公所看守那几个人,其他人还在三界冈东边活动,如果我们在梯野金太郎赶回三界冈之前发起攻击,就有营救成功的把握。”
张缵看了看在座的五个人,坚定地说:“那还等什么呢?他们只有三个人看守,我们这里有六个人,再加上被抓的十人,我们有压倒优势呀。再说,我们已经有了六支枪。”
胡远明惊讶地说:“只有五支枪呀,哪来的六支?”
张缵说:“从恩施回宜昌时,部队配发给我的短枪,我藏在皮箱的夹层带回来了。”
就在这时,张幺妹从里面走出来:“好啊,你们在这里商量救人,都不告诉我一声……”
张松柏惊讶地问:“这是大姑嫂子吗?怎么变得认不出来了?”
李直平呵呵一笑:“你再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大姑嫂子?”
张松柏恍然地笑起来:“原来,张队长换夫人了?”
张缵把捏着的拳头往上一举:“别瞎说,小心我揍你!”张缵扭过头去对张幺妹说,“今天的活动,你就不要参加了,以后多的是机会。”
张幺妹说:“正因为,这是你回来后参加的第一次抗日活动,我必须跟着你,别忘了,我是跟你回来抗日的。”
张缵说:“今天的活动变数太大,要是梯野金太郎和他们的工兵小队合兵一处,我们就没有取胜的把握。”
张幺妹说:“你的危险越大,我越是不能离开你,告诉你,现在不管你怎么甩,也甩不掉我啦!”
当张缵带着胡远明等人赶到三界冈的时候,太阳正慢慢地朝福宁寺那边的远山沉下去,梯野金太郎带领的扫荡队伍还没有回到三界冈,而驻扎在喜鹊岭的日军二大队配属的工兵小队已经撤回喜鹊岭去了。
张缵一点也不敢大意,他安排李直平和刘闷子守在通往胡家畈方向的大路上,三界冈北边不远处有座小山,张缵让李直平和刘闷子埋伏在那座山头上,张缵知道,只要李直平和刘闷子守住这座山头,凭他们手里的两杆枪,梯野金太郎的三十多个鬼子即使一起涌上来,这两杆枪不说全部消灭鬼子,至少也可以打掉其中的一半,这样,张缵和胡远明就能轻而易举地把那几个游击队员和农民救出来。
张缵和胡远明悄悄进到张秀香表哥的院子里,张缵爬上靠近院墙的一棵大树,拨开树的枝叶一看,坏了坏了,留下来看守游击队员和农民的不只三个鬼子兵,至少是六个,张松柏所说的三个,是指乡公所前院的三个,没料到乡公所后院还有三个鬼子兵,除了后院的三个,还不知道乡公所屋里有没有鬼子兵埋伏。
把李直平和刘闷子派到通往胡家畈方面的山头上之后,张缵和胡远明等几个人开了个短会,他们商定: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开枪,免得把下乡扫荡的梯野金太郎引回三界冈。他们的分工是,张大叔带着弓箭,和胡远明一道,负责解决后院的三个鬼子,张缵则带着张幺妹和张松柏解决乡公所前院的鬼子。如果乡公所屋里还藏着鬼子,则在解决后院和前院的鬼子之后,前后夹击,解决掉屋里的鬼子。
张大叔爬上张秀香表哥家的后院墙,再爬上那棵大树,伏在大树的枝叶间张弓搭箭,一连几箭,就把三个鬼子干掉了。胡远明和张大叔立刻跳进乡公所后院,解开捆绑游击队员和农民的绳子,不料,倒在地下的一个鬼子突然苏醒,抓住胡远明的腿哇啦哇啦大叫起来。胡远明顺势跪下去,用膝盖顶住受伤鬼子的胸脯,伸出两只铁钳一般的大手,死死地掐住受伤鬼子的脖子,不一会,受伤的鬼子就不再动弹。
这时候,藏在屋里的两个鬼子突然冲进后院,一个鬼子抱住胡远明的腰,另一个鬼子端着枪,把枪栓一拉,就要向刚刚解开绳子的游击队员射击。就在这时,离端枪的鬼子最近的那个游击队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去,把端枪的鬼子扑得仰面朝天躺倒在地。这边,被鬼子死死抱住腰的胡远明有些不耐烦,鬼子把他抱得太紧,胡远明想用胳膊肘拐身后的鬼子,拐不着,他站起身来用脚跺鬼子的脚,鬼子迅速地闪跳开,如果不是胡远明块头大,胡远明早就被鬼子掀翻在地。
好一个胡远明,他练过武功的,就在鬼子把他左右甩了几下之后作短暂歇息时,胡远明突然抓住鬼子的两只手臂,把鬼子背到背上,再用力往前一摔,鬼子就被摔倒在地,其他几个农民一拥而上,把鬼子按倒在地,揍得鬼子七窍流血,一命呜呼。
就在屋里的鬼子冲到后院时,张缵装作被抓农民的家属,拉着张幺妹朝乡公所大门走去。站在乡公所门口的鬼子端起三八大盖喝问:“你们的,什么的干活?”
走在张缵身后的张松柏连忙跑到前面,一边点头哈腰,一边说:“太君,他们俩,家属的干活,给后院的人送点吃的。”
端着枪的鬼子吼道:“他们的,马上死了死了的,还吃什么东西,滚一边去,快快的,快快的!”
另一个鬼子则伸出手去:“你的,把东西拿过来,我的,检查检查。”
刚才,走在张缵旁边的张幺妹一直用衣袖遮住半边脸,这时,张幺妹故意把遮住脸的衣袖拿开,露出俊俏的脸蛋。坐在椅子上的鬼子看上去是个军曹,看见拿掉衣袖的张幺妹,立刻开心地笑起来:“哟西哟西,花姑娘,花姑娘!花姑娘的,大大的漂亮!”一边喊,一边站起身,朝张幺妹小跑过来。
张幺妹装出一副妩媚的样子,故意斜着眼睛看了军曹一眼,又显出羞答答的样子,拿衣袖遮住了半边脸。
军曹被张幺妹挑逗得控制不住自己,连走路都有点飘飘然起来,他小跑着跑过来,伸出两支手臂去抱张幺妹,不料张幺妹往旁边轻轻一闪,军曹扑了个空,转过身来又朝张幺妹扑去。就在这时,张幺妹举起一支胳膊捏住鬼子军曹的小臂,稍稍用力一带,便把鬼子军曹拽倒在地。
这个动作是张缵事先设计的动手信号,一等张幺妹拽倒鬼子,张缵和张松柏就同时发起攻击。张缵冲过去夺过鬼子端着的枪,马上倒过来,一枪托砸在鬼子的腰上,只听噗的一声,鬼子兵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张缵再把三八大盖倒过来,一刀扎进鬼子的胸口,鬼子便只有出气的份儿,再也没有进气的份。
张松柏对付的那个鬼子本来以为,张幺妹会把装着食物的篮子送过去,没想到,他们的军曹被一个弱女子摔到地上,小鬼子不知道是去扶军曹,还是去揍张幺妹,这时,张松柏几步赶上去,从小鬼子肩上卸下三八大盖,端在手里,白亮亮的刺刀直指鬼子的心窝。
“你的……游击队的干活!你的,游击队的……”
鬼子第二个“干活”还没喊出来,张松柏手里端着的枪刺已经扎进鬼子的心窝。
就在这时,张幺妹和军曹那边出了点状况——军曹不是被张幺妹拽倒在地吗?张幺妹赶上去,想把脚踩在军曹胸脯上,不料军曹就地一滚,一个鹞子翻身站了起来,伸出手掌,朝张幺妹后背推去,军曹在推出手掌的同时,再伸出一条腿,想来个上下同时发力,把张幺妹打倒在地。军曹不知道,张幺妹的峨嵋拳讲究后发制人,张幺妹早就看出军曹的意图,故意装作没发现军曹的小动作,顺势往地上倒去,不过,就在张幺妹往地上倒去的同时,她稍稍把身子向右边侧了一下,右手臂甩向后背,抓住军曹推过来的手掌一拧,军曹负疼,身子以左脚为圆心,往右边划了半个圆,张幺妹张开两条腿,夹住军曹立在地上的左脚,军曹立足未稳,立刻背朝下往地上倒,张幺妹则在地上一滚,让开倒地的军曹,再把右腿压在军曹身上,身子一挺,再一转,骑到军曹身上。
军曹脸朝下被张幺妹压在地下,愤怒地叫起来:“你的,不是武士道的干活,你的,使巧使诈!”
张幺妹说:“对付你们小鬼子,怎么能不用点心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