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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平野跟张缵斗刀法的时候,一群鬼子冲到山沟东侧的缓坡上,几个鬼子已经隐没到缓坡的树林里。平野看在眼里,向他的士兵招呼一声:“快,东边山坡,树林里,撤——”
一听到平野的命令,平野身边的几个鬼子马上向他们的长官靠拢,一个鬼子跑得慢了点,被张缵的大刀削成两截。鬼子兵被张缵削成两截那一刻,平野终于得到逃跑的机会,由几个鬼子簇拥着,逃进松林里。
身后,张大叔中队的弓箭飞镖像飞蝗一般飞来,胡远明中队在后面紧追不舍。胡远明中队的游击队员跟平野的逃兵距离拉近时,张大叔他们的弓箭和飞镖便不敢飞出来。平野觉得,他们受到的威胁小了许多。没想到,这群鬼子才钻进松林,迎面一排机枪声又猛然响起,又有几个鬼子被撂倒,平野只得带领他的残兵败将往枪声稀疏的西北角逃去。
平野和他的士兵到底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体能没得说,即使鏖战了半个多小时,还有不少士兵受了伤,一旦有了逃命机会,他们跑得比张缵的猎户还快。
鬼子不敢有丝毫松懈,朝东北方向一直狂奔不停,等到他们跑了半个多小时,前边树林里隐隐露出几个草黄色的钢盔,平野知道,这是他先前派出去搜索前进的一队士兵。平野听听身后,身后已经没了枪声,也没看见追兵,才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平野干脆往地上一躺,那粗重的喘息声压过呼呼的风声。
平野让井上清点了一下人数,现在,围在他身边的帝国士兵才二百多一点,其中有好些是伤兵。
太和沟里,张缵的游击队员正在打扫战场。张大叔中队的游击队员都在收集遗落在山间的箭杆和飞镖,胡远明见了,把嘴巴一撇,说:“张大叔,俩怎么跟抠门的小媳妇一样呢,还收集这些箭杆干什么?现在,我们人手一支三八大盖,足够了。”
张大叔看也不朝胡远明看,说:“谁稀罕你那三八大盖?你不知道吗,有时候,弓箭和飞镖比枪弹还管用!”
张松林也跟在张大叔身后从地上捡箭杆,他问:“大叔,我拽出来的那些鹅卵石,要不要收集起来?”
张大叔笑着看一眼张松林:“你想收集就收集吧,只要你带得动。”
胡远明喊一声张松林:“松林,你也跟张大叔学得小家子气了,连石头子都想捡回去呀?”
张松林伸直腰,往张大叔身边一站,说:“我用的鹅卵石,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用得顺手。”
胡远明对他的队员说:“让他们去捡飞镖和鹅卵石去吧,我可只捡三八大盖。”胡远明瞥一眼张松林,“你真是个憨头,这鹅卵石,哪里没有,非得把拽出去的石头子儿捡回去吗?”胡远明说,“你的力气,应该用来扛枪,扛弹药、军装和粮食,张队说,鬼子的衣服质量好,他们那些没烧坏的衣服,我们也可以带走。”
张松林一听,才撇下鹅卵石去捡枪支弹药。他看见一个被打死的鬼子怀里抱着个刷了草绿色油漆的铁匣子,感到很新奇,就大声问张大叔:“张大叔,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胡远明见了揶揄说:“该不是个装钱的箱子吧。”
张松林掰了掰铁匣子外面的铁皮,说:“不像装钱的箱子,箱子里面没有多少空隙。”
“那,”胡远明说,“去问问张队,他在城里读过书,见识广。”
张大叔说:“我怎么看着眼熟,你们看,像不像我们通讯科的那个什么台?”
张松林把那个鬼子往旁边一扒,把铁匣子夺过来:“管它是个什么台,总是个值钱的东西,免得远明哥说我只晓得捡石头子。”张松林抱着那个绿匣子跑去问张缵。张缵看了一眼,眼睛一亮,在张松林肩膀上拍了一掌,说:“哈哈,这可是个好东西,是一部军用电台呀。全游击队缴获的战利品,就数你这部电台最值钱!”
张松林仰起脸来,问:“什么是军用电台?”
张缵说:“这是小鬼子用来发电报的,这东西,能把他们想说的话,发到几十里、几百里,甚至几千里之外,我们通讯科就有一部……”
这下轮到张松林数落胡远明了:“远明哥,你想想,你得拿几挺机关枪才能换到我这部军用电台呀?”胡远明一听,脸立时红了。
这时候,刘闷子举着一支枪惊叫起来:“张队,张队,这玩意儿,是不是机关枪呀,它比机关枪轻得多,也能打连发,一开枪就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张缵走过来一看,说:“这叫冲锋枪。日本鬼子的作战部队,一般都不配备冲锋枪,他们嫌冲锋枪射程太短。可是,这玩意儿,拿起来轻便,一梭子子弹二三十发,很适合特种部队用。平野在喜鹊岭有一个联队的兵力,肯定有个特种兵小队。”
刘闷子嘿嘿地笑起来:“这么厉害呀,那,我就要这支冲锋枪了。有了它,我一个人,能抵上你们几十个。”
张松林跑过来,说:“闷子哥,你会不会打冲锋枪?我听说,冲锋枪子弹是连发,一梭子子弹,嘟嘟嘟嘟嘟,一哈儿就突突完了,你的拿手戏是单发狙击,你拿这样的枪有什么用?”
刘闷子反问:“我拿着没用,你拿着就有用?”
张松林说:“我擅长近战,等鬼子跑到跟前,我端起冲锋枪,嘟嘟嘟嘟嘟——子弹密集,一撂倒一大片,你隔远了嘟嘟,命中率太低!”
刘闷子把冲锋枪往怀里一收:“我也有近战的时候呀?我枪打得准,你是知道的,你想想,一梭子三十颗子弹,我一颗子弹就能打死一个鬼子,不比你拿着强多了?”
张缵爬到一块大石头上,大声说:“弟兄们,赶紧把用得着的东西收好,我们要把一部分武器运到安乐沟大本营去藏好,尽快赶回直溪河,我不知道,从福宁镇和紫云岭过来的鬼子把我们的直溪河搞成什么样子了。”
鬼子兵通常认为,有重武器的部队一定是主力部队。在太和沟开战之前,张缵悄悄授意谭英中队抄小路赶回直溪河,为的是阻击向直溪河进犯的小鬼子。谭英知道,靠他一个中队肯定阻挡不住两个鬼子中队的进攻,所以,他稍稍用了点计策,把村子里的猎户动员起来,埋伏在村子周围的树林里,鬼子逼近时,只让猎户用猎枪朝树林外射击,给鬼子造成村子里没有游击队主力的假象。他自己却把会使用重武器的队员分成两拨,绕开鬼子的队伍,跑到福宁镇和紫云岭据点跟前,用迫击炮轰击鬼子的据点。
福宁镇和紫云岭两地的鬼子都只留下一个小队留守,听见游击队用迫击炮轰据点,都以为游击队的主力要攻打他们呢,连忙向围剿直溪河的部队紧急求救,谭英这一招,是典型的围魏救赵之法。
攻打直溪河的鬼子刚刚摸到村边,遭到一阵猎枪的阻击,指挥官大喜过望,以为游击队的主力不在村子里,正准备一鼓作气拿下村子,没想到据点告急,说游击队主力正在攻打据点。攻打直溪河的鬼子不敢恋战,纷纷回师救援据点。等鬼子的部队一开始撤退,谭英的游击中队便跟在鬼子屁股后面猛打,鬼子围剿直溪河的计划便稀里哗啦地夭折了。
等到张缵带领主力赶到直溪河时,谭英指挥的战斗早就结束。不过,张缵还是故意把队伍拉到福宁镇和紫云岭郊外,在鬼子的射程以外展示了一下浩浩荡荡的部队,造成确实是游击队主力攻打福宁镇和紫云岭据点的假象,故意让鬼子不辨虚实。
大败而归的平野简直被气坏了,他没料到,张缵游击队会如此强大,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张缵用兵那么神,他把站在办公桌前的井上骂了个狗血淋头:“八嘎,你就是头蠢猪!平时你不是总吹嘘,你的谍报工作做得非常到位吗?到的什么位呀?臭味!”
井上没想到,在这么严肃的场合,平野大佐还给他来了点诙谐,一下子憋不住,险些笑出声来。
“你看看人家张缵,仅凭几只鸽子,就把信息发送到位了。”
井上说:“报告大佐,张缵游击队也有电台。”
平野气急败坏地说:“我怎么不知道他们有电台,但是,他们的几十只鸽子,就是几十个通讯员,几十部电台,你们那么好的设备,反而赶不上一群土匪!”
败逃回来的其他指挥官也都灰头土脸的,坐在平野的会议桌边,一声也不敢吭。倒是井上憋不住:“大佐,实践证明,对付张缵这样的游击队,大部队扫荡很难奏效,我以为,我们应该枪打出头鸟,擒贼先擒王。”
平野不耐烦地说:“讲讲你的方案!”
见自己的提议受到平野的重视,井上的脸上涨红得像涂了猪血一般,他说:“第一,我们要想方设法继续招降张缵。”
“你觉得,像张缵这样顽固不化的土匪,还有招降的可能吗?”
井上嗫嚅着,不敢说,却又不得不说:“不是说,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百分之百地争取吗?我们可以两种方法双管齐下呀。”
“说说你的双管齐下计策。”
井上说:“一方面,我们继续通过各种渠道招降张缵,另一方面,我们利用所有侦察手段,摸清张缵的活动规律,等张缵哪天一旦单帮,我们来他个突然袭击。我不相信,张缵还成了上天入地的孙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