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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家当代家主,武裂盳,据说是前任家主武睚眦亲自指定的继承人,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个被全族所不待见的窝囊老头?
先前那三位长老见到他前来,非但没有执上下之礼,反而毫不掩饰地出言讥讽,似乎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后者仿佛已经习惯了被如此对待,也没多说什么,而是略有些迟愣地看着妖妮方向,准确地讲,是目光越过妖妮,眺望远方云朵:
“我刚才好像听到睚眦伯父的声音?不,不对,虽然口气很像,但那音色分明是个女娃......抱歉了,一定是我年老力衰,耳朵都不灵光了,听错幻觉,唐突了这位女访客。”
可是武睚眦眼里却不容沙子:
“你没听错,我就是你大爷!”
她运使着妖妮身躯,龙行虎步地压迫到三个长老面前,几乎看不到如何动手地,左一巴掌,右一拳,外加蹬出一脚,就把三人揍趴在地:
“三个狗东西,枉我还跟你们施展绝活,有意提点你们,原来竟然是三个不知长幼尊卑的蠢货!说,你们是那一辈的杂种,太爷爷我废了你们!”
她这三招打得是无形无迹,完全看不到如何出手,但也完全无法预料和防守!
可是除了挨打的三个武家当值长老,其他五人,准确地讲是两人三兽,也就是灵栖,武裂盳,跟鹤猿猛犸,看到武睚眦动作,陡然眼前一亮:
“好漂亮的丹劲!”
然后下一句则是灵栖跟三兽,意外地看着武裂盳:“你也看得懂?”
武裂盳还是那副呆板酸儒的模样,摇头晃脑:
“知行合一,返璞归真!这位姑娘虽是妖类,看不出年岁几何,但方才出手,是精确地把丹劲掌握在细处,说要打趴他们,就刚刚好打趴他们,不多一分,不少分毫,光看这一手,可比先前战魂燃烧时无差别压制、碾碎的境界高多了。”
“什么不知年岁几何,我说了我说你大爷!接我一掌好好尝尝。”
武睚眦简直给气乐了,当年武裂盳就是个闷头练拳的呆货,自己在决心让出管理家族的琐事,退位外出逍遥的时候,实在是被各种勾心斗角的平辈跟晚辈们弄烦了,索性找个了个最没心机,不求发展,只望守成的继承人,才定下武裂盳这位子侄续位。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武裂盳还是呆呆愣愣地,且不说他年纪已经不小了,单说在总总心机斗争的环境中还保持着一份本心,就不得不感叹这老小子还真是个人才啊。
“这手真武归心丹劲,是我半日前才感悟,虽然尚有生疏,但本质高明,确实是集了我毕生武道大成,莫说这三个不肖货,就算你带上来个凡夫俗子,或者雏丹以下任何强手,我也能做到指哪儿打哪儿,从不伤分毫地缴械镇压,到无可挽回地碎魂毙命,俱在掌握。”
“而方才的真武无双功,看似暴烈无匹,凶残碎魂,但那乃是我外出游荡星海,经历生死大劫,方得以领悟的技法,已经是五十年前的旧事,自然是比不得丹武高明,你能看出这一点,就说明你当前的修为,当可比拟颠覆时期的我,却为何落得被族人轻视的地步?”
武睚眦叹口气,恨铁不成钢地在武裂盳身上槌了一记。
这一拳却是一百年前,他还担任武家家主,尚未立下继承人时候,最有标志性辨识度的武功,真武血笞拳,效用是对武家血脉产生共鸣,让中拳者血气冲刷经脉,造成各种反应。
此拳法分为十级,由第一级的如沐春风到第十级的痛彻心扉,各有不同的效果。
前三式中拳后不会难过,反而觉得提振精神,清理抚平经脉中的暗伤,算是奖励跟鼓励的意思。
从第四式“如鲠在喉”开始,感觉上就有些不舒坦了。
接下来直到第七式肝胆欲裂,到第十式痛彻心扉,都是惩戒的手段,把苦痛铭刻到记忆里,但又不会伤害到子弟的筋骨根本,防止他今后武道断绝。
说白了这套功夫就是武家家法,专门给族长教训族内弟子的,对外面征战或许作用不大,但在门内来讲,有着无上权威跟优先度。
武睚眦现在用这招,打到武裂盳身上的是第三式“不痛不痒”,算是一种警告,后辈有地方做的不漂亮,但无过无失,直接说人家无能的话太伤面子,打出这一拳则是大家心知肚明,各自领会。
此拳一出,也等于把自己身份坐实了:你大爷乃是货真价实的武家前家主,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学懂这门秘法!
果然,武裂盳在被面前的“魔族大妞”槌了一拳,脸上的神色可以用精彩来形容:
“你真的是睚眦大伯!近百年来未曾露面,音信全无,族人都以为你遭遇了不测......”
他激动地伸手想要拥抱大伯,却在半途中僵硬下来,嗓音尴尬:“额,貌似你现在的样子也够不测了,大伯你怎么了,为什么变成个魔族女子?”
“说来话长,往事如烟......”武睚眦也不知该怎么讲:
“总之我现在的样子,并不算受害,甚至某种程度上还算遇到一桩奇缘,否则的话,我可能跟你一样是个糟老头子,并且比你还糟,因为我是真的寿元将尽。”
“可大伯你现在却拥踏入了丹道!”
武裂盳收回尴尬的双手,转为他做的最习惯的,冲人认怂作揖的动作:
“居然随手一击就有圆融完整的内丹意境,说明您的寿元已经凭空延长到了千年!”
“不,现在他还只是雏丹,离凝聚圆融内丹还差的远。”
灵栖也不在乎武家亲人前面的感动局面,上来就泼冷水:
“不过你倒是有着比武睚眦更奇妙的机缘呢,知行合一,返璞归真,用在你自己身上也没差啊,有这么厚的底蕴还不凝聚丹气,更待何时?”
灵栖一说话,又把武睚眦给震到了:“你说啥,我这笨侄子也能凝聚丹气?”
其他人不知道灵栖来历,所以听不懂这个看起来很水嫩,很好看,很......妖娆的魔族少女在说什么,或者说就算他们听到了灵栖说的每一个字,脑子里的思维回路也是先按照:
“她好美啊......看看就好满足!”
然后“她好嫩啊,要是能摸摸就更好了......”
再到“怎么越看就越心神不宁.......理智都崩塌了!”
直到更直白地:“老妹,我想......”
此等顺序来处理来自大魔王级魅魔的各种信息信号。
这个过程甚至不能说是他们的脑袋来处理外来信号,说是被来自灵栖的信息信号给强行带走节奏更恰当些?
至于人家具体说什么话了?
全忘记了!总之她说的一定是对的!
武裂盳本人也未能幸免,哪怕这老人天生迟钝些,呆愣些,可是在听闻灵栖直接开启心智的问话后,也立刻有什么新的大门被开启了......
“我从小苦练真武长拳,这是家族最基础,也最简单的武功,但进境依然比同期兄弟姐妹差很多。”
“真武长拳是取自凡间战场,为了最短时间内训练出可以杀敌自保的兵士,而总结出的武技,因此简单直接,朴实无华。”
“但此武技流入武家后,更是再度精简,连原本的杀敌招数也都抛弃,完完全全改成了锻炼筋骨,疏通经脉的站桩打沙袋的功夫......”
武裂盳似乎在自言自语,但又仿佛跟什么人述说着自己修行路程,口吻不复平时那样老实木讷,但也并没有多出什么王霸之气,腹黑之气什么的,只是从一个唯唯诺诺的老者,向一个憨厚平和的年轻汉子转变。
而他的确外貌也开始变化了,身体开始挺直,皱纹逐渐退去,同时一板一眼地开始打拳。
给人感觉不像是因为领悟什么神功,或者打出什么拳法而变年轻强壮,而是他为了要打拳,才让身体变回最适合这套拳法的壮男姿态。
打的依旧是真武长拳,那门专为强身健体而编排的基础功夫。
一板一眼,招招遒劲有力,犹如清晨初生的太阳,温暖和煦,具备最饱满的生命力,但不露半点锋芒。
“我比同辈的兄弟迟缓了整整十年,才被家父,以及当时族长,和主管教导小辈习武的长老,认可可以进行下一步的修行。”
“十年啊,跟我住基础练习场中的子弟都已经换过二十茬,好多子弟只有六七岁,有天赋异秉的甚至四五岁就可以打着基础拳法,并且只打了几个月,就被告知可以挑选下一级的武技......”
武裂盳的声音继续回响,但眼前这个已然成为个憨厚中年,一板一眼打拳的当代家主,嘴唇是紧紧抿着的,一如他的眼神,坚定不移,不为外物所动。
周围所有人,包括那三个长老,跟曾经蛊惑他们的灵兽,都是心头一动:还神境!
只有还神境,才能够把思维意志清晰地传达到别人灵台识海中,比任何言语的表达都清晰,这也是灵兽集群里把“愚蠢的人类”跟“尚可期待的人类”进行区分的一个标杆。
武裂盳没在乎身边人的眼光,继续打自己的拳,而他的心声也一如既往坚定平缓地陈述:
“我获许挑选进阶武技,从家族书库所罗列的,可以供炼精化气阶段修习的上百种典籍中挑选,却发现没有一个合我心意!它们全都有了用来比武,杀敌,好勇斗狠,伤人性命的招数......实际上,就连跟真武长拳同属基础武功的其他几十种入门拳法,也都是或多或少包含了杀伐手段的功法,我在彻底翻阅了藏书库所有典籍后才发现,唯一单纯淬炼筋骨的练法精髓,而不添加任何关于打法,杀法的路数,似乎只有唯一的真武长拳。”
“这时我才想起,那些五六岁就打着基础拳法的,多半也没选择练习真武长拳,或者就算偶然打了两下,就觉得真武长拳太刻板无趣,转而挑选了其他更有进攻性,或者华丽的基础拳法。可我就只有在打着那醇厚朴实,没有锋芒的真武长拳时,能够听到内心的平静,其他任何锋芒武技,都得动用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气血精力,并且让这些温润晶莹的宝贝,去沾染血腥,仇恨,嗔怒,生死?”
“难道就不能所有人都只怀着强身健体的愿望,习武为修身?自己活着欣欣向荣,比任何好勇斗狠自陷囹圄的行为都要殊胜,明明可以很简单就解决万世万族困苦万辈万代的万古难题,世人为何如此执迷不悟......”
武裂盳那传导在众人识海中的意念越来越强烈,终于变得不再只是某种声音,而是成为强大的意志,直欲扭转诸人本我的判断意识,强行把自身理念灌输给一切接触到他意志的人!
轰!伴随着识海意念的陡然升华,现实中的武裂盳也形象大变,那个朴实敦厚的中年人,全身肌肉再度暴涨,亮泽健硕得仿佛抹了油,体型足足庞大一倍!
同时,他的衣服也被震爆,只剩下几根布条,但那却不是偶然残留的布条,而是几根恰当地紧贴在胸肌、背肌、马甲线,人鱼线等骚气十足位置,凸显筋肉线条的条带。
看来此内衬也是武裂盳特制的练功服,应该是他根据自己的日常练法搭配的辅佐之物,只是他们究竟起到增强实力,或者增加负担,强化锻炼效果的作用,就不得而知了。
他不仅仅是体型剧变,目光神情也发生了不少变化,从单纯地平实内敛,变得有些耿直,最主要是体现在时时都在注视面对人的双眼,好像有什么掏心窝的话要讲述出来......
这已然不再是那个老好人的窝囊家主一贯作风,似乎是他困顿许久之后,终于一鸣惊人,刹那扭转全部人的思维。
“家主说的,好有道理?这就是哲学吗......”
首先受到感染的,便是那三位长老,这等意志不坚定之人,刚刚还对家主冷嘲热讽,这会儿就倒戈投诚了。
而其他人倒是都具备雏丹以上的修为,倒是没那么容易受到影响,包括三头灵兽,其实也是天生具备内丹的高级种族,故而不会随意被他人意志所干扰,只是对武裂盳一言不合就晋升还神境感到不可思议!
“这些都是你那句此时不成丹,更待何时造成的?”
武睚眦哀怨地瞅着灵栖:“早知道你一句话就能把内丹说成了,我还这么辛苦练个什么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