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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离开堂屋。
走远后,莲莲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阿郎,我们为什么要来?他们害死了人。”
我一脸平静:“他们家发生什么,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我跟你说过我没有感情吧,我现在尽量多攒点钱。”
“攒钱干什么呀?他们家的钱我们不挣也行,我们还是回去吧,不要管了,阿郎虽然有本事,但我怕阿郎出事。”莲莲声音带着哀求。
我平静的回复:“对于我脚上的东西,我并没有抱太多希望能解决掉,我没几年活头了,等从龙虎山下来,若没有治好,我就带你回去吧,说起来,好久没回去过了,等我死了,我攒的这些钱,应该足够你好好过活半辈子。”
莲莲生气,在我腿上掐了一下,气鼓鼓的看着我,我不解的看着她。
她哼了一声:“阿郎总说这些丧气话,阿郎才不会死,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我有些不理解:“等我死后,你差不多也长大了吧,我身上还有不少银子,我平时也不怎么爱花钱,应该能存下不少,你一个人可以好好过活吧,到时候找个如意郎君,过后半辈子也够用了,有我没我都一样。”
莲莲在我腰间狠狠掐了一下,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不太明白,依赖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在我的生命中遇到的人,好像从来都是可有可无,对于我来说是这样。
我好像没有依赖的东西,如果莲莲死了,我想我应该也不会有任何感觉吧。
又在四处转了一会,遇到了送饭来的家丁。
他眼圈很重,精神有些萎靡,既然送饭的来了,我们便一同回返。
走着走着我突然感觉有阴气,而且很浓郁,就在附近!
我让莲莲跟着家丁先去堂屋,吃饭不用先等我,我去入厕。
莲莲点头:“那快点来。”
我点点头,追寻着那阴气?发的地方跑去。
经过几个房屋,我来到了后院,这里有扇上了锁的木门。
院墙不是很高,也就两米多。
我退后几步往前冲去,蹬着墙抓住墙壁最顶上,用手指扣住墙外折角。
双手辅助脚用力,一下就上去了,跳下墙朝后山跑去。
后山树木很多,有些看不清。
林中有一条直通深处的小道,应该是之前他们抬棺时开辟出来的。
又往前走了一段,感觉越来越近了,我停下脚步,警惕的看着前方。
前方修建了一座用石头砌的小房子,小房子有门框,但是没有门。
透过门框,能看到墓碑,那阴气便是从里面散发而来的。
感觉有东西要出来了,我往后退了几步,把手摸向口袋里的槐木牌,连小刀一起拿出来。
就在这时,那小石房微微抖动了一下,随后又抖动几下,越来越剧烈。
那东西要出来了!
随着‘轰’的一声,石屋倒塌,坟山被拱开。
寂静的夜里传来了‘砰…砰…砰’的声音,像是砸动棺材发出来的。
石屋倒塌后,那阴气更甚,周围的地面都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林子里一片死寂,那敲击棺材板发出的沉闷响声,像是催命的鼓声。
又是‘砰’的一声。
棺材板被掀飞!
一身红嫁衣,头盖红盖头的女子,直挺挺从棺中立起来。
不知哪里刮来的一阵阴风,那女子的盖头直接被掀飞。
现在是冬天,那女人的身体并没有腐烂,倒是有些干瘦。
借着诡异的月光,我这才能仔细打量清楚。
她的双眼被木钉钉瞎,双手手掌上还有两个血窟窿,嘴巴被很粗的麻线缝住。
脚上也有两个血窟窿,将红色的绣花鞋染黑一大片。
女鬼似乎想张嘴,麻线被绷得很紧。
女鬼一出来,地上的霜已经蔓延到了我这边,本来就冷的天,现在越是阴冷。
我打了个冷颤,警惕的盯着她。
她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想要挣脱开嘴上的束缚。
随着‘嘣’的一声。
“啊…!”
伴随着不甘、痛苦、愤怒!这一声尖叫,响彻整个林子。
我听到远处有鸟扑腾翅膀的声音。
那女鬼发泄完之后,伸出满是干涸血痕的手,将插在眼眶里的木钉往外拔。
那木钉应该是槐木制作的,我能感觉到一丝丝寒气。
伴随着又一声凄厉、愤怒的哀嚎,那插在双眼的槐木钉被拔了出来,黑洞洞的眼眶流出黑水。
她的嘴也烂得不成样子,也正往下滴着腥臭的尸血。
她用那没有眼球的黑色眼眶,直勾勾盯着我。
我能感觉到,她现在只有复仇的执念,已经丧失理智。
她对着我嘶吼一声迅速朝我奔来,我却来不及将手掌割开。
快!非常快!
几乎就在一瞬间,她冲到了我的眼前∴
一股压抑的寒气让我如坠冰窟,腥臭之气也随之而来,我只觉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 … …
等我再次醒来时,视线有些模模糊糊。
我好像坐在一张椅子上,四周的环境是那样的熟悉…
我从椅子上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
莲莲从屋外走了进来:“阿郎,既然你不愿意娶我,那我就嫁给吴地主家的儿子,他对我很好,阿郎,你不也一直想让我找个如意郎君吗。”
莲莲眼眶有些湿润,一时间我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我想仔细想一想,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我停止继续深思。
原来,我和莲莲已经回到了师父的家。
我站起身来,一段记忆涌入脑海中。
我们已经回来两年多了,这两年发生了不少事。
村里吴大爷家做生意赚了钱,在村里修了大房子,买了很多地,当了地主。
吴大爷家的儿子—吴财生,经常来找莲莲玩。
我平时就上地里去除除草,种点蔬菜什么的。
莲莲和财生似乎很合得来。
就在三天前,莲莲问我什么时候娶她。
莲莲已经十八,转眼间从小丫头,长成了亭亭玉立的黄花闺女。
我当时回复:“你长大了,但我们相差太大了,不值得的,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为什么?以前你总是说我太小,现在我长大了,好多事情都明白了,我不在乎这些,曾经跟你不是说好的吗?”莲莲眼眶有些红。
我只是平静摇头:“以前啊,你太小了,说的话我都只当是孩童的戏言,并不当真。”
“为什么?凭什么?我不要!”
莲莲声音带着愤怒与不甘,直勾勾盯着我,眼眶有泪水打转。
我叹口,气平静道:“你现在还是太小了,这些年你跟着我,也应该知道我是个没有感情的人,不值得你这样喜欢。”
莲莲泪水终于流了出来,哭着转身。
“好!你说的。”
她哭着跑出了家门,我坐在扶椅上,并没有追赶。
思绪回到现在,我欣慰的笑着点头。
“嗯,好好过日子。”
莲莲表情冷冰冰:“三天后,我就出嫁了,生儿哥要八抬大轿娶我,风风光光的娶,他婚服都为我准备好了。”
才生称呼莲莲为莲儿,莲莲就叫他生儿哥,他俩喜结连理,我也挺放心的。
不知怎么的,我感觉到心里一阵舒畅,好似一块驮着的巨石终于落地。
我高兴的点头:“很好啊,风风光光的好。”
莲莲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三天后,我不知何时已经穿上了得体的服装,正坐在客厅的扶椅上。
桌子右边的扶椅上坐着,一身红色嫁衣,披着红盖头的莲莲。
此时的我就像一个,女儿待出嫁的老父亲一样,心里有些感慨。
就这样安静的坐在屋子里过了很久,外面好像传来了喜庆的唢呐声。
随着声音逼近,一群‘红’人,浩浩荡荡的往这边走,领头的好像是李管家。
他身上挂了块喜庆的红巾,身后跟着的人,有人吹唢呐,有人打鼓,还有的在抬红色喜轿。
红色轿子缓缓停在门前。
“落轿…请新娘入轿。”
魔性的声音传来,像极了宫里太监传旨时的腔调。
莲莲站起身,向我伸出一只胳膊。
我起身,用一只手抬着她的胳膊,带着她缓缓往门口走去。
盖着红盖头,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
走到门口,抬轿的一人掀开红帘。
“新娘入轿…准备起轿。”
莲莲走进了轿子里面坐下,红帘被放下来,轿子被缓缓抬起。
“迎亲过门,三拜堂,起轿~。”
唢呐声吹得更响,一群人抬着轿子一晃一晃的下坡。
看着渐渐远离的轿子,我欣慰的笑了,发自内心的笑着。
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可是怎么就流下了眼泪呢?
奇怪?心好像被刀扎了一下。
好痛,感觉好像失去了什么。
越来越痛,好像有无数把刀子捅着我的心脏。
明明已经习惯了疼痛,明明再也没有流过眼泪。
可是为什么?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我捂着胸口跪在地上,单手撑地,眼眶中的泪水,像止不住一样不停往外流,滴落在地。
心好痛,好难受,我感觉我呼吸不了了。
我想要叫喊,却发现喉咙好似已经被堵住一般。
我不懂啊!我不懂!
这到底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过我!我没有感情啊!我不懂啊!
疼痛致使我倒在地上,双眼已经被泪水模糊。
我感觉我的身体慢慢的向上飘去,视线越来越模糊。
我的身体透过房屋,飘在了空中,模糊不清的听到唢呐的声音。
远处,那顶红色的轿子依然是那么的醒目。
我怎么了?我死了…吗?终于是死了吗?
也好…我本就不应该继续存在,我闭上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脚好像站在了地面上,我听到了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我缓缓睁开眼,四周有些黑,但却是那么的熟悉。
火堆边,一个熟悉的背影正烧着柴火,翻炒着锅里的菜。
我揉了揉眼睛,确定那就是我的妈妈。
我低头看去,我好像变矮了,怎么回事?
那如被刀割一样的心痛感,再加上现在的委屈感,我直接哭了出来。
声音吸引了正在做饭的母亲,她转过头温柔的笑着。
“小锋锋,你怎么哭了呀?过来妈妈抱,不哭哦不哭。”
我鼻涕眼泪一起流,扑向母亲。
那久违的温暖,让我把所有的委屈与烦恼,连同泪水一同抛洒了出来。
哭了很久,我哭累了,母亲就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背,无声的安抚着。
我从她怀里离开,妈妈笑着:“小锋锋现在已经是男子汉了,以后可不许哭了哦,快擦干眼泪,菜要做好了,去大门叫你爸爸回来吃饭,他在大门除草。”
大门是一块地的名字,因为村里很多房屋都对着那个地方,因此得名。
大门中央有一块莲花田,那是爸爸种的,莲花田边种了些许蔬菜和果树。
那里有一棵我种的野葡萄,野葡萄长势很好,葡萄藤很粗,要我两只手才能握住。
此时的我好像正处于五岁吧,爸爸妈妈都对我很好。
我是家里的独生子,所以他们都很宠我。
可是我总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我好像忘记了好多事。
奇怪?我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出现之前我在哪?
明明有些事刚才还记得的,我为什么哭?心为什么那么痛?
我狂奔着,想要遗忘这些。
跑到大门,累的气喘吁吁,我这才停下。
爸爸正拿着锄头铲除梨树下的杂草,见我跑来,笑着看着我。
我也笑着:“老爸,妈妈炒好菜了,快回去吃午饭。”
老爸笑着哎了一声,将锄头扛在肩上往这边走来,我俩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去。
爸爸擦了擦额头的汗:“今天跟朋友们玩得安逸吗?”
我愣了一下,随即一段记忆出现在脑海中,是关于我和村子里同龄的孩子,一起嬉戏打闹的。
我点点头,笑着回应:“今天早上我们去捉螃蟹了,阿豪在石头底下搬出来好大一只铁螃蟹(一种黑色螃蟹),还有华华,他捉到一只黄螃蟹,那壳焦黄焦黄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螃蟹。”
“是吗?那你捉到什么了?”爸爸笑着问。
我挠挠头,仔细思索了一下当时我在干嘛,可是越想就感觉画面越模糊起来。
我当时在干嘛?在岸边看着吗?
我怎么只记得捉螃蟹了,我是怎么跟他们一起去的?
脑袋好疼,眼前开始变得模糊,画面开始旋转,我感觉脑袋越来越晕。
不知转了多久,我摇摇晃晃,勉强站稳身形。
妈妈手里正拉着一个行李箱,她的脸色十分难看。
一向和蔼可亲的妈妈,此时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垃圾一样。
我不明白怎么回事,我转头看向坐在屋子里的父亲。
父亲板着脸,眼神冰冷,直勾勾盯着我。
一向爱笑的父亲这是怎么了?妈妈又是要去哪?
我拉住妈妈的手:“妈,你要去哪里?你要走吗?为什么要走呀?”
她用力的抽回手,拉着她衣袖的我差点就摔倒了。
我不明白,一向温柔的母亲,今天为何如此对我?
我看向父亲,眼神祈求着他能挽留母亲。
他脸上青筋暴起,皱起了眉头,凶狠的瞪了我一眼。
这一眼吓得我往后退了好几步。
怎么了?我不明白,他们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要这样对我?
母亲拖着行李箱往前走去,我停顿几秒往前追,想要去拉住她。
母亲越走越远,我的步伐不管怎样加快,她好像就是离我越来越远。
我哭泣着,祈求她不要离开,要走也把我带上。
最终,她还是消失在了视野里。
我的脸忽然被人从背后,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我捂着火辣辣疼的脸,转头看去,父亲板着脸,冷冷的盯着我。
我不明白:“爸,你打我干嘛?你为什么要打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他依旧铁青着脸,又给了我一巴掌:“你要刻(去)滚起一起刻噻,你xxx,老子养你有什么用?”
我被打懵了,愣在原地摸着脸。
看着暴跳如雷的父亲,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那么和蔼的父亲,为何此刻暴跳如雷,粗口不断。
忽然我脑海里好像涌入了什么…
是记忆!庞大的记忆!
包含着我小时候被欺负,在学校被欺负,在工地被欺负。
这些记忆飞速的涌入我脑海,我快承受不住了,脑子要爆炸了一样。
我痛苦的捂住脑袋,尖叫一声,没了知觉。
那些谩骂,讥讽的声音渐渐的消失。
我感觉我的身体正在慢慢往下沉去,好冷啊。
呵呵,原来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什么温柔的母亲,和蔼的父亲,不过是我临死的幻想。
不知过了多久,这些记忆又开始慢慢倒退,一点一点的抽离我的脑海中。
等我再次睁开眼时,我正躺在地上,旁边有篝火正在燃烧。
我爬了起来,四周黑漆漆的,应该是晚上。
转过头,我看到一个女孩正坐在火堆边,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此时她正往火堆里面添柴。
见我醒来,她又哭了起来。
“阿郎哥你醒了,爷爷奶奶都死了,以后我该怎么办,哼~呜呜呜。”
我看着眼前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孩,感觉很熟悉。
可是她是谁呢?阿郎是我的名字吗?我在哪里?
忽然,一段记忆涌入脑海…
原来,我是村子里的一个少年,眼前这个女孩叫吴婧婧,我跟她一起在这个偏离外界的地方长大。
村里还有其他的几个同龄人,跟我们一起从小玩到大的。
就在前天,婧婧的爷爷去世了,奶奶伤心过度,第二天也撒手人寰。
婧婧的爷爷是族长,他爸爸在婧婧被爷爷捡来之前就淹死了,爷爷和奶奶一手将她养大成人。
村里人都受到过族长的照应,族长在村里是最有威望的人。
我们这些村里的小孩,经常来婧婧家里玩。
等雨季过后,我们会一起去捡蘑菇。
天热的时候,偶尔会跟着村里的同龄男孩子,去后山的湖里面游泳。
这种事要背着婧婧去,她不让我去游泳。
思绪回到现在,原来昨天我悲伤过度,哭晕了过去。
想起这些,心里就像被刀扎了一样,胸口难受的紧。
我哽咽着想说些话,却发现好像有什么堵住喉咙了,我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婧婧哭着走过来,坐在我旁边,扑进了我的怀里。
我被扑倒在地,心里越发难受。
望着黑漆漆的屋顶,胸口堵得慌,感觉呼吸好像很困难。
窒息感…越来越严重。
我好像闻到了烟味,呛的我呼吸不了。
婧婧像是没感觉到一样,依旧趴在我胸口哭。
我张大嘴巴,不用鼻子呼吸,可烟雾还是往我鼻子里钻。
难受…好难受!
我想推开身上压着的婧婧,却好像怎么也推不动,她依旧放声哭着。
突然感觉身上的刺痛,泪水灼伤了我的皮肤!她的泪水好烫!像滚烫的开水!
我拼命的想要推开她,我想要大喊,烟雾让我无法呼叫,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我看到屋子里好像起了火,火焰迅速的蔓延开来,已经烧到了婧婧身上!
她像是没感觉到一样,继续痛哭着。
滚烫的泪水烫得我不停的呼吸着烟雾。
我拼命挤出一句:“婧婧…快跑…起…起…h…。”
最后一字还没说出,我就已经难受的开始吐白沫,火也烧到了我身上,灼烧感瞬间袭遍全身。
我竭尽最后的力气:“啊!”
… …
我的身体像向黑暗的深处沉去,遗失的记忆又大量涌入脑海,这些记忆开始错乱。
我已经分不清到底哪边是真实发生的,哪边又是虚假的,我到底是吴锋还是阿郎?
算了,都无所谓了吧,我宁愿相信自己所受到的苦楚。
下一个场景很快便迎来,记忆开始迅速倒退。
这里是战场,四周都是喊杀声、哀嚎声、兵器碰撞的声音。
虽然记忆已经消退,但发生过的,他确实发生过。
我冷漠的看着这些人杀来杀去,这是把我送到了战场吗?我手里正拿着盾和刀。
一个身穿金色铠甲的人,惊慌的举起刀劈向我,我冷漠的看着不做任何回应。
当刀结结实实砍在我肩膀上,剧烈的疼痛让我本能的用盾推开他,我举刀向他砍去。
他吓坏了,惊慌失措大喊着:“别杀我,别杀我。”
手起刀落,血溅了我一身,血腥味是那样的浓郁真实!
我的后背又被人来到了一刀,我猛的转过头,一刀砍去!
是友军,他的一只手被我砍断了。
刚才他精神过于紧张,已经分不清敌我,误对我出了手。
他啊啊的痛叫着,我冷漠的举起刀继续屠杀。
不管是友军还是敌军,我已经杀疯了,见人就砍。
“哈哈哈!”
周围的人被我吓住了,本能使他们远离我,因为我不管敌友一起杀。
此时,我正提刀追逐着那些逃命的敌军,他们如见了魔鬼一样大叫逃跑。
我哈哈大笑,在后面追击。
身后传来了马蹄声,我扭头看去,将军手持一根长枪,骑着马朝这边奔来。
我以为他也是来追击敌人的,我继续哈哈大笑,往前追逐着举刀乱挥。
突然,一根长枪穿透了我的胸膛,我停下奔跑。
低头看向胸口,穿膛而出的,正是滴着鲜血的红缨长枪。
我扭头看去,将军持枪捅穿了我的胸膛。
他如看疯子一般看着我,他将长枪抽出,鲜血顺势喷涌而出。
我倒在了地上,看着头上已是黄昏的天空。
“呵呵…也不过如此嘛。”
下一秒,长枪刺穿了我的脑袋。
… …
身体又迅速往下降去,记忆又一次涌现脑海,不过是重温一遍罢了。
我一脸平静地等待着坠落的地点,下一个又是什么呢?是真是假好像都已经不重要了。
又过了一会,我的双脚落到了地面上,地面上有些潮湿,好像还结了霜,路的两边黑黝黝看不清。
脚下,一条弯弯绕绕的小路,正散发着幽绿的光,往前延伸而去。
前方有一个小篷子,一人身穿道袍坐在那里不知在干嘛。
我朝那边走去。
踩在这些霜上,发出沙沙的声音,那人转头望来,我俩对视,都愣了两秒。
“老东西?!小杂种?!”
我俩异口同声。
老东西咳了咳:“你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快回去,哎不对,你怎么现在才死?”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遇到厉害的东西了,你在这地方干什么?”
师傅:“我就说嘛,我比你先走一步,怎么在冥界没看到你?真是便宜你个臭小子了,那小东西没杀你?”
“没有,她认我当爹了,我给她取名叫芽芽。”
师傅:“你这些日子在干嘛?”
“还能干嘛?找办法治腿,眼看就到龙虎山了,下这么大雪又上不去山。”
一提到龙虎山,师傅身体好像抖了一下。
“你到龙虎山脚下了?那你怎么死的?”
“还能怎么样,遇到个厉害的呗,没把小东西放出来就死了,她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
师傅:“什么时候学会的养鬼?让你画符都学不会,养鬼竟被你偷学去了,你个小畜生。”师父笑骂。
我一脸平静:“所以你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不走。”
师傅平复了一下:“我在这里当差,毕竟有本事在身,上头的人看得上我,就让我在这里当个小官,行了,你快去前面准备轮回吧,你这小畜生应该犯了不少事,要是查出来什么,得投胎成畜生,成了真的小畜生了,哈哈。”
说着,他又开怀笑起来。
我耸肩:“无所谓,只是我现在不能就这么死了,还有一个人没安排妥当,她只有我。”
师傅一脸郑重的看着我:“还有你这小畜生牵挂之人?你这性子冷漠的紧,不把人命当人命,还会有牵挂之人?”
我依旧一脸平静:“信则有,不信则无,所以你肯定有办法吧。”
师傅低着头思索,这件事似乎很麻烦,他烦躁的嗯了几声,我就安静的等。
过了一会儿,他一脸郑重的看着我:“有倒是有,这个办法只能用一次,如果失败了,将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我一脸平静:“什么办法?”
他让我凑近点,在我耳边小声低语了几句。
从地上抓一把黄沙,扯一株蔓珠莎华,用双手一起揉搓。
揉碎之后有点湿,从地上又抓一把黄沙继续揉。
直到揉成没有水分为止,用了好几把黄沙,现在手上就只剩一点了,这一小把我紧紧的拽在左手上。
老东西让我继续往前走,不要跟人说话,有人问话也不用回答,就低着头一直往前走就行。
我点头,将左手揣进兜里,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据老东西说的,路上也遇到一些喊我名字的人。
阿郎,阿郎的叫,对于这些我并不理会,继续往前走去。
又走了一段路,看见前面排起了一路长队。
从这里能看到前方很远的地方,有一座横跨冥河的奈何桥。
冥河宽百米,鬼要是掉下去都得再死一次,也就是真的没得活了。
我排在长队最后面,这一眼看去,好像有几百人。
排了一会,我身后也陆陆续续的来了一些人排队。
有的身穿盔甲,有的骨瘦如柴,有的断手断脚,各种死法的人都有。
一人喝一口汤就行,速度倒也够快。
桥边有两个看守的阴差,有一个美女在桥口给路过的递汤。
他们喝完后会把碗还回去,然后就会像丢了魂一般往前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是轮到我了。
我把揣兜里的右手拔出来,伸过去佯装要接汤。
趁她不注意,直接将沙子撒进她眼睛里。
据老家伙说的,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跳进那口装水的缸里。
我紧闭嘴巴没有喝进去一点。
事发突然,周围所有魂魄都没反应过来。
等我从缸子里爬出来,他们这才有了反应,瞬间乱成一团。
孟婆捂着眼睛,沙哑的吼着什么,明明看着像美女,声音却干沙的像老太婆。
那两个鬼差赶忙过来抓我,我并不怕他们,直接冲了过去。
两个鬼差抓住我手想拖住,结果直接手滑了。
孟婆汤鬼魂抓不住的,碗是特制的,所以才能打上来孟婆汤,给这些鬼魂喝掉,忘记前世。
跑上奈何桥,我一直狂奔,喝了孟婆汤的鬼浑浑噩噩,只是靠本能向前走。
身后那两名阴差也追了过来,我推开这些鬼只管跑路。
桥很长,跑了好久,终于要下桥了。
冥河对面桥头也有两名看守的鬼差,我并不虚他们,直接冲过去。
身后的阴差大喊:“抓住他!”
那两名阴差反应过来,开始追捕我。
老东西说的,过桥之后,继续往前跑就是投胎的地方。
那里有一口油锅,跳进去,肉体会重塑,是畜生是人,看命数。
临走时他塞给我一颗丹药,让我跳进去之前含着,不能吞到肚子里,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我摸出丹药塞进嘴里。
油锅很大,有石梯通向油锅顶,少说也有十来米高。
油锅两边是两个巨大的阴兵,正拿着黑乎乎的棍子搅动着油锅。
有小鬼往油锅底下添火,烧的竟是人骨。
已经有一些喝过孟婆汤,浑浑噩噩的人开始往里面跳。
我也不管那么多,快速冲上石梯。
搅动油锅的巨鬼们,此时也注意到了我的异常。
拿起棍子朝我呼来,我连忙低头躲过一劫。
前面的几个鬼魂直接被打散了,这要来一下,我直接死了。
我继续往前冲,终于到最后一节台阶了!
我起身往前一跃,随即棍子也招呼过来!
好在我先一步落进滚烫的油锅,热油将我的身体炸的滋滋作响。
痛苦!我只感觉到无尽的痛苦!
我张开嘴想要大叫,热油流进我嘴里,烫伤了我的舌头和口腔。
那颗金珠差点被我吞进肚子,我赶忙住了口,拼死也要含住这东西。
我双眼已经看不清东西了,我只能感觉到我正慢慢的向油锅底下沉去。
有棍棒伸进油锅不停的搅动着,似乎在寻找我的踪迹。
本能使我迅速往下游动,现在的我只剩一具骨架完好和无损。
快要沉到锅底了!有光!
虽然我已经没了眼睛,但我能感觉到,锅的底下有蓝幽幽的光。
那光好像是一道传送门,我拼命的向那光游去。
当骨指接触到蓝光的一瞬间,我便被蓝光包围了。
我的意识慢慢的往下沉,慢慢的脱离这油锅。
我睁开眼,发现我正在半空中,身体轻飘飘,慢悠悠往下飘落。
那被油锅吞噬殆尽的肉体,现在又重新长了出来,只是我还是灵魂状态。
我望着天空,就这样慢慢的等待飘落,我无法扭头去看地面的情况。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背部接触到了什么东西。
一瞬间!有一股巨大无比的吸力将我吸了进去!眼前一片漆黑。
突然!
一股剧烈的疼痛使我睁开了眼睛,我本能的坐起身,用手捂住胸口。
我低头看去,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我的胸口被什么东西贯穿了,还在不停的往外流血。
疼痛使我张大嘴巴,却叫不出声!
我脱下衣服,抓起地上堆积的雪,摁在伤口上。
我的胸膛破了一个洞!那女鬼一击贯穿了我的胸膛!
我忍着剧痛摸出槐木牌,沾了一下地上的血。
小东西冲了出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忙过来查看。
看到我这种情况,她哭了,嘴里呜呜的发出声音。
“大大…呜呜…。”
我的额头已经疼得渗出汗,我知道,如果我再不想办法自救,过不了多久,又得死一次。
可想而知,这一次我死了,注定是要下地狱。
不管怎样,我都要活下来!
我艰难的起身,用衣服将伤口捆住,我原本那一套卫衣本来就是黑色的,沾点血也不怕。
我将厚实的棉衣披在外面,捂着伤口一步一步往前挪动。
小东西愤怒无比,她想把将我伤到如此地步的东西,碎尸万段!
看到我这个情况,她好像又有些自责,可能是觉得自己帮不上忙吧。
靠我自己肯定是走不回去了,疼痛使我无法快速挪动。
那鬼物不知道已经离开多久了,我现在有些担心莲莲。
我眼前开始变得模糊,应该是失血过多造成的。
要让洛芊芊出来吗?要靠她背我吗?她会反水吗?
现在的我不堪一击,如果她想,随时可以灭了我。
我不敢赌,如果我赌输了,我就将下地狱,莲莲此时可能正处于危险之中。
不知什么时候,我竟然也会关心她的安危了。
我冷笑一下,终究是自己放不下的太多,不过是为了活着,找了个借口罢了。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走动了,我瘫坐在地上,脑袋也越来越晕。
如果我倒在这里,之前的一切,就真的功亏一篑。
任何代价!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我都要活下来!
小东西看我这样,似乎为自己帮不上忙而懊恼。
我语气有些虚弱,安慰道:“芽芽,不要自责,这一路多亏了你,我才能走这么远,咳咳,洛芊芊,我就赌一次,如果你趁机杀了我,那就当我罪有应得了, 我要赌!”
我咳出一口血,左手颤抖着伸向兜里面,摸出槐木牌,找到关押洛芊芊的。
我拿着木牌在地上沾了一点鲜血,洛芊芊化作一团阴气,从槐木牌里懒懒散散的飘了出来。
“叫本姑娘出来又为何事?”
两个槐木牌我都做了记号,槐木牌顶上有一条杠的是洛芊芊,两条杠是杨丽。
“咳咳。”我又咳出了一口血。
洛芊芊见到我如此狼狈,有些不可置信:“你怎么伤成这样了?有这小家伙护着你,你还能被伤成这样!到底是何方神圣?”
“接下来…咳咳…我得求你件事,把我带到有人烟的地方,我的胸膛被贯穿了,我刚从地府逃回来,现在失血过多,再不得到救治估计又得死一次…咳咳,不管什么代价,请救我一命。”
说完这句话,我便再没什么力气了。
小东西警惕的看着洛芊芊,洛芊芊似乎抓到我的把柄。
“哟,还有你求我的时候,你不是不怕死吗?怎么…这回怕了?你说你从地府逃回来了?那估计惊动阴兵了吧,你这次下去,恐怕要入地狱了呀。”
“小东西,你要想让我救你主子就别跟我龇牙咧嘴,你要是让老娘要是心情不好,我直接走人,让他失血过多死在这里!”
小东西安分了不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孤在我旁边。
洛芊芊捂嘴笑了两声:“这不就对了,那行吧,本小姐就勉为其难,救你一条狗命,事成之后你该如何报答?”
我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力气再说话。
洛芊芊见我这样,她估计是真的快支撑不住了。
她蹲下身,将我手搭在她肩上背了起来。
伤口接触到了她的后背,硌得我疼得满头冷汗。
我强忍着疼痛,双手搂在她脖子,右手无力的扣着左手,以免自己掉下来。
洛芊芊像风一般在林子里穿梭,她的双脚离地,完全是在飞。
冷风刮得我脸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