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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四壁都是洁白无暇的,只是当中桌子上的一个银灰色怪钟显得相当碍眼。我一言不发地看着那钟,大约足足发了个把小时的呆,忽然听到静唯疑惑地问:“那东西很好看吗?”
“他们说包上这层锡纸就可以隔绝这种装置的运作了,我有点不相信。”我头也不回地答道:“你说我把这层纸拆开试试看怎么样?理论总是有偏差的,我觉得应该用实际行动来测试一下这玩意是不是能够把怪物吸引过来。”
“该不会真想那样做吧?无聊的家伙。”
“少说两句吧,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力气责备我。”我转过脸看着她。经过紧急处置和及时救治,静唯这次的毒伤不像上次那样严重。仅仅一夜,她下巴附近的皮肤已经结痂脱落,露出下面新生的嫩皮。除此之外的全身都给沾满药水的绷带密密麻麻地缠住,连右眼都给包扎住了,但没有传说中绷带少女的那种巨大吸引力,而是活像个木乃伊。大约是给我看得难受,她转过脸来看着我,问:“你在幸灾乐祸些什么?”
“没,我只是有点好奇,为什么你这样的高手每次会伤得那么惨。”
静唯露在绷带外的那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意思再明显不过:“靠新练神功的巴斯克冰救了小命的你没资格对我说这种话。”可毕竟现在躺在VIP病房里的是她而不是我,于是我还是露出一种胜利者的微笑把她看着。又看了约莫十多分钟,她终于发出了失败者的悲呼:
“我真不明白,你有那么多大事不去做,跑到这里来看着我干什么!”
听到她的绝望呼声,我终于放弃了从心理上骚扰她的念头,说:“你可以当我不存在。我只是想来聊表关怀而已,毕竟我们不仅仅是上司和保镖的关系,对吗?有些话我一直想问你。”
见静唯没有反对之意,我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岚丫头没有跟我说清楚,就只来了你一人。身为无忌军长崎家的公主,竟然不带一兵一卒一毛钱,就这么一个人单骑过来。除了佩服你的胆量和武艺,我想不出这样作的意义所在。如果你们想在星空上找到一席之地,找到我是没错的。但如果不付出些实际的,我恐怕也无法慷慨大方地付出你们想得到的东西。”
“我觉得,这些话你应该在办公室就对我说,而不该是在病房里。”
“我只是偶感而发,你可以不回答的。反正你这保镖也当得挺尽责。”
等了两三分钟,静唯都没有出声,我甚至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就在我已经准备放弃这段话题,想出去走走的时候,她突然说:“只是一种试验而已。”
“嗯哼?”
“派出一名无关紧要的废弃公主,前往具有成为未来战略重点的地方观察,直到确信有价值时才出手,这是世故的老人们理所当然的决策。”
我被她的话吊起了兴趣:“你可不可以说得清楚些,什么叫废弃公主?”
可是静唯似乎觉得自己失言了,再不肯出一言。我又在她身边待了一会,觉得实在无聊,方才离开。一出门便遇到虹翔,他见我象遛鸟的花花大少一般把那个怪钟拎在手中,立即变了颜色,吼道:“你无聊得很是不是?万一把残余的怪物引来了怎么得了!”
“你太紧张了,用不着那样的,现在紧张的该是别人。”我好整以暇地问:“会议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就是来招呼你过去的。”虹翔略略收了脸色,招呼身后的勤务兵把我手里的怪钟夺了,又把他们遣到远处,才叹道:“这件事出了之后,我才感到雷隆多的形势复杂得令我喘不过气来!现在我连提都斯的四〇四系统都信不过了,所以亲自来接你。再出什么事,可没人挺得住了。”
我难得见他紧张严肃的神情,便以呻吟的口气跟他唱反调:“你得坚强,你得在想象不到的困难前挺拔不倒。”
“黄二,我看这会是不是推一推?”虹翔定住了脚步:“精神科在那边,我带你先去看看?”
跟虹翔胡言乱语了几句后,我终于给他扯回雷隆多政府大楼的地下机要会议室开会。这个会议室修在一千五百米深的地下,理论上可防人类世界的一切威猛武器集中攻击十分钟以上,比现代级还耐打。唯一的不便是前往这个会议室开会得坐上近八分钟的电梯。万一有坏分子跑来捣乱破坏了电力系统,沿那个近两千米的六十度斜坡电梯道爬回地面也不是一般人类干得出来的。因为那里实在太远,我们没事也不会随便往那边去,这还是政府新址建成后我第二次到这个地方来。
电梯吭哧吭哧地向下降,速度慢得让人有把地板踩破直接滑下去的冲动。我和虹翔沉默着靠在电梯内壁的两侧,就着灯光看着放在地板上的怪钟。过了也不知多久——我竭力忍住看手表的冲动,对他说:“快到了吧?”
“应该快了。”虹翔不自然地松了松衬衣的领口,低头看着怪钟问:“你究竟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怎么看,马上不就知道了吗?”我晒笑了一下:“调查结果虽然不至于出得那么快,但想必现在下面的人已经能给我们一个大致的结论了。”
“他们查出了什么,我暂且不管。”虹翔掏出烟来点上,深吸了一口,边冒闷烟边说:“我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看待此事的,也就是说,直觉里,你觉得这件事是怎样的。”
“我们不应该相信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我微笑道:“一切以证据为准,才是作大事者应有的风范。”
“现在就我们俩,你也在不停地唱高调,真是没救了。”虹翔撇撇嘴说:“依我看,这件事与……”
“不要说了。”我竖起了手掌:“就算预言和直觉最终被证明是对的,我们还是必须得接受证据证明的事实。不仅从法理上是如此,现实中我们也唯有如此。”
“你不糊涂嘛。”虹翔欣慰地笑了笑:“我还以为这几个月你当中央干部当得智力下降了呢。不过,我也得警告你啊。你开的那种高层会,十个里面有八个是完全没意义的,会造成正常人的智商迅速下降。你必须得经常过来跟我们这些人喝个酒、赌圈牌,才能最大限度地减少这种负面影响。”
谈兴正起,这时电梯却到了底,门自动打开了。幸好虽已开始胡说八道,却没来得及扯到找小姐上去。因为门外便是表情严肃的寒寒、提都斯等人,在这当口谈这些自然相当不雅。我俩迅速收敛了脸上的轻松神情,作出一付沉重表情率先走入了会议室。
“我来报告一下这一夜来突击调查的结果。”提都斯率先发言:“虽然还不全面,但是可以得出那样一个结论:五.二九事件绝对是有人故意作为的结果,将这个怪兽诱导装置埋在恺撒皇宫的花园地下,又把怪兽母巢投放在中心区外,造成数十万怪兽奔袭中心区的重大灾难。”
“一时难以彻底调查,我们只有从企图刺杀总督阁下的那个杀手身份入手。经查,他确系罗马教团的护教骑士,具备护教证书。在新罗马方的配合下,我们也查到了他的户籍和教籍资料……”提都斯略微停顿了一下,声音突然低缓了下来:“此人已在两年前因涉嫌参与正义教团邪教活动被罗马教团除名,他的护教证书因此早已过期。但是入港时检查人员只看到那个证书就产生了敬畏心理,没有仔细检查便放行了。这是边境检查人员的疏忽,我建议事后予以单独追究。但是,此人来港之前之后的行踪,都无法调查得到。”
“总之,以现有的掌握情报信息,无法准确判断此次事件的背后究竟是何方势力,出于何种目的。这一点让下官也颇为困扰,因为据分析,与总督阁下交往不睦的势力不少,但会想到取总督性命的却屈指可数。虽然种种迹象表明只是一起邪教狂热分子的个别行动,但此时便确信此结论还为时过早。”
提都斯说到这里,清了清喉咙,似乎还想继续汇报下去。我伸出指头点了点桌子,阻止了他的发言:“不管来人是什么身份,出于何目的,被何方势力所差遣,现在他们的图谋都被粉碎了。我们无需在如此紧要的关头花时间在这些东西上,以后注意即可。另外,四〇四的那伙人脑袋里是不是集体长了肿瘤?一点不知道进退,生死关头还冲我喊口号——那是特务机关,专门机关!你得好好整顿一下,把那些滥开会、唱高调的风潮起码在四〇四系统里给我彻底按下去,不然真到要用人的时候,我要一伙吹鼓手有什么用?”
想到头天晚上在观测站山上遇到四〇四那帮活宝的情景,我不由心中恼怒,说话声音也大了起来。提都斯连声称是,低下头迅速在笔记本上作起了笔记。我无心追究他究竟是在抄袭我的指示还是在笔记本上画符,转头看向寒寒。她迅速收起了手里的记录,朗声说:
“情报局的结论已经整理清楚了,具体材料我亲自审查过,没有任何问题。他们截获了一组来自天顶门外的费里亚信号。此次的信息量之多、信号之清晰,都创造了一个新记录。包含很多方面,其中甚至可能包括费里亚空域星图。现在已经组织了专家组进行重点破译中。我现在要报告的,是他们最先从这组信号中剥离出的一个重大情报:费里亚出现了内战。”
我对此发出了一句被极度歪曲后的理解:
“也就是说,来自彼方的侵略可能性大大减少了是吗?”
“自然……是减少得多了。”寒寒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几乎一时岔了气。好容易定下神来喝了口水,轻托着下巴看着我:“但我们同时得看到那样一种可能:这个消息对人类也许是一个好消息,但对三星军来说却绝对不会是那样。正面地说,考虑到非对称时差的因素,那场大内乱也许会使费里亚的侵略脚步拖延相当长的时间,甚至在我等的有生之年内,都可以享受到由此所得的和平。但那将使三星军的重要程度一落千丈,被撤裁编制只是个时间问题,而且这种决策主星肯定下得尤其地快;可是,反面考虑的话,也许会有人认为这是个取得先机的机会,动员三星军主动进攻费里亚呢?”
“谁会这么想?你吗,还是提都斯?”我冷眼扫描着他们几个,最后把目光定在虹翔身上:“那准是你!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怜无定河边骨,尤是深闺梦里人。你这个野心大大的家伙,为了自己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私利和威名,便要策划这场摇动天下的大战,将百万、千万、乃至全世界数十亿人都推入战争的泥潭里吗?”
我又在他们面前讲古典故,这些家伙一听见就歪着头捂着脑门作出了痛苦挣扎状。待我把这顶大帽子牢牢地扣到了虹翔头上,他才反应过来跳了起来,大叫:“黄二,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你少在那里栽赃陷害我,我还是刚刚才知道这详细情况的!”
“那你现在也开始酝酿这种限亿万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大战略了,即使还不成熟,也已经在你心里开始描绘。”我当仁不让地继续把这顶帽子给虹翔按了下去,侧目看向寒寒:“怎么办?都说自己不那么想,那提出此项观点的你倒跟我解释解释,究竟谁会想策动我们现在这么点可怜家当,劳师远跋地跑费里亚地盘去反踩一气?”
名义上的雷隆多总督助理,实际上执行雷隆多总督权力的女强人给我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哑口无言地瞪着无辜的眼神把我看着。
会议室因此突然沉默了两分钟,最后我吐出一个烟圈,开口打破了僵局:
“不要那么看着我嘛,人家会不好意思地。你们都这么有诚意地看着我,看来各位是暂时不具备那么大的野心了。那么请谁告诉我,哪位猛人具备如此的野心和雄心,还有那种以不足五位数舰队征战光年级宇宙战的自信心?说起来,这边具备如此雄心魄力的好像只有一位勉强够格,就是咱第二常委奥维马斯阁下嘛。”
“总督,依我看,兹事体大,奥维马斯上将虽平时作风刚毅,却也是带兵多年的老将,断不至于不加仔细分析考虑便立即作出此等妄断。”提都斯重重地叹了口气:“但是,我深深忧虑的是:主星上极端高涨的民族主义情绪,以及日益恶化的主星与三星间关系,最终恐怕会将我们逼向一种不愿意去接受的未来。最近到主星上走了几次,所见所感,不敢夸大地说:欧美也好,新京也罢,甚至南都地界也不得安宁——民间的求战意志之高,逼迫三星军出站的意愿之强烈,均已经达到了令人忧虑的地步。”
“民族主义是双刃剑,不管伤敌多深,最后一定会扎自己的手的。虽然我们利用这种东西取得了很大的好处,但现在也不得不被这种无法控制的情绪所左右。身不由己,身不由己。”我苦笑了两声:“反击费里亚、以血还血的豪言壮语是我发出的,那边人民的情绪是你煽动的。自作孽啊……”
“且慢感叹吧,你们都说完了吧?让我来说两句。”虹翔终于逮到了说话的机会,摊开本子噼里啪啦地报了起来:“两个造舰工厂试运行已经结束,情况正常。增量生产技术运用得力,没发现有异常情况。红舰队现在的规模已经达到了二百二十艘,再增就超过行星攻击舰队的编制了。说实话,连这个编制都没解决,还都只是我们自己在说!三星总局的数据库里,雷隆多舰队还只是个五十艘编制的行星守卫舰队。奥维马斯阁下说得好听,这点事就不给我解决……”
“少废话,我不是来听你罗嗦这些的。有牢骚自己对他去发,中将阁下。难道我能给你生出编制来?”我没好气地顶了回去。
“好好好!”虹翔连声答应了,翻了翻本子后,把本子啪地合上了,郑重地说:“各位,以现在的生产能力,如果不出问题的话,在保证雷隆多经济健康运作的前提下,我们舰队一年内能超过一千艘。”
但奥维马斯不会无视这种情况。在那之前,三星总局的调查组就会跑来调查违禁大量扩军的案件了。然后呢,顺势把三星总局给的资金、亚当斯的巨额转移支付款全部冻结:呵,你说穷穷穷,给你那么多钱,结果你去违计划超编制造舰,盲目扩充军队?那叫穷兵黩武!帽子能扣多大就扣多大。而且在这件事上,奥维马斯铁定会与我为难。第******的威风,毕竟是耍不过第二常委的。既在事实上严重违法乱纪,又在高层找不到稳固的靠山和同盟军,我这场政治斗争不用想也是必败无疑。
“按民兵的编制配,在这段时间里,抓紧把第二分舰队的将领编制定下来,有什么事我负责。”我抛开心中的不快,看着虹翔的脸,一阵疲惫感忽然袭来,却不得不问:“真的开战的话,你认为胜率能有几成?”
“黄二,现在不适合说这些。这些都为时过早,还得看情报局能不能分析出更有价值的具体情报。现在我们眼前是一片漆黑,只知道费里亚在天顶门外。他们有多少军力,还有多少未知武器,地理位置情况如何,全都不知道。这样的仗肯定是没法打的。如果知道了其中的一些关键数据,我倒可以作个大概的估计。不过,我觉得无论怎样,能不在五年内全面开战最好。我用最最乐观的估计吧:用五年时间抹平与主星的一切摩擦,把移动要塞星造出来,然后奥维马斯和我们一共装备上五千艘以上主力舰,三十艘以上现代级的联合舰队——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就敢对你黄二说:‘打吧!’到那时,无论出现怎样的情景,最坏的情况不过是空手而回。”
“说得好,你来当GDI全球联合会主席好了。改名叫虹翔.亚当斯。”我皮笑肉不笑地向他讥讽道:“这种美梦人人会作。可惜,这种于二百万三星系统军民绝对有利的设想,在三十亿主星人民的热情沙漠风暴吹拂之下,实现的可能性可以向〇趋近。此事的重大程度已经远超过我们可以掌控的范围。我想到一个馊主意,各位听到了不要鄙视我啊。为了全人类的一致幸福,我认为应该扣留此情报,留匿不发。主星不知道这个消息,那大家军照扩、马照跑、舞照跳,岂不皆大欢喜?”
“如果你一开始就这样设想的话,那就根本不该去救援观测站。”寒寒以呻吟的语气说:“这条消息已经扩散开来了。三星总局和奥维马斯舰队都在向我们催要具体情况,压是绝对压不住的了。”
“哎呀,原来说到底都是本阁的错。错杀了忠良,千古之恨也!”我应声唱了起来。
计划没有变化快,那些天尤其如此。这件事出了之后,无论主星、奥维马斯或是我这边,许多之前的计划和谋略都给完全破坏了,一切都得迅速在无绪混乱中重新建立。对于一般人民和基层官兵来说,费里亚内战则是一个巨大的利好消息。雷隆多民间、月球基地和主星上逐渐出现了大规模的报复性吃喝庆祝运动。一年多以来,全世界人民都沉浸在一种被来自宇宙的巨大威胁压得喘不过气来。现在突然得到了这样的喜讯,放浪形骸自然难免。可惜这种喜悦轮不到任何一个正营职以上军官的头上。即使再愚蠢,听了几次含义暧昧的通气会报告后,也该对现实情况有个比较清楚的了解了。
寒寒原来预备好了要给我组织一个盛大的二十六岁生日庆祝会,招待社会各界和主星高层人士前来,有拉拢民心和趁机勾兑关系的用意。可是离生日不到一周,居然出了这样的大事,只好把一切都丢到脑后了。没过两天,三星总局便发来通知,要三星前线的高级领导回三星总局开会。
三星总局的总部设在阿拉斯加群山之中,我们开会时便可透过落地大玻璃窗直面白令海的冲霄浪涛。可惜,虽然景致如此之好,会议却开得非常沉闷。三星总局的局长,战研委第一常委林宗盛阁下说得话非常少,基本是第三常委玛利亚.格兰特女士一个人在宣读那十几份紧急通知。第四常委宋厚德少将是个三十年军龄的宁派老将,虽然与我同为华人,却因派系相左而对我非常不感冒,虽然并排坐在一起几个小时,却连香烟的烟雾也不向我这边飘过来一丝一毫。
玛利亚女士一口气念了两个半小时,奥维马斯阁下终于挺不住了,敲了敲桌子:
“请恕我打断一下。政治思想学习这种事当然非常重要,我们舰队一直由第二领导张宁同志大力抓此项工作,予以了足够的重视。所以,我看不用再重复那么多了,直接说主题吧。”
奥维马斯阁下发话便比我打连天呵欠有效得多,玛利亚常委停下了她的阅读工作,一脸不愉地向他瞪去:
“阁下,在有重大变化的情况下,我恰恰认为应该多读多学些组织上的最新决议和思路,才有助于你、黄总督、永尾总督、提都斯代总督及三星前沿所有军民与时俱进地跟上形势。你们三星前线的各类人,特别是高级领导,思想作风建设还存在很大的薄弱环节,甚至可以说存在大量反动思潮,不好好整顿怎么行?”
虽然玛利亚是三星总局最高领导班子中专门抓政治工作的,免不了会比较酸,这席话还是把奥维马斯阁下惹恼了。眼看他瞪眼发飙,局长林宗盛终于发话了:
“奥维马斯阁下,这是最高级别会议,请你自重。违反会议纪律也算违纪,对于你这等身份的人来说,不太合适吧?”
同为三星总局的同僚,大家却谈得不太愉快。开了一下午会,奥维马斯给林宗盛警告了五次,彼此面上都非常不好看,象两尊门神般黑着面孔一先一后率先离开了会议室。当第******有个好处,便是上面的四个常委都不太把我当回事,有那些勾心斗角的勾当发生时,经常把我当作透明的,而底下的官兵却把我大大地当一回事,对我惶恐之极。开了一下午会,我只管喝茶打哈欠,反正也没人要我发言。会议结束后,我才在单独相处时向提都斯解释道:“只管坐山观虎斗就是了,让猛将大叔跟他们杀个你死我活先。”
“可是,我认为一味地退居二线也不太妥当。你老不发言,他们会更加藐视你,感觉我们不敢与他们对抗。”提都斯沉吟道:“某些时候,还是要显示自己的威力和影响才能获得更大的收益。没有风险就没有高回报。”
“这个我自然明白。”我打着哈哈说:“不过,现在暂时由更强的人去烦这些事吧。我只用在这三天会议期间好好享受一下这里的雪山和温泉就足够了。”
正在此时,静唯进来通报:
“阁下,有一名叫郭英雄的访客求见。”
提都斯微笑着提示道:“那是郭少将,奥维马斯阁下面前的红人,以后遇到要注意礼貌。”
“让他进来吧。”我大大咧咧地答应了,待她还未转身去回复时又发话:
“我说你啊,也不要整得太夸张了。伤都没有完全好,又跟着我跑回来开会,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弱,需要你寸步不离地保护。再说,来到了GDI的核心部门,你还戴着那付银面具干什么?太醒目了,是不是改一改?”
静唯低声嘀咕道:“我才不给以貌取人的家伙以取笑的机会呢。”,转身便出去了。
我只得看着提都斯苦笑。他假惺惺地劝了我两句:“有性格是好事。”这厮实在太假,我懒得跟他说太多,所幸小郭来得快,立即把虚伪的对话扯回了赤裸裸的残酷现实。他向我和提都斯行礼之后,坐下便说:“我有一个消息要带给两位总督阁下:奥维马斯阁下已经启程往镰仓去了。时下形势不好,我们前沿众人应该上下一心,齐心协力地抱作一团。只要我们齐心,主星就不可能对我们作出很不利的决策。”
我饶有兴致地问:“他去镰仓干什么啊?会带点寿司回来当手信吗?”
面对我这种不好了解官场内幕,却又爱开黄腔显露自己无知的家伙,小郭不由得一时语塞,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其实,这个典故对三星总局团级以上的众人都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我从来懒得去打听,反正这些事都有寒寒和提都斯帮我办,所以反而显得孤陋寡闻得可笑。这时,提都斯插话了:
“总督,奥维马斯阁下毕业于新京的帝都军事大学宇航系。时任校长,也就是奥维马斯阁下的授业恩师,名叫北条正成。”
这个名字太熟悉了。我眯着眼睛想了半天,仍旧不可得。提都斯才说:“阁下难道忘了镰仓居士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终于想起来了。也不能怪我,那老家伙是一个lucky值爆表的传奇人物,大时代战争末期以十二岁稚龄进入司徒王卫队作卫兵。因为身手了得,屡立功勋,到大时代结束时便成为了司徒王的卫队副队长,甚至还经常参与军务讨论。当然,无论他怎样优秀,那时都还不是他这种年龄的人崭露头角的时候。可是战后他便威风了,在和国军政界迅速飞升,成为与司徒王相抗的势力代言人。东亚分家后,他却激流勇退地退出了前台,隐居镰仓,在幕后操纵一切。可是当年也不算很老的司徒王已经辞世近半个世纪了,他还坚忍不拔地活着,操持着和国的事务吗?
我还是听韦元宝提过此人的,反而在这种小道消息横行的三星系统里一无所知,不由有些汗颜。干咳了两声,说:“他老人家还没死啊?怕是也老得糊涂了吧,上将跑去找他撑腰,会不会显得太弱了点?”
三星系统的人私下里对我有个评语,这个评语早已被提都斯传到了我耳中,便是“什么荒诞不经的话都敢说”。想来不会是什么比较高的评价,可也说得算在理。其实我没他们想象中那么蠢,只不过是装逼的姿势比较特别一点,比我了解信息更少的人容易觉得我是傻逼,只有达到我这种层次的人才听得懂我的很多含义而已。你们笑我是吧?殊不知其实是自己水平低,就像在网上中了钓鱼党的段子后兴奋莫名地胡乱转发的那些脑残儿童一般……
上述解释当然也有装逼之嫌,但且扯回这件事来具体分说:北条镰仓的名气固然很大,但跟奥维马斯能有多么亲密无间也不见得,否则奥维马斯在三星苦熬的那些年,他怎么没想起来定向帮扶帮扶这个弟子?七月事件我们做出那种艰难决定的时候,号称一声咳嗽都能震动东瀛四岛的他又在干什么?
我的观点是:第一,很多人并没有传奇中那么神奇;第二,这类奇人活得那么久,弟子门生怕不要以千万为单位计数,奥维马斯在中间算个鸟,以前北条镰仓都不一定记得他。只不过最近一两年大家混出来了,开始跟得上恩师的层次了,所以才有了师生情谊的迅速升温。就如我上面表示的装逼原则一样,大家要能说得到一起,起码得门当户对,层次基本相等。第三,奥维马斯现在去抱恩师大腿,也就是另辟蹊径的一种政治策略而已,算不上啥值得我黄某人雄躯体剧震的隐藏设定。我真要像他那样厚起脸皮寻师拜码头,大可以跟渚总长摒弃前嫌、化敌为友,甚至把渚烟娶回家结成牢不可破的联盟,可比他这种半吊子师生关系牢固多了。
小郭绝对无法想象这短短几秒钟我已经在脑中开了一个水陆道场来妄议上将阁下,只是听到前面我胡说八道的那几句钓鱼言论就笑得更加苦涩了。提都斯连忙帮他打圆场道:“是这样的,宗盛局长虽然没怎么说话,但从他放任玛利亚政委说话的作法便可明显看出他的态度了。上将阁下可能是觉得与他谈不下去,才回去找恩师的吧?”
“更强的靠山吗?”我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伸了个非常难看的懒腰,提议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说起来还真是让咱们这些军人心烦。我提议,不如一起去泡个温泉,边休闲边说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