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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韶青送给华徵嫆的盒子里,装了格式的熏香。满满当当的,每一种罐子外面都写了功效,拿红纸在外面裹着。
打开才知道,这是给她的新婚贺礼。
回忆着他当时的神情,华徵嫆有些疑惑。当时的穆韶青,是还没有确定她究竟是不是华芷柔吗?不然也不会犹豫吧?
而今终于将自己的情况大致告诉了两个最需要知道的人,华徵嫆也是松了口气,和君轻尘大致讲明了与穆韶青的对话,君轻尘伸出指头在箱子中的香料里挑了挑,嗯了一声道:“既然是他送的贺礼,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用一用了。”而后从中挑出了一个助孕香,拿起来挑了下嘴角:“还挺周到的。”
华徵嫆看得红了脸,别开眼咬唇不语。君轻尘道:“这香,拿去给大哥带来的太医检查一下。若是没问题,我们今夜便用一用看?”
“爷!”华徵嫆红着脸娇嗔,而后一顿,惊叫了一声:“啊!三皇子……他……他还在君家等我们!”
君轻尘听她这么说,也才猛然想起,好像华徵嫆隐约提到过她是与苏清宴一起骑马而来的。
“爷,怎么办?”华徵嫆有些尴尬的焦急,“妾身是求人办事的,结果把人家落在那了……这天都黑了,妾身……”
“没事。”君轻尘淡定下来,“大哥认路,会知道回来。明日与他道歉便是。今日我累了,咱们休息吧。”
虽说落凤阁已率先重修好了,但君轻尘似乎还没有让华徵嫆搬回去的意思。华徵嫆见他确实疲惫极了,也就没提这事,简单的洗漱过后,拥着他深深地睡去了。
直至深夜,苏清宴才独自一人骑马回了君府。虽然气的发笑,但还是体谅了那一对似乎遇到了大问题的小夫妇。
徐长风一直守在他的客房门口,在寂寥的黑夜中显得身影十分冷傲。见着苏清宴回来,徐长风立刻上前拜道:“殿下。”
“嗯,调查到了什么?”苏清宴直接问道。
徐长风此人只要接手了查案,不到查案之时便不会轻易归来。凡是归来,都必然会带着重要的线索与情报。凭此一点,苏清宴也是对他再放心不过。
“关于云王世子犯案的蛛丝马迹,几乎全被销毁了。可见此人也是高手。但他手下却有人留下了些线索,属下追踪过去,已掌握了确切情报。其中还有一件要事,便是消失的暗卫降魔在世子府牢中被发现,是在暗牢的地下二层,较为隐蔽,轻易无法闯进。”
苏清宴背着手点头:“此次又是为难你了。往下尽管派遣下手去做便好。我答应了你妻子,要保证你的安危。你不能出事。”
徐长风闻言微微笑了一下,行礼道:“殿下关切属下,属下感激涕零。只是有些地方,属下还是自己去做才放心。想必静儿也会理解。”
“她会理解,你就不用带着这满身的伤到云来了。”苏清宴翻了个白眼。
徐长风缩了缩肩膀,瞄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抓伤,笑的神神秘秘,带着一股子欣慰的满足。
这表情真是令苏清宴看得一阵不适,颇有奴才爬到了主子头上的感觉。唯有叹着摆手道:“罢了,你且休息一晚。想是过不了多久,本宫便要回到鹃山了。”
线索虽已找到,但总是差了些什么。太子与世子联盟,他这身为太子亲弟的理应全权支持才是。为了自己结义的弟弟而耽误了联盟,这事说大可关系到往后的江山。究竟该不该扳倒苏清廉这件事还需要考虑一下。
并且,若是扳倒了苏清廉,往后云来后继无人又该如何是好,这也是一件不得不提前去想的事。
来年的沧澜国,怕是不会太平啊……
这夜,君家小夫妇简单的缠绵了一下,便拥在一起做了个好梦。
然而,第二日清早,迎接他们的却是一个不幸的消息。
“少爷!不好了!小姐,小姐她被马车撞了!”
“什么!?”
君轻尘来不及洗漱,冲回屋内便见着华徵嫆也一脸担忧的捧着他的衣服:“妾身随您一起去!”
两人一同骑着马,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刚别一日的君家。君夫人坐在君颜的窗前,帕子捂着脸不住的哭,嘴里句句叨念着“颜儿,你醒醒,醒醒啊!”
可是哭喊着,却不敢碰床上脸色惨白如纸的人儿一下。
“粗略可记,肋骨与手骨、腿骨皆有断裂的迹象,且头部受创过猛,淤血严重阻塞,二位还是准备后事吧。”梵音面无表情道。
“后事?”刚赶到的君轻尘听到这话,直接揪起了梵音的衣领,“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云来最厉害的大夫吗!?瘟疫你都治得好,驻颜你也驻颜的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事情你做不来?给我救!”
梵音平静的看着他:“君少爷,万事皆有万般法,生死有命,岂可逆天而行。”
“生死有命!?这是一个大夫该说的话吗!?”君轻尘急红了眼,完全忘记了眼前的人不仅是个大夫,也是一个暗卫,稍一抬手就能反将他按在隔断上,“少爷,冷静些。”
“冷静!?”君轻尘死命的挣扎,“我不是你!我没法冷静!”
“此时您不冷静,只会成为下一个我!”梵音喝道,而后顿了顿,松开了突然沉寂下去的君轻尘。
半晌,梵音叹道:“属下,最后尽一次力吧。”言罢掏出了一卷银针,排开在桌上后抽出了一根,但不带任何希望的朝床前走去。
曾经的他,满怀希望,又怎样。
人命脆弱。有时候死了就是死了。
华徵嫆搀扶住了君轻尘,看着床上的君颜,不知该怎么开口劝慰。分明昨日还打过招呼,她还是那样刚谈论过婚事,无比幸福的小女子,今日却……
生命当真是如此无常吗?为何总是这样,在人本该最幸福的时候悄然出手,夺去人的生命。
她的新婚之夜。华芷柔的两月等待。君颜的喜事将至。最后,都只换来了一声叹息。
“颜儿……”君轻尘痛苦的守在床边,也不敢握住君颜的手,生怕让她承受到更严重的痛苦。
“颜儿,哥哥就你这么一个妹妹。哥还在等着明年送你出嫁,然后和你比着,看是你生的孩子多,还是你嫂子生的孩子多呢。然后哥哥就在云来常住,时常来带着孩子来看你,咱们俩兄妹不是说好了都要过得幸福吗?颜儿,你怎么能这么年轻就先走啊!”
华徵嫆听得揪心,无声的叹了口气,移开了眼。而屋门外,沈念白正在扶着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太蹒跚而来,踏进门槛后也是哀哀戚戚:“颜儿啊!”
老太拄着拐杖扑在了床边,沈念白也冲了过去。两人几乎挡住了梵音施救。但梵音却没有拦着,而是让了开。
“颜儿啊!是奶奶对不住你!”老太太叫的撕心裂肺,“都怪奶奶这天煞的命!是奶奶克了你啊!你走了,奶奶该怎么活啊!”
“颜儿!颜儿你睁眼看看我,我是念白啊,你睁开眼啊!”沈念白也抓着君颜的肩膀道。
君颜没有半点的动静。
瞧着这一家子凄惨的模样,华徵嫆不由得也想到了自己的娘亲。爹爹知道她死了,估计是会庆幸没人与他的女儿争男人了吧?可是娘亲知道了,一定也是会哭得稀里哗啦的吧……
君轻尘哀伤了半晌,忽然站起身问后面的福管家:“通知我爹了吗?”
福管家道:“已经派人去通知了……老爷正去与那位青楼的姑娘谈事,若是位置没变,这会儿应该已经知道此事了。”
“那撞了颜儿的人呢?”
福管家顿了顿,拱手低声:“跑了。”
“跑了!?”君轻尘两眼一翻白,险些昏过去。而后气急败坏的道:“那么大个马车都能让跑了,跟在颜儿身边的人是吃闲饭的吗!”
福管家把腰弯的更低,没有言语。
华徵嫆上去挽住了君轻尘,“爷,切忌焦躁,别急坏了身子。颜儿会没事的,您要相信她,也要相信梵音大夫。”
君轻尘看了一眼在旁边干呆着的梵音,显然不想相信。但是此时急确实也不顶用。若是颜儿真要出了什么事,谁也没有办法,谁都拦不住事情的发生。
倒是华徵嫆,在一旁看着那拄着拐杖的老太哭泣,脑子里忽然就闪过了一段回忆。
当初在竹筏上,空中的两个声音似乎说过,念在她死后有人烧钱,派她重活了一世。
死后有人烧钱,那定然是容家那边有人直到她死了,发现了井里的她。那么算来,最快也得是度过新婚之夜的晚上。若是隔了至少一夜烧纸都来得及的话,那她此时为君颜多烧些纸,君颜能否就活过来?
这想法太离谱。但不失为一个办法。华徵嫆身为重新活过来的人,多少是抱着些希望的。她上前去问梵音:“梵音大夫,君颜小姐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