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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杜堇只是远远跟在李存孝后面,慢慢把持不住,还是隐了身,像只鬼魂从后面飘到了他面前,随着他的脚步,倒退着飞在空中。
虽然刚才已远远窥视他的模样,可这样近距离一看,仍是不由屏住了呼吸。
十二岁时遇到安敬思,已觉得他如成人高大俊逸,如今再见,才知那时的他稚嫩无比,现在这一个,才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线条深刻的眉目,刀削立体的下巴,英挺鼻梁下,紧闭的嘴唇透着股刚毅严谨。肩宽胸阔,高壮如树,却没有笨重彪悍的感觉,迈步之间,稳健而轻盈,一身的锐利之气。相对而言,安敬思的丰神俊朗并不及白深那种精致脱俗之美,可就是安敬思这种阳刚男人之气牢牢吸引了杜堇,令她本就歪邪的内心更加难以端正。
而那双眼,还是和以前一样,在沉思的时候总是眨合一半,整个眼睛几乎被浓而直的睫毛严严盖住,令人看不见半点心思。
杜堇小心翼翼飞近,将头低在安敬思胸前位置,由下窥视他的眼睛,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样靠近,杜堇身上的木兰暖香便也飘进了安敬思鼻间,清幽泌心,令安敬思一醒,即缓步抬眼,搜寻香气的来源。可周围只有村屋麦田,离他最近的树木是普通的桉树,香味究竟从何而来?
最为离奇的是,现在是临冬深秋,怎么可能会有木兰花?
安敬思疑惑地皱了皱眉,锐利的眼睛向四周又扫了扫,脚步骤然加快,正准备低头从一棵枝叶低垂的桉树下经过时,啪地一声,安敬思亲眼看见树枝像撞到什么东西地一阵摇晃,还摇下来三两片叶子。
安敬思惊愕之极,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瞬间后移地抽出腰间匕首,朝那棵树飞速一掷,倏倏穿过树枝,并没出现想象中的哀叫声。
安敬思站在原地凝神贯注留意周遭,直到确定没有异样,才再度抬脚,瞟了眼那片刚刚诡异晃动的树枝,走了过去。直到安敬思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那棵树下,才慢慢显出一个紧抱树干瑟瑟发抖的人。
他娘的安敬思!瞧你两眼就要赶尽杀绝,小心老娘将你绑到深山野岭里j□j!
路经一个养马牛的人家,安敬思买了匹马,打马出了村口,向漆黑的山林奔去。
夜里的山林寂静阴森不见五指,可安敬思似对这一带十分熟悉,一会儿工夫,就来到一处险峻的山崖边,勒马停了下来。
栓好马后,他大步走向崖边,毫不踌躇纵身跳了出去,在一块自崖壁探出的石块上稳稳落脚,蹲下身,钻入了那刚刚够他进入的小洞窟。
“哐当”,脚不意踢到地上几个空瓦罐,迅速扶住,将踢移了位的轻轻放回了原处,像是怕惊动什么,小心挪爬进去,坐在了一块铺满了灰尘的棉物上。
他也不点火,就这样静静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声息,只有一双水亮半合的眼睛在黑暗中流离闪动。木兰香再度飘来,在鼻间似有若无地浮动,也轻轻撩抚安敬思暗沉的内心。
这花香,是因宿醉出现的幻觉罢?不然,怎会还感觉到身旁坐下来一个人,软软地靠在他手臂上?
安敬思肘撑膝,手撑脸地向身旁望过去,慵懒半合的眼眸带上了柔柔笑意,仿佛真的身旁坐着个人,而其实,杜堇虽然是跟到了这里,却只是蹲在洞窟外不敢进来,根本没有靠在他身上。
杜堇看到安敬思那副自我沉醉的模样,眼泪霎时落下,捂嘴仓促别开脸,飞身跃了出去。刚飞不远,就迎头撞上了一个躯体。
她抬起婆娑泪眼,看到是白深那张清冷不似凡人的脸,一切爱恨怨怼顿时涌上心头,汇成一掌劈向白深的胸口。
就是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让她和安敬思痛苦分离!为何要来击碎她的美梦?为何不让她和安敬思在一起!!
这一掌汇聚了杜堇太多的痛苦愤怒,掌心竟迸发出强光,光亮也照亮了杜堇狠怒的脸,照亮了一对鹰枭如魔的血眼。
白深一惧,迅速将那只已逼到了自己胸口的手掌一推,抓住手腕顺势往她自己脖子上一绕,另一手也抓住了她的左手,反方向地圈在腰际,杜堇整个人便像麻花一样被白深紧紧扣在了身前。
可杜堇的手劲非一般的大,白深感觉到自己制不了她多久,在她耳边快速念了句:“想和他如常见面就乖乖听我的!”
杜堇整个人一顿,惊疑地瞪着白深,那双血目充满了狠戾之色。白深瞥了眼几丈外的那个洞窟,轻道了句:“换个地方说话。”就带着杜堇自空中倏然消失。
他们刚一离开,洞窟里的安敬思便从里探出了身,蹙眉扫了几眼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可他明明听见打斗的声音。坐回洞窟,发觉玉兰香散去,那个靠着自己的小人儿也消失不见,心头又骤然灰霾。
白深将杜堇带到一处山顶,刚放开她,杜堇就旋身再度朝白深挥掌,白深早有所觉,轻轻松松避开了她的攻击。杜堇的眼睛已褪去大半的赤红,掌心更没有了那种强光,速度和威力比刚才差了不止一点点。杜堇觉察出变化,攻击两下便停下来,惊愕万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你可还记得自己吐过的黑血?”杜堇顿住呼吸,抬眼望见白深淡淡道:“每次怒火攻心,或受到致命打击,你都会吐黑血,对不对?”他负手缓缓走近:“你又可知,方才那么愤怒,为何不是吐黑血,反而力量徒然增强?差点连我都抵挡不住你的杀气。”
杜堇怔忪望着他:“为什么?告诉我!”
白深绕过她,眺望远处山顶一座燃着微弱烛火的小屋子,道:“黑血相当于你体内的戾气,戾气其实就是你的力量,以前你年纪小,不懂得运用,白白化作黑血浪费。不过,这也是为何你与安敬思亲密接触,却一直没将他害死的缘故。可这并不能维持长远,戾气会重生,会自行调节,随着你身体的成长,逐渐强大难控制。所以,刚才你没有吐黑血,而是激发了你的魔性。”
听着如此天方夜谭的话,杜堇简直无法置信,可又无从辩解:“你不是说葬兰冢可以抑制我的煞气吗,为何一点用都没有?为何还更加严重了!”
白深瞥着她道:“若不是你自己老是跑去见安敬思,这一情况也不会那么快发生。到这个地步,葬兰冢也帮不到你。”
杜堇一诧,紧问:“你的意思是,我的煞气又害到安敬思了?”
白深沉吟了下:“应该是,但不算要紧,只要你不碰触他。”
听到这里,杜堇整个人瘫坐到了地上,脸上是满满的苍白颓败。
白深瞥了她一眼,问道:“你真那么想呆在他身边?”
杜堇怔怔望着虚空,摇摇头:“我的存在对他来说只是毒药罢了。”
“那也未必……”白深忽然道:“如果你愿冒险。”
杜堇几乎以为自己听错,震惊地瞪着噙着一丝狭笑的白深:“你刚说什么?你有办法对不对?!”
“确实是有一个,但是,我认为你办不到……”白深还未说完,地上的杜堇就爬起扑到白深面前,揪住他的衣襟。
“什么办法?你说!”
见杜堇紧张兴奋地声音都发抖,白深鄙夷地哼笑,轻轻推开她的手,踱开几步,缓缓回转身,锐利的目光直射向她。
“两件事。一,做我的男宠,永保处子之身。二,每月十五,我要一碗你的血。你能做到这两点,以后日日都能见到安敬思。”
听到这样的话,杜堇瞬间冷静下来,紧盯着白深,沉声道:“你说我欠你的血誓,就是这个吗?”
白深眉一挑,随即邪魅地勾唇笑了开来,这么久以来,杜堇是第一次见他笑到这种程度。她真的是一点不了解白深。
“杜堇,你真是个不可多得的聪明人。”白深揶揄笑道:“只可惜,爱上了李存孝。”
杜堇没有心情和他啰嗦,直问:“你怎么保证我的煞气不会伤害到他?”
“保住处子之身,还有给我你的血,便是能最大程度减轻煞气的方法。”
说得他好像就是在全力帮助自己,呸!绝对有不能见人的诡计!
杜堇凝视白深许久,高声道:“好,从今往后,只要我做到这两点,你不能干涉我其他的事,我也不会管你要做什么。如何?”
白深挑着兴味的眉毛,一字一顿说了句:“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