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录像

决明子z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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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他打针强心,不能让他咽气。”江月楼对手下道。

    手下打了一针强心,没过一会儿他便清醒过来,大口喘气,十分虚弱。

    江月楼拿出了一台笔记本,打开了摄像。

    手下走到我身边将我粗鲁拽起,用刀尖轻轻点了下我的喉咙。我吓得浑身发抖,大气都不敢喘。

    “当初你怎么陷害的我父亲,一五一十说出来。不然崩了你。”江月楼把枪口低在舅舅的脑袋上,扣动扳机。

    “别!别别…好…好,我说…”舅舅虚弱道。

    舅舅皱着眉头,表情痛苦带着一丝狰狞,嘴唇惨白:

    “当初……那批货我打算运往新加坡,本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江诚宇是我的秘书,我一直很信任他,大小事情也都交代他去办,谁知他在交易那天却突然劝我罢手,还威胁说已经把谈话过程录音,手机录音片段已经传送到他妻子那里。”

    说到这舅舅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地嘲笑:“…我也是吃惊他会做出这种蠢事,挣到分他一杯羹谁都有甜头不很好吗?!好日子他偏偏不要。当时消息已经被他泄露出去,眼看着船就要被查,再转移货物已经晚了,是他卖了我!他先不仁!我也只好保全自己把事情全都推到了他的身上…怎怪得了我?!”

    江月楼用手枪使劲砸向舅舅的后脑,肩膀愤怒地微颤:“贪得无厌的人渣!陷害人还敢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他妈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他?!”

    视频还在录制,舅舅疼的呲牙咧嘴,丑态、贪婪和自私毫无保留的展现在我面前。这根本不是我印象中那个和蔼高大慈眉善目、那个曾看起来十分伟岸的舅舅。

    一声巨响打破了仓库内紧张的气氛,响声过后,仓库铁门不知被什么劈开,断成两截倒在地上,顿时尘土飞扬。

    江月楼和手下大惊,集体迅速端枪对准了仓库入口。

    “呸呸呸…这么多灰…脏死了!”一个声音听起来很空灵的男孩子嫌弃说道。

    所有人吓得不轻,保镖们对着那个男孩一通开枪乱射。

    可那男孩竟不耐烦地拍起了衣服上的土:“咋说呢,你们真的是在浪费子弹。反正你们都活不过明天,我也没必要演戏了。”

    保镖们发现这个男孩怎么打也打不死,表情都跟见了鬼似的惊恐害怕,当灰尘落下,男孩走近时,我才看清他的模样。

    …好生精致漂亮的一张脸!……

    可是这张脸在好像哪里见过?为什么觉得这个蓝发男孩如此眼熟?

    “大叔?!不是吧,大叔你怎么又跑这儿了?”蓝发少年吃惊道。

    大叔…?

    对啊!…这小子不是我在被黑车司机打晕后救了的那个蓝发少年吗!

    “是你!…”我的话音还没落,蓝发少年已经移到我身边,直接踹飞了那个拿刀抵着我喉咙的手下。

    我身体一脱力跪在地上,蓝发少年连忙扶我起来,担心地看着我:“大叔!你咋这么倒霉啊?没事吧?怎么被他们糟蹋成这样了?”

    “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子弹打不死你?!”

    “就先别管这个了,我先把他们解决了再说。”

    江月楼和手下一看情况不对,拿上电脑准备撤离。正当他们准备离开时,一声爆炸巨响震耳欲聋,短短几秒内整个仓库被震得开始坍塌。

    “卧槽!!说炸就炸啊!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蓝发少年急得大骂。

    房顶的水泥和地面上的土大量散落砸到了仓库内,眼看就要砸中江月楼和舅舅他们。

    我急得大喊:“…小杨!!快跑啊!!!!”

    江月楼望着已经来不及躲避的水泥块,看了我一眼,对我笑了笑,好像在说些什么。

    巨大的坍塌声覆盖了他的声音,我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是感觉他的唇形像是在说:“对不起。”

    说完,天花板的水泥掉落,尘埃四起。瞬间过后,我便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不!!!!!”

    我脑袋一嗡,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几个人的说话声吵醒。

    “大白话!你特么炸仓库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你是不是想着把我也炸死在里面算了?!幸亏炸药不多!!”

    “啧。木头你这话怎么说的,谁知道你还在里面啊?!都说了要开始炸仓库了,七爷也以为你早出来了,谁特么知道你还跑里面干架去了啊?!你是不是脑子有坑?”

    “我!你大爷的!我当然是去找虞美人算账啊!”

    “行了行了,你们别吵了,都多大了,还跟几岁小孩似的。”

    “主人您没事吧?”“没事没事,小白咱们还是赶紧把残局收拾下跑路吧。”

    我咳了两声想坐起来可还是浑身无力。

    “大叔你醒啦!”蓝发少年见我起身,连忙走来将我扶起。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的头还有些微疼。

    “大叔你放心,我们不是警察,但也不是坏人,刚才仓库就是我们炸的。”蓝发少年道。

    “你们!…我的舅舅还在里面,还有小杨…小杨!…”我虚弱地爬起,看着不远处已经化为废墟的地下仓库哭了出来。

    “为什么要炸掉!你们本事这么大就不能把他们抓起来交给警察吗!一定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解决吗!!”我大吼道。

    “小杨?你说的这人大概就是那个716吧。他可是虞美人,是沿海三省的毒枭。他不该死吗?这两个仓库储存着大量毒品和制毒工具,你知道这些毒品被他们卖出去会害死多少人,又会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如果这件事真像你说的这么容易解决,我们又何必费这么多周折来炸仓库呢。”抽烟的男孩冷冷道。

    “大叔,对于你舅舅的死…我很抱歉,当时如果我来得及救他出来…”蓝发少年有些自责。

    我逐渐冷静下来,摆了摆手:“…我也没资格说这些话,你…救过我两次,我很感激,谢谢你……”

    是啊,如果不是我舅舅当初造的孽,根本就不会有虞美人这个人的出现,更不会有这么多被毒品所害的人…小杨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他也不会死…

    “报应啊…”

    一想到这我心里就像是灌了苦水一样,痛的说不出话来,不停抽泣。

    “姓杨的…你这个混蛋…”

    我坐上蓝发少年的车离开了这个鬼地方,从小道行驶,可以听到远处公路的警笛声。

    老宅坍塌的仓库废墟成了小杨和舅舅的坟墓,他们被埋在了这里,秘密似乎也被埋在了这里,等待着有朝一日被人发现。

    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他们的恩怨就此结束。而我的世界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杨星阁这个人一样,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蓝发少年至始至终都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他们把我送到家后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我联系上了母亲,报了平安,为了不让她担心编了一个谎,说我的手机丢了,这几天因为出差工作忙一直没有顾上买新卡。

    母亲没说什么,只是埋怨了几句让我以后长点心。

    这次的事情在我们内部成了极密事件,本出差三个月,结果不到一个月我就被调回单位,而我的身体和心脏也因为少量毒品和药物摄入带来的副作用,不得不住院治疗。

    两周后,我回到了单位。

    “听说小胡其实是他舅舅的私生子!”“哎?不是吧?”

    “真的假的?别瞎说啊!”“我也是听说那个事件,好像他舅舅拿命换的他,如果不是私生子谁会这么做?”“怪不得,看他平时傻不拉几的,不靠关系怎么进的咱们科室?”“真没准~”

    我在楼梯拐角假装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等他们走了我才出来。

    见怪不怪的场面了,当面谁都是笑脸相迎,背地里却是互相捅刀子的垃圾。

    回到办公室看了一眼小杨空空的位置,心里也空空的。

    “哎哎!你上网看了吗?大爆料!”平时说话从不走脑子的小刘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打断了我的思绪。

    “什么爆料?”我有些不耐烦。

    “副关长的视频啊!网上现在疯转,赶紧去看,再不看就被封…”小刘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同事强行拽走。

    我不用听也能猜到他是在告诉不知情的小刘那个他口中的副关长正是我的舅舅。

    舅舅的视频?…什么视频?…等等!难道是…

    我的手有些抖,急忙打开百度快速搜索关于舅舅的新闻视频,果然,从外网搜索打开连接后,播放的视频正是那段在仓库里小杨逼着舅舅录制的澄清事实的那段对话!

    我的双手不停颤抖,捂着嘴,以至于不发出声音,心脏在狂跳。

    也就是说…他…还活着!他没有死!

    我的心绪瞬间变得烦乱起来,不知是喜是恨,是惊还是忧。但是当我知道他还活着的时候,一直揪着的心好像突然就这么松开了。

    他的仇报了,事情的真相也浮出水面,基地没了,那他现在会去哪里?还要做什么?

    他是否会来找我?

    可这些都没有关系了,我现在满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只要他活着就好。

    想见他,哪怕就见一面。

    一周后的傍晚,我在超市选购晚餐用的食材,挑东西时无意瞟了一眼摆放红酒架子,感觉那边站着一个身形看着颇为眼熟的人。

    我探头去看,那人刚好转身,在他转身的一刹,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小杨!”我喊了出来。

    他一愣,回头看了我一眼,便急忙躲开。

    我顾不上购物车里的东西,快速追了过去,结果在附近货架找了半天都没发现他的身影。

    我急忙跑出超市,开始四处搜寻。外边的路灯很暗,超市出入口人群很多,马路来往车辆的鸣笛声,路边摊的吆喝声,超市促销价格的叫卖声此时听起来都很让我感到十分心烦。

    “小杨!你出来!你别躲着我!我有话跟你说!”我发了疯似的到处找他。

    就当我离超市越来越远,心如死灰,准备放弃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你不会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我愣在原地,不敢回头,我怕一看见他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害怕他会再次消失,永远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眼泪夺眶而出,我的回答几乎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对…喜欢。”

    我缓缓转过身,看到他的脸上多了些憔悴,眼神闪却着光。

    他望着流泪的我心疼地笑了笑:

    “我那样对你,杀死了你舅舅。难道不该恨我吗?”

    “我恨你。舅舅欠的债用命还了你,是,我恨你,你那样折磨我侮辱我,甚至利用我,根本把我当成工具,我是恨你。”

    “可是…可是…当我看到你被砸死,以为你死了时候,我的心疼的都要炸了……我并没有任何大仇已报的快感,只是…胸口一直闷闷的,疼的快要喘不过气。我发现,根本恨不起来你…我…”我抽泣了起来。

    “小胡…”他顿了顿。

    “我知道不应该这样…我好像鬼迷心窍了…觉得之前那个温柔如水的小杨,那个对我好照顾我关心我,在我无助难过生病时,耐心陪伴我的小杨…才是你…那明明才是真的你!…可是你却因为仇恨…因为仇恨把自己害成了这副摸样!…明明你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我哭得很厉害。

    “我的心好疼…我…找了你好久…这是怎么了…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拼命擦着留下的眼泪。

    他皱了皱眉,走过来,一把抱住我:“傻瓜。”

    “我…你…你才傻…”我有些语无伦次,在他的怀里一直抽泣。

    “对不起……以前的江月楼,为了报仇,已经死了。那些生意不做了,我也累了,不想再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一天也不想。”

    他推开我,帮我拭去泪水,眼神很温柔:“现在只想过普通的生活…我还能陪在你身边吗?不知道你…唔!…”

    他的话没有说完,突然开始吐血,当我回过神时,摸到他后背插着的一把刀。

    而凶手早已不见身影。

    “…小…小杨…你撑住…”我拽住快要倒下的他,对路过的人大喊:“120!!!快打120!!!这里有人被刀捅了!!报警!!快打求救电话啊!!!”

    我颤抖着拿出了手机:“你撑住!!你…撑住,我这就打电话!!”小杨却抓住了我的手:“别…别打了,没…没用…你快走…他们可能还在附近,不…不能连累你…”

    “不!不要!!你不能放弃,你撑住,一会儿救护车就来了!!!你给我撑住!!”我拿着手机,急得大喊。

    小杨额头开始冒汗,疼的脸都拧在一块儿,说话越来越困难,努力扯出一个惨白的笑容:“你…真的喜欢我吗…”

    我狂点头:“我喜欢你!喜欢你!!你给我撑住…听好了,第一眼看到你,第一次在我生病你照顾我时,我就喜欢上了你,所以你不能死…不许死!你不是要过普通人的生活吗!你再坚持下,你想要的生活我可以给你,我陪你!…”

    “…救命!救…救救他!拜托救救他!…”我无助地对着路过的行人大喊。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小杨虚弱的望了我一眼,笑了一下,便咽了气。

    “不…不不…不要…不要离开我啊啊啊啊啊!!!”

    小杨的尸体被警察带走后,没有葬礼,没有家人,甚至连为他送行的人都没有,他的骨灰放到哪里没有人知道,绝对隔离。更别说是我。

    我请了长假,躺在家里不吃不喝,浑浑噩噩,什么也不想干,心如死灰。

    只有脑子里的回忆一直乱闪。

    “小胡,你用的古龙香水啊”“你发烧了,我这里有药。”“走啊,喝酒去!我请你~”“别难过啊,你不是还有我吗?”“你也玩英雄联盟啊!组个团吧!”“我们是朋友啊,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也喜欢你…”

    骗子。

    傍晚,酒店。

    “老板,人做掉了。”

    男人点点头:“干净点。”“是,老板。”

    男人甩开折扇,走到一个装潢复古的欧式中厅,推开了门。

    厅内坐着几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见他走来集体起身笑脸相迎。

    男人收起折扇点了一下,示意他们坐下,笑的灿烂:“哈哈哈各位久仰久仰!在下将离。”

    “大家都是朋友,客套就免了。”

    “应该的应该的!将老板您真是太看得起我们了!”

    “是啊!现在将老板把虞美人的生意都收了过来,真是如虎添翼啊!”

    男人放下折扇,摆摆手:“千万不能这么说,虞美人我十分敬佩,对于他的过世我深感惋惜。我将某人不过是替他把这生意做下去罢了。”

    “对对对!将老板做生意我们放心!哈哈哈合作愉快!!来,咱们一起敬将老板一杯!”

    男人端起酒杯,挑起的嘴角透着一丝贪婪:“合作愉快。”

    深秋。公墓。

    “伊凡…我和木头来看你了。”

    南木拿了两个豆沙包放到了墓前,缓缓跪下,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好久…没来看你…对不起…”

    风有些凉,关古月把风衣的扣子扣上了两个。

    “一直都没脸来见你,现在…你的仇,我们报了。”南木抬起头看着墓碑上的字。

    “不求你能原谅我,只求你能在九泉之下安息…”

    “这辈子…能认识你这个哥们,是我的荣幸。可我…当了你的哥们,却是你的不幸…如果有来生,到时候…要杀要剐都随你…只希望我们还能继续当兄弟。”

    关古月拿出一瓶酒,摆了三个瓷杯分别倒满:“当初咱们胆小都不敢喝酒,现在也都能喝了…我和木头敬你。”

    “一辈子的兄弟。”南木端起一杯酒水,洒在了碑前。

    临君之丧,洒酒以决。

    “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