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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他……终于舍得将你关进这里了。”
艾莉丝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黛缇白皙的小脸,红唇紧抿成一条线,微微上扬的尾音配上唇角勾起的美丽却诡异的弧度,无端教黛缇惊出一身冷汗。
“这……这里?”她下意识问道。
艾莉丝的唇角又上扬了几分,那诡异的弧度也跟着大了起来,黛缇心中一抖,下一刻,那双浅褐色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她的双眸,一字一顿道:“你是谁?”
你是谁。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犹如惊雷一般在黛缇耳边轰然炸开,看着艾莉丝那双浅褐色的双眸,她一时哽住了呼吸。
她知道现在不是走神发呆的时候,赶紧让对方相信自己就是黛缇.尔弗格瑟里才是最主要的,但思绪清晰是一回事,行动则是另一回事。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架不住脑海一片空白,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
对方双目紧盯,目光专注,一副不等到她正面回答不罢休的模样。
黛缇的视线无意识地在她的面上游离,从眉到唇,一遍又一遍,好半天,她听见自己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如你所料。”她勉强露出笑容,干涩而又孤寂:“我不是黛缇.尔弗格瑟里。”
她不知道自己如实相告的后果会是什么样的,但看着那样一双眼眸,她突然之间连一个谎字也不愿多讲。
再怎么说,眼前这人是黛缇.尔弗格瑟里最是交好的小姐妹,应该是有权知道自己小姐妹的消息吧?虽然她想掐死她……
艾莉丝虽然早已猜到了,但听她承认得这么干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虽然早已经猜到了……”她跟着笑了笑,笑容竟有几分落寞,顿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她……去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黛缇拉耸着一对猫耳,看她嘴唇微张,欲言又止,摇了摇头:“你也不用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不,不,准确的来说,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所以……所以我也无法明确地告诉你我是不是她……”
艾莉丝紧抿着双唇,视线在她面上来来回回地审视,好半响,她终于妥协了。
对方神情渺茫,不似作假,而且,她也没必要骗自己吧?她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刻是高兴居多还是落寞多些。
“那……”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染上一抹沙哑:“她……还活着吗?”
——她还活着吗?
在她坦白相告之后,艾莉丝的这个问题不得不说,很突兀。
而这个疑问自黛缇醒来就一直被深埋在心底。
说实话,时以至今,她连自己究竟是谁都还没想起来,旧的疑惑还没解开,新的疑惑就又冒了出来。
心中的想法早已经分成了三块——
一:她可能是魂穿到这个身体的。
二:她与黛缇.尔弗格瑟里的灵魂共同居住在这个身体内。
三:她就是黛缇.尔弗格瑟里。
如果是后两种,至少,黛缇.尔弗格瑟里是活着的。如果是第一种,那她还真的是不知道了。或许跟她一样,她穿到了这个身体里,而黛缇.尔弗格瑟里也穿到了别人的身体里?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的。
当然,以目前来看,它同时也是最有可能性的。
既然如此,那么,只要她能够让这个身体平安地存活下去,黛缇.尔弗格瑟里早晚都会回来的吧?而她一旦回归,自己的身份之谜也应该会迎刃而解。
正是心中隐隐也是坚定了这个想法,她开始倘然地接受这个身体。但接受与行动是两回事,今后的路要怎么走,她是连一丁点思绪都没有。
首先,她对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一点都不了解,这是最主要的也是最致命的。
所以,只有先解决了这一点,正确地分析和判断出形势,她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毕竟这可是关系着这个身体的生死以及她的身份之谜。
于是,她对艾莉丝如实相告,这也是希望在接下来的对话中,她能从她口中得知一些她需要的对她有利的消息。
“……我不知道。”黛缇低垂着头,敛下眉眼。
艾莉丝神情一黯,红唇微微翻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不过……”对方猛然抬头,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眸紧盯着她的双眼,微微发亮:“只要……只要我能让这个身体好好地活着,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吧?是吧?”
她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黛缇就又道:“所以……请你帮我恢复记忆吧!”
请帮我恢复记忆吧,这话倒是说得好听。艾莉丝轻轻地笑出了声:“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说着,她指了指玻璃墙,很明确地告诉她:“进了这里,要再出去是想都别想了……”
黛缇心中一沉,下一刻,对方却笑着说:“黛缇.尔弗格瑟里,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在纳塔特的贫民星上,身边跟着鲁夫……”
“……鲁夫?”黛缇微微蹙起眉头,脑中猛然窜出那个护她而亡的褐发少年,暗道不会这么巧吧……?
心中刚这么想,嘴上已经脱口而出:“是不是一个褐发褐眼的少年?”
艾莉丝眉头皱起,静静地盯着她,并不答。
黛缇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才苦笑道:“我醒来时,身边就是有一个褐发褐眼的少年……”
对方还是盯着她看,一眼不眨的。
她心中有几分哭笑不得,毕竟是自己上一秒还跟人家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下一秒人家只是略略提了一句,自己就插嘴问话,表现得一副认识对方口中所说的人的模样,人家不起疑才怪了。
就在她琢磨着怎么打消艾莉丝疑心的时候,陡然听到她发问:“鲁夫呢?”
黛缇突地顿住,一想起那个身体被冰冻成块最后碎成好几块的少年,心中一片茫然。
可现在并不是沉默的时候,艾莉丝还在等着她回答。
唔,她还真的得琢磨一下该怎么开口告诉她,那个少年早已经为了救她而死了,并且,死相有点……惨。
看见她面上浮现的沉默神情,艾莉丝眸光几闪:“也是,我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答案不用猜也该知道,大人他……是绝对不允许他的存在的。”
黛缇愣住:“为……为什么?”
艾莉丝笑了笑:“怎么会有主人能忍受自己的宠物和其他的雄性走得太近?更何况那个雄性还是最最低贱的爱普西隆。”
“……爱普西隆?”她喃喃道,表情一片茫然。
看见她这样,艾莉丝低低地笑了,笑着笑着,声音慢慢地大了起来,张扬得很。
“你不会连勒茨盟里的种族等级与社会阶层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吧?”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却又不去擦,星星点点的水光莹莹亮在眼尾处,看起来像哭又像笑。
黛缇突然觉得她很可怜,不知为何。
“我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又怎么会记得这些?”她朝着她点了点头,承认得很干脆:“不只这些,包括你,包括兰斯,所有的一切,我都忘得彻彻底底。”
艾莉丝笑声猛然顿住,话锋一转:“大人知道吧?”这话听着像问句,实际上是肯定句。
黛缇老老实实地点头:“是的。瞒不过他还不如坦白相告。”
闻言,艾莉丝一怔,好半响才开口:“这个时候,你看着又很像她……”顿了顿,摇了摇头:“不是,该说你就是她。”
“是不是她,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能知道了吧。”黛缇叹了口气:“在这之前,我比较想知道黛缇.尔弗格瑟里是如何逃出纳塔特的……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
“我的确知道,不仅如此,这其中还少不了我的助力。”艾莉丝自嘲地扯了扯唇角,神情有些恍惚:“……没想到,好不容易将她送出纳塔特,好不容易让她离开大人……可是……可是我费尽心思的结果就是她还是回来了!这个身体最终还是回到了大人的身边!”
说到这里,她猛然朝着黛缇扑来,那张甜美的面容扭曲狰狞得厉害,看着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浓浓的恨意,简直是恨不得将她剥皮吃了。
“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
艾莉丝隔着玻璃墙,歇斯底里地冲着她大吼,完全失去了理智。
黛缇没料到她说翻脸就翻脸,速度快得跟闪电似的,愣是吓了好一大跳,幸好两人身在不同的玻璃柜里,不然真被抽筋剔骨了都有可能。
对方这样明显就是精神状况失常的表现,自己竟然还对她坦诚相告,甚至希望她帮她!早知道是这样,她刚才根本就不需要浪费那么多口舌,到头来,除了得到关于鲁夫的消息外,别的一点沫都没打听到!
一想到这,她心中愈加的懊恼,恨不得打自己脑袋几下,正打算实施,陡然发现不远处有三名银发男子正浮空朝艾莉丝的玻璃柜飞去,她微微皱起眉头,转而去看艾莉丝。
艾莉丝下意识循着她的目光看去,视线一触及那三名男子,脸色顿时一僵,随即是大片的惊惧涌上面容。
这个变化没有逃过黛缇的眼睛,她心生好奇,不知道来的这三个人是什么身份,居然让艾莉丝感到害怕。
这么想着,那三个男人已经到了艾莉丝的玻璃柜前,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隔在他们中间的玻璃墙陡然透明化,然后消失不见,三人轻而易举地就进入艾莉丝的玻璃柜。
不给艾莉丝逃脱挣扎的机会,其中两人快速出手,直接将她押制住。
这个变化不过一个眨眼之间,快得让黛缇和艾莉丝措手不及!
黛缇站在玻璃柜内,满脸急色地看着那两个男人不顾艾莉丝的挣扎,强制将她押制出玻璃柜,一时之间不管不顾地大喊:“喂!喂!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啊?!——”
她边喊边着急地捶打着玻璃墙,无奈这玻璃墙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坚硬得很,气得她手脚齐上,又是踢又是打的。
正捶打得用力时,一道强烈的视线投来,她下意识转眸去看,发现那三人中的一人正站在离她玻璃柜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冷冷地盯着自己。
他的目光极其放肆,上下打量着她,似乎她正浑身赤啊裸着躺在他身下婉转呻啊吟。
黛缇脸色一白,瞬间就感觉受到了侮辱。
这个男人让她心生无数的厌恶。
她不着痕迹地往旁移了移,那放肆的目光却紧紧相随,她心中怒火猛地往上窜烧,双目瞪去,对方却朝着她伸出了舌头,舔了舔嘴唇,俨然一副猥琐的模样。
混蛋!什么东西!她气得满脸通红。
正是这个空儿,艾莉丝已被另外两人押制出了玻璃柜,那男子上前帮忙,很快,三人就押着艾莉丝往另一侧飞去。
黛缇的目光紧紧地跟随着艾莉丝,恰逢她回过头来看她。
此时的她已经恢复了正常,看着她的目光既涩又悲,一瞬间就让黛缇红了眼眶。
她朝着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下一刻,四人的身影消失在黛缇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