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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个书生模样,身材高大,目光炯炯有神,眉宇间流露着一股英雄之气的人迈着从容的步伐走进来,众人皆起身。
“我同意老迟的计划,”此人正是大当家的,他说:“目前来说正是个好机会,你们看……”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自绘的地图,这让在场的人惊鄂不已,他手指地图,把烽火山周围的形势深刻地分析了一番,大家都觉得非常有道理,于是决定晚上就行动,先把驻扎在丁家川附近的马家军一个连端掉再说。
但是这个连有一百多人,要是硬碰硬那绝对不行,得想个法子。
大当家的说:“还是老办法,先让他们钻口袋,然后嘛,关门打狗,这一仗下来,咱们能弄不少枪呢,还有其他辎重,”
迟霸天说:“是这,我现在就带几个弟兄去查看一下,”
“不急,”大当家的说:“先抽点旱烟,歇歇,”
“不歇了,”迟霸天紧了紧腰带说:“等这仗打完了再歇也不迟,”
说走就走,迟霸天从墙上拿了把锋利的短刀,别在腰间,带了赵虎等人直奔丁家川而去,大当家将他们送出百十米,嘱咐道:“不可轻举妄动,”
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迟霸天等人风风火火地赶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当家的给他倒了一碗凉水问:“老迟,情况怎么样?”
“那马家军不是一个连,”迟霸天摸了一下嘴角的水说:“依我看有三百多人,怕是有一个营的兵力,”
大当家的双手叉腰说:“他们肯定是这两天增加人了,”
“那怎么办?”迟霸天问。
“那只能再等机会了,”大当家的安排:“赵虎,李瑞你们带人加强山下的巡逻,发现异常情况及时上报,有紧急情况,你们就直接朝天开枪,老迟你带其他人练功习武,提高咱们队伍的战斗力,”
“好!”
众人领命而去。
再说二娃爸叫来的居易老汉,他在干瘪的旱烟袋抠出了一些细碎的烟末,填在发黄的烟锅里,点燃,咂了一口然后又缓缓吹出,他忍不住地咳嗽了几下,自信而严肃地说:“这几天我观了一下天象,云彩在起堆堆,估摸着不久就下雨了,一有了雨水,你再看,就是吃野菜吃野果子,也有的吃了,往后日子就越来越好过了,这是肯定的,俗话说,苦尽甘来嘛!”
二娃父子相视了一下,觉得居易老汉说得太对了,又把期待的目光投向李他,只听得这位神奇的老人又说:“不久世事要变,俗话说说嘛,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灾之后必有大福,这是天意,谁也改变不了,自夏商周以来哪个朝代不是这样,秦始皇说他的江山能传千年万年,结果才两代就完了……为啥呢,老百姓日子太苦了么,活不下去啦,不造反不行么,所以陈胜吴广就起来闹了,后来项羽刘邦争夺天下,最终归刘邦统一,东汉末年十常侍作乱,董卓祸国殃民,群雄并起逐鹿中原,分裂成三国,后归于晋……清朝皇帝被赶跑了,北洋政府又上台,又开始了。这几年天灾加人灾,天爷爷,死了多少人?天下不变能成不?肯定不行,”
二娃的父亲听得心情有些激动而且喜悦,因为他似乎看到了希望。便吩咐二狗把家里半块玉米饼拿来送给居易老汉,老汉像看至宝一样看着饼子,不易觉察地咽了口唾液,稍稍推辞了一番就把玉米饼塞进他那旧破的口袋里。老汉接着说:“我知道,这南边来的军队是新式军,拿的是新式武器,关键是人家还团结,北边的军队狗咬狗一嘴毛,还没开打自己先乱了,还爱抽大烟,打不过人家,一打就败下阵来,还要跟人家打……唉!不管谁当了皇上,咱老百姓有饭吃就行,你们说我这话对着没?”
“对对的,对对的,”二娃与他爸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居易老汉又问二娃:“这一回,你们是跟谁打的?”
二娃光顾了逃命,哪里知道交战的对方是谁,但他又不能说不知道:“嗯……像……是南边来的,人家的枪打得就是好,就是好!我们好几个人都被他们打死咧!”居易老汉点点头,思谋了一会儿,然后说了一些鼓舞安慰的话就心情愉快地辞去。
在二娃回来的第六天,全体村民基本都知道他是从战场上逃来的,他们都私下议论,有的说二娃太没出息了,听说还没打仗就吓得尿了两裤裆,真是个怕死鬼,有的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去战场上试试,能不能逃回来还两说呢还笑人家呢。有的说,军队上肯定要查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事情不可能就这样算了吧,你说呢。还有的说,把自己的心操好,二娃好二娃坏跟你有啥关系。
然而关于二娃归来最权威的解释来自这个半人半仙的居易老汉:二娃跟的队伍打了一个胜仗,他是真正上过战场立过功的人,完了后他还得重返战场,具体什么时候回去得等通知。这样一来,庄里人对二娃开始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真是看不出来哈,二娃还真的上过战场,当有人还怀疑时这事时,一想到居易老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品德高尚,乐于助人,从来都没编过谎,就一切都信了。
二娃归来的第七天,俊礼的老婆便来找他,希望能获得关于俊礼的一点消息,
“你和俊礼一前一后走了,”小侠悲伤地说:“你都回来了,咋没见俊礼回来?”
二娃心里也难过,毕竟都是一个村的人嘛,他说:“嫂子,你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宽广,俊礼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呀嫂子,我是当兵走的,”
小侠转过脸去,不声不响地摸着眼泪,二娃是当兵走的,俊礼是为讨生活走的,两人的情况不一样,但是,俊礼也该回来了呀,不管外面什么世道,人总得回来呀。难道他遭遇了什么不测,或者说像那秦腔的陈世美,找到有权有势的富家人不来了。
二娃安慰说:“你放心,我认识的战友多,帮忙给打听打听吧,也没事,现在在外面谋生活也多,”
小侠坐了一阵,脸颊上挂着两行泪,告辞而去。
住在二娃家屋后的邻居广兵,天才以及正南相约来到二娃家,他们看二娃的目光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是惊讶和钦佩的。广兵问二娃:“我可是听说了,你打过仗,还去吗?”
“这肯定要去,仗还没打结束呢嘛,”娃一本正经地说。
“你去的时候能不能把我也带上……”广兵吞吞吐吐地说:“你是晓不得,我也有胆量的,我爷给我教过拳,打仗没问题的,”
二狗沉吟了一下,突然显得成熟而老练,他说:“枪炮声一响,那就是要死人的呀,你以为是闹着玩呢,”
广兵忙说:“这我晓得,我咋晓不得呢,”
当然,二娃是不可能答应广兵的,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再重返队伍了,然而经居易老汉对他这么一包装,他竟觉得自己真成了了不起的英雄,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但对广兵的请求二娃是不能直接拒绝他的,于是说:“这是大事情,你要跟你大和你妈商量好,”
听了二娃的话,广兵连忙朝院边的老槐树下擤了一把鼻涕,然后二话没说就跑回去了,二娃要叫住广兵却来不及了。天才和正南也看得眼热,嗫嚅了半天,表达了同样的请求,二娃忙说:“你两个碎娃娃,不好好念书,去能干啥,啥也弄不了,没文化连个标语都不认识咋办?”
正南说:“李老师去县城拉黄包车去了,学校都倒闭了,没地方念书了,还学啥文化呀?我也想学,”
天才说:“就是的,都倒闭一年了,子信,小霞也早都不念书了”
“那倒零干了,”二娃说:“反正你两个是不能去的,我给你说,那不是去闹着玩,”
天才和正南感到很失望,相互看了一眼,准备离开二娃家,二娃唯恐他俩心中不满,到处说自己的坏话,便对他俩说:“你俩比试一下,谁厉害我就把谁带上,”
天才指着正南给二狗说:“没啥好比的,他打不过我,”
正南不以为然地“哼”了一下,接着把自己的裤子往上提了提,把布条腰带紧了紧说:“有啥了不起的,就来试活一哈,”
话音刚落,天才猛得蹲在地上抱住了正南的双腿,想把正南摔倒在地,正南慌忙弯腰抱住天才的脖子,两人都是营养不良体力不足,气喘吁吁地相持不下,这时,天才妈来二狗家串门,看见两孩子抱在一起,以为是在打架,便“咦”了一声:“天才,我找你半天,你在这里跟人打架呢,你就不是吃多了?我还一口饭都没吃呢,”二娃忙将两人分开,随即笑道:“没事没事阿姨,闹着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