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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水浚溢醒来时,耳边是轰隆隆的一阵阵闷响,擦擦眼睛仔细看了看,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从周围的石头缝里不时冒出一股股热气。
水浚溢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没有力气,用两手使劲一撑,感觉到右手腕钻心地巨痛,一下又躺下来,打翻了一只碗。
听到响声,外面跑进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关切地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水浚溢仔细盯着少女看了半天,似乎有点印象,却又想不起来。
少女笑了:“怎么了?不认识了?”
水浚溢眼珠一动不动地盯了少女半天,什么也没说。
少女不笑了,皱眉:“怎么了?不是伤着脑子了?”
水浚溢拼命地想,拼命地想,怎么也想不清楚:“我们认识吗?”
少女说:“我是沿照啊,我们昨天就认识了……你从上游冲下来……你还救了我呢……一条水蛇要咬我……正好你漂下来……想起来没?”
水浚溢轻轻地摇摇头。
沿照焦急地搓搓手:“完了,真伤脑子了!”
水浚溢说:“我只是手腕骨折,脑子是好的。”
沿照说:“对,你手腕骨折了,不要乱动,得养一段时间呢。”
水浚溢问道:“你姓沿?”
沿照欢快地答:“是啊,我叫沿照,我哥叫沿光,昨天都给你介绍了呀?”
水浚溢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沿照呵呵笑了:“你叫水浚溢呀?你是水氏呢,你在最高,我们在最低。”
水浚溢苦笑着摇摇头:“这里怎么这么热?”
沿照说:“这个洞在火山的上面,下面就是岩浆,当然热了。”
水浚溢诧异:“在火山的上面?”
沿照哈哈笑了:“怎么,害怕了?”
水浚溢也笑了笑:“我都是死过两回的人了,我怕什么?”
沿照说:“对了,我哥说一看你就是个经历过沧桑的人,你怎么了?”
水浚溢想了想:“我看还是不讲的好吧,害怕吓到你呢。”
沿照问:“有那么吓人?”
水浚溢说:“只要是水族人,听到都会害怕。”
沿照笑红了脸:“你不是龙族吧?龙族才可怕呢。”
水浚溢问:“你见过龙族?”
沿照说:“当然了,这里离大海这么近。”
水浚溢惊异地又控制不住想坐起来,结果又被手腕阻止了。
沿照上来扶他坐起来:“也是的,坐一会吧,谁躺这么长时间都够呛啊。”
水浚溢坐起来,觉得舒服了很多,话也就多起来。
原来水族中沿氏有一部分人,远离族群,走到了大海边,定居在这里,繁衍后代,已经几百年不与中原水族联系了,所以,中原水族根本不知道还有一支族人在这儿。
水族人都生活在离大海很远的内陆,原因就是怕龙族来侵扰。任何一个种群总是弱势那部分被迫出走,强势的、能够生存下来的很少出去冒险。沿氏是弱势,所以被迫出走。
好在沿照的祖先找到了一个绝妙的抵挡龙族的方式。这个山洞的下面有一条暗河,水量很大,流出去变成明河直到大海,按理说是龙族进攻的最好路线,但却成了阻挡龙族的最好防备。
因为这条河的水几乎是沸腾的。
这个山洞,严格讲是这“群”山洞的下面的岩石只有几米厚,再下面是一层含水层,有丰富的水量,含水层的下面又是只有几米厚的岩石,再下面是巨大的空腔,空腔的底部再下面就是岩浆了。当然,岩浆不总是有,但经常从更深的地底涌出来,把上面的水加热成温泉。只是温泉的温度不温,简直是开水。水浚溢看到的那些气其实就是漏上来的水蒸汽。
能找到这样的山洞确实不容易。要么下面的岩浆不够热,温泉水不高,抵挡不了水生物;要么下面的岩浆温度太高,会融化下面的岩石层,那样会把水蒸干,也形成不了温泉。
还有,山洞下面两层岩石的密闭性非常好,加上有丰富的水层阻隔,否则,岩浆中的有毒气体会熏死上面所有的生物,更别说人类。
在这儿站住脚,需要克服很多困难。但是事情往往就是那样,一但你站住脚了,就会发现困难以外还有很多好处。
在海边生活的困难是防备龙族。好处是大海有取之不尽的食物。
海洋中的掠食者一般都是晚上出来捕食,尽管龙族已经进化了,但还是大部分在晚上出来捕食。所以,沿照她们部落的人都是在白天出海捕猎,太阳未落海前就绝对会返回。
“我哥哥是族长,他一会儿就会带领大家回来的。”沿照有点骄傲地说。
水浚溢苦笑了一下:“又一个族长。”
沿照不解:“怎么了?”
水浚溢摇摇头:“过去的事了。对了,你哥对族人好吗?”
沿照这会儿真正骄傲地说:“当然了,族长嘛!我哥对族人可好了,甚至比对我都好。我哥叫沿光嘛,大家都说我哥是太阳光的光,说我哥象太阳一样光明磊落、无私奉献。”
水浚溢内心一阵动荡,想:水海江河沿,在中原内陆最低等的姓氏,在这儿竟然能出象太阳一样光明磊落的族长。相比之下……
沿照见水浚溢愣神了,以为他体力没恢复,就说:“躺一会儿吧,你还没恢复呢,别累着了。”
水浚溢刚要说不用,就听外面有一阵嘈杂声传进来。
沿照高兴地说:“我哥回来了!”
沿光走进来,一眼看见水浚溢已经能坐起来了,高兴地说:“哎呀,好多了?感觉怎么样?”
水浚溢笑着打了招呼:“真的好多了,谢谢你们。”
沿光宽厚地笑着:“我得谢谢你呢,没有你我妹妹就叫水蛇咬了。”
水浚溢什么也想不起来,只好说:“水蛇不是无毒吗?”
沿光说:“这儿的水蛇有毒,有巨毒呢。可能是和海蛇杂交了的原因吧。”
水浚溢注意到沿光的太阳穴并不突出,这说明,要么他是个隐藏极深的高手,要么他的内力修为很浅。
沿照说:“哥哥,他想不起昨天的事儿了。”
沿光说:“不要紧,他可能是暂时性的,慢慢就好了。”
沿照问:“暂时性失忆?”
沿光说:“是,很多人都有过。受到什么打击,就把眼前的事情忘了,不过很长时间以前的事还是记得的。”
水浚溢苦笑了一下。
沿光说:“小妹,我们今天捉了好几条接骨鲨,已经炖上了,你去看看火。”
沿照叫了一声太好了,就跑出去了。
沿光说:“我们这儿出一种鲨鱼,这种鲨鱼的头很厉害,能快速促进骨骼的生长,我们都叫它接骨鲨。别担心,吃了它,你的手腕很快就能恢复了。”
沿光说完拍拍水浚溢的肩膀。水浚溢感觉到他虽然很有力气,但没有内力,只是凭体力在做事。
水浚溢突然感觉到这种人是多么真诚啊!
相比之下,我们这种有内力修为的人,反而是多么无耻啊?
通过每天饮用接骨鲨,水浚溢的腕伤好的很快,一个多月就基本恢复了。
这一段时间,沿照几乎天天陪水浚溢到外面散步、晒太阳、聊天。通过沿照,水浚溢对这个部落有了大概的了解。
这个部落大概有两万多人,分布在周围的山洞里。他们生活得很快乐,但也有苦处。至少他们的生活环境很潮湿,很多人都有相关的病。
他们对付潮湿还用两种最简单的办法:一种是吃辣椒,一种是靠自身抵抗力。
水浚溢是不怕潮湿的。水族人不是天生不怕潮湿,而是会修炼内力。水浚溢有时真想教他们一些简单的导引法门来增强阳气,可是一想他们正因为离开部落几百年了,忘记了法门,才变得如此简单快乐,如果自己再重新教给他们修行,他们会不会变得和主部落那些人一样坏呢?
水浚溢真的很犹豫。
沿照经常带水浚溢到大河边上坐着聊天,讲他怎么怎么从上游漂下来,怎么怎么救了她。
水浚溢把这个过程背下来了,是这样的:有一天连续台风不能出海,沿照和大家只能在河中捕猎。台风带来的降雨使河水也涨得很大,大家在船上都非常小心,注意力都集中在渔网上,就没有注意到有一条水蛇已经爬上船,游向沿照。这时有人发现水浚溢从上游一沉一浮地漂下来,漂到沿照的船头。
水浚溢手中有一条树枝,可能是在上游哪儿扯断的,等他漂到船边时还有意识,他发现了水蛇,就挥动树枝打了一下水蛇的尾巴,水蛇一痛就回头下水游走了。
这个过程大家都看到了。当然后来大家就把水浚溢救了起来。当时水浚溢还有点意识,说了自己叫水浚溢。现在知道沿照介绍自己时他已经意识模糊了,很快就昏了过去。
“我明天和大家一起出海。”水浚溢说,“我不能干坐着白吃。”
沿照突然问:“你愿意留下来吗?”
水浚溢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沿照说:“你不是说你没有家了吗?你愿意把这儿当家吗?”
一提到家,水浚溢内心的痛楚又涌上来,使他一时哽咽,不知道说什么好。
沿照真诚地说:“你留下来吧,和我们一起生活,这就是你的家。”
水浚溢拍了拍自己扭曲的脸:“我很喜欢这个家,但我不知道我能住多久。”
沿照说:“住多久不是你说了算吗?”
水浚溢看着这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内心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好。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所以回答是:“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