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二 梅已谢(下)

可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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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醒醒!”王寅不顾我的反对,粗鲁的摇着早梅的胳膊以唤醒她。她看起来睡得很沉,但额头上却有着涔涔汗水,估计是做噩梦了,八成是被今晚的事情给吓得。

    “呃?啊!——”早梅醒来的一瞬看到王寅那张硕大的脸庞,直接叫出声来,多亏王寅耳疾手快,一手捂住了早梅的嘴巴,才不至于惊动他人。

    “早梅姊姊,我们就是想问你些问题,问完就走,不会伤害到你的!”高狗子笑眯眯的看着在榻上用被子紧紧围住自己的早梅,恢复了他平时在翠红坊内给人留下的谈笑自若、和蔼可亲的形象。

    早梅看见高狗子的笑颜,似乎是放下了些防备,眼神中的惊恐少了一些,却又多了几丝娇媚。

    高狗子见早梅安静下来,便示意王寅拿开手。王寅虽然在干游侠期间,没做过绑票的事,但没吃过猪肉起码见过猪跑,他刚把手从早梅的嘴巴上拿开,便抽出了百炼钢刀,跪坐在早梅床榻边的坐席上,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以作警告。

    “你与她们最熟,你问吧!”高狗子冲着身后坐立不安的我一撇头,说道。

    “她们”的“们”指的自然是侍梅,一想到这里我心头就又涌起一股悲伤。

    “早梅,侍梅……怎么样了?……”虽然听师傅说过,但我心中还抱有一丝希冀——或许侍梅没死呢?因此,我还是想从这个被侍梅视为姊姊的人口中亲耳听到有关侍梅的消息。

    “她……被侯爷——我的意思是冯欣下令斩首了。我求过他很多次,但他不听我的,非要杀侍梅,我也没办法……”早梅的语速忽慢忽快,最后终是慢了下来,我的心也随之跌宕,最终沉入一线谷底。

    “哦……那你知道是谁出卖了我们吗?”已经痛过一次,我的承受能力明显强了好些。

    “是……是……是……”

    “到底是谁?!”一直默不作声的高狗子突然出声喝道。

    “是侍梅!”早梅突然叫了出来,目光中的惊恐霎时间又增了数分。

    “侍梅是怎么出卖我们的?她为什么要出卖我们?”

    我见高狗子开始发问,便让出了位置,请他上前。

    “侍梅……侍梅……我又不是她,怎的会知道?!”早梅委屈的向高狗子回答道,一双妙目在高狗子面上流转,眸子里一汪莹莹光泽似是就要泪如雨落,端的是楚楚可怜。

    “那你又如何知道是她出卖的我们?”

    “她当时自己叫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高狗子的脸上又还原出人畜无害的微笑来,“那我再问你些别的问题吧!问完我们就走!”

    “好、好!狗子哥,你问!”早梅虽然知晓高狗子在坊中所用的“狗子”的假名,但却从没这般亲密的称呼过他,此时柔声一叫,叫得高狗子骨头都酥了——表面上来看是这样的,却也让我对她的反感又添了一分。

    “朱夫人这人跟冯欣兄弟俩熟不熟?”

    “熟!朱夫人她是冯老侯爷——也就是‘大树将军’冯异堂弟的侍妾,但她夫君早死而她又没有子息,于是便借着柬缙侯和析乡侯的声势开了这间翠红坊以作生计。”

    “她平时对你们好不好?对侍梅好不好?”

    “夫人人是很好的!我和侍梅都是自幼被她收养的,但她并没有逼迫我们习艺、接客,只是让我们自己选,我不想一辈子受穷,就选了这条路,侍梅却坚持要给我做侍女,夫人也没为难她……”早梅说的是实话,这一点不但她饮醉后提及过,侍梅她……侍梅生前也跟我说过。

    “那你对侍梅怎么样?”

    “我俩从小一起长大,她奉我为亲姊,我视她为胞妹。”

    听得这一句,我简直像吃了一条又细又长的蚯蚓一般恶心,再看早梅时,眼前的绝色佳人似是脏了脸,怎么瞧都难以入目。我赶紧将早梅那日醉后胡言的景象从脑海中抹除,免得今晚做噩梦!

    “她跟冯欣熟吗?”高狗子又问。

    “冯侯爷来……来私会我时,她常常见他……不过可不是我向侯爷告的密,再说你们的事我之前都不知道的!”早梅急忙解释道。

    “这我知道!毕竟我们什么都没跟你说,你不可能告密的嘛!”高狗子笑得像只小绵羊一样,“那她最近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吗?”

    “这……我不清楚。你还是问许哥儿吧,他们不是天天呆在一起的吗?”

    天天呆在一起?要是那样就好了!起码,起码此时此刻我就能证明侍梅没做过“叛徒”,起码我就能够跟她共同面对生死了……

    我似乎出神了好久,等我回过神来时,王寅已经收回了刀,高狗子也代表着我们三个不速之客向早梅辞别:“早梅姊姊,今夜烦扰了!谢谢你的配合!我们三人就先走了!”

    “好!”早梅的声音颤了颤,也让我心头一动。

    我回头向她看去,这一刻我明显看到了她脸上的轻松,和她压抑了许久的惊惧。

    就这样了吗?那今夜来干什么了?!

    我略感不满地轻轻扯了扯高狗子的衣袖,却迎来他的瞪眼。

    罢了,随着你吧!我都服从你还不行吗?!

    我跨着大步越过了高狗子和王寅第一个来到了窗边,打开了窗子,握住了其中一条绳索,翻身而出,踩住了窗沿,随时准备向下滑落。

    “哎!你慢点!等我先下去!”王寅冲我说道。

    “上来难,下去就容易了!大不了我跳下去!我不需要你们帮忙!”我之所以这么“激进”的离开正是为了宣泄自己的不满。

    服从你可以,但我总该有宣示自己心情的权力!我对自己这么说。

    就在我松开手中绳索的一刹那,我突然看到面向窗口的高狗子的嘴角泛起一丝阴冷的笑容。

    他忽然回过头去,冲我已经看不到脸的早梅轻声问道:“对了,你是什么时候把我们要行刺他们兄弟的事告诉冯欣的?”

    “昨天晚上!啊——”

    这是我落地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了!

    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