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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景睿霍地转身,“这些话,你最好烂在肚子里,若是让她知道,休怪本王心狠手辣!”
如夫人面上娇媚的笑容微一僵,随即苦笑一声,能死在他手里,未尝不是一件幸事?至少,这个男人,是她真的动心爱过的男人。虽然他们的立场不同,虽然她的出现与来到都是带着阴谋带着危险,虽然也很清楚明白,这个男人不能爱爱不得,可是偏偏……偏偏就是爱了!
“王爷心中,已经有她了对不对?”如夫人却并不愿意放过他:“不是棋子,不是筹码……是一个女人,一个你动心了的女人!”
就在她没了孩子那一天,她就发现,他看她的眼神是不一样的,那种,真切的关心与焦急,那样的目光,从未落在别的任何女人身上!所以她很确定,他对她,是动了心的!
夏侯景睿缓缓回过身来,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森然,迸发出的怒意,也让她始料未及,“这些话,别再让本王听见第二次——苏如如,本王有无数的方法可以叫你闭上嘴巴!留你性命,已是网开一面,你自己好好斟酌斟酌吧!”
说罢甩袖就走,身后的如夫人虽被他吓得不轻,却仍是很快镇定下来,优雅的掩唇一笑,略提了音量:“王爷,不想听听我为什么没有动手的原因吗?”
夏侯景睿高大挺拔的背影微顿,下一瞬,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如夫人追着他出了房门,她笑了,极诡异的笑了,笑声尖锐如针,似要生生扎进人的心里,不见血便不罢休一般:“因为她不爱你……呵呵,王爷,因为她说,她不爱你……”
所以,当那么好的机会摆在她面前时,她犹豫了,她放走了云怀袖……连自己腹中胎儿她都能狠心除去,却在那一刻,放过了她!
一个不爱夏侯景睿的女人,多么有趣呢!她身边的婢女说的不错,整个王府里,除了她云怀袖,谁不爱他呢?可她偏偏不爱的……
他这样的男子,要对他动心,真的是一件最简单不过的事情,就像……人饿了自然便要吃饭一样。所以她明知道自己细作的身份,仍是不可自拔的爱上了!
怎么能不爱呢?当那双漆黑深邃的高贵凤眼那样脉脉含情的注视着自己时,当那双总很温暖的长指轻轻牵起自己的手时,当他解下自己的衣袍披在她肩头为她挡住寒风时,当他在下雨时将自己护在怀里滴水不漏时……明知他的深情他的厚意,不过是为了取信于人而做的戏,她却还是义无反顾的爱上了!
所以在亲手终结腹中孩儿的生命时,她不痛吗?她痛得撕心裂肺,痛的恨不能如云怀袖所说干脆去陪她那无缘出世的孩儿,她是那样的爱着孩儿的父亲啊……可是她不能生下他,她也,不敢!
她到王府中来,主要目的便是——府里不能有新生儿,绝对不可以有!她不知道这府里有多少像她这样的人,但她知道,一旦她容许孩子出世,那么她与孩子的下场,大约,只能以惨绝人寰来形容!
“她说……”她说她不爱他?
瞧着前方高大的身影疏忽停了下来,如夫人唇边的笑意更深了:“是呢!她说,她绝不要变成第二个我,她说这样,实在太惨了!她还说,我何苦要爱上这样凉薄又自私且没有半点责任心的男人……你看,你在她心中的形象,这样糟糕呢!”
凉薄自私又没有责任感?这就是她对他的所有诠释?他原还以为,他在她眼里,还不至于太糟糕,却原来,已经遭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吗?
“所以我想,这很有趣呢!王爷爱上了一个对自己评价如此差的女子……该有多辛苦呢?我忽然好奇的紧,于是就放过了她啰!”如夫人细细声的在笑,褪去妆容的容颜依然不失娇艳,尤其当她笑着时,更明艳如流光溢彩。
可惜,这样的好容颜,竟是从没有入过眼前男子的眼——“我得不到王爷的爱,是我没福气,那么我倒要看看,这个有福却并不惜的云怀袖,与王爷你,将会生出多少动人的故事呢!王爷,臣妾睁大了眼睛好好瞧着的,你可……别让臣妾失望了呢!”
夏侯景睿再不听她任何言语,微一甩袖,人已行出了老远。他步伐本就快,加上心中置气,走的更快,不过片刻,那抹艳紫色便消失在小径的尽头了。
“小姐你又如何要这样说呢?你明知道王爷听了这些话肯定会生你的气……”幽幽女声响在痴了神情凝望的如夫人身后:“王爷肯留你性命,便是惦记着昔日的情分,你偏要说那样的话激他!像王爷那样的人,如何能听的人家将他说的话那样不堪?尤其那女子还是……”
“还是他喜欢的人,我如何不知!我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如夫人唇角的笑意被一抹苦涩凄凉所取代,回过身,望着满脸伤痕的小婢女,歉意道:“我这样伤你,你也不怪我么?”
“左不过是做戏,从前咱们主仆俩挨的打还少吗?小姐你别放在心上,倒是你今天当着王爷的面说这些,他就算念着情分留你性命,只怕日后也不会轻易过来看你了!这真是你想要的吗?”明明心中是那样爱着王爷,却……
如夫人扶着她的手往里走,听闻她的话,只淡然一笑,微垂的睫挡了眸里的灰败颜色:“念着旧日的情分?你错了,他不是那样的人,之所以留着我,以我神志不清而惹他心烦的名义,不过是要告诉别的人,他冷落我,不是因为别的任何原因……也是告诉皇上,他没有发觉我的细作身份!而将我禁在这边,让世人都以为我疯了,可能真如你所说,他是留了我一条命……罢了,不说了,我乏了!”
“小姐好像变得更沉默了……”柳语担心的瞅着伏在窗边的云怀袖,斜眼瞧着锦苏:“小姐在那边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回来脸色便这样难看,连话都不讲一句!”存心是要急死她么?
因她趴在窗台上,浅樱色薄绡袖子滑了下来,直露出一截雪藕似地丰润手臂,臂上拢着一直翠绿的镯子,这是出嫁前夫人给她的嫁妆,盈然欲滴的翠更显得肌肤腻白如玉,金色的阳光覆上她的睫毛,似一只金色的蝴蝶停驻在她的眼眸,那样恬静——少有的恬静。
锦苏抿了抿唇,神色也是焦灼担忧的:“我哪里知道啊,小姐就帮如夫人清洗了下,后来喂她吃了点东西,稍微整理了一下我们便回来了……”
只是小姐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越来越难看,直到走之前,对呆呆坐着的如夫人喃喃低语了一句,她倒是记得清楚,不过那么短短几个字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真是急死人了,小姐什么时候这样……安静过呀!”安静的让人提心吊胆,都不敢上前打扰她。
但是着急归着急,眼下,她们能有什么办法将从前乐观开朗的小姐的魂儿唤回来呢?两人相视一眼,眸里同样有着深深的无奈与担心。
珠帘撩起时发出的叮当脆响声惊了她们一跳,回身望去,却是夏侯景睿走了进来,他单手负于身后,向来带笑的俊颜今天奇怪的没有丝毫笑容,明眼人一瞧便知道这位大爷心情肯定不好!真奇怪,像是与自家小姐约好了同时心情不好一般……
“你们出去吧!”抬手止住她们正欲行礼的动作,他淡淡说着,眼睛却直直落在恍若未觉的云怀袖身上。
她依然一动不动的趴在窗台,静静瞧着外面不知名的某一处,偶尔扇动一下如蝶翅般卷翘的长睫,看似倦怠慵懒的正在小憩的乖顺小猫。
柳语与锦苏无奈,只得往外走,只是一直放心不下,不时回过头来看依然无所察的主子……
夏侯景睿并未惊动她,只长身立于她身后,她在想什么?这般出神,连他就站在她身后也没感觉!明明在府中,她的警惕心是最高的……
他过来的这一路,心中翻涌着的陌生情绪,几乎没将他没顶了!他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苏如如的那些话,对他所造成的影响!
哦不,不是苏如如的话,而是她对苏如如所说的话!他一直知道,她心里对他的评价不会高到哪里去,却也没想到,竟会差成那个样子——凉薄自私没有责任感!
他承认,她说的没错,他也从不在乎别人对他做怎样的评价,可却偏偏受不了,那样的评价竟是出自她的口中!
他若凉薄,那晚便会呆在这里看着她忍耐不住痒痛而在他面前出丑丢脸,他若自私,便不会将一直珍藏着的母妃唯一留给他的百花紫露膏送给她,他若没有责任心,大可不必管她是死是活,怎还会担心她出府去玩儿发生什么事情而巴巴的跟在她身后……
他真想……炮吼轰轰的问她,她的良心被她藏到哪里去了?
许是察觉到了空气中窜动的气息有些异常,云怀袖枕在臂上的头缓缓转了过来,瞧见夏侯景睿时,面上有明显的怔忪神色,但很快回过神来,放下窗台上的手臂,衣袖滑下来,遮住了腻白如玉的肌肤。
他什么时候来的?锦苏与柳语怎么都不告诉她一声?害她乍一见到他,吓的胸口噗噗直乱跳呢!
她起身要行礼,他飞快的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在本王面前,不必多礼!”
她轻轻应一声,一时间不知该跟他说什么,只沉默的站在他面前,任由他握着自己的双肩——他在她面前,她不由自主想起的,还是西院里的如夫人。
她其实真的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会凉薄至此?可是她若问了,就与她三从四德的形象不符合了呀!
夏侯景睿瞧着她微垂着脑袋,长指勾起她比从前稍微圆润了些的下巴,迫她抬头面对着他:“为什么要去西院?”
一直思绪散漫的云怀袖这才发现,他竟然没有在笑,且嗓音比之从前也低沉了不少,似乎……他很生气?但他气什么?气她没有经过他的批准允许便擅自去了西院看如夫人么?但,他又没有下令说她不可以去探望被他打入‘冷宫’的女人……
“听说如夫人的状态很不好,臣妾想,她始终是王爷的夫人,且又为王爷怀过孩子……”会变成那样,跟他完全脱不了干系好不好?“臣妾只是想给她送些吃的过去!王爷,没有请太医过府替如夫人诊治么?”
他看着她目露担忧……那担忧,是为了苏如如那个细作!他……在她眼里除了不堪,还能有什么呢?
轻叹一声——那悠远绵长的叹息声甫一出口,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让他不由自主的去回想,真的有好久,没有这样的无奈过了!
握着她肩膀的手松开,大掌缓缓落在她的头顶心:“以后没别的事,不要去西院,知道吗?”
“……喔!”所以他这是专门跑过来警告她的?不过,他都能做了,她为什么不能去看?“可是王爷,她……很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只要好好记住这句话便行了——”他声线沉沉,打断她的话,手臂微一用力,她便扑到了他怀里,条件反射的挣扎,却听见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去西院,算我……求你!”
算他……求她?!云怀袖呆了,乖乖任他搂抱着!她是耳朵有问题听错了吧?夏侯景睿这样的人,竟然用这样卑微的语气……在求她?!
仿佛印证了她果然是耳朵出了问题所以听错了一般,夏侯景睿放开她时,挂在面上的,正是平素里清朗的浅笑,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眼睛会弯成好看的新月弧度,只是这样的他,像是戴着面具一般不真实……
心内低低的叹息一声,一时间感慨万千,当然也不知道究竟在感慨个什么东西!然而面上也转上了柔婉的笑意:“这大暑热天的,臣妾这边也没什么好招待王爷的……”
不然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留她自个儿清静吧!
“本王今天就在你这边讨杯清茶喝好了——”他说着,冲她微微一笑,笑容竟有些耍赖的意味——她要他走,他偏就不走了!
谁也没提方才的事情,仿佛方才,都是彼此的错觉,他没有说过那样的话,她也没有听见他说那样的话……
她能说什么?他是王府里的老大,所有事情还不是他说了算哦!他想要在她这边喝茶,她除了泡给他喝还能怎样?
并没有唤柳语锦苏进来,她自己从小柜中翻找着茶叶——小哥哥知道她喜欢各种茶叶的味道,每次出门,回来必定会给她带上一包不易寻得的好茶,所以她手边的繁多茶叶,连她自己都有些应接不暇。
最后却只挑了小白菊,加了几朵茉莉花,滚烫的开水冲泡下去,洁白的花朵一朵一朵在滚水里绽放开来,明媚鲜活的好像初初挂在枝头的洁白,轻轻一低头,便闻得一股子清逸的香气。菊花茉莉都具有清热降火、凝神静思的作用。
不管是她还是他,都需要凝神静思吧!
他不说话,她自然也只专注着手上的动作,静默的房里,氤氲的轻烟袅绕着阵阵清香飘散开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她泡茶的模样,她右手提壶,左手挽着衣袖,手势很轻,轻抿唇,很是认真的模样。
冲泡好两杯菊花茶,她才抬起头来,递给一直瞧着她动作的夏侯景睿一杯:“王爷尝尝看——”
“你经常泡茶?”所以才会显得如此熟稔!他的笑容欣慰而舒展,接过她递来的茶杯,揭开茶盖轻轻一嗅,清逸的香气直逼五脏六腑!
慢慢啜一口,笑吟吟道:“本王从没喝过这样香的茶——”
他并非说大话,平日里喝过的好茶不计其数,却从没像今天这样认真的从看她泡茶开始到浅浅的品尝……这是一种过程,一种他自己从未留心与体验过的过程。
“王爷谬赞,臣妾真要不好意思了!”不过这样一杯茶,他却说得这样认真,好像这真是他喝过的最好喝的茶一般!“从前在家,哥哥们总爱叫我泡茶给他们喝,说……”
她像是想到了极愉悦的事情,目中的笑意柔软而悦然,盯着手中氤氲着热气的花茶,饱满柔嫩的唇止不住的上扬着,从前在家的时候呀……
“说什么?”他的眼睑微有些疲倦的半合着,淡淡声问道。
云怀袖回过神来,面上的愉悦被淡淡而疏离的微笑所取代:“他们总爱戏言,说天下间再找不到第二个比我更会泡茶的人了——”
小哥哥总说,她泡茶的模样很美!足以将天下任何绝色比下去,他说这话的时候是骄傲而宠溺的,仿佛全天下,再没有比他妹妹更好更棒的人一般!
给哥哥们泡茶,心里是欢喜而情愿的。总觉得,她在别处帮不上他们的忙,还处处惹麻烦要他们替她解决,所以只好在泡茶的时候用心认真,他们喜欢,她的心便会开出灿烂到极致的花儿一般……
给夏侯景睿泡茶,她虽然并没有欢喜与情愿,却还是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的为他冲泡……他喜欢,她也并没有多少开心愉悦,就好像小时候,完成了老师要她弹奏出最标准最完美的音符一般,那只是一个任务,与心情无关!
“这倒不是戏言——”他舒展了微有些不悦而拧着的眉头,他低头瞧着茶盅里的一朵一朵舒畅伸展着的白菊和茉莉:“说来也真好笑——”
他还未说,便自己先笑开了。云怀袖朝他投去诧异的一瞥,有什么好笑的,说出来也让她一起笑笑呗!
“你是……第一个亲手替我冲泡茶水的人!”忽然,就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怅然!这么些年了,从来,只有他一个人!
云怀袖微愣了下,随即笑道:“王爷是在与臣妾说笑吧!”
第一个给他泡茶的人?从前他喝得茶不是人泡的呀?
他的笑容有些飘忽的意味,忽然望向她时,目光灼灼如火,明亮如赤焰:“若我往后想要喝茶了,可以随时过来么?”
呃……他这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奇怪,这里不是他的家么?不是他最大么?他想来,谁还敢说不准么?
却仍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当然……”
她总疑心自己的眼睛也出了毛病,夏侯景睿,竟会用那样灼烈的目光看她?她眨眨眼,再看过去,他依然望着她,目光中的灼热没有一分退却,却如涨潮的水,水涨船高,她的心,忽然“咯噔”一声,又快又慌的沉了下去……
“府里的一草一物都是王爷的,自然王爷想要到哪里便能到哪里,怎还用征求臣妾的意见呢?”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别过头去,非常想。可是终于按捺住了,笑到最柔和的状态:“王爷这样问,教臣妾心中很是不安呢!”
是的,就是不安!如夫人的惨状,几乎是立刻便跃上了她的脑海——她问如夫人,怎么会爱上他这样的人?她跟自己说,她绝不要变成第二个如夫人……
他是夏侯景睿,她第一次觉得,她那样害怕,他那几乎能灼伤人肌肤的目光……
云怀袖有些哀怨的瞅着吃饱喝足了之后顺便霸占了她临窗小榻小睡的夏侯景睿,原以为他喝了茶便会自觉的离开,没想到又赖着与她共进午餐,这都无所谓啦,但他竟然毫不知耻的霸占了她午睡时惯用的睡榻,这就不是一点点的过分了哦!
他像是极舒服的睡着了,厚重的白纱窗帘放下来,却仍是有金黄的日光从窗格纱影中漏进来,稀疏的洒落在他睡梦中显得格外安稳的俊颜上。使他看上去,便显得格外的柔和与静好。
这样的神情模样,她是第一次见到。恍惚了许久,她才安静的走出去。
返身掩门的刹那,看见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竟绽出了无比温柔与温暖的笑意,许是梦见了什么愉快的事情吧!她微摇头,悄然阖上房门。
“小姐——”一直守在门外的柳语急巴巴的迎了上来:“没事吧?”
“嘘——”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领着柳语与锦苏往旁边的偏厅走去。轻轻嘘一口气,“他又不能吃了我,你们做什么这么担心?”
“总觉得今天的王爷跟往常不一样,好像很生气很生气……他还不许我们在近前伺候着,独独你们俩呆在一起,能不让人担心吗?”性急的柳语噼里啪啦的说道:“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安的什么心?从前从来也没有坐过这么久,喏,居然还睡在了你的房里……”
“这偌大的王府都是他的,你管他睡在哪里?”云怀袖没好气的横她一眼:“再说了,他睡他的,咱们玩咱们的,也碍不着什么事呢!走,咱们去找小哥哥……”
说罢就要往外走,锦苏拉住她匆忙的脚步:“小姐,这个时间外面日头正毒呢,你以往都有午睡的习惯呢!”
锦苏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幽怨的瞪一眼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而略显不安的锦苏:“夏侯景睿霸占了我午睡的小榻,你让我怎么睡?”
柳语咂舌不已:“他连你午睡的小榻都占据了?”
那就没辙了!小姐看来总是很随意并不讲究的模样,但她对某些东西或者习惯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固执,比如她的床,决不能沾染上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的气息,比如她的午睡习惯,除了在靠窗小榻上,在别的地方根本睡不着……
“所以,他睡他的,我们玩我们的——”总不能他睡觉,她还要随侍在旁替他打扇吧?
主仆三人大大方方走出王府——晨间夏侯景睿可是说过她无聊可以出去走走的,既然他这样说过,她就没有必要偷偷摸摸从后门开溜啦!
只是,刚出王府大门,她便愣住了,那个站在大太阳底下烤油的人……
“小姐,那傻乎乎站在那里的人,谁呀他?”柳语看着发愣的云怀袖,又顺着她的目光瞧见不远处顶着太阳暴晒的微垂首却站得笔直的男子……不,一眼看去,只是一名弱质纤纤的少年罢了。
柳语锦苏都没有进过宫,自然不认得夏侯玦,而在这当头出现在王府门口的夏侯玦,惊得云怀袖只疑心是太阳太毒耀花了自己的眼睛:“他怎么会在这里?锦苏,你掐我一把……”
“小姐,你认识他?”锦苏警惕的瞧了眼并没有任何危险气息的夏侯玦,惊讶主子的表情神态,这人,她与柳语都不认识,自然不可能是旧识,那么,他是谁?何以惹得小姐出现这样不敢置信的表情来?
云怀袖懒得理会柳语与锦苏,提了裙摆疾步朝他走了过去,他似并不察觉她的到来,依然垂首,直到手臂被人抓住才快速的抬了一张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的脸庞,下意识便要挥开那只手,却在看清来人时,乖乖的任由她拉着走了。
直走到墙根阴凉处,云怀袖才放开夏侯玦的手臂,蹙眉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侯玦不语,只沉默的看她一眼,又收回视线,继续与沉默做好朋友!
云怀袖见他满脑袋的晶莹汗珠,也顾不得在追问他,反正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掏了巾帕,踮了脚尖替他拭掉额上的汗珠:“你一个人出来的?”
“小姐,他不会是哑巴吧?”问他半天,连哼都不哼一声,柳语面上的惊讶更甚:“你什么时候认识了长的这样好看的哑巴?”
“少胡说,他才不是哑巴!”云怀袖轻斥道,皱眉瞧着夏侯玦一张晒得通红的脸庞:“你说这么大热天的,你也不知道找个阴凉的地方避一避么?再说了,这是你皇叔的府邸,你找他的话,要进去只管大摇大摆的进去……”
柳语与锦苏在听到“皇叔”二字时,石化了……天底下,会称呼王爷为皇叔的,似乎只有一个人啊!
夏侯玦静静的站在她跟前,半晌,悄悄的伸手,似很胆怯的拉了拉她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
为了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云怀袖干脆双手捧抬起他的脸,逼迫他看着她的眼睛:“你摇头是什么意思?不知道找阴凉的地方避?还是不敢大摇大摆的进去?”
夏侯玦却仍是摇着头,清澈明亮的目光像是新生婴儿一般纯净无邪,不含一缕杂质。
这是,他第一次敢这样与她直视……而且超过了五秒哦!这说明,他心底里已经不怕她了,甚至有向她靠近的趋势是不是?
“你……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她将自己方才说的话梳理了一遍,他不是特意来王府门口站岗的,也不是来找夏侯景睿的——他曾说过,连他都近不了夏侯玦身边三尺,所以夏侯玦来找他的可能性几乎是零了,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他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