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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深了,入夜前像是为了衬托人心情似地下了一阵暴雨,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些。房间里只燃了一点如豆的烛火,与从微开的窗口漏进来的清亮月华交织成浅浅淡淡的明暗色泽。窗外几株盛放的紫薇花经不得暴雨的肆虐,颓颓败败看的人心情更为郁闷。
云怀袖趴在窗口,面无表情的瞧着雨后格外清亮的圆月。柳语在房间里焦急的来回踱步,不时往门口的方向张望以及不时欲言又止的望着她。
她并不回头,也知道性急的柳语此刻是个什么样子,只懒懒出声:“柳语,走累了坐下来喝杯茶,不要着急!”
“小姐——”柳语都快急死了,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坐下来喝茶?“王爷真的会来吗?”
“这个嘛——”她愈发懒洋洋的拖长声调:“我也不知道,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他若不来,咱们这样赏赏月亮也不错啊!”
“小姐,我哪里还有赏月亮的心情啊!”柳语急的直跺脚,一咬唇,眼睛先红了起来:“锦苏还被关在柴房里,你又不清不白的被人冤枉着,现在还被禁足了——”
云怀袖微笑:“锦苏虽然被关在柴房里,但既没人敢打骂她也没人敢饿着她,只是委屈她几日罢了,至于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冤枉,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惹毛了你家小姐我,咱就一把火烧了这令人厌恶的地方,不然撒一把毒药在井水里,让整个王府里没有半个活人——小姐我再带上你与锦苏一起勇闯天下,如何?”
柳语听着一半,几乎要吓傻了,听到后来,才明白过来云怀袖正同她开玩笑,泪珠子啪啦啪啦就下来了:“小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云怀袖哪里料得到,她本意是想开个玩笑纾解柳语的紧张焦虑,最后却将她弄哭了,转过脸来,无奈的轻叹一声:“好了柳语,这种事情,不是你着急就能解决得了的,这种时候,你越着急越容易让人钻了空子,知道吗?”
“我……我也知道啊,可……可是我控制不住嘛,我怎么能不着急?小姐被人当成杀人凶手,如果没有证据,小姐岂不是要……”偿命么?呜呜……“那些诬陷小姐的人,我将日日诅咒他们不得好死……”
“好了,赶紧将眼泪擦一擦!”云怀袖忙将手边的巾帕丢过去,“你去歇着吧,别陪我等了!”
她本想将事情再在脑子里过一次,看看有没有漏下什么重要线索,但是柳语哭哭啼啼的,难免会影响自己的思路,干脆打发了她去睡,她也好静静的想事情——
夏侯景睿到底会不会来,她没有把握,临走时,她深深的欲言又止的看着他,看到他眼里有了然一闪而过——所以她猜,他会来,可是眼下已经这么晚了,也说不定他根本没有看懂自己要传达的意思,压根就不会来——他俩又没有所谓的心有灵犀,谁知道她的眼神在他眼里是什么意思?或者她也看错了他眼里的了然……
“人家哪里睡得着嘛!”又不是无情无义的猪,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会睡得着!柳语一边嘟嚷一边擦眼泪:“小姐,你说,害死容夫人的,到底是谁?是乔夫人吗?还有还有,容夫人怀着王爷的孩子,竟连王爷都不知道,可偏偏乔夫人知道,你不觉得奇怪么?”
“王爷不知道有什么奇怪?我想,可能容夫人自己都不知道吧!不然,早告诉王爷了——你也看到了她为了夏侯景睿有多伤心,你再想如夫人有孕的时候夏侯景睿对她的重视态度——她完全没有理由要瞒着夏侯景睿,除非……”她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奇诡,慢慢有惊愕吞覆了她的面容。
“小姐,除非什么?”听的正专注的柳语不明白小姐瞬间变了脸色是怎么回事,不安的望住她很是惊愕的面孔。
“不可能吧……”云怀袖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曹容儿那样爱夏侯景睿,所以这是不可能的……”
可是结合曹容儿最近的改变以及方才夏侯景睿听说她有孕的反应……她冷汗涔涔的望住柳语,为自己无心所猜出来的一个也许是真相的事实!
“小姐,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真实的,小姐明知道自己不够聪明,还这样跟她打哑谜,不是存心要急死她么?
“你听懂了,说不定会连小命都没了——”只听门吱呀一声响,闪进来一道身形修长的人影,他做府里小厮的打扮,并不似寻常那样夸张艳丽的颜色。
“王……王爷?”柳语结结巴巴的瞪着闪身进来衣衫上犹带着水滴的夏侯景睿。又转头去看自家小姐——王爷真的来了!
云怀袖微愣,随即微笑着起身:“原只是猜测,不敢抱太大的希望,没想到王爷真的来了!”
“今日的事情,又叫你受了委屈!”夏侯景睿走近她,幽深黑眸紧紧锁着她娇美的笑靥,满面歉意的说道。
“王爷来了,便是相信臣妾,王爷相信臣妾,臣妾还有什么委屈呢?”所以不管夏侯景睿在人前对他的态度是怎样,她就是觉得,他是相信自己的——就像如夫人事件,他脱口而出说“不是王妃做的”一样,她就是觉得,这一次,他仍是相信她不会那样做!
果然,她赌对了!夏侯景睿若不相信她,便不会趁着夜色打扮成这模样匆匆赶过来……
夏侯景睿轻叹一声,伸手爱怜的拢一拢她瘦削的肩头,眼角余光瞥见柳语仍呆呆愣愣的立在原地,轻咳一声,淡淡道:“柳语,你先出去——”
这丫头,半点眼力都没有吗?
“不过,论起委屈来,还是王爷比较委屈——”云怀袖眸里有顽皮的笑意一闪而过,说起来,也真是他比较委屈,堂堂一介王爷,不能光明正大的来他的王妃这边,还要打扮成这模样偷偷摸摸的来……
夏侯景睿如何不知道她的意有所指,当然也没有漏看她眼里的顽皮笑意,揽了她的肩带她离开露气颇重的窗口,也顺手将窗户合了起来。“倒也是,看起来还是本王比较委屈!那么,王妃倒是说说看——”
他顿一顿,微有些邪气的一扬浓眉,笑眯眯的看过来:“本王这般委屈,只为前来与王妃幽会,王妃打算如何补偿本王?”
云怀袖只想赏他一个字——滚!幽会?他竟然将这两个带着那样色彩的贬义词用在他们身上?去,什么幽*会啊?他们这样光明正大的关系,用得着那两个字吗?不懂就别乱用词——
但,他是王爷,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如今还是唯一一个相信自己没有杀人的人,且,她还需要他的助力,这当头,是万万不能得罪的。遂笑眯眯的道:“王爷这不是说笑么?你要什么没有啊?倒是臣妾,除了一条似乎被很多人看不顺眼的命,还有什么呢?”
“那如果我说——”他停下来看着她的眼睛,是无比认真的神情,也不用尊贵的“本王”自称,“我想要的,就是你……的命呢?”
嘎?!云怀袖悚然大惊,几乎要将眼珠子瞪了出来——他说啥?他要的就是她的命?靠,搞什么飞机啊?她的命很值钱好不好?他什么意思?不会是想说为了息事宁人而叫她慷慨赴死吧?
拜托,她是傻瓜吗?他要是真敢提这样的要求,她一定也会让之前跟柳语所说的玩笑话变成真的——让王府里没有半个活人,要死大家一起死!
只一眼,他便知道她惊恐面容下所转动的心思,失笑道:“相信我,我绝对没有要你慷慨赴死的意思!”
他这样说,无异于是在跟她保证了!云怀袖稍稍放下了心,随即又皱了眉头,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自觉伸手摸一摸脸——她脸上有写出来吗?
不过,只要他不是要她死,那一切就好说了!“臣妾愚钝,不明白王爷的意思,不知道王爷是……”
“算了,不说这个了!”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我进来前,刚好听到你的猜测——”
她的猜测?她猜测了很多事情,但不知他指的是哪一件?
“曹容儿腹中的胎儿——”他瞧着她诧异的模样,出言提醒道。
云怀袖俏脸霎时雪白,完了,她竟然忘记了这一出——背后议论王爷宠妾肚子里的孩子,并且还妄加揣测那孩子不是他的……“臣妾只是……胡言乱语,王爷不要放在心上!”
不管怎样,不管那孩子是不是夏侯景睿的,她都不能也不该推敲猜测——这是身为王爷的尊严,完蛋,她无意间伤害了他的尊严,可如何是好啊?
她一瞬间的慌乱没有逃过她的眼睛,想也明白她心里头所担心的事情,遂笑了笑,握一握她汗湿的指尖,牵了她往卧榻走去:“别担心,你我夫妻讲一些私密话或者体己话,这样紧张成什么模样了?我是想说,你猜得没错,曹容儿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云怀袖的思绪还在私密话体己话上头打转转,乍然听见他亲口说出这样的事实,再也难掩惊讶的瞠圆了双目:“王爷……”
他竟如此云淡风轻的说出了这样的话来?一点儿伤心或者愤怒的表情都没有,淡淡的好像在说别人家的事情!拜托,他的小妾给他戴绿帽子耶,他居然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不是吧?瞧着他从前也很是宠曹容儿的呀!
他将她惊讶的模样尽收眼底,浅浅一笑,扶她坐下,下一瞬,出人意表的蹲低了身子,极体贴的脱掉她脚上的绣鞋——
云怀袖吓一跳,担心他瞧见腿上的伤口,屏了呼吸不敢乱动,幸好他只是帮她脱了鞋便站了起来,但随即,让她大跌眼镜的事情又发生了——夏侯景睿居然俯身将她抱在了起来,在她发出惊呼声之前,将她置于床榻内侧,而他也踢掉了足上的鞋子,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里……
她无力的想要呻*吟,这男人,她有正事跟他谈,而他不会认为,在chuang上谈正事是好主意吧?
他假装没有看见她眼里的戒备与抗议,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似极满足的轻叹一声,性*感的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头顶:“如果她真的有孕,那孩子不可能是我的!”
“可……”也不能是别人的呀!“容妹妹她……很爱你的,我想,她绝不会与人胡来……不然便是,她根本没有怀孕,只是乔夫人故意这样说的?可没有道理呀,容妹妹究竟有没有身孕,只要找太医来,不就一清二楚了么?所以,她犯不着撒这样的谎……”
但要她相信曹容儿背叛夏侯景睿——她绝对不会相信曹容儿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就算她们并没有多好的交情,她也绝不相信,一个深爱自己夫君的女人会做那样的事情?而曹容儿深爱他,这是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实!
听着她渐渐的好似自言自语的话语,他拍一拍她的头顶,唇角微弯一弯,声线微有些慵懒的:“但我以性命跟你保证,那孩子,绝不是我的!”
他说的这样漫不经心,谁会相信啊?要嘛也严肃一点,指天咒地或者愤慨激昂一点嘛,这样才比较能令人信服好不好?
可眼下,这不是重点啦!重点是——“王爷,你……不生气么?”
这应该是很伤男性自尊与面子的事情了吧?可他居然没事人一样,会不会太说不过去啦?
见夏侯景睿搂着她并没有别的什么举动,云怀袖才稍微放下心来,身子却依然很是僵硬。
夏侯景睿也不以为意,喉间溢出轻轻浅浅的笑声:“已经习惯了,有什么好伤心的?”
又是习惯?!云怀袖震惊的无以复加,上次他说,没有孩子已经让他的伤心变成了一种习惯,而现在,他正在跟自己说——被人戴绿帽子,他已经很习惯了!
天,世界上,还有比夏侯景睿更可怜的男人么?实在……让人忍不住想要为他掬一把同情的眼泪——被人戴绿帽子也就罢了,更可怜的是,还常常被人戴绿帽子!
她自他怀里仰起头,很用力的想要看看他脑袋上罩着的绿云到底有多高——果然,瞧见他脑袋上绿莹莹的一片光……
“……这种事情,也能习惯么?”她瞧着他如漆双目,不自觉的将心中的话问了出来。还是说,忍一忍就过了?
可是,他是男人耶,男人不是最介意这种事情了么?何况,他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王爷,他凭什么要忍啊?
这个男人,好像越接近,就越觉得他身上有无数无数的谜一般——让人好奇之余,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落在她头上的大掌又拍了下她的脑袋,这回的力度,很明显比方才大很多——她眼中那是什么表情?就算真的觉得说他很可怜而同情他怜悯他,也没必要这么明显吧?她既然知道男人是介意这种事情的,那么也该知道,男人还很介意被自己喜欢的女人用这样同情怜悯的目光注视着,那样代表这男人在她心里真的很弱……
他可不希望,在她心里面的他,就是个弱趴趴的、没半点担当的那种男人!
“你不觉得,现在有更重要的问题瞪着我们讨论么?”而不是讨论他被人戴绿帽子或者他有多可怜的问题好不好?
“……喔!”说的倒也是,她的性命问题比起他被人戴绿帽子的问题,哪个更重要,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么?
想到身家性命的问题,她立刻换了一脸严肃:“王爷可有发现什么疑点?”
“在这之前,能跟你商量一件事情么?”他也严肃的看着她,似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与她商讨。
云怀袖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因为他鲜少露出这样的严肃表情来!
“呃……”清清嗓,努力武装了自己尚算得上坚强的小心脏:“王爷你说——”
“私下里只有你我二人时,你能不唤我王爷么?”他很认真的瞧着她,很认真的问出他的问题!
于是云怀袖也很认真的瞧着他,很认真的反问道:“不唤王爷?那……臣妾要怎么唤你?”
这个人是故意的还是怎样?用这样严肃的表情跟自己讨论这个根本没有半点价值的问题……还亏她刻意武装了小心脏,以为他会说出什么爆炸性的事情来!结果,不是浪费她的表情是什么?
“景睿,你唤我景睿好不好?”他的声音像是一汪碧波,在空气中柔和的荡漾着,凝着她的双目,漆黑如墨玉,看着她,好像……带着切切的恳求之意,与他的语气一起,教她的心突地一荡,立时失了平静。
“王……王爷……这样不合礼数!”他称呼她的名字,那是他的自由他的意愿,更甚者,那是他的权利!可是,她这样称呼他?
还是算了吧?他们并不熟好不好?就这样隔着这样的距离,不挺好的吗?且,那距离会让她觉得安全,觉得安心……而他现在,用着请求的语气跟她说,要他喊他的名字,不就要打破他们之间的距离了吗?这样不好,不好……
其实,不是没有发觉夏侯景睿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但……这不是她想要的呀!且不说他府中堪比皇家后院的姬妾们,就……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好了,她可不愿意莫名其妙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那多可怕呀!
“所以,你不愿意这样唤我,是不是?”什么礼数?在她眼里根本就是狗屎一堆——他夏侯景睿是第一天认识她呀?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她不愿意……
她微垂了眼,避开他的灼热视线,低低声道:“臣妾出嫁之前,娘亲便告诉臣妾说,自古女人以夫君为天,夫为尊,妻为卑……”
我呸,万恶的封建思想!“是以,臣妾当谨守为人妻的本分,不敢有半分逾越……”
说的倒挺溜,说明云夫人这样教导她的时候,她真的有听进去,不然便是,云夫人在她耳边说了很多次,她不想记住都难!但,他可不相信她真会将他当成她的天,真会以他为尊——这不过是她拒绝自己的借口,他很清楚!
不过,他也要她很清楚的知道,他夏侯景睿坚持起来,会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既然,你以我为尊,如今,为夫的要你喊我的名字,你……”
不喊就是不尊,怎么着吧?自己看着办吧!
云怀袖发誓,云怀袖敢指天咒地的发誓,她惊愕抬起头来的时候,绝对绝对有在他眼里,看到促狭戏谑的光芒一闪而过——而那样的眼神,该死的像极了一个人——那个莫名其妙总跑来招惹她的面具男!
可……这两人,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吧?他是堂堂王爷,而那面具男只是个见不得光的杀手,这两个身份,落差也未免太大了吧?
“嗯?怎么在发呆?”遭,该不会对他起了疑心吧?也是他得意忘形了啦,露出了这样的马脚来,她本就是极细心的人,若真起了疑心……怕会很难弄呢!
“……没!”云怀袖摇摇头,将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到脑后。“王爷,臣妾只是觉得……咱们不值得将时间浪费在这个上面,不是吗?”
他们应该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讨论,比如她被人冤枉的事情?这个称呼问题,真值得他浪费时间来讨论吗?
“你这样觉得吗?可我不认为这是个无足轻重的问题呢!”夏侯景睿哪里肯轻易放过她,非要将这个问题较真到底。
云怀袖真想毫无形象的冲他翻个白眼再吐个舌头——这男人,在这样的小事情上坚持个屁呀!婆婆妈妈的在这种小事情上浪费她宝贵的时间,实在可恶透顶啦!
心里对他的不满已经快堆上了天,面上却是一点儿也不表露出来,咧嘴一笑,“既然王爷在乎,那么臣妾也不好逆王爷的意……”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唇边的笑容看来很自然,瞧着他似充满期待的目光,心中没忍住又是一抖——不就是张口喊他的名字嘛,需要这样期待与兴奋吗?
“景……咳,景睿……”她非常不自在的喊他一声,不自觉的红了双颊——去,心里好像,有些无措,有些紧张,像小虫似地,无孔不入的直往心尖尖上扎去,令她整个人,都似忍不住要颤抖一般——呃,一定是从未以这样亲密的语气喊过他的名字,所以感觉有些冷也有些恶!
他的目光出神却又入神,迷离的流光,有一闪奇异的她从未见过的明亮耀眼的光芒,直教人要一头扎进去。
她抬头看着他,他低头瞧着她,不知这样对视了多久,他的手缓缓而轻柔的抚上了她的发际。腰间的手臂似也紧了紧,声音似饮了酒样的沉醉,“再喊一次——”
从没有想过,自己的名字从她嘴里喊出来,竟是这样的让人震撼……只想要沉醉在她因勉强而不太自然的嗓音里,只觉得,那样的嗓,听在耳里,已然胜过了万般天籁。
云怀袖自与他对视的怔愣中回过神来,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他的注视下,会觉得万般不自在,然而,怦怦乱跳的心里,似乎,又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好像是喜悦一样的东西……一点一点漫溢开来。
不对不对,她为什么会有喜悦的感觉呢?这是不对的,聪明的赶紧将这感觉掐死在摇篮里……
依着他的吩咐,她颇为艰难的张了张小嘴,不情愿的喊道:“景睿——”
很好,这次比上一次磕磕巴巴的好多了!他笑意盈盈,声线比之方才,更温柔,且,绝对充满了诱哄意味:“再一次——”
我……我忍!云怀袖将忿然化成唇边一抹僵硬的假笑:“景睿——”
“再一次——”好像会上瘾!光是听她这样喊他,便让人有一种晕陶陶的满足感——这种满足,似乎比每一次化解了危机然后告诉自己又安全活过了一天的那种感觉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喂!不、要、太、过、分!一次又一次,他到底要被叫几次才满意啊?这辈子没被人喊过名字啊?
按捺住胸口熊熊怒火,在发作前赶紧低了头,不让他看见自己乍青还白的一张脸,死死握住的拳头抵着大腿,拼命提醒自己要冷静要忍耐,不要一个忍不住就将拳头亮了出来……
“景睿,我们是不是该谈谈正事了——”她再喊一声,为了杜绝他的“再一次”,她先下口为强,将话题拐带开再说——再被他“再一次再一次”下去,她真的不能保证自己还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手——鸡皮疙瘩真的是从脚底心一路跳舞跳到了头顶心的,能忍到现在还能勉强挤出笑容来,她都佩服自己呢!
自然看出了她的忍耐,也知道她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轻轻一笑,松一松紧搂着她的双臂,修长食指勾起她的下巴,迫使不愿正视他的她与自己对视:“以后,于无人处的时候,便唤我的名字,知道了吗?”
“是,王爷……”大人,大老爷,老大爷,爷老大……你怎么说便怎么是吧,只求你快点说正题啊正……“唔……”
毫无预兆的,他的唇笔直压了下来,因为惊愕,云怀袖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她发着怔,眸瞠圆,瞳仁骤然一缩,他俊美的脸庞,好像离她很近,却又觉得好远……远远近近好不真切。可是能真切感觉到的,却是肆无忌惮在她软唇里嬉戏搅和的灵活的舌……
她嘴里的……他的舌?!什么状况?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的舌头会突然的莫名其妙的跑到她的小嘴里来?
不是没有被人吻过——上回在山洞里,被那无礼的变态面具男强吻了两次,所以,吻这个东西,她理应不会感到陌生才是!可是……偏偏这个吻又跟之前所体验的不一样——
变态男的吻是强势的令人害怕的,好像从来没有吻过人一样,是发狠的吻她,吻痛她也不管不顾,即便被自己咬破了唇舌,仍是蛮横的与她纠缠……说真的,她并不喜欢那种近乎掠夺与残暴的吻法,除了痛,她无法感受到更多……
可是夏侯景睿吻她的方式,跟那个人一点儿都不像——他的吻虽然也很火热,却是绵密温柔的,好似……她是被他无比珍视的人一般,他吻的那样小心仔细,让她真切的感觉到自己被珍视的态度……让她连要抵触的情绪都生不出来,她甚至,是喜欢这种感觉的!
但……这样是不行不行的呀!脑子里一片浆糊的云怀袖浑浑噩噩回不过身来,理智却在拼了命叫嚣——别忘了这个男人是谁?他是夏侯景睿,有很多女人的夏侯景睿,对待女人很好但也很凉薄的夏侯景睿,谜一样的夏侯景睿,看不透的夏侯景睿,同时也会带来很多危险的夏侯景睿……
所以,谁都可以,但他绝对不行,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