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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余小双要再跑一趟水果市场,林逍南觉得过意不去,提议陪她一起走。毕竟时间也晚了,一个姑娘家绕这几条街也不是很安全。
余小双想了想,自己一个人也怪孤独的,便没有推辞。
林逍南不熟悉路,只能跟着她走,见她连连路过三个水果摊子也没停下时,他不解了。
“不是要买橘子吗?”
“对呀。”余小双回头看了看那些水果摊子,顿时明白过来他在疑惑什么,“这是余小飞要买的,她对生活品质要求比较苛刻,买东西只挑认准的买,哦对了,余小飞是我姐姐。”
余小飞,余小双。
林逍南顿了顿,道:“比翼双飞?”
“哈哈,不是,我爸妈不是文化人,我和姐姐的名字来源很奇葩。”余小双一想起来就忍不住笑,“我爸爸有个很喜欢的女明星,叫小飞,我妈妈有个很喜欢的男运动员,名字叫小双,他俩当初给我们起名的时候估计在闹矛盾。”
他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对他而言,抑或说对他们家那群权威长辈而言,起名几乎是决定一生的大事,他们相信命中藏深机,不可随意胡来,“逍南”这个名字还是全家跳大神拜活佛求来的。
“等等。”她往前走了好几步,然后站到他跟前,正色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他走近她,托起她的手,将衣袖翻起来,指了指袖口绣得极为精致的三个字,“在这儿看见的。”
余小双一怔,抚摸着袖口的走线,有些恍然。她觉得新奇,因为以前她从没发现过,于是她蹲下去翻裤脚,裤脚上果然也有。
林逍南拉她起来,“天气太冷,别着凉了。”
余小双调侃道:“你不当侦探可惜了,这衣服我穿了五年,都发现过。”
“只有幼儿园的孩子,衣服才会被缝上名字,以避免老师把孩子们的衣服弄混。”这事还是林逍南听谭真真说的。他微挑着眉,“所以看见你袖口时,我稍微留意了一下。”
以此可见,她的母亲有多爱她呢……希望在孩子的每一件衣服上都留下印记,就像自己时时刻刻陪在孩子身边一样。这种心情,怕是某些人永远不会懂的……
林逍南笑道:“你母亲很爱你。”
你母亲很爱你。
余小双坐在床边,把衣服一件件放回衣橱里,期间将这句话反复斟酌了好多遍,也没斟酌出个所以然。
每一件衣服的袖口上,竟然都有。
缝名字这事儿,第一次让她颇为在意,是在初中,准确来说,是第一次让她觉得尴尬甚至丢脸。世界便是如此,当周围所有人都不这么做时,某些原本没错的事便成了错。
最一开始,缝名字的地方很显眼,在领口。当时的余小双觉得,在领口缝名字是很奇葩的行为。为此她跟妈妈抱怨过,妈妈还满口应承,说不缝了不缝了,后来领口处果然再没有过任何线头。
原来,名字被缝到了个不易被发现的地方。
余小双低声叨咕:“去外地上学这些年,我的衣服她是怎么动的手脚?”
“动什么手脚?”
余小双一惊,赶忙回头。
余小飞站在门口,一边啃着削了皮的橙子一边道:“你自言自语什么呢?”
余小双眼一亮,立马凑到余小飞跟前,开始翻人家的袖子,“你肯定也有,我跟你说,妈妈可神奇了,她居然……”话说到一半,便进行不下去了,因为她发现,余小飞的袖口没有,干干净净。她里里外外折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一丝一线。“咦!你怎么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这个啊。”余小双把自己袖口翻出来,等她鉴定。结果余小飞瞟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把最后一口橙子咽了,道:“我当然没有,你是亲生的,我可是抱养的。”
余小双的面色愀然苍白,眼珠转了转,有些无措。“小飞,其实……”
余小飞随意地摆了摆手,“行了,不用道歉,我知道你没有炫耀的意思。”说完她从沙发上捞了件外套,嘱咐道:“我晚上有局,先出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
“老板请客,大概还有些客户,所以比较晚,我带钥匙了不用等门。”
“但是今天……”
话音尚未落,便被冰凉凉的闭门声封在了嘴边。
余小双来不及说的话是:今天你的丈夫,张跃出差要回来了……你不要走,我真的好讨厌跟他独处……
张跃,是余小飞的丈夫,他们在四年前结婚,婚后第六个月,他们的儿子——张希来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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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小飞坐在书桌前看书,时不时瞄两眼钟,满脸的心事重重。
已经十点半了,张跃来过电话说八点左右到家的,过了那么久没消息,好像应该问问他是什么情况。
“小双妈妈。”
余小双抬头,发现张希来正站在她房间门口,手里抱着大熊娃娃,脸上泪痕斑驳的。她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
张希来呜呜地抱住她,“小飞妈咪怎么还不回来……我想跟小飞妈咪睡,我做噩梦了,害怕。”
她拍拍他得背,“梦到什么坏人了?跟小双妈妈说。”
“我梦到……幼儿园的李老师了……”
李老师是他们的小班老师,对孩子们一直很好,余小双不解了,做噩梦怎么会梦到她呢?
“李老师怎么了?”
张希来从她怀里出来,眼珠滴溜了两圈,什么都没说。余小双觉得这样不妙,孩子们的心口是全开放的,不应该藏得住秘密的,藏得住秘密就憋得出病。
“说吧,小双妈妈帮你保密。”她调侃道:“是不是梦到李老师被坏人抓走了?”
他默了默,然后低声道:“李老师是坏人……”
“怎么会呢?李老师对你们很好,总给你们买小零食,发小红花,怎么会是坏人?”
他眉一皱,“我就知道你不信,所以不想说,小双妈妈,李老师总是偷偷打我,捏我耳朵,上次我跟别人打架,她就骂我一个人,就打我一个人。”
“那是因为你不听话,李老师是为你好,你记恨老师是不对的,张希来不可以这样。”
“她真的是坏人,上次我跟小飞妈咪说,小飞妈咪也不信,你们都不信我!”
余小双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有点怀疑。他们幼儿园有好些个小班,带班的老师都不一样,张希来上的小班还是张跃亲自挑的。她虽然不喜欢张跃,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办事很稳重,看人的眼光是不会出错的。她自己也见过李老师好几次,很温柔大方的一个姑娘,不至于这样啊。
她到底做了什么让张希来这么抵触她?
张希来见余小双沉思着,估摸着自己的话又打水漂了,委屈得又想哭。余小双见状连忙安慰:“好好,小双妈妈信你,不喜欢她的话,咱们转班好不好?不哭不哭。”
他笑起来,用力地点头。“我要转到谭老师的班。”
“好,你说转到哪儿就转到哪儿。”
呼,总算哄好了。
余小双再瞄了眼钟,想了想,决定让张希来给他爸爸打个电话问问,张希来心情好,很爽快地打了。过了好久,张跃才接起来,他的声音很缓,听着醉醺醺的。
张希来破口便道:“爸爸,小双妈妈让我给你打电话,问你怎么还不回家?”
余小双脸立马绿了,关键时刻这孩子怎么那么熊呢!
张跃听到后顿了一会儿,然后笑了两声,也不知是不是她多心,她只觉得他的笑声里有藏不住的雀跃。回想起来,自从张跃和余小飞结婚后,似乎从来没有笑得如这样一般。
“爸爸有个朋友结婚了,刚下飞机就被拉去酒席,所以可能十二点左右回去。希来,跟小双妈妈说别担心。”
余小双心里很膈应,听到他这么说,总觉得好像他们才是两夫妻?见张希来说知道了,要挂电话,余小双连忙喊了句“少喝点酒”,喊完她就后悔了,这都是下意识的事,她就这毛病最让她头疼,说话总不经过大脑!张跃胆固醇有点高,医生嘱咐过戒酒戒烟的,她也是一时情急。
张跃那边又笑开了,说了句“好,你们早点睡”,便挂了电话。
打完这通电话,余小双觉得身心俱疲,为什么在家里都感觉那么累……
后来张希来嚷嚷着不敢自己睡,非要和余小双一起,还不容商量地钻进了她的被窝,一副你奈我何的无赖架势。本来她还打算看会儿书,写点日记,看张希来困了,她也只好从了他。
好在张希来老实,一躺下便自顾自睡着了,气息平稳如常,十分安静。余小双看着他的小脸,腹诽着,幸好他长得像余小飞,如果长得像张跃,她都不知该怎么面对这张脸了……
明天还得早起,陪他去一趟幼儿园,顺便把转班的事情落实了,他们夫妇工作都忙,这种事还是留给她来操心吧。
想着想着,耳边还伴着张希来幸福的呼吸声,余小双越来越困。她倒觉得惊奇,原本她回家后还有些失眠,没想到托这小子的福,她这么快就有了睡意。
最后,她把张希来的被子掖了掖,自己往旁边挪了挪,便安心地睡着了。
睡梦中,她又回到了小时候,还是一片雾蒙蒙的画面,她依旧什么都看不清。她隐隐约约听见嬉闹声,循着声音的源头找过去,竟能看见两个人影相伴而坐,一大一小,似是母女。
女人手里拿着针线,一点一点地在小小的衣裳上穿行,旁边的小女孩动辄捣捣乱,让女人略有些无奈。女人握住小女孩的手,说:“小双别闹,妈妈在给你准备幼儿园穿的衣裳呢。”
是妈妈……可是为什么声音不像?
她刚想走过去,便感觉自己被人抱住了,温热的气流带着沉重的喘息扩散在她的锁骨,让她禁不住一颤,几乎软倒。她想挣扎,却不知为何动弹不得,直到她的腿间被手指轻轻触及,她才猛然惊醒。
张开双眼后,第一个映入视野的,竟是一张男人的脸,这个男人她叫了四年的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