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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体。”
“何为灵。”
“何为魂。”
这是武塔之灵现身后之后便问的三个问题，让余峰沉思了足足两天，双眉依然紧锁。
当初，他下意识便要遵循本能回答，始终觉得不妥，这问题中似乎另有深意，让人不得其解。
终于，整整一天后，余峰才惊觉塔灵话语后的深意，终于洞悉，这根本就是三个武道之路的终极为题。
强体，所之为何？
修灵，又所之为何？
炼魂，尽头又是何处？
无解。
或者说，对于现在的余峰来说，这三个问题实在太深奥了，让他纵然想破脑袋，也无法想透。
体修，修灵和魂修者！
三种修炼，是为三种截然不同的方向。远古以来，在各自道路上修炼有成的大能不少，单是极东之地，便有成就王者尊位的存在。
尤其是修灵者，也是现在最常见，以天地灵力共修的武者。自晋升灵武者之后，无论是武师还是更进一步的大武师级别的真人抑或传说中的王阶大能，皆是修灵有成。
灵修，在众生中最少，但也不罕见。
体修，在远古时代修炼此道的强者数不胜数，随处可见。但在极东之地，不知何时已经衰败。
纵观余峰修炼武道一路走来，也从未见过纯粹的体修者。
传闻，他们以力证道，肉身自蕴玄妙，一拳之力可崩山裂石，力大无穷，可与蛮兽一较高下甚至力克。
只可惜，余峰无缘以见。对体修一说，只是源于古籍记载的只言片语，甚至还当不得真。
由此一来，余峰这只井底之蛙也只是见过修炼天地灵力至巅峰真人境的枯木真人而已，并且唯有一面，又怎能看到这一方向的尽头？
因此，此题无解。
余峰看出塔灵所化老者脸上的不耐，终于长舒一口气，压下心底的不安，躬身一拜。
“晚辈无能，不能回答前辈的问题。”
不能？
老者眉头一皱，脸色一僵，深邃的眼瞳深处闪过一丝精芒。
“不能？”
“这可是武塔在此驻扎老夫第一次听到不能两字。来，给我说说，你为何不敢回答。”
塔灵竟然继续向下探寻，并未发怒，显然让余峰吃惊不少，但他仍然有理有据，把自己的想法全盘说出。
“未登巅峰，无从入手？”
老人听完余峰的解释，突然冷冷一笑。
“这等理由，就是你苦思整整两天想出来的？”
老人又有发怒的迹象。
余峰仍然不急不躁。显然，对一个能够镇压八品真人的塔灵，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肯定不能怒目相向，斥责对方的质疑。
“力未及，不敢观天象。”
“晚辈境界低微，看不到高深，只能知道，三条武道之路或都可证大道，抵达武道巅峰，并无强弱之分。”
余峰垂头低眉，语气很恭敬，却完全道出了心里话。
“你这话倒是肯定，没有丝毫力未及，不敢观天象的道理。”
老人撇嘴冷笑，但眼中愠怒却不知何时已经腿减，望向头顶二十二层的天花板，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起来，似乎是在追忆。
“老夫镇守双塔已经近千年，见过的年轻英杰也有不少，问过相同的问题，他们的回答，全部局限在自己视野的一亩三分地上，让老夫不由愤怒。”
“正如之前来到的几人，或推崇修炼天地灵力之道，或对灵修一脉赞扬不止，却从未想过，存在便是道理。
“他们言辞之中，局限于古籍传说或者族群先祖，虽然言之有理，却只是一面之词，远远没有你想的那般清楚。看样子，这两天你也并非是在故意考验老夫的念头。”
塔灵抚须沉吟点头，看向余峰的神色中有精芒流转。
“不过，我看你武道根基，应该属于体、灵、魂三修吧？”
这也能看的出来？
余峰一惊，但当想到对方的身份，才点头默许老人的猜测。
作为一件极品地阶宝器的器灵，并且自己在武塔中已经历练数天有余，看出来自身武道根基当然简单。
但是，余峰并不以此为傲。
体、灵、魂三修，说起来让人羡慕，但其实并非如此。
在炼体一道，余峰曾研习过百炼铜身、九转银身和九脉金身，只能算作最基础的法决，不上档次。
修灵一道，余峰更是走的平稳，和一般武者无太大差别，唯有手印等福缘，才能拥有更强战力。
至于魂之道，他也不过是赤魂灵修，虽然九天十地这本武学奥妙无穷，但余峰仅仅研习不足一个月，又能有多大成就？
因此，即便是三脉同修，余峰在每一条武道上却都是高不成、低不就，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苦恼。
“晚辈所学驳杂，让前辈见笑了。”
余峰的头垂得更低，有些拘谨。原本脸上还有几丝愠怒的塔灵却笑了。
“驳杂？”
“你是不知，世上有多少人欲得三修而无门闯入，你的天资，多少人羡慕垂涎。虽然无法测评你在三条武道之路上的天赋，但单单这份资质便足以让不少老不死的现身收徒。”
老不死的？
是指枯木真人那类昔日真人境巅峰的人物？
余峰的经历决定了他的眼界，只能以枯木真人为参照。再高深的境界，他无法想象，也不敢想。
并且，从烈帏等人口中，余峰早已得知，极东之地应该没有武王级别的强者了，真人巅峰已是极限。
原来，这才是枯木真人对我另眼相待的原因？
塔灵不知道，只是他的一句话，便让余峰心头百念丛生，无法停止，众多猜测蜂拥而至，让他不由皱紧双眉。
塔灵对他的评价太高了，余峰之前甚至难以想象，原本自以为资质平平的自己，竟然会得到这样的赞扬。
然而，塔灵所化老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把心情激荡的余峰瞬间打入凡尘。
“当然，天资虽好，武道之路却更不易闯。”
天资好，反而不易武道之路？
对余峰来说似乎完全相悖的一句话，让他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但他并未出声询问，等待塔灵老人的解释。
老人也不是故意卖关子吊人胃口的主，清清嗓子，直指余峰疑惑的核心。
“古言，一心一意。”
“心是武道之心，意是武意。指的便是，一心一意者，才可登堂入室，这并非虚言，反而道理极深。”
“滔滔江河，若沿一线入海，波涛齐天，当是一番波澜壮景。但若分支而流便成溪，入海无痕。”
塔灵老人的话由繁入简，余峰听在耳中画面感极强，当即领会七七八八，闭口不言，神色却已然严肃起来。
他讲的道理，余峰懂了。
一心一意，往往会取得惊人的成效，愿意无他，心诚意坚，可破金石。
但三道同修，不说你有没有这份毅力，即便是有，修炼资源、精力甚至寿元都会成为你修武道路上的桎梏。
与此同时，武塔老人再度开口，为自己先前一段话盖棺定论。
“古来三道同修者虽然不多，但长达数万年的时间长河，出现的也有不少。他们没有一人能登上武道巅峰。真人境，是他们最大的桎梏。”
为什么是真人境？
余峰锁眉沉思。
虽然心头疑惑，但他并未出口提问。因为他知道，即便自己问了也是枉然。
他的武道修为太低了。
仅仅七品灵武，能不能晋升武师都难说，更别说再跨越一个大境界，荣升真人之列。这未来，太虚无缥缈。
“多谢前辈指点。”
余峰垂头沉默半晌，终于拱手执以师礼，表达心中的感激。
虽然这只是武塔的一道考核，但对于余峰来说，却犹如一盏明灯，三个问题向他清晰描绘了武道之路接下来的未知。
当然，究竟要如何选择，是则一路直行，还是三路同修，这就不是武塔老人所能决定的了。
这是余峰的未来，当然应由他来抉择。
“这关考核并无测评，所有历练者都能通过。老夫扎根于此，只是想给后辈些许提示而已。当然，听不听得入耳，还是你们的事。”
老人一脸坦荡，收敛脸上的所有表情，重新化为平淡。
只见他步履一迈，身前虽然是一道石壁，却隐入其中，消失不见。与此同时，一道通往武塔第二十二层的木梯出现在余峰眼前。
余峰视木梯为无物，眼神空洞，仍在沉思。
如何抉择？
三路同修，似乎遥无未来啊。
许久。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余峰终于长叹一口气，从沉吟中转醒，神色茫然。
他没有找到未来的路。
即便武塔之灵点拨许多，反而让他心底更加踌躇。
三条道路，他都不舍得。
体修，这一点无需多说，心脏内连武塔之灵前辈都无法看出的神秘紫晶时刻沁出紫色雾气滋润着他的肉身，让他在炼体一道简直顺水顺舟，一路平坦。
灵修一道，余峰也无法舍弃。
识海内的血蝶已经向他证明在灵修一道的前景，单单是一方方手印，便让余峰无法舍弃这一条武道。
至于修炼天地灵力，也是寻常武者中最为常见的一条武道之路，是余峰踏上武道的本源，也是起点。
已经攀升到七品巅峰灵武的层次，余峰又岂会轻易散功重修？
再者，天地灵力和灵修一道的结合，让他着实尝到了不少好处，使得他的战力远超同阶武者，拥有无敌之势，余峰完全没有理由放弃这一道路。
有时，舍得可以走的更远，近乎蜕变。
但有时，一旦舍去便相当于一无所有。
余峰无缘便是后者，他自己也是心知肚明。
“唉。”
再度长叹一声，余峰的眼瞳深处终于活泛，清亮起来。
“既然三条道路都无法舍弃，那就一同前行吧。”
余峰看向通往武塔第二十三层的木梯，脚下却丝毫没有挪动的意思。
他沉思片刻，突然盘膝卧地。
修炼！
整整十三天，连续闯过武塔二十二层，余峰能清晰感应到，自己的武道根基已经彻底稳固，无法再有一丝增强。
是时候突破八品灵武境了。
同样，这也是他在为接下来一鼓作气闯破武塔第三十二关所做的最后准备。
当然，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完成。
余峰手腕一抖，一本古朴的兽皮卷出现在手心，扉页上四个金色篆字引人注目。
《九脉金身》。
九脉金身，凡是洞开一脉，便相当于一次天地灵力灌体，虽然对武道修为来说，这点灵力无关紧要，但对肉身的滋养根本不是寻常丹药可以比拟的。
余峰此次突破在即，赫然是想连破两脉，不仅成就三脉金身，更是要借此接连翻滚的两次大势，一举冲关。
他有绝对的把握，如果一切都按照心头所想那般顺利，当完成突破后，他的武道修为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八品初期灵武，甚至有可能直接稳固在八品中期！
“呼。”
口吐浊气，灵沉丹田。
余峰阖上双目，周身衣袂顿时无风而动，一抹淡然金芒，在体表缓缓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