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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寂静,律轲在这片安静的黑暗之中睁大双眸,努力地寻找着光亮。
他缓缓地向前走,一步一步走得艰难。但他却是没有放弃,脚边安静到可怕,几乎连风的声音也无法从外头穿透进这片黑暗之中。
他举起手,连自己的手掌都无法看清一丝轮廓。
他试图出声,却发觉自己的喉咙好似被人压住了一般,根本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他知道这里是哪里……
当年,在他第一次发狂之时,他就来过这里一次,那一次,差点让他被困在这里出不来,只是那时有朝生的帮忙才让他清醒,这次,却是可能凶多吉少了。
他能感觉到,这次在他身上的那丝恶臭比以往浓烈的多,多到他都要被自己的气味恶心到反胃。
他抑制住自己心头的恶心之感,捂着自己的胸口朝里头走去,他不知道如何出去,但他知道他绝对不可以一直呆在同一个地方,因为身后的那黑暗的漩涡总有一日会将他拉下,将他吞噬。
但他现在无法任性地停下脚步,之前发生的变故让他一阵慌乱,但如今回过神来,他总觉得这是魔族的阴谋。
或许,从一开始,魔族就已经了解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所做的,就是要看他们互相残杀。
多么符合魔族的个性啊。律轲扯了一下嘴角,但随后便被嘴角的拉伤抑制住了不断上扬的嘴角。
他摸了摸嘴唇上的鲜血,随后锉锉牙,在心里头想着真是自作自受。
要不是伤了段浊秦,现在也不可能到如今这般进退两难的地步。他早该知道,以段浊秦的性子来看,即便一开始抱着目的来到他的身边,也断然不会在有了感情之后也依然选择伤害他。
从今日的战场上,他终于确信了。
多么讽刺,直至那一刻,他才真正地相信了他。之前他无论多么想要将他带回来,他也只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得到他,并没有考虑过他的想法。
他跌跌撞撞地朝前走,手一直捂着自己的胸口,心中波涛骇浪。
身体突然无力,瘫软到了地上。他有些麻木,大张着身子,躺在地上,睁大着眼睛盯着眼睛上方的那抹与周围完全相同的黑暗。
无力感席卷而来,弥漫着他的脑海,吞噬着他的神智。他突然觉得累了,就跟段浊秦跟他说的一样,他好想就这么一下子睡过去。
突然,他的眼帘突兀显现出段浊秦的身影。
他惊诧地猛然间半坐起来,伸手就是一抓,手指在即将触碰到段浊秦指尖的时刻,段浊秦的身影瞬间飞散。
本来激动的心情瞬间又低落至低谷。
原来,这些,只是他的臆想。
他痴呆地望着前方,右脚曲起,右手手肘磕在膝盖之上,摸上了他的发丝。
突地,他咧开嘴角,痴痴地笑了。
声音没有像之前一样困笼在他的咽喉之中,如痴如醉疯疯癫邪气肆意的笑声顿时穿透了黑幕。
笑声最终停止,律轲的红衣搭在他的肩膀之上,露出他那流畅的肌肉线条,精致的锁骨,胸口的肌肉,无不暴露在光明渗透进来的缝隙之下。
他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摸着发酸的膝盖慢慢站起。前方,出现了一条明亮的道路,那条道路,不知通向何方。
但他,却在心底确定,只要再往前走,他就能从此地出去。
他理了理自己松散开来的红衣,随后坚定地朝那条道路走去。
他,必须将段浊秦救回来。
他还欠他一个对等的答案。
***
三日后,仙魔大战快要拉起帷幕。
三个月前,第五魔城被攻占,律轲带领的军队浩浩荡荡地越过了第五城池之后的血洗河,一举进攻第六魔城、第八魔城。三座最为重要的魔城被占领,让不远处呆在主城的新魔主感到了将要被直捣腹地的深深担忧。
律轲仙君势如破竹,在休憩了三日之后,终于整装待发,准备围攻主城。
其他三方已经在第三魔城会师,三队人马商量了一宿之后,最终拍桌决定,由律轲仙君带领的人马先行攻入主城,而其他两方人马阻止其他城主前来帮忙。
战争,已经快要进入尾声,仙魔两道早就是苟延残喘之躯,一个个都是精疲力竭,一个个都是强弩之末。
律轲想都没想便同意了这次的任务,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知道段浊秦必然会成为魔主威胁他的工具。
其他的将领也是明白,在这么多天的战斗之中,律轲仙君为了一个魔人而癫疯的事迹早已传达到了每个人的耳朵之中,虽然这件事情令人不可置信,但这却是事实。
当天帝把这个任务交给律轲的时候,并不是没有仙君反对,事实上,反对的居大部分,但却被天帝强制压了下去,他的态度颇为坚决,冰冷的面容宣誓着他的想法。
律轲对于天帝的这一手真是无奈,但很快便也释然。天帝是在告诫他此次行动的重要性,暗示他不能因为一个魔人而慌不择乱。
可惜,律轲应该真的会让天帝失望了,因为即便让他攻打主城,他也不会放弃救段浊秦的想法。
主城,他要破,段浊秦,他要救。
即便是天帝,即便是魔主,也无法阻挡他。
破城的那日终是到来,天帝退居二线,他的事情过多,除了仙魔之战,他需要在意的东西太多了,所以,他必须回去处理其他事宜,比如最近开始极度紊乱的凡间暴毙事件。
他明白,一切都是始于仙魔之战,但他却不得不哀叹连连,却是无能为力。
律轲踏着云彩,立于宏大的城门之上,城门之中,却是连一丝硝烟味道也没有。
本来平日里熙熙攘攘的城市早已荒无人烟,应该是被魔主转移了。转移的速度实在太快,转移的方式过于神秘,仙君队伍中根本没有一个人发觉。
只是,这空荡荡的,被魔主丢弃的主城却是如同一个对于仙君来说赤.裸.裸的挑衅。
仙君们几乎就动摇起来。
“这个是什么情况?我们辛辛苦苦追着魔人了这么多日子,好不容易到达了主城,结果只剩下了断垣残壁?”
“不对,这里透着诡异,一座城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空了?”
“这的确有些诡异,昨日查探的仙君还说,这里的军队森严,根本无法探查,怎么就不过一个夜晚,就完全没人了?”
朝生因为多日的战争,脸色苍白了不少,他飞到了主城的上空,在上方里里外外的查探了一下,果然没有什么魔气。
无功而返,他立在律轲的身旁,奇怪地道:“不会是魔主觉得自己斗不过我们,于是就连夜逃跑了?”
律轲蹙起眉头,他可不相信,一个在魔族内斗之中胜利的新任魔主竟然是个如此胆小的魔人,他更加不相信,一夜之间,一城的魔人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他不信,竟然会有魔人会在他的眼皮底下逃走。
即便军队中的魔人有这个本事,那满城不过平民身份的普通魔人又是如何逃走的?
无论从那一点上来看,一夜空城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现在,这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却是成为了可能。
仙君已经三三两两地分拨,成群结队地探查着这座诡异的空城。这一探查,却是更加诡异了,本来是座空城就已经挺奇怪的了,现在看这座城的样子,竟然连家里头饲养的野兽也一块被搬离了。
律轲咬着牙站在云颠之上,脑中混乱。
现在城已空,那么段浊秦又在哪?
朝生凑上来,问道:“律轲,你是不是又在想那个魔人了?”
律轲咬着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摇了摇头。他无法在众仙君都在寻找魔气的时候,反而因为个人的私事而搅乱自己的思绪。
朝生纠结地出声。“其实……我怀疑,那个魔人说不定已经……”他没说出口,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朝生虽然在段浊秦死前有施了他独特的障眼法,可以让别人觉得他已经死了,可是即便是假死,那也只是保住一条命,若是要将那条命救回来,就需要治疗,但那魔人直接被掳走,那个掳走他的那个魔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察觉他是假死。
即便退一万步来讲,他当真就那么幸运,被那个魔人发觉了,但那个魔人会把他怎么样也不好讲,毕竟经历过三个月前的那场战争,律轲仙君与段浊秦之间的关系大家即便不是心知肚明,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就在律轲准备亲自去看看的时候,突然有仙君脚下生烟一般跑了回来。“律轲仙君,我找到了一个魔人!”
这句话,无疑是一句重磅的炸弹。
律轲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仙君,问道:“魔人?长什么样?”
这个仙君立刻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他不是三个月前在场的仙君之列的,但即便是道听途说,他也能听到一些。于是他立刻道:“那个魔人被铁链锁在最中央的一座楼宇之下,那魔人似乎快要断气了。”
律轲这次实在没有什么兴致再听他多说些什么,立刻飞身向那个所谓的最中央的楼宇飞去。
朝生没拦住,只得在后面一个劲地喊。
律轲落在地面之上,抑制着不断颤抖着的身子,一步一步地朝那屋里走去,打开沉重的大门,里头空荡荡的,只有一根从地面拔地而起的铁柱。
铁柱之上,那屋脊之下,最中央的位置,果然捆绑着一个男子。
那个男子的头歪在一边,全身的衣服依旧还是之前那破烂不堪的样子,脸上的脏污也没有洗干净,只是原本还扎在脑袋上的发髻已经披散下来,长长的发丝遮住了他的面容。
但即便是被遮住了半个脸,律轲也在瞬间认出了那个魔人。
段浊秦,他日思夜想了三个月的,他爱着的魔人。
他立刻飞到那圆柱之上,想要解开这条锁链,但使劲拽了两下也没成功。
众仙君因为律轲的举动也陆陆续续地飞落到了地面之上,当越来越多的仙君出现在这间房子的一瞬间,段浊秦突然睁开了眼眸。
律轲大喜过望,搂着他就准备嘘寒问暖。
他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段浊秦突然喊道:“离我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