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以头抢地

毛毛的老爸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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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仁,骑上你的马,带这位邬先生绕城转一圈,记清楚,这姿势给我保持住!”

    “好唻,”张宗仁将手里的方苞随手一丢……其实早不用抓着了,这俩可不是不归顺的文人世子,学而优则仕,学会文武艺等的是货卖帝王家。忠君报国弘皙是嫡系血亲是正主,褒贬的买家却被骂个狗血喷头,货到栈桥死,满心苦楚就像哑巴吃黄连!

    至张廷玉剖析邬某人言行的当,这俩就跟吃了**的弱女子一样骨软筋酥万妞莫挡最新章节。读圣贤书做仁君子,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北宋大儒张横渠的话是这二位一生抱负,可怎么能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阴险贼狠”之人,仰俯而思,自己两个还真是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直人憨货”!

    从进门开始张廷玉一直以温文尔雅示人,桐城张家更有百年清誉流传,六尺巷的故事以仁厚称早就为士林传诵,偏是这么“阴险贼狠”的主被张廷玉连篇而否最后了无生念,小巫之于大巫乎,一个更比一个强,真是呜呼,哀哉!眼见弘皙处置完邬思道,心知立马就轮到自己了,撑不住颤巍巍的双腿,两人战兢兢跪地,“学生方苞(李绂)参见贝勒爷!”

    “现在是学生了?别介啊——”弘皙乐得灿烂,“读书学过一句话,士之怒流血千里,邬某做过了,爷送他个免冠徒跣以头抢地,你们呢——”

    “我等错了!”牛不喝水强按头,羞辱之底限就像咱们的a股一样总有反弹,哪怕是弱弱的,煮熟的鸭子嘴硬总不肯认熊,李绂就更创业板一样初生牛犊,“我等错在不识君面,但贝勒爷讲士子如娼妓,大儒似花魁一语不敢苟同!”

    “真不知道你这该算是论战还是巴结的漂亮!”弘皙笑道:“也罢,爷就给你这个机会!”

    “娼者,贫困无告生计所迫不得已有站于闹市如丐女,倚门卖笑肉身相搏为活。其状若屡试不第之童生,生无所养,百无一用,聊作私塾养家活口,尔等可同意?”

    二人点头,只要是读书人总有文人相轻,何况还是那屡试不第的,就跟年级第一看年纪最后一名,三更起五更息又何必呢,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何必在此浪费父母的血汗空耗自己的青葱岁月……说不得还有暗恨污读书人的名头呢!

    “有以贫求富,赵女郑姬,美其形容背琴蹑履,目挑心招,不远千里不择老少,为富贵奔走,地域年龄都不是问题,为客人之娱,更美容艳妆眉目传情。如破落之书生,斗米难养口舌之欲,转于帷幕做西席,求富贵难择主!”

    以上虽同理,似乎有点不对劲,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可贝勒爷前边已经加上了以贫求富的定语,俩人也不是何不食肉糜的笼中鸟,触目所见,固穷的君子供养父母妻儿也只有开馆教书一途,至多载上两棵杏树,杏坛讲学,孔圣人的做法呢,君子于天下,无适也,无抹莫也,为人不厌,诲人不倦,没有状元师傅也期许有一天出来状元徒弟!

    “有官妓,齐管仲设女闾七百始作,唐承六朝金粉之后于长安设教坊简拔优伶专职注籍后供应脂粉。白乐天有琵琶行说的便是此等。”

    “十三学的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此乃蕙质兰心,更有经久之训练。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争风吃醋换来萱萱之名。自此好事者集,人云亦云中芳艳天下,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直到暮来朝去朱颜改,老大嫁作商人妇,商人重利轻别离,月明江寒守空船,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剖其一生,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此番便与读书十年寒窗无人问辛苦,童生入仕鱼跃龙门,一朝登金榜跨红游街天下闻名,然浮沉宦海终老乞骸骨,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催!”

    两人的眉头已经颦到一处,大丈夫修身齐家就为了“妆成秋娘妒?”贤者为人臣,虚心待令,顺上为从主法,口不私言目不私视,不敢辞贱不敢辞难。就跟人手似得上修头下搓脚,了却君王天下事,留的身前身后名难不成就是“秋月春风”?就是“花非花雾非雾”?

    懵懂中似抓住了什么却如雾中看花朦朦胧胧,而弘皙此时重又开口,“娼妓之卓异莫过花魁,天资巧慧容貌娟妍,或食谱茶经通文擅诗,或能歌善舞色艺冠时,既称魁当为首,故有矜持,少不了顾影而自怜。”

    “势强,拣尽寒枝不肯栖还算好的,如唐之薛涛,和元稹诗:双栖绿池上,朝暮共飞还,更易将趋日,同心莲叶间星际之永恒传说。早有双宿双飞之想,却终是露水姻缘朝生暮死!处弱,所托非人者屡见不鲜!如陈圆圆,寻献入宫战乱频仍归田府,遇吴某再适,李自成破北京三易其主,吴某冲冠一怒复归!此二者当称可叹,可怜,尤有可恨者!”

    “奇货可居绝不轻卖,世人稀难得之货,车载来此但谋一面,于其人却偏做高竖匮藏状……魁首追究是要卖的!”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弘皙笑到畅快,“所谓做了**还要竖贞洁牌坊,便如江南之黄宗羲、顾炎武二贼!”

    “学生实难苟同!”李绂一个头磕在地上,脑海中的那篇云雾终于因为弘皙嘴里的**一语如风散,尊重,弘皙缺少的是对世子孺人的尊重!

    《周礼》有载:天子六卿,四曰儒,以道得民。《说文解字》讲,儒者,柔也,出自司徒之官,助人君顺阴阳明教化。讲的再彻底一点,最早的儒生也叫术士方士,秦始皇焚书坑儒的时候,所谓儒人方士其实是一回事,这些人从殷商开始从事的就是丧葬事务,最多高级点叫神职人员。

    直到宗师仲尼,留意仁义,综述尧舜宪章文武,写了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才有经世之学。儒者依此而行,忠君爱国守正恶邪,泽及当时名流后世,到汉武帝,贤者董仲舒以大一统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千年以往,儒家儒学已经与朝政相辅相生,而弘皙贝勒……须知当世俚语中有下九流之说,一流戏子二流推三楼王八四流龟,五流剃头六擦背,其娼八道九流吹……依他说娼妓还文风侃侃讲读书人却一语而过,这态度,分明,分明是把儒生与娼妓相比还高看了!

    如此复礼,如此行人?

    这可是三代之主,李绂的嘴唇一阵哆嗦,是气,是心忧,更有胆颤骨寒,“学生以为,儒者,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以修身,圣人之道,有仁义礼智信,有忠孝恕忠孝悌节,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纵万物有同理,贵人怎能轻贱至此!”

    “你倒还是个聪明人,”弘皙笑呵呵道:“但你还是错了,爷轻贱的不是儒家思想而是假托儒家的那些王八蛋!”

    “先说那顾某,博学于文却屡试不中,一怒之下放出狂言说八股之害等于焚书败坏人才胜于咸阳之郊,偏是于崇祯十六年捐纳成了国子监的学生,食言而肥吧?任兵部司务,本是抄写的杂役却说什么须知六军出,一扫定神州,人为到职就搞出了一堆军制论、形势论、田功论、钱**的笑话,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用得着你来多做聒噪?”

    “取道就任途中南京已破,投了一拨流寇就以为戈矛连海外,文檄动江东?嘉定陷落又潜昆山,昆山未失预先逃亡,以此报国恩?遥授兵部主事,国难于此却守新丧,梦在行朝持戟班,是忠孝不能两全还是智者不立围墙?”

    “与陈子龙等策反吴胜兆败露,几事一不中,反覆天地黑,陈子龙投水自尽,顾某离家亡命,抛亲舍家去鬓毛作商贾却自比精卫,说什么大海无平期,我心无绝时,他真的不绝呢!”

    “顺治十二年关押,本朝七年再次入狱,十年游京师赴宴熊赐履家,十七年开博学鸿儒科,未曾招便三致信掌院院士叶方蔼,七十老翁何所求,遗民犹有一人存,怕是担心朝廷把他忘了吧?”

    “有伯夷叔齐耻食周粟饿死首阳山以死明志,有于谦粉身碎骨只留清白杀身成仁,有文天祥伶仃洋上舍生取义,这位呢?号遗老,撰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又撰善为国者藏之于民,再撰人君于天下不能独治,啧啧……”

    当日康熙提到这俩名字曾泪流满面,弘皙少不得找人打听顾炎武之的生平事迹,也亏得穿越者的福利有过目成诵一条,桩桩件件附以顾某手书《日生论》,骂的狗血喷头,“自以为什么蒸不熟煮不烂的铜豌豆,我呸,怕死的滚刀肉罢了!”

    咚!李绂的脑袋狠狠的磕在地板,以头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