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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负手而立,面色如常,屹然一副老派十足的模样。
方才那不沾内力的一击,可是令秦奎气的直吐血。
“你到底是谁?”
“一个普普通通的缥缈峰弟子罢了。”
“好,你有种!够胆!”
话罢,捂着胸口望向四周的几人,怒火中烧地嚷道:
“你们还傻楞在这儿干嘛?上啊!!!”
诸人皆面露难色,犹豫不前的样子令秦奎气的又吐出一口老血。
他憋的脸色通红,还不忘用脚去踹那些个小弟,后者屈于压迫,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去做那无用功。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白虹境啊!光是内力的强度便胜过他们无数,可以说就算是他一人战十个九品武夫境都绰绰有余。
这不是急着去送死吗?!
当江陵看到那些个紧张到咽口水,直冒冷汗的弟子正朝自己这里涌来之时,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制止的厉喝声从身后骤然惊起,他们对此终于松了一口气。停下脚步转身之后,眼泪汪汪地对不远处那人投以感激的目光。
眼前这人,是戒律峰的执法弟子,众人都识得,毕竟在入门那天也是他参与主持的。
“赵洵师兄,我们......”
秦奎捂着心口,十分艰难地站起身来,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对着眼前这人不知该如何开口。
赵洵满脸狐疑地凝望着他,再看看眼前这番略显杂乱的场面,便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刚要质问,肉眼的余光却突然瞟见了不远处一个瘦小的人儿,二人对视了一眼。
赵洵瞳孔微张,急忙大踏步走上前去,对着江陵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拜见小师叔!”
此幕一出,惊得在场众人一度怀疑人生,秦奎猛地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再度望过去,还是原先那般老样子。
小师叔......这,怎么可能......
赵洵回首怒瞪了他们一眼,嗓音之中饱含严肃之意。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见了江陵小师叔还不快快行礼?!”
迟疑过后,在场众人赶忙弯下身子,颔首低眉。
尤其是那秦奎,与方才那嚣张跋扈、趾高气扬的模样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他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出,后背湿了一片,脸上的虚汗映射出他此刻紧张慌乱的心境。
能让这名在戒律峰颇有威望的老牌弟子称作小师叔,这起码也是峰主级别的人物了!
如此身份,怎么可能是一个孩童?!
而秦奎对于“江陵”这个名字,再熟悉不过。可以说他拜入缥缈峰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亲眼目睹这位被外界称作“古今第一神童”的小师叔。
而今刚见面就发生了如此尴尬的一幕,着实令他羞愧难当、悔不当初。但同时却又心急如焚。
江陵很随意且随和地摆了摆手,众人晓其意,缓缓直立起身子。
这个时候,秦奎才敢将目光小心翼翼地聚焦在眼前这少年脸上。
他丰神俊貌,眉清目秀,明明还是个奶孩子,目光中却流露出比任何人都要成熟的神采。
江陵轻启唇齿,声音当中听不出半点情绪。
这个世界有长幼尊卑,亦有不得不作出的仪表姿态,若是举止太过随意,定会被人所嗤笑。
“这些弟子方才入门,有很多不通之处,小惩便好,无需动用门内刑罚。”
赵洵应了一声,又对着身后众人狠狠地瞪了一眼,随即说道:
“你们,一会儿将事情的原委都给我说个明白,不然今日就‘请’你们到戒律峰好好地喝喝茶。”
弟子们连忙惧怕地点头称是,不敢有丝毫违背。
江陵观此间事了,也不再耽搁,迈开步子就要往上走去,不想,却被一人给扯住了衣袖。
他回头的一瞬间,那人早已单膝跪地,行此大礼,言语之中也颇多诚恳。
“小师叔,今日您救了吴瞳,从此以后,我愿跟随在您身边,寸步不离地侍奉您一辈子!请您收下我吧!”
秦奎一看这情景,两只眼珠子瞪得溜圆,心中暗叫一声:
坏了!这小子莫不是要得贵人扶持,有一飞冲天之兆?偏偏还是小师叔,完了完了......
江陵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眉头紧锁,好整以暇地望着眼前这个自称“吴瞳”的青年。
最终,他无声地点了点头,将袖袍从他手中一扯,在众人惊叹的视线里,缓缓移步而去。
这番状况,可属实令他们难懂,尤其是秦奎,现在他的心境可以说能够用“大起大落”四个字来形容。
庆幸是必然的,若是吴瞳傍上了这么一棵参天大树,今后自己的日子肯定不会顺风顺水。
但同时又对此感到失落。
此事一出,更别说是与江陵动手的秦奎了,恐怕今后这位小师叔对自己看都不会不会看上一眼。
此刻,跪在地上那吴瞳,面目之中所流露出来的惊诧之色,丝毫不弱于周遭众人。毕竟尴尬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江陵走后,秦奎一众也满脸忧郁地跟着赵洵去戒律峰交代事情,只留下吴瞳一人尚且跪在原地不知所措。
没过多久,他突然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异常狰狞,双拳绷得嘎嘣脆。
“好一个江陵,好一个‘小师叔’,我倒真是小瞧你了。呵呵......”
只见他从胸口掏出一枚玉牌,环望四周,四下无人之际,将那手中之物恶狠狠地朝着道路两旁的山林里抛去,好似欲发泄自己心中的不平。
若是秦奎在这里,定会发现,这玉牌正是自己所以为的落在客栈中的那一枚。
做完这一切,吴瞳双手掩面,但却遮不住那阵从骨子里发出的阴森笑声,如同鬼魅一般让人心生怖惧。
而当他将双手从脸上缓缓挪开之后,又恢复了原先在众人面前所展露出的纯真无邪,与方才那个满脸冷笑的样子一比,简直判若两人。
吴瞳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便神色如常地迈开步履,离开了此处。
未至几个呼吸的功夫,临近宗门的一处青石后方,想起了一阵浓重的叹息声。
江陵提溜着酒坛子慢慢走出来,遥望着消失在山峰门前的身影,他颇感无语且无奈。
......
主峰的一棵垂柳树下,云鹤正端坐在那里自顾自地品茶赏远处云雾秋景。
不远处有一只白鹤,正抻着脖子独自漫步而行,每走一步便要抖擞一下,看上去十分诡异。
秋风瑟瑟,清晨这段时间是最为凄冷的一段时间,但久坐在这里的人却是浑然不觉。
没过多久,等听到身后响起一阵沙沙的脚步声时,他的嘴角,这才微微上扬。
云鹤没有转头去看他,反而是提起茶壶,往一个茶碗里注入少许味清气香的甘黄色琼液。
一直待茶碗中悬浮在表面的几点茶渍沉于碗底,江陵这才坐在了茶座的另一旁。
“回来了?”
江陵没应,反倒是把怀里揣着的一坛酒递给了身旁这个面容和煦的老者。
云鹤眉头一挑,接过之后也并未多言,这般姿态倒是让江陵有些没忍住。
“您昨日在我之前便已然前去见过了黑叔,为何不跟徒儿说呢?”
老者并未着急答话,将茶座上的一小碗茶水递给了少年,后者连忙伸手接过。
随后,便听他飘渺入云无处寻的沧桑之音在这一方山崖间升腾,回荡。
“为师前去寻访他,自然别有缘故。”
话到此处,江陵却迟迟等不到下文,这不免让他尤为着急,但又不能固执地追问下去。
云鹤观他此般纠结至深的模样,摇了摇头,紧接着将搁在一边的一把无鞘长剑扔到了江陵双膝之上。
“你学习《缥缈剑法》一事,没有告诉黑煞吧?”
“自是没有,不过徒儿始终不明白,为何您不让我告诉黑叔我跟着您学了武学。
而且黑叔看起来好像也并不愿意让您传授给我武功。”
说这话时,江陵持着这把紫青色的长剑。
当他感受到手心处传来的奇异感受之时,觉得此刻拿着的并不是一把剑,反而像是是一根柳枝。因为它的重量不是一般的轻。
江陵随意地在空中挥动了几下,却惊奇的发现这剑较其他长剑,竟有很大的差别。
这剑握在他手中的时候,剑身在空气中扭曲的相当可怕。
仅仅只借取一少许劲道,所震颤出的力量便比寻常铁剑更加紧实。
一旁的云鹤看他对这剑颇感兴趣,捋了捋胡须,开口之后却是将方才江陵所聊的话题完美地盖过。
“这剑是你张师兄送给你的破境之礼,名为紫荆,与你平时所使的剑浑然不同。因为它,是一柄软剑。”
的确,所有的峰主里,当属器峰峰主张岳阳跟药峰峰主白蓉与江陵关系最好。
平日里,给后者礼物,他们从来就不会吝啬,是真正的把江陵当成了自己家孩子。
眼瞅着自家徒儿眼底里那点疑惑越放越大,云鹤展颜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
“所谓软剑,是剑器的一种别类。说的好听点,叫与众不同,说的难听一些,呵呵,那便是旁门左道。
因为软剑一脉早在数千年前便已然灭绝了,不过在那个时候,此般剑道也还算兴盛。”
江陵喝了一口茶水,满怀期待地接着听下去。
“太古时期,天下还未有这三足鼎立之局面。
遥远的北方,却有一座旷古宗门,是一座专修剑道的门派,其名为‘天剑宗’。软剑一道,便是起源于那里。”
江陵用手撑着腮帮子,面露疑惑地问道:
“那这之后,‘软剑’为何又会灭绝呢?”
云鹤遥望云端,仿佛在想些什么事情,他的脸色始终可怕的厉害,是江陵之前所不曾见过的。
直到前者的声音再次顿响在这天地间之时,四周的空气让人产生出窒息的错觉。江陵只觉喘不过气来。
“因为天,不允许它存在。”